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禁忌三重唱
「張大蛋，張大蛋張大蛋，怎麼，老子叫你名字怎麼了？你難道不是這個名字麼？」
「我現在是白雲觀……」
王庭真人此刻踏前一步，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面對滿臉怒容的張大蛋，王庭真人只是伸出手指著對方鼻子罵道。
「怎麼，百年前我們在破廟裡認識，你特娘的就告訴我伱叫張大蛋，如今覺得身份高貴了，連名字都不認了是吧。」
這位白雲觀踏過百餘年春秋的大真人，雙目死死望著眼前的王庭，眼中的憤怒仿若下一刻便要奪眶而出，渾身都在顫抖。
丁望此刻站在一角，捂著斷臂目光呆滯的望著眼前一幕。
二師伯和師尊吵起來了……
話說……
自己以前只知曉師尊姓張，不知其名，自己也曾問過，但師尊沒有回應他，反而是告誡他不要向人隨意透露自己真名，免得被那幫鑽研奇門咒術的人加以利用。
丁望當時懵懵懂懂，只覺得師尊姓張，那想來是與傳說中那最古老的道門天師有聯繫。
沒成想是叫做張大蛋麼？
丁望張了張嘴，想要勸說一下兩位大真人別吵了，但話到嘴邊卻是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那股龐然的氣機瀰漫在四周，壓力充斥了整座山林，周圍的空氣都宛如變得凝澀，人的一舉一動變得極為艱難。
這就是七境天璣。
丁望的目光先是露出幾分震撼，但隨即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羨慕與嚮往。
自己終有一日，也會如同師尊一般，踏足天璣，成為上三境，親眼看到那一切常人難以想像的風景。
但是當務之急，是先將兩位大真人給勸停，不然事態就要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萬一兩位真打起來了，那白雲觀怕不是當場被揚成灰咯？
丁望死死咬牙，努力發出聲音。
話音傳來，迴蕩在幾人耳畔。
「啊啊啊，好吵啊，我要發瘋了。」
「別特娘吵了，你，對，你別狗叫了。」
「再狗叫出去叫。」
那道聲音傳盪開來，兩位真人，包括自己的師尊都瞬間回頭，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丁望一眼。
丁望的面色一瞬間有些僵硬，隨即瘋狂搖頭，示意不是自己。
自己還沒說出話來呢，自己怎麼可能敢這樣說兩位真人是「狗叫」呢。
三人的目光一瞬間齊聚在前方不遠處，那自天空墜落就一直待在地上沒動靜的人影。
只不過現在……
葉無憂現在動靜挺大。
他此刻身體靠在一旁的山石上，一手扶額，一遍又一遍的敲打，嘶啞咧嘴，神色痛苦。
這小子在幹嘛？
王庭真人皺起眉頭，然後怒目而視張大蛋，大罵道。
「張大蛋，你特娘的對他做了什麼？」
大真人眼光一頓，目光中明顯有著疑惑。
「我哪知道，先前那傷勢根本不致命……不是，王庭，我警告你，不許叫我張大蛋，還有，你憑什麼這般質問我！」
這位張真人迅速反應過來，差點被氣笑了。
自己沒當初將葉無憂處死就算好的了，你還跑來質問我？
「放你娘的屁，你究竟做了什麼心裡清楚。」
「我清楚你……呼，呼，福生無量天尊。」大真人以手撫胸，勉力壓下心中那股氣惱。
丁望的神魂被對方吞了一角，若僅僅是神魂倒也罷了，可偏偏那神魂中涵蓋著幾分運道。
這事情超越了張大蛋的理解。
如果吞噬神魂便能將丁望的運道吞噬，那他張大蛋早就這麼做了。
這也是他先前沒立刻捏碎葉無憂的原因，一方面是葉無憂身上汲取了丁望的幾抹運道，另一方面……
他也想知曉，這是怎麼做到的。
想到這，張大蛋輕哼一聲，不在與王庭爭辯，而是轉而朝著葉無憂開口道。
「小子，老夫且問你一事……」
話音未落，葉無憂便傳來回應。
「滾，別狗叫。」
張大蛋的面色頓時凝固，他沉默半響，最終被氣的笑了出來。
王庭真人聽聞，倒是當真捂著肚子開懷大笑，連連跺腳。
「張大蛋，聽見沒，趕緊滾啊，老夫如今在這，你還想對他做什麼呢？」
但隨後，男子的話音傳來，也讓王庭瞬間變了臉色。
「滾，你也滾。」
這回輪到張大蛋嘴角露出嘲諷笑意了。
但那嘴角的笑意隨之收斂，張大蛋眼眸陰鬱，笑個屁啊，他真不知道自己笑什麼東西。
葉無憂此刻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形緩緩站起，眼中的那股子痛苦終於是消散了一點點。
外界發生了什麼，他一點都聽不見。
先前那自身憑空浮現的一縷氣機，葉無憂初始不知是從何而來，但現在倒是知曉了。
因為他的腦海里現在有三個聲音。
「，，」
意思是餓餓！
神樹正不斷的發出吶喊，如同雛鳥向著父母張開大嘴。
