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載具殺手，雪豹我們走
雲煙縹緲，青山如畫。
場景如同畫卷，不大不小的平台上，就這麼盤膝坐著約莫數十位稚嫩少年少女，儘管如今經過重重歷練，終於是真正踏入了白雲觀，已然換上相同的白色道袍，但容貌儀態卻是各不相同。
有人神色侷促，有人眉宇之間儘是意氣風發，他們修行彼此相差無多，但家室和閱歷卻是天差地別，可終究只是當下，未來成就誰又能道的明白看的清楚。
有發須皆白的老者此刻落座蒲團上，似乎在給新入門的弟子們介紹宗門歷史由來，聲音蒼老但卻有力，沉穩話語聲傳入每個人的耳畔。
「白雲觀如今落在你們眼中是遺世獨立的山上宗門，但在最初之時，其實也不過是由一個不大不小的家族衍變而來，故而世間一直有古老稱呼大玄五姓七望，此事倒也不算的作假。」
「只是家族終究有著極限，往往前期相較於宗門，家族的發展會更為迅速，也更有凝聚力可言，可到了某個階段便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恰逢我們那位開山祖師及時察覺到了這一點，將家族衍變為宗門，並有幸得了道門的傳承，雖說與塵世之間的那座道門相差很大，但終究是同源，所以稱為白雲觀，這便是與道門的淵源。」
「至於所謂的上三宗這個稱呼由來，呵呵，其實最初之時哪有什麼上三宗，只是近百年白雲觀連著其餘兩宗門都穩居前三把交椅，才有了這麼個稱呼。」
「在此之前，可不是什麼上三宗，而是山上宗，山上宗門。」
丁望站在山頂一處更高的平台上，目光望向下方，儘管相隔很遠，但他的視線依舊清晰可以看見那些如同當年他上山時神態如出一轍的少年。
修道三十餘載寒暑，如今卻是有些說不得的機緣造化，於前日藉助問心石剛剛踏過心魔劫，算不得一步登天，但也勉強算是有所成就。
放眼望去，整個大玄，或許只有洛清寒那女人天賦勝過他一線。
丁望是這般認為的。
幼時跟隨師父從草原入白雲觀，是他認為最正確的一件事。
他所站的身後不遠，是一處不算多麼巍峨宏偉的古樸閣樓，樓內似乎有兩人在爭吵，聲音並未遮掩，反倒是清晰的傳出閣樓。
這裡已經是白雲觀山峰最高處。
唯有真人在此。
白雲觀有幾位真人？
初始麼，是三位。
如今只剩下兩位了。
閣樓內的聲音，初始還是較為斯文的「子曰」「之乎者也」。
但片刻後。
「老子曰！先打一拳，打的時候再把道理問遍！」
「與我論道？論道就是把你掄起來再好好講道理！」
「粗鄙，匹夫！」
「傻狗！」
「你才是傻狗！」
一個道袍老者此刻卷著袖子從樓閣內走了出來，臉色難看怒氣沖沖。
「師叔好。」丁望恭敬開口。
但老者並未理睬他，反而指著身後閣樓怒道。
「別狗叫，反正東西我已經交給天機樓了，消息也查明了，通告也早就傳了出去，老夫這就去把那人帶回來！」
樓閣內立刻有暴怒聲回應。
「帶伱娘親，拿觀中的寶物送給天機樓當代價？你就這般篤定那人會答應你，瞧瞧你帶出來的許清遠，有什麼用！」
這一句話傳出，一瞬間有些寂靜。
「你察覺不到一切的改變，自然覺得無用。」
道袍老者冷冷回應，丟下一句聽不懂的話語。
隨即不再理睬，邁出一步。
卻是波紋閃爍，縮地成寸，直接離開了這裡。
他也是大玄，明面之上除去洛清寒，唯一一位掌握神道術縮地成寸之人。
少頃，樓閣內才走出另一人，也是位歲數相仿的老者。
他臉上存在的怒容消散的一乾二淨，仿若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目光望著遠方，很是淡然。
「師父。」丁望恭敬道。
這位白雲觀的大真人這才回眸望了一眼，隨即語氣隨意開口。
「你二師叔不同意，他執拗慣了，總是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緣法，畢竟他修的就是這個，為師勸不了他。」
「不過你也無需在意，如今你運道加身，未來終究是屬於你的，他改變不了什麼。」
丁望聽著自己師父這番話語，沉默一瞬，終究還是開口問出心中疑惑。
「師父，為何從前你讓我不與許清遠爭，也不與那張世軒爭那道子之位，可如今卻是要我去爭？況且，我已經六境了。」
話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怨氣。
他作為大真人的親傳，修行刻苦，比起那以丹藥堆上來的許清遠，天賦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但那時候，道子這個位置是對方的。
