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讓他們閉嘴
南寧城。
神色慌張的少年腳步踉蹌的跑進了一家宅子，嘴角點點鮮血溢出，一手更是死死捂著自己的喉嚨。
他來到馬廄，還未推門，便對著裡面的人以極為沙啞的聲音喊道。
「哥，我殺人了……有個修行者欺負我，結果被我說死了，怎麼辦啊……」
門被推開，其內的血腥氣卻是讓剛剛發聲的少年目光一顫。
他那位在大宅做馬夫的兄長，此刻正蹲坐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鮮血比他還要多。
稍稍年長几歲的男子目光怔然的望著前方地面，那裡倒著一人身影。
那少年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覺頭暈目眩。
「老爺死了……怎麼死的，哥……」
馬夫聽見自家弟弟的聲音，眼眸之中才稍稍回神，喃喃道。
「我，咳咳，老東西不知哪來的怒氣對老子撒，關鍵我也莫名奇妙煩的很，老子就罵了一句周扒皮不如死了算了，咳咳咳……」
詭異會侵擾人的心神。
煩躁，欲望，惡念，貪念，雜亂無章，直至心神崩潰……
說死的？
但隨即，那馬夫似乎想到了什麼，從地上艱難起身，隨即拉著少年迅速向外走去。
「哥，做什麼，我現在喉嚨好痛，刀割似的痛……」
「跑啊，這家少爺是個修行者你忘了，我說死了他爹。」
走著走著，身後的少年突然目光一顫，隨即喉嚨整個扁了下去，鮮血如湧泉般從口中溢出。
卻是忽然死去了。
這是為什麼？
兄長一愣，但隨即見一道人影手持兵刃，踏破門檻，神色陰沉朝自己走來。
那人是三境。
「少，少爺……」兄長拽著弟弟的屍首，顫慄不安。
「少爺，你該死了。」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手持兵刃的年輕人身形一顫，搖晃了一下，但終究未曾倒下。
倒下的，是那咒他死去的馬夫，喉嚨宛如崩碎，溢出鮮血。
「你一個沒有修行的馬夫，也想殺死我？」年輕人喘著粗氣咒罵道，靠在門檻上，眼中卻是露出慶幸。
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南寧城各處不斷發生。
有人神色帶笑，口吐鮮血對著女子道。
「嫁給我吧！不然伱就要死喔。」
「做夢，死都輪不到你。」
有女子被陷入暴行之人的兵刃洞穿胸膛，氣息微垂，神色頹廢的少年跪在一旁，口中溢出鮮血，但卻一直喃喃道。
「不……要……死。」
高空之中，陷入【隱匿】的葉無憂目光在人群中一遍遍掃過，似乎在尋找什麼。
好幾次有所察覺，但最終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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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寶閣內，葉無憂身形掠回。
「如何？」胡三爺問道。
葉無憂搖了搖頭，並未言語，而是以紙筆寫道。
「找不到那詭異，詭域之中，它可以在任何人身上。」
未了，他掃過面色陰晴不定的幾人，補充寫道。
「詭異的腦子不好，但它也不敢來這裡，憑藉本能，柿子會挑軟的捏。」
在偌大詭域之中葉無憂難以找尋那詭異的存在，但如果在身邊，當然能發覺。
想了想，葉無憂以紙筆寫道。
「此外，都不要說話，我做個實驗，驗證一下想法。」
實驗，什麼實驗？
幾人神色好奇，只見葉無憂離開片刻，回來後卻是手中捏著什麼。
白露好奇的湊上去看了看。
葉無憂瞧著好笑，於是把手中的東西往前遞了遞。
一聲驚叫。
白露面色難看的坐了回去。
葉無憂手上提著兩個神頭鬼腦，眼睛一眨一眨的老鼠。
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
