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言出法隨，陷入極樂吧
神通的光彩在天空之中珣爛綻放。
亭台樓閣，天空之中，兩道身影交手的餘波傳盪四方，所幸城中空曠無人，倒是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至於那詭異？
詭異也懂柿子挑軟的捏。
或許是瞧見姬無夜和葉無憂這兩個怎麼看都不似正常人的傢伙出現，那張嘴已然消失在了幾人眼前，瞧著方向，是往南寧山脈去了？
不過眼瞧眼前這一幕，葉無憂當即便要踏步而出，加入戰局。
但卻被夏安夢所阻。
「不要貿然行事，採薇她現在陷入心魔劫，她眼中沒有其餘人的存在，心中此刻怕是唯有一念，便是解決眼前那人。」
「至於此後是踏足六境還是身死道消一念之間，你若去強行干涉，反而一舉一動會適得其反。」
聽聞此言，葉無憂目光微微一怔，但隨即神色一點一點從淡然化為嚴肅。
「那我莫非就這般看著？她如今狀態這般孱弱，如何敵過那傢伙。」
「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的選擇。」夏安夢的話音一瞬間變得清冷，但隨即沉默。
夏安夢話音沉寂一瞬，似乎察覺葉無憂內心那抹隱隱壓下的焦急，最終輕輕嘆息道。
「倒也不是，你只管在側翼為我徒兒掠陣，千萬莫要加入戰局，倘若對方運用神通之外的其餘手段，那便靠你制止了。」
神通之外的其餘手段？
詭異麼……
葉無憂微微抬頭，視線凝望天空。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道儘管已然許久未曾相見，但此刻望去，哪怕渾身血污，依舊如同當初那般的少女身影。
白衣化為血衣，猩紅的血色沾染霓裳裙角。
似乎未曾有何變化。
第一次於天牢中見到對方時，斬去那些被白色太歲操控的屍身，似乎也是這般摸樣。
最後一次於大炎皇城交手分別後，自己將血污沾染在對方身上，依舊是這般摸樣。
葉無憂點點頭，幽藍色的身影在身後浮現，無人可察。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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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通·亂天狼】
【神通·鐵馬冰河】
猩紅的鐵索與血鐮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姬無夜手中。
鎖鏈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如同一張夾雜著鋒銳氣機的金戈大網，伴隨著鞭撻而出的陣陣爆鳴聲，朝著陸採薇鋪蓋而去。
血鐮橫於身前，似乎以作提防。
一遠一近，束縛與攻擊皆有，攻守皆備
凌雪神通，當真是此間罕有的上乘絕學。
可陸採薇的應對呢。
僅僅是劍招而已。
並非劍起風雷亦或蒼龍出水這般的殺招。
而是……
擊刺格洗！
抽帶提點！
崩撩刺擊！
絞截斬抹，挑劈挫洗……
一招一式，都是最為簡單的劍招法門，但卻在陸採薇手中仿若被運用到了極致。
密密麻麻的鎖鏈大網仿若被觸及最為薄弱之處，被生生擊碎出缺口，陸採薇的身形從中輕掠而出。
血鐮脫手，橫斬少女胸膛。
但卻被少女手中劍芒輕晃，斬去一旁。
姬無夜面色第一次如此陰沉，身形一退再退。
他有些無法接受。
眼前這少女憑什麼能以這些粗淺劍招硬生生破去他的玄妙神通？
不過。
「心魔劫麼……」姬無夜輕聲念道，隨即掛起一抹嗤笑。
對方此刻強行踏入六境又如何？
度心魔劫是需要時間準備的，待到明悟自身，心神徹底安寧，再尋一偏僻密室，少則數天，多則數年，乃至數十年方能度過。
因為心魔會不斷襲來，伱自身都不能確定究竟有沒有度過。
也有人早早明悟心魔，只要踏過就是六境。
但這類修行者，往往會在度心魔劫前猶豫許久，因為明悟，所以更難以做出選擇。
陸青山就曾於六境心魔劫前畫地為牢二十年。
但無論如何，與人爭鬥中心神本就不寧，此刻強行去度心魔劫，簡直找死。
自己都無需戰勝此女，只要稍過片刻，對方一念之差分神之下，心魔侵擾，自然身死道消。
夏安夢的話音淡淡響起。
「但如果我徒兒能度過去，她將會真正躋身六境，無需在消磨時間沉澱……」
——————
何謂六境天權。
稍稍有些修行的修行者，儘管可能此生都不曾抵達六境，但也明白一件事。