許清遠死去，又變成了不如他的張世軒。
他們憑什麼？
曾經的他很看重所謂的道子，也有著疑惑與怨氣。
師父從未回答過這個問題。
可這些疑惑與怨氣已經漸漸不在意了，斯人已逝，他也踏足六境，雖說在真人眼中不值一提，但他也早就不如先前看重這個位置。
但如今，師父卻是主動為他爭取……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本以為師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但這一次卻是破天荒的回應了。
「以往位置沒有空缺，如今卻是多了一份。」
丁望目光一怔，眼中露出疑惑。
但話音傳來。
「你不想踏入……天璣麼？」大真人似笑非笑，語氣悠然。
天璣，七境天璣。
怎麼可能不想！
眼中疑惑一瞬間消散，丁望眼中露出堅定，隨後輕聲問詢道。
「那我眼下應當做什麼？」
大真人負手而立，平緩道。
「做什麼，什麼也不用做，等待就行，如果有人與你爭，我不會出手，但你可以出手。」
「那人會是誰？」丁望問道。
「為師怎麼知道，為師又不如同他一樣所修緣法，甘願付出大代價送與天機樓，為師只信自己所修。」大真人輕笑道。
「好了，為師先走了，你剛邁過心魔劫不久，身上的運道傳承也需好好溫養。」
真人話語微頓，老者眼中閃爍一絲異樣，最後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可千萬小心，別倒行逆施，運道成劫，糟了反噬。」
真人身形先一步離開，獨留丁望在原地，閉目思索。
片刻後，丁望睜開雙眸，一揮手，便有獸影環繞周身。
他一躍而上，腳步平穩，淡淡開口。
「雪豹，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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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的好，事不過三。
壞事不會超過第三次。
天衍之法推衍。
此行大吉。
葉無憂伸手敲了敲飛舟，感覺倒是很皮實。
眼露糾結，最終下定決心，坐了進去。
上次不過是沒有剎車的緣故，並非自己駕駛技術不過關。
再說此行也沒什麼麻煩可言，哪能出什麼么蛾子。
俗話說的好，人在江湖飄，哪能不翻車。
但人在江湖飄，哪能總翻車？
葉無憂氣機注入，五境玉衡，駕馭這飛舟自然是不在話下。
咚咚咚……
洛玥敲了敲，葉無憂打開飛舟窗扇，對方只是塞了封信件進來。
「先前忘了說，若你去南寧城，可以與他見一見，照看一下。」
「若你有什麼需求，也可以與他提及，他目前算是管事。」
葉無憂翻開看了看，詫異道。
「周文顯？哦，是上個月你招攬進來的那個？他怎麼會在那兒？」
此人有些印象，紅花樓內，葉無憂記得自己救了他。
洛玥回應道。
「畢竟那南寧外山脈出現的都是千年寶藥，可遇不可求，一株適才寶藥，幾乎抵得上一位大神通，這消息傳出的第一時間，洛家就安排人手搜尋了。」
葉無憂微微點頭，隨即腦海內又想到自己推衍陸採薇所在，對方似乎就在山林間尋找著什麼。
不過洛玥似乎想起了什麼，歪了歪頭道。
「話說，你去那邊哪怕駕駛飛舟，也至少需兩日時間，真不需給你安排人手？」
「不必。」
葉無憂只覺得這純粹多餘，他可是五境大神通，五境啊五境。
片刻後。
飛舟翱翔天際。
————
從白雲觀怒氣沖沖走出的道袍老者此刻站在街角，拍了拍沾染灰塵的衣袖，腦海中回想起曾在天機樓獲得的消息，目露思索。
天機樓樓主，號稱知曉世間一切既定事。
只有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
這話倒是有兩個解讀。
一個是天機樓本身就是情報販子，世間大小事都有他的耳目，所以已經發生的事情，他都能知曉。
還一個，是這位天機樓樓主通曉過去。
這話真偽不知，更多人只當天機樓主不過吹牛。
但這位白雲觀的王庭真人，倒是確確實實從天機樓樓主那兒獲得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消息。
而他也付出了白雲觀之內一件至寶的代價。