兩隻活老鼠，不過現在被氣機壓迫，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著葉無憂把他們放在地上，四隻老鼠眼睛滴溜溜的望著葉無憂。
「你要做什麼？」胡三爺眉頭微皺，怎麼提了兩個老鼠來。
葉無憂先是以紙筆寫下一行字跡。
「一隻耳，你去死吧。」
一隻耳眼睛眨了眨，似乎不解其意。
於是葉無憂開口道。
「一隻耳，你去死吧。」
沒有任何氣機波動。
吱吱吱……
一隻耳應聲倒地，鼠鼠當初氣絕。
葉無憂摸了摸自己喉嚨，方才有一些淡淡的異樣感。
很淡，對身體根本沒有什麼影響。
已經吞噬了一個神魂的神樹樹苗輕輕搖曳。
那股異樣感很快就消失不見。
但葉無憂還是能察覺到，那是詭異的侵蝕。
可這詭異根本不在我身上啊！
不過葉無憂目光又望向了第二隻鼠鼠。
名為沒有尾巴的鼠鼠動彈不得，但是瞧著身邊同伴的死去，當下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吱吱吱……
媽媽，今晚不用留我的飯了。
鼠鼠我呀，就要寄了捏。
不過葉無憂已經明白了他想要的結果。
於是當下一腳，在鼠鼠感激的目光中，把它踹出了窗戶。
一旁望見這一幕的幾人，似乎若有所悟。
南寧城現在很亂。
人心受了侵擾，心神不寧，煩躁易怒。
而人人都有了能咒殺他人的力量。
昔日的凡俗道德規則隱隱開始崩潰……
「那現在外面不是很危險，每個人都能輕易咒死別人。」周文顯嘆息一聲，寫道。
葉無憂想了想，隨即搖頭。
「並非如此，尋常百姓似乎並不能如何影響修行者，或者說，承受不起代價。」
「不過往往一句無心之言就會導致不可估量的後果，這也是為何我們現在儘可能不要說話的原因。」
房間中幾人面色沉默，明明紙筆上的交流此起彼伏，但卻是一點聲音都沒傳出。
葉無憂頗有一種當年傳小紙條聊天的感覺。
不過葉無憂的這話周文顯想不明白，他身為大神通，但也僅僅是知曉詭異，並未實際接觸過。
倒是胡三爺若有所思，腦海中隱隱有了猜測。
這個詭域不同尋常。
它不知為何，讓幾乎所有人都能夠使用詭異的能力。
詭異無解，但人有解。
正如幽靈鬼手的力量分大小，動用愈多，則侵蝕愈深。
這近乎【言出法隨】，口吐真言的詭異也有區分。
舉最簡單的咒人死亡為例。
一個不曾踏入修行的尋常人，哪怕對一名三境修行者說出咒殺，修行者似乎會受些影響，但最終崩潰死去的只會是他自己。
因為承受不住侵蝕。
葉無憂又想起了昨日，集市上見到的那一幕。
一境的年輕人以生命的代價「言出法隨」，讓一名三境修行者死去。
一境最多影響三境。
那中三境呢？
昨日那五境的老者一句言語，讓自己一瞬間體會到了死亡的感覺，但最終如同後繼無力一般，自己挺了過去。
如果那老者境界再高几分，自己是不是就死在了昨日。
是因為中三境修行者神魂特殊？需要境界碾壓？
還是因為自己太難殺？
這麼說來，是否可以說明境界越高，在這詭域之內會愈安全。
雖然只是短暫的安全。
「為何會有形狀如同嘴巴的詭異，很奇怪……」
葉無憂心中有些好奇，但又覺得詭異本就千奇百怪，也算不得什麼。
當葉無憂把這些推測寫與眾人後，一直沉默思索的胡三爺卻是先大手一揮，氣機屏障突兀的隔開了其餘人。
只將葉無憂和他隔在其內，胡三爺終於丟了紙筆，而是直接開口，眼中深邃問道。
「你有辦法離開？」
「別在意，老夫有分寸，不會亂說話。」
葉無憂目中露出詫異，不知對方是如何看出。
但他也並未反駁，隨即取出了一物。
【鑰匙】
他確實有辦法離開，因為【鑰匙】的存在。
雖說只是一次性的，但確實可以隨時離開這詭域內。
胡三爺眼瞳微微收縮，卻是沒成想這小子身上還帶著一個詭異。
這傢伙，身上詭異但凡再多幾個，都能擺攤了。
自己這是萬寶閣，他都能開個萬詭閣了。
「果然……老夫只是看你半天也不慌亂，才有此猜測罷了，卻沒成想，還是個詭異。」
話音一頓，再度道。
「看來你也有所顧忌，這是你最後的手段對吧？」
葉無憂點點頭，將【鑰匙】收起，皺眉道。