六境需度心魔劫。
可六境與其餘五境的區別又何在？為何偏偏六境如此特殊？
這個問題葉無憂並不難回答。
無論是先前和洛清寒亦或陸沉的交手，都讓葉無憂意識到一件事。
六境天權，氣機雖說不至於無垠，但卻也仿若難有窮盡。
在【身份替換】詭域世界中，以那紫竹合歡峰主身份沉浸體驗的六境神通，也讓葉無憂對於天權有了清晰的認知。
以自身氣機，引動周遭天地間的某種氣息。
此刻的陸採薇，落在葉無憂眼中，就是這般狀態。
借著踏足心魔劫，強行躋身於六境。
只需出一分氣力，便能調動先前十倍的力量。
簡而言之，是槓桿，十倍乃至更高倍的槓桿。
度過去，那自然血賺。
若度不過去，那就是爆倉，甚至穿倉！身死道消，賠上性命。
少女身上的氣機波動微弱，並不磅礴，那柄看起來嶄新的黑劍儘管鋒銳，但卻並不合手。
陸採薇依舊憑著劍招能與姬無夜交手。
那被微弱氣機調用的所有其餘氣息，沒有絲毫用於周身防護，而是盡數遞於劍鋒之上。
此刻也不知究竟是姬無夜單純的神通技藝不出彩，一身武學造詣沒學精，亦或是陸採薇劍招實在太過通玄，姬無夜一時之間只能連連敗退。
鐵鏈揮舞之中突兀炸開，化為碎末，又由氣機牽絲引線化為屏障，隔開了不斷襲來一劍快過一劍的劍招。
借著這麼一喘息的功夫，姬無夜身形疾掠，與陸採薇拉開距離，落於遠處樓閣之上。
那一襲凌雪閣的黑白衣衫早已經被劍氣擊碎成片片襤褸，此刻宛如布條掛在身軀上，將那道玲瓏有致的身軀展現的淋漓盡致。
姬無夜受夠了。
與其挨打消磨時間等對方心魔侵蝕，不如直接動用詭異鎮殺眼前人。
對付此女，應當用上什麼呢……
【知心】只能探查之用。
那麼【複製】這個詭異之中……
【無下限】【詭門棺】【因果之槍】
姬無夜眉頭微皺，牙關緊咬。
先前已經接連動用【複製】催動【詭門棺】及【無下限】，眼下留給他使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與侵蝕相對較少的【知心】相比，動用【複製】的代價要嚴重的多……
這份代價太過沉重，以至於不到萬不得已，他當真不想動用這份力量。
因為他動用複製的代價，就是複製出了另一個「自己」。
雖然只是神魂。
與姬無夜明明身處女性的身軀，但是認為自己是男性不同。
複製出來的存在，並不認為「她」是男性。
姬無夜為了不讓這個複製品影響自己，於是將這個「妹妹」刻意養廢。
他刻意引導，讓其沉溺於致幻藥物，沉溺於酒癮之中。
所以他多了一個廢物「妹妹」，並且這個妹妹也自認為自己是姬無夜。
而自己，不得不接受這個突然被複製出的自己，因為這是代價，詭異的代價。
這便是所謂的一體雙魂。
若是動用的多了……他真擔心又會蹦出一個自己，變成一體三魂。
到時候形成三足爭霸的局面。
一抹虛幻長槍在姬無夜手心凝聚。
陸採薇輕掠而來的腳步微微停頓，她的眼中空洞而無一物，但卻依舊察覺了什麼。
少女身形輕掠，腳尖踏於樓閣幡旗之上，劍指蒼天。
肉眼可察之處，一抹氣機牽引雲風，繞劍而動。
這似乎是傾盡一切的一劍。
微弱的氣機一點一點牽引著天上的雲層，緩慢蓄勢。
葉無憂目光微凝，仔細的望著對方一舉一動。
姬無夜並不在意這一切，也並不在意陸採薇這一劍究竟如何。
【因果之槍】，只要遞出就必然命中的一槍。
這是極為凌厲的殺招，在某種情況下，一點不遜色於【死亡】
手中微微發力，但隨即一股視線凝聚而來。
目光交錯。
「葉無憂……」
姬無夜嘴角掛起一抹淡淡微笑，對方沒死，確實很出乎他預料。
【言出法隨】竟然殺不死他！
他很討厭預料之外的事情。
說起來，眼前這兩個傢伙，包括那個殘魂，都是大炎來的傢伙，當真可笑。
那般與妖族交界的窮鄉僻壤怎麼能出了這麼兩個人物。
但是一切都結束了。
只要自己這一槍遞出。
嘴角微微抽搐，無人察覺之時，巨人般的身影已經站在他身後。
幽藍色的巨手此刻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身形，連帶著死死掐握著他的手臂。
仿若不讓他遞出這一槍。
【無下限】在周身蔓延，但那無垠的距離卻是仿若一點一點收縮，壓力遍布全身。
「你也妄想阻止我！」
姬無夜一聲怒喝，隨即不顧阻力，想要生生催動那一槍。
憑什麼能阻止。
只要自己心中有這個想法，就能催動。
想要阻止這詭異的一槍，只能憑藉其餘詭異的神通去對抗。
但【幽靈】阻止不了【因果之槍】的遞出。
「不許動！」葉無憂突然朝他開口。
嘴角瞬間溢出鮮血，葉無憂身形微微踉蹌。
藉助此地詭異的力量，以五境的言出法隨，去制約一個六境，當真艱難，所承受的代價也極大。
