第338章 死循環，最後的禮物
女子銀鈴般的笑聲迴蕩在這片黑暗死寂的世間。
葉無憂面色無比複雜陰沉，而姬無夜望著這一幕，早已經捂著肚子捧腹大笑，笑著笑著笑彎了腰。
「別生氣嘛，開個玩笑，畢竟我都要死了，像我這種將死之人自然最為無懼無畏。」
姬無夜一邊揮手，一邊漸漸收斂了笑意，道。
「那個人是天機樓樓主。」
葉無憂深吸一口氣，但眼中並無太多驚訝，或者說，心中早有預料。
雖然這個推測沒什麼邏輯，但對男人感興趣，似乎確實是這位神秘的樓主能幹出的事情。
姬無夜此刻就那麼在虛空中盤膝坐下，身形漂浮，微微歪頭，一手杵著腦袋笑道。
「呵呵，不管那位樓主心裡究竟想什麼，但他那些話毫無疑問的幫助了我，而我成功融入了第二尊詭異，從此【知心】可以被我自行關閉，終於不用整日聽見方圓無數人的心聲了。」
姬無夜嘴角勾勒出一絲恬然笑意，輕聲道。
「葉無憂你知道麼，先前我腦海里有心聲一直吵鬧時，那些他人的言語化為繁雜之音讓我整日都無比厭惡自己這身軀，也厭惡身邊所有人，甚至想變成男人，覺得這樣就能解決所以問題。」
「而當我不再聽見那些煩人的話音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現在想來，我其實算是被那些心聲給吵鬧的迷失了自我。畢竟心口不一這事我自己也有，每個人都是如此，心中有雜念色慾很正常，尤其是見到我這般的女子，如果沒有丁點念頭才不正常。可只是心裡想想，又不是真的付諸那些雜念，反倒是我自己被那些聲音給影響著相了。」
葉無憂神色微微一頓，隨即話音平淡道。
「你還挺自戀。」
「唔？你這話就說錯了，這是事實，葉無憂，哪怕我聽不見伱的心聲，但你肯定也不例外。」
「我對你沒感Jio。」葉無憂嗤笑否認。
「或許吧，但這短短時間裡，你的目光不經意間朝我胸膛前飄忽了五次，我轉身後你的目光也是朝下看的，偶爾還會看我的腳，嘖，我可是神魂啊。」
葉無憂一愣，他發誓，自己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是眼睛有自己想法。
姬無夜眉眼帶笑，嘴角彎起弧度。
「還有，在南寧城，你險些殺死了我，當時呢，你對我出手的地方，是胸前。」
「這一次呢，也是，當然你對我的殺意是真的，但出手之間，你心神凝聚最為關注的地方，卻是我這裡。」
葉無憂皺眉。
「因為那是心口的位置，我當然要……」
「那你可以試著斬碎我頭顱，不是更好麼？」姬無夜眨了眨眼。
「這沒什麼，受到【知心】影響，我自己也喜歡看那些……好看又漂亮的女子，嘿嘿。」
姬無夜說著，突兀的嘿嘿笑了兩下，兩手伸出十指變爪，向著身前虛空捏了捏。
這一幕看的葉無憂直皺眉頭，半響說不出話來。
瞧著葉無憂沒說話，姬無夜眉梢一跳，滿不在乎的道。
「不說了，你先前的回答沒什麼錯，我確實是女子，只是相較於【知心】，【複製】的代價更過沉重，抹去了我部分記憶，卻保留了我想變成男子的觀念，從而出現了一個認為自己是男子的姬無夜。」
女子從盤膝中起身，象徵性的拍了拍衣袖，點了點腳尖，隨後一步一步的朝著葉無憂走來。
「你先前不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去找天機樓樓主麼……先前我確實答應了他，但很可惜，在【知心】被壓制，我漸漸想明白了後便不想變成男子了，於是也就沒去找他。」
「只不過……我答應他的時候，從他那裡知道了很多很多信息喔。」
姬無夜說著，素手一揮，一塊虛幻的石碑便出現在了這黑暗的世界中。
無字碑。
「怎麼無字，無字可不行啊……顯現不出來麼？」
姬無夜微微皺眉，嘗試幾次後，最終那石碑上空無一物，嘴角撇了撇，只能很掃興的拂去那石碑，輕嘆道。
「我在那位樓主那兒，曾經見到了一塊石碑，其上密密麻麻的記載了……」
「詭異？」
「嗯，是的，那位樓主說這是大道殘骸，我記得不多，但其中第一位是……」
葉無憂此刻接著姬無夜的話語道。
「第一位是【生】後面還有【死亡】，最後是【泯滅】，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信息麼？」
姬無夜眼眸之間湛出一絲異色，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葉無憂，最終點頭道。
「你對於詭異的了解確實比很多人都更深，但不止於此，葉無憂，你有沒有想過這些詭異之間的聯繫。」