「不過這詭東西不受我掌控，它最多只能打開個口子，無法讓所有人離開。」
而且出去後，是否出現在這詭域外，葉無憂並不得而知。
鑰匙只管開門，但門開了去哪裡，卻是不敢確定。
「不管如何，能離開都是好的，你又在猶豫什麼？」胡三爺問道。
詭域隔絕了內外，外界的人能否進來不確定。
但內部的人一定無法出去。
南寧城眼下的情況看著還好，但隨著時間推移，尋常人會承受不住詭異的侵蝕，逐漸死去，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三天，可能是一周。
之後則是修行者，由境界高低依次排列，中三境或許能撐挺長時間，但哪怕苟活下去，在這鬼地方也會如同人不人鬼不鬼。
葉無憂當然不能眼下離開。
一是因為他知曉小結巴也身處詭域之中，自己的【鑰匙】作為離開的手段，萬不得已不可能使用。
二是南寧城這般下去不就形同死城了麼？數十萬條人命。
倒不是說葉無憂與這城池中人有多相熟，只是事情並非遠在天邊，而是發生在自己眼前，終究沒法做到完全視若無睹。
若真事不可為，自己會果斷離開。
「我想試著找出那詭異。」
聽見葉無憂的回答，胡三爺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很平淡的點了點頭。
「倒是忘了，老夫是妖，你是人，眼下也還未到最糟糕的情況，有這種想法倒是正常。」
「恰好老夫在這待了這麼多年，早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地盤了，不到萬不得已，老夫也實在不想挪地方。」
葉無憂聽出了胡三爺的言外之意。
「有辦法？」
【辦法？如此簡單的局面你隨手可破】
【將此地眾生屠戮殆盡，連一隻老鼠都不要放過，那詭異便只能顯露而出】
有道理，那詭異顯然是藏了起來，只要沒地方藏，不就找到了？
嘖……什麼狗屁點子，還是聽聽胡三爺的想法吧。
胡三爺活了上百年，對於詭異的認知，似乎如同夏安夢一般，極為深刻。
昨日更是有那「白雲」，雖然不知是何物，但卻能阻擋詭異的神通。
胡三爺淡然道。
「想要找出那詭異其實也簡單，那詭異不是藏在人身上麼，雖然城內的人能以言語傷人，但對於你我而言，不過手起刀落，殺了他們並不困難。」
「對了，小動物也不要放過。」
感情您和旁白想一起去了啊。
這當真是個很粗暴的法子……
葉無憂搖了搖頭，真這樣不如直接離開，省的麻煩。
他經歷過一次詭域，來自於【身份互換】。
那時無論自己，還是洛清寒，都是用另一種方式解決的。
依據詭異的規則。
可相較於【身份替換】，還能通過不斷的變化身份來探索清楚那詭異，這【言出法隨】，又該如何呢？
言出法隨，開口，無心之言，咒殺……
幾個詞語連帶著一幕幕事情在葉無憂腦海里交匯。
葉無憂眼眸突然一亮，隨即讓胡三爺等他一下，然後來到窗台邊，翻身而出。
下一刻，他撿回了那隻沒有尾巴的老鼠。
胡三爺一臉茫然。
沒有尾巴神色有些畏懼，盯著這將自己放走又抓來的年輕人類，吱吱吱的叫了起來。
「不許叫。」葉無憂道。
鼠鼠的聲音戛然而止，嘴巴還張著，但卻是無法發聲。
「繼續叫。」
吱吱吱……
「閉嘴。」
葉無憂說完，卻是目光一怔。
沒有尾巴的嘴巴此刻卻是如同嚴絲合縫一般，怎麼都張不開，甚至一點一點鑲嵌進血肉里。
沒有嘴巴了。
如果換到人的身上，就是人臉之上沒了嘴巴，只有血肉皮膚黏合起來。
「張嘴。」
鼠鼠嘴角的皮肉炸開。
活不成了……
思緒只是一瞬，葉無憂最終幫助鼠鼠超脫了。
他緩緩起身，胡三爺的目光注視而來。
「我好像明白你要做什麼了，但這樣能成？」
葉無憂點了點頭，隨後剛想開口，但隨即用紙筆寫道。
「城內有多少大神通修行者？」
「尋常也就四五位，但近日由於寶藥的原因，外來勢力比較多，約莫二十餘位？」
二十來人麼……
「能麻煩伯父將這些人都送來此地麼？」
「那你呢？」
「我來想辦法，讓城裡的人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