過去這些時日心中一直有層層疑惑，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解答。
比如大半年之前，許清遠的本命令牌就已然破碎，可偏偏那大炎皇城卻是傳出了許清遠的蹤跡。
此事實在難以理喻，讓他日夜難安。
但他很篤定，那人絕非許清遠。
只是在真正得知那人身份後，王庭的思緒有些發散。
他閉關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
一些事情，倒是導致對方先前與白雲觀有些誤會……
可天機樓樓主曾言，一切只不過都是陸家自己的一場約定罷了。
這話那樓主沒細說，如若要知曉內幕，便是另外的價格，王庭雖說是真人，但也承受不起。
不過白雲觀是白雲觀，他是他。
大不了改個名，不叫白雲觀了。
「老夫一生所修緣法，沒道理有錯，絕不會錯。」王庭真人細聲呢喃。
他所修與常人有些不同，每一段緣起緣落，都與他自身境界息息相關。
大半年前，許清遠莫名身死，緣分已盡。
他當即閉關，直至前些日子方才出關，期間有所收穫。
自己算出與對方有緣，就不知是何緣。
此外，或許因為他是天機樓的大客戶，天機樓樓主額外送他一個消息。
不必去尋葉無憂，對方自會與他相遇。
天機樓樓主的推衍之法是個半吊子，但偏偏又菜又愛玩，推衍之法五花八門，次次不同。
既知過去，便無從知曉未來。
王庭真人有些不信，但碰巧自己的緣法也有所指引。
兩個半吊子湊一湊，倒是勉強算個七七八八。
「算算日子，就是今日了，可究竟如何遇見？」真人心中有些疑惑。
他踏步至高空中，漫無目的向四周望去，似乎想要看見些什麼。
目光所及，周圍一切盡在眼底，人影變得如同螞蟻一般在腳下，很遠很遠。
離這很遠處，他的目光能望見那三座不斷燃燒的城池。
【泯滅】
即便已經數百年，依舊黑炎瀰漫，一片焦土。
真人目光輕輕掠過，但隨即又收了回來，再度凝望，而後輕咦一聲。
是錯覺麼，怎麼感覺擴大了些？
凌雪閣不發聲的麼？
王庭真人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他邁步，想要離得近些看看。
但隨即耳畔傳來呼嘯的風聲。
老真人連忙回頭望去，卻是滿臉驚愕。
什麼玩意？
視線所及盡頭，隱隱出現一個黑點。
音震如雷，其速如風，夾雜著陣陣音爆。
而此刻，自身所修的緣法一瞬間有了提醒。
「難不成，來了？」
老真人嘴角露出淡淡笑意，隨即雙手負後，橫踏於空，慢慢的向前而去。
更是以示友好，卸下所有氣機防備。
黑點愈發變大。
那似乎是一艘飛舟。
葉無憂打了個哈欠。
按理說五境大神通幾月不眠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氣機注入，千里奔襲，已然是一天一夜，周圍的風景也從最初的令人驚嘆到如今的所見麻木。
畢竟是天上，自己這個高度，也與雲舟沒有衝突，連個排水渠也沒有。
葉無憂只管閉著眼加速。
速度愈來愈快，但葉無憂卻是覺得愈來愈慢，就連雙目看東西都覺得有些模糊，看不清。
【看不清？看不清就對了，你心中明了，速度已然無法跟上你的極限，世界越來越慢，而你卻越來越快】
不管了，衝刺！
心神若有所覺。
葉無憂突然目光一緊，卻是瞧見前方天空似乎有個人踏空而行。
這是哪家的大神通這麼悠閒沒事飛著玩？
不是，他為什麼還在接近自己？
碰瓷不是這樣碰的啊！
壞了，這個速度剎車來不及了！
這飛舟也沒喇叭一說。
眼瞅著人影愈發接近，這飛舟飛彈撞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情急之下，葉無憂只能放聲大喊，聲音以氣機傳盪四方。
「快躲開！剎不住了！」
「你往左，我往右！」
那人影似乎是個道袍老者，此刻離得近了，終於瞧見這飛舟不凡，速度極為恐怖，當下沒有絲毫猶豫。
葉無憂猛地一打，飛舟直接朝右邊一個完美s型弧度漂移。
老者腳步輕掠，身形直直掠向左方。
確實是一左一右。
可兩人的眼中幾乎同時露出絕望。
在葉無憂的目光注視下，飛舟如同一顆流星飛彈般，狠狠的撞上了那道袍老者。
老真人身形一瞬間弓成蝦米狀，就連眼珠子都凸了出來。
飛舟如流星般墜落在地面，發出劇烈轟鳴。
廢墟之中，葉無憂渾身帶傷，神色茫然倒在地上，發誓這輩子不可能再乘雲舟一次了。
老真人滿臉焦黑，抹了把臉，只感覺兩眼發昏。
他終於知道是什麼緣了。
孽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