聯繫？
詭異是有聯繫的麼？
說起來，旁白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語。
葉無憂最終搖了搖頭。
姬無夜打了個響指，她的認知當真要比葉無憂更深厚，此刻輕言道。
「那石碑上記載了很多詭異，我並沒有全部記下，但其中有【生】與【死】，有【天災】與【人禍】，有【言出法隨】與【沉默】……很多很多，似乎彼此相對立。」
「而其中也有陰陽五行的名稱，比如大玄的【雷池】如今還在，歷史上記載的【點石成金】黃金鄉，藏匿於大山之中的【森羅萬象】。」
「你若是分開一個個去見到這些詭異，可能並不會察覺什麼……」
「但當我見到那些名稱全部出現在同一塊石碑上，你不覺得這些詭異之間彼此有著某種聯繫麼？相對？互相克制？亦或是彼此循環？」
「詭異與詭異之間，究竟能不能真正的彼此有聯繫，而並非是如同我們這種求生之人，強行融入第二尊詭異，但實則以毒攻毒續命罷了。」
姬無夜此刻神情肅穆，緩緩述說。
這個觀點讓葉無憂有些驚訝，眼中露出思索。
但隨即，葉無憂卻是提出了一個疑問。
「詭異與詭異之間，兩者若是無外力情況下，應當是互相不侵擾的。
即便有其餘影響，兩個詭異也只會彼此爭鋒相對而已。」
這是葉無憂對於詭異最初的認知，還是來自於天牢內，夏安夢講述給他的認知。
但後面的啞女與無足男也印證了這個觀點。
詭異可以彼此敵對，可以互不干擾，但沒法做到和睦相處，看不出絲毫聯繫。
葉無憂話音落下，姬無夜眼眸頓時變得慵懶起來，滿不在意的道。
「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罷了，做不得真，不過……」
姬無夜歪頭想了想，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形輕飄飄的晃到葉無憂身前。
隨後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點向葉無憂胸前。
但是指尖卻與葉無憂身體刻意保持了細微的距離。
她的身體也微微向前，看似向著身前傾倒，可二者卻依舊絲毫都未觸碰到。
姬無夜明顯是有意而為，此刻輕聲細語道。
「先前的【無下限】，讓你想到了什麼？」
無下限……是指無下限被破解麼？
姬無夜此刻抬頭，眼眸之中閃爍一絲光彩，直視葉無憂道「兩個【無下限】就如同兩塊磁石的正反一般，彼此相互有著斥力，就如同其餘詭異一般，不同的詭異要麼互不侵擾，要麼距離近了，便彼此爭鋒相對。」
「你說，這像不像磁石的正反面呢？」
「想要真正做到某件事，或許只要將兩塊磁石再翻一個面，它們就會合在一起了。」
指尖打破了距離，點在了葉無憂胸前。
女子朦朧的身形也隨之向前傾倒，看似要貼合在一起。
葉無憂將姬無夜一把甩開。
「很有趣的觀點，你對於詭異的了解確實比我深，但是別做這些無意義的小動作。」
姬無夜不以為意，只是輕輕一笑道。
「哼哼，沒辦法，生前活的太短，真正的我只剩最後這麼點時間，當然要隨心所欲啦。」
葉無憂眼露思索，姬無夜是融入第二尊詭異的傢伙，講道理不至於這麼快就被侵蝕殆盡。
但實際上，她那虛假的神魂都不知道被換了多少次了。
葉無憂有些疑惑，難道對方比自己動用詭異還要更狠幾分？
可姬無夜明明知道詭異的侵害啊，怎麼會毫無顧忌的動用【複製】呢？
「真正的你麼……你當初動用【複製】太多了吧，否則也不至於現在這般摸樣。」
然而聽聞此話，姬無夜的臉色上卻是浮現出一陣絲毫不掩飾的陰霾。
「當初好不容易擺脫了【知心】的困擾，少說也能多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結果被白雲觀那畜生給害了，僅僅一年時光我的【複製】便無聲無息的將我徹底侵蝕殆盡。」
「嗯？」
姬無夜皺眉，眼中有憤恨道。
「你應該知道一個名為許清遠的傢伙吧，已經死了……但他的詭異放眼整個大玄估計都沒第二個人知道，除了我以外。」
「那傢伙猖狂的很，明明境界低微，但卻似乎誰都不放在眼中……而他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心聲卻是被我聽見了，我知道了那是【回溯】的詭異。」
「這種能夠保命的詭異，我當然要【複製】了，但我畢竟是人，我掌控的【複製】前提是這個詭異被他動用……於是我殺了他一次，複製了【回溯】。」