嗓音瞬間變得極度沙啞，但終究不是「去死吧」這種需要大代價的話語，葉無憂還能承受的起這般代價。
姬無夜的身形猛然一頓，渾身僵硬。
不夠，根本不夠阻止。
葉無憂發出最後一聲吶喊，隨即嗓音戛然而止，口中噴出鮮血，陷入了失聲。
「高潮吧！！！」
言出法隨。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姬無夜的目光不可置信的望向葉無憂。
然後他的身軀開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雙腿更是陷入無力，仿若有些癱軟。
姬無夜眼中的不可置信化為羞愧，連帶著臉頰泛起淡淡的潮紅。
但緊接著化為磅礴怒意。
怒意一瞬間點燃。
他，他，他是男的啊啊啊！
沒有結束。
【遺忘】的力量籠罩了姬無夜。
「忘記你眼下要做的一切。」葉無憂咬牙，心中默念道。
正如姬無夜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動用【複製】一般，葉無憂也是如此。
他寧願身軀被【幽靈】侵蝕殆盡，也不願不知不覺【遺忘】某些事情。
有了神樹融入身體裡後，葉無憂的老年痴呆已經略微有了好轉的跡象，每天日記都能寫好幾千字。
但眼下卻是不得不動用這份遺忘的禁忌了。
相當於三重詭異，只為了阻止這一槍的遞出。
姬無夜手中的虛幻長槍終究化為泡影消散。
此刻姬無夜眼神一怔，有些迷茫。
如同斷線重連，發現大招已經不知不覺按掉了。
「我要做什麼來著？」姬無夜心中有著這樣的疑惑。
「哥哥，救，救我。」心間傳來一陣悽然吶喊。
姬無夜瞳孔一縮，眼中疑惑瞬間消散。
因為那蓄勢待發的一劍已然襲來。
氣機並不算多麼龐然，但卻牽引著那浩瀚的煙雲。
劍光璀璨，一瞬之間。
仿若煙霞滿天。
這一劍沒有龐然的轟鳴碎裂聲。
只有氣浪的傾瀉聲不絕於耳，城內一切物件此刻都被吹打的東倒西歪。
姬無夜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百丈外的城頭。
青黑色的厚重城牆此刻出現一個巨大的凹陷，姬無夜深陷其中。
衣袍早已化為碎末，身軀已經不著寸縷，滿是血痕。
深陷城牆之中的女子髮絲散亂，但卻一點一點昂首，嘴角的弧度漸漸勾勒放大。
「咳，咳咳，一介偽境的天權，當真，咳咳，以為能殺死我？」
「心神失守，徹底陷入心魔劫，呵呵，你死定了。」
百丈外，陸採薇身形依舊站的筆直，手中保持著一劍遞出的姿勢，眼眸依舊空洞，但卻不再做出任何舉動。
但細看之下，空洞的眼眸中似乎有虛幻的駁雜倒影。
一幕幕畫面在少女心間閃過。
但最終看見了什麼，只有陸採薇自己能知曉。
這是真正的心魔劫。
他人無法幫助，是最為嚴苛的生死關。
姬無夜此刻微微挺胸，手臂顫了顫，隨即猛然發力，將身形從城牆深坑之上扯出。
砰。
身形墜落地面，姬無夜赤裸裸的跪趴在地上，胸膛隨著喘息一起一伏，顯然消耗極大。
啪嗒，啪嗒……
腳步聲傳來。
姬無夜眼角餘光看見了對方步伐一點一點逼近。
【複製】已然到了兩盞茶的時間極限，無法再度使用。
【知心】對葉無憂無用，也無法改變局勢。
無妨。
他還有一擊之力，姬無夜是真正的六境天權，大不了以純粹神魂驅動法相。
當然，用他那「妹妹」的神魂。
除此之外……
姬無夜強撐著站起，長發隨意的搭在身側，面容流露出極為虛弱的摸樣，朝著葉無憂露出一個淡淡微笑。
姬無夜微微張口，仿若想要訴說些什麼。
「葉兄，先前一些事情不過誤會，在下也只是為了走出詭域而已。你與我都是同類人，在下有個事關我們這類人的秘密，我告訴你如何？」
葉無憂想了想，先是點頭，然後卻以極為乾澀的話音道。
「不需要。」
說出的話語卻是與動作截然相反。
姬無夜面色一變，隨即身形敏銳的向後退去，哪有半分虛弱的摸樣。
一尊閻羅法相在他身後凝聚。
不過剛一出現，便被如今已然身形化為巨人的幽靈輕而易舉的粉碎。
幽藍色的身軀上，一個猩紅的眼瞳散發著詭異的光，卻是已然今非昔比了。
鬼手輕而易舉洞穿了對方的胸膛。
伴隨著眼中的生機一點一點消散，姬無夜的話音帶著不解傳來。
「為什麼……我說的都是真話，你好歹聽一聽……」
葉無憂沒有回答。
因為腦海里旁白的聲音一直在告訴他。
【此乃謊言，此乃謊言，此乃謊言……】
再加之姬無夜本就對自己有著殺心，於是便理所當然的殺了對方……
不過……
謊言麼？
葉無憂突然伸手扶額，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