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老夫現在，強的可怕
原本風景秀麗如同世外桃源的神樹內部天地，此刻有些狼藉。
神樹所在的島嶼處風景依舊，但其餘山水，卻是如同被啃噬一般，黑氣叢生，沒了半點生氣。
青灰色的人影目光淡然的望著這一切，眼中神色說不出好壞。
他確實謀算了很久，從意識到神樹誕生木靈，產生自己的意志時，心中便有了想法。
但神樹卻是單單針對於他，設下了提防。
木靈分身在他體內。
而他，以坐忘之法欺騙了那時靈智剛開的笨比木靈，告訴它，我們一體雙魂，我是兄長，你是弟弟。
六境天權，壽也不過八百餘年，再往上並非不能存活，而是神魂都會逐漸隨著歲月而磨損。
他也曾年輕氣盛，天資縱橫，靈性十足，但隨著歲月流逝，思緒也變得有些昏沉起來。
這也是陸沉有時覺得這位老祖行事古板，甚至認死理，有些不可理喻的原因。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記得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事。
陸家是陸家人的陸家，不是任由神樹占據的陸家。
只是他無法反抗，甚至無法明面的與人訴說此事，因為這樣會讓體內被騙的木靈明白一切。
這個世間天地，一切規則都在生死之際可以化解。
他本想憑藉自身聯繫，死後化為木靈與神樹爆了，但同樣無法做到。
神樹不允許。
不能離開琳琅島的陸家老祖，想死都死不了，只能等待壽元斷絕，體內的木靈接手自己一切。
直到五十年前的雨夜，枯坐於琳琅殿的陸家老祖，聽聞了那一聲響徹整個琳琅島的轟鳴。
有人主動對神樹出手了。
那是陸青山的父親。
他死了，但他成功了。
此後，陸家老祖也見到了那個打破了神樹烙印的遺腹子。
之後，他親自下令，以他父親對神樹出手為由，將那對母子趕去遠離了陸家其餘子弟的偏僻一角。
遠離其餘陸家人，其實就是遠離那些生活在陸家之中的「神樹意志」。
當時那位母親或許明白他的意思，只不過孩童顯然是不明白的。
在陸霜死後，這個「遺腹子」也終究含恨離開了陸家。
陸家老祖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
「就算陸家真被神樹占據，至少留了個血脈。」
這是他最初的想法。
只是後來，他發現陸青山回來了陸家，並且暗中調查了神樹的一切。
那時的陸青山，擁有著【死亡】。
陸家老祖找到了自己死去的辦法。
而陸青山也明白了神樹的關聯。
一場莫名的談話，一個約定就這樣達成了。
至於十六年前，一個獲得七片樹葉的女童出現。
一月一境，半年二境，修行不到兩年，幾乎要抵達三境。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這樣的天賦，生在琳琅島，可以說不用遭受世間的險惡，修行資源，功法隨意提供。
六境幾乎是穩穩能達到的，甚至七境都未嘗不可。
這樣的人，陸家很在意，奉為天驕。
但陸家老祖不在意，甚至有些忌憚。
終究是被神樹種下烙印的人。
神樹給了那女子最好的資質與天賦，是想要培養一個最強的存在麼？
這樣自己以後就算有什麼計劃，也敵不過那成長起來的女子啊……
然後某一天她修為全無。
並且無論怎麼修行，都凝聚不出半分氣機。
「陸採薇，鍛體境，三段，無氣機凝聚。」
當陸家老祖遠遠看見那少女站在測試修行的石碑面前，面無表情，唇角有自嘲與失落……
陸家老祖開心的不得了。
但他隨後發現，這女孩身上有個殘魂，那殘魂生前似乎隱隱到達七境，卻是吞噬女孩修行的同時，也打破了烙印。
正巧碰上一場莫名其妙卻轟動極大的退婚，陸家老祖當時常年閉關，一時之間沒摸清頭腦。
這特娘怎麼會是兩個女子的婚約？自己真的是與時代落伍了麼。
不過無妨，既然對陸家造成不好的影響，正好藉口將其逐出陸家，並且暗中給那殘魂指引，隱隱點明了大炎陸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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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憂的話語聲平靜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曾前來，亦或我不曾這樣做，那你該當如何？就一直隱藏於神樹內麼？」
「倒也不然……給我時間，百年之內，我亦能勝它。」陸家老祖平淡道。
他伸手，指了指樹冠之上。
「因為另一顆道果，被我取了。」
哦？
葉無憂此刻話音帶笑。
「時間麼……話說你知道外界的一切麼，陸家那般荒誕的場景。」
青灰色人影沉寂了一會，然後淡淡開口。
「荒誕麼……沒辦法的，伱見過陸文靜那孩子，理應知道神樹的觀念中，是無法分辨善惡人性的，它不是人，沒有這個觀念。」
「我欺騙了木靈，但也讓它多了幾分人性，它偏偏對色慾感興趣，呵，你瞧著如今荒誕，但至少比無妄的生殺要好。」
葉無憂眉梢一挑，這倒是沒錯。
陸家老祖輕聲嘆息。
「我雖然這般說著謀劃，說著為了陸家，但其實……也並非全部為了陸家，也為了我自己。」
「老夫壽元將至了，雖說活了很多很多年，但終究是不想死的，化為木靈，則壽與神樹同齊，所以哪怕神樹沒有產生意志，老夫也會這般試一試，呵呵，莫要覺得可笑。」
葉無憂確實在笑。
人不想死，這很正常。
葉無憂語氣悠然道。
「無妨，聽你們這些愚昧眾生談話，倒也覺得有幾分意思。」
陸家老祖奇怪的望了葉無憂一眼，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為什麼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感覺你很厲害的樣子？
但畢竟葉無憂幫助了他，陸家老祖沒在意他的言辭。
他此刻帶著感嘆開口。
「陸沉那孩子不錯，未來成就會比我更高，至於老夫，我如今是陸家的木靈，神樹，也徹底是陸家的神樹。」
「或許無數年後，我的思維也會腐朽，但終究我仍是陸家的人，不至於做出對陸家不利的事情。」
葉無憂歪了歪頭，卻正好餘光瞥見那些乾枯的白色「果實」。
他想了想，隨即指著那些「果實」問道。
「說實話，這木靈控制了這麼一股力量，加上陸家先前那些被神樹意志掌控的人，其中還有陸文靜這般的存在，哪怕將陸家整個改頭換面也不算什麼問題。」
「它為何一直沒有動作呢？」
這……
葉無憂語氣奇異的補充道。
「難不成真就只是作為一顆樹的本能，需要長果子？」
陸家老祖眼中先是不以為意，心想樹上長果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木靈懂個瘠薄。
但隨即他眼中泛