不管葉無憂怎麼喊都停不下來。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
【白雲觀內舞鋼刀，刀刀盡染黑土血】
【殺殺殺，一個不留，今日你便要讓白雲觀改頭換面，將白雲化為黑土，鮮血為路，大道為梯，殺他個雞犬不留，殺他個天翻地覆，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這是旁白在狗叫。
還有一個聲音。
「行行行，我不和你廢話什麼了小子，你趕緊讓這蠢樹停下，本盟主要被吸乾了。」
「先讓它停下來，別吸了，有話好說。」
這聲音的來源是……風心靈。
那個曾經出現在陸家神樹內部的神秘人。
當時的陸家老祖葉無憂不知如何境界，但現在想來，應當也是七境，或者相當於七境。
而風心靈能夠隨時鎮壓對方。
然而他最終在葉無憂與洛清寒那沒有言語的配合下，肉身崩潰，只餘下神魂，被葉無憂體內的神樹吞噬。
但風心靈沒有死。
早在先前葉無憂就知曉，風心靈並沒有死去，神魂依舊呆在神樹空間內部。
其餘神魂都被神樹當做養料，但風心靈的神魂外卻是有一層結晶屏障，即便葉無憂指示神樹抽打，也無法破去半分。
但如今在旁白的一句言語下，他的神魂卻是被不斷汲取，那魂力化為一縷縷強大的氣機填補葉無憂的身體。
葉無憂眼眸之中光芒輕輕閃爍，總算是恢復了幾分意識。
先前實在是太吵了，也更為混亂。
三個聲音在自己腦海內各說各的，喋喋不休帶著瘋狂吶喊，愣是沒一個能聽懂的。
這種情況葉無憂很熟悉，如同遊戲中幾個人各說各的，這時候一定要有人聲音比他們更大。
好在自己的嗓門還算大。
如今算是安靜了一些，旁白似乎也叫喚累了沒了話音，至於神樹的吶喊，葉無憂逐漸開始了適應。
不過……
眼前這三個傢伙為什麼都看著自己？不動手麼？
那個老道人也在……他似乎沒有惡意。
葉無憂剛想邁步，但卻面色微變，嘶了口涼氣。
他這才掂量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狀態，然後看了看自己已然顯露出森然白骨的手臂，最終衝著前方無力的擺了擺手。
「喂，你們都拄著那看我幹嘛，還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話是這般說出口，但葉無憂現在當真是再也沒幾分氣力了。
六境還能交手過上幾招，但面對七境當真是束手無策。
那份從風心靈身上截取而來的氣機雖說很強悍，但也僅僅是一縷罷了。
恢復自身的傷勢都算勉強，談何在與人爭鬥。
除非……
葉無憂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如今神樹能破了風心靈的防，那麼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將風心靈吞噬一空，吃干抹淨。
七境的神魂，雖說不如當時的陸家老祖木靈之身那般磅礴，但真拼盡一切，未嘗不能與之一戰。
張大蛋真人當然不會就此放任葉無憂離去，無論是那被剝離的一分運道，還是葉無憂身上的奇異之處，他都想要將對方留下。
他此刻剛要有所動作，卻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輕哼。
王庭老真人雙手環胸，一腳踩在道路一旁的青石上，身上那襲道袍破爛不堪，但卻就這般斜著眼盯著他。
「張大蛋，你動手試試？」
張真人此刻面色已然恢復平靜，神色淡然回應道。
「我知曉你修緣法，但此子在我們白雲觀的門前害了崔家主，不擒下，難道等日後讓人嗤笑麼？」
這話屬實很有道理。
可王庭不太講道理。
「崔家主……他又沒意見，關我們白雲觀什麼事？」
「崔家主已經死了，當然沒有意見。」
「那不就完事了，崔家有意見自然讓崔家去找他，張大蛋，以往你不是一直喜歡順其自然麼，萬般事不插手，認為凡事皆是他們自身的命數，就連師父和老三走的時候也心靜如止水沒有絲毫動作，怎的如今會這般在意？」王庭咧嘴笑道。
張真人面色沉寂一瞬，隨後目光奇異望向他的這位師弟，輕言道。
「王庭，你就當真要與我作對？」
王庭嘿嘿一笑，似乎是站累了，於是蹲坐在了石階上。
「你錯了張大蛋，是你一直在和我作對，我早就與你說了此人是我緣法修行的指引，就如你修行命數一樣。我也知道修行不易，你這徒弟我也給了機會，只是讓你不要插手。
可你在算計什麼？背著我想要抹去此子？張大蛋，你要麼就直接挑明，要麼就閉嘴滾蛋。」
張真人沉默。
事情到如今地步，如果葉無憂只是尋常修行者，只是自己這位師弟緣法的指引，那也就罷了。
可為何他能生生搶奪丁望的運道呢？
自己都做不到這一點啊……
思緒只是一瞬，張真人最終搖了搖頭，手臂輕輕抬起，穿過袖袍於身前輕攏，畫出一道渾圓。
他腳尖輕踏，左右摟膝拗步，但身形卻是絲毫未動。