「可他【回溯】之後，我【複製】而來的【回溯】也沒了……而我忘了我對他做過什麼，但他知道。」
「他想對我出手，但他怎麼可能敵的過我呢，我又殺了他……」
「其中有一次，他應該洞察了我能窺視他的【心聲】，於是隱藏的很深，完全不摻雜任何想法，我只知道他想對我出手，那我就殺他。」
「偶爾他不對我出手，我又聽見他的心聲，身上是【回溯】的詭異，我便又去殺他。」
葉無憂聽得一愣一愣，他大概知道是怎樣了。
死循環了這是，【知心】發現了【回溯】，於是想要【複製】，但是每次【回溯】後姬無夜都不記得這一切。
而許清遠也是個自爆的傢伙，哪怕姬無夜是九境，他也絕對要殺回去。
「來來回回，大概有三十多次吧？我才發現【複製】的侵蝕已經到了某種界限，不，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複製】會是怎樣的代價，直到察覺身體裡多了一個神魂……」
「我沒能殺他，也沒能複製【回溯】，而許清遠也不敢再來找我……我們兩的侵蝕應該都到了某種極限……」
姬無夜蹲下抱頭，神色苦惱，眼中有著嘆息。
葉無憂沉默半響。
如果姬無夜沒想著複製許清遠身上的詭異，也沒有【知心】的存在，那麼姬無夜就不會這麼快被【複製】給侵蝕，從而變成另一個姬無夜。
而許清遠……【回溯】三十多次？
相當於他找姬無夜自爆三十多次吧。
如果沒有這事情，是不是當初在大炎很多事也不會發生，許清遠根本不至於為了求活來到大炎學習神道術，自己也就不會被【身份替換】。
不被［身份替換］，那接下來一切事也不會發生……
葉無憂伸手，揉了揉眉心，感覺一陣頭疼。
虛弱的神魂波紋閃爍了一會。
漸漸的，那朦朧的光影似乎暗淡了一些。
神魂要消散了。
姬無夜眼中並無波瀾，很自然的站起身，蓮步輕移，身形輕飄飄的走向葉無憂。
她一邊走，一邊平靜述說道。
「那些【複製】出來的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那些行徑我都知曉，呵呵，可我也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拉你進入詭門棺，也只是為了不讓你將我身軀毀去，那身體……有些作用，至少可以讓其他人活下去。」
「什麼意思？」葉無憂問道。
姬無夜沒有回答，而是身形飄忽，就那麼貼在了葉無憂身上。
不斷渙散的雙臂將葉無憂抱緊。
「別動，幫幫我，我最後驗證一下某事。」姬無夜此刻話音很認真。
葉無憂猶豫一瞬，瞧著對方那逐漸崩潰的身體，並未阻攔，身形未動，兩手垂落身側。
片刻後，姬無夜輕嘆一聲，腦袋耷拉在葉無憂肩膀上，美眸無奈道。
「果然，男人的身體對我而言，心中沒一點觸動。」
葉無憂頓時臉色大變，眼露驚駭道。
「這不是很正常……不對，你該不會實際是男的吧？」
姬無夜搖頭道。
「我當然是女子，身心都是女子，只是【知心】聽見了太多駁雜的色慾……我對男性沒有興趣了，反倒是他們天天在我腦海里念叨女人身上那些部位，仿若洗腦一般。」
「所以我也……」
喔。
那就是對女子有興趣咯。
葉無憂如今已然見怪不怪了，那個誰不也是……
嗯？誰？
葉無憂皺了皺眉，他想不起來。
「嗯……那你有喜歡的女子麼，要不要留個遺言什麼的？」葉無憂這般道。
面對將死之人，他向來很寬容。
姬無夜此刻腦袋搭在葉無憂肩膀上，沉默半響沒說話。
那雙眼眸之中有一絲落寞。
「不了，我喜歡的她，心中有別人……」
姬無夜伸手，虛空捏握了一下，漸漸渙散的眼瞳之中仿若倒映出一個面色孤傲清寒的女子。
她能跟洛清寒交手不分伯仲……
其實不是的。
擁有【因果之槍】【無下限】【時間零】的姬無夜，怎麼可能敵不過洛清寒。
倘若真是生死戰，洛清寒其實連挑戰她的資格都沒有……
葉無憂不以為意，只是心中感嘆這還是個感情敗犬？
但一瞬之間，姬無夜那渙散的眼瞳此刻恢復了幾分光彩，仿若迴光返照一般。
「唔，葉無憂，最後我送你個禮物吧。」
「啊，你這神魂也不夠我吞的啊，算了吧，你也沒東西帶進來啊。」
姬無夜此刻整個身軀已經渙散，只剩最後腦袋趴在葉無憂肩膀上。
美目含笑，此刻稍稍向著一側蹭了蹭。
柔軟無骨的舌尖滑過葉無憂耳畔，女子此刻輕輕咬在葉無憂耳垂上。
葉無憂身軀一震，隨後伸手抓來。
但姬無夜的眼中卻是猛然浮現一絲狠厲，最後更是流露出一絲刻苦的殺意。
「高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