張真人的話音伴隨著風聲響起在夜色下的山門。
「王庭，你忘了麼，我是你師兄，你，敵不過我。」
丁望此刻已經站在角落，目光怔然的望著四周地面，明明空無一物，但落在他眼眸中，卻仿若看見了什麼。
並非因為壓力，而是因為他第一次見到自己師尊展現而出的奇門陣術。
僅僅是隨手一揮，腳尖一步，那奇門陣術便勝卻自己太多太多。
尋常陣法以陣旗，陣物化為陣眼，再為精妙，再為活靈活現的陣法，也終究是死物。
奇門陣術能以自身化為陣眼，將死物化為活物，變化不斷，但也依舊保持了陣法的摸樣，畫地為牢。
可眼下，四周皆是陣眼，四周也並無任何束縛，看似可隨意離去，看似皆是破綻，似乎比尋常陣術還為不堪。
但丁望卻明白陣法之中盡數是死門。
但凡走錯一步，便會陷入危機。
想到這，丁望又不由得望向一旁，望向先前葉無憂站立之處。
你跑不掉的，殺了雪豹還想走？
那傢伙……
嗯？
那傢伙呢？
臥槽，他跑了？
這奇門陣術環繞之處，他是怎麼離開的？
身前的話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也刷新了丁望的認知。
在目光注視下，丁望只見到自己那位二師伯，王庭真人此刻大手一揮。
但卻不是施展神通。
而是直接往地上一躺。
他面色帶著無所謂的笑，身形四周卻是隱隱有波紋凝聚。
隨即，王庭很是不羈的大聲喊道。
「啊對對對，無所謂，你真當老子喜歡待在白雲觀啊，張大蛋，你讓我不好過，那……」
「大家都別想好過。」
「我不開心，那誰都別開心。」
張真人的面色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手舉在空中，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本想著憑藉自己師兄的身份，以及自己強於對方的實力，讓師弟退讓幾分。
沒成想，自己這位師弟，似乎直接開擺了。
尋常人開擺也無妨，可王庭……是七境。
這種情況……他還真不敢把對方逼急了。
「張大蛋，你動手啊，要不看看你如今能不能勝我？許清遠和張世軒兩個王八蛋可不是白死的喔。」
王庭此刻身形平躺在地上，雙手負著頭，翹起二郎腿，目光望著夜空中的圓月，神色悠然，好不自在。
張真人輕輕嘆息一聲，最終瞧著那先前葉無憂所在之處，那兒已經沒了人影。
眼角餘光又瞧向了林中黑暗一角，微微皺眉。
他揮手，未曾留下言語，便帶著丁望離開了此地。
王庭面色悠然，目光只是望著天邊的圓月被烏雲不斷的籠罩，其後烏雲又被風吹開。
漆黑與月光在林間小道不斷交加。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葉無憂的身影在老真人身後走出，解除了【幽靈】的隱匿。
「為什麼？」
葉無憂開口詢問，話音平靜之中帶著疑惑。
等待片刻也未曾得到回答，於是葉無憂想了想，然後慢慢走到老者身旁，安靜坐下。
他可以在先前兩人彼此對峙之時直接離去，奇門陣法之中的那些「死門」在旁白的指引下，顯露出了清晰的一條「生門」。
但他太多疑惑了。
而且眼前這老道人……除去當初碰瓷他以外，似乎當真沒什麼惡意。
老真人不說話，只是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於是葉無憂也帶著疑惑望去。
待到那輪圓月再度從烏雲之間顯露出來，王庭才一手撐著地面起身，另一手拍了拍襤褸的道袍袖口。
但那襲道袍已經髒透了，連王庭的手此刻都是髒的，自然也拍不乾淨衣衫上的漆黑塵土。
蒼老而帶著笑意的話語聲傳來。
「嘿嘿，老夫當初沒說錯吧，你給我一顆蓮子結緣，老夫這不就幫你了？」
葉無憂怔了怔，然後從懷中取出那白玉小瓶遞給老者，裡面有最後兩顆道門的紫金蓮子。
王庭看都未看一眼，只是隨意道。
「不需要，這玩意雖然珍貴，但對老夫作用有限，數量太少，難以形成質變，況且，我已經拿到想要的了。」
王庭伸出滿是泥土的手掌，指尖鬆開，掌心虛握。
明明空無一物，但卻仿若握住了什麼東西一般。
「老夫沒法跟你說太多，畢竟你才五境，上三境的東西跟你說多了，只會憑空添了雜念，影響你未來自身的心魔劫。」
「但有一事可以告訴你，你不用覺得虧欠老夫什麼，畢竟老夫修的是緣法，而如今這份緣算是真正建立起來了。」
「瞧，這就是緣，不過這東西你可瞧不見，哼哼。」
王庭真人面色帶笑，目光望著空無一物的手心，神色很是得意。
瞧不見……
是麼？
葉無憂心間微微一怔，但眼眸神色始終如常。
他微微側頭，望向山下的城內的點點燈火。
老道人手掌中，那種扭曲至極的醜陋東西……是緣？
還一章，晚10分鐘，差一點字數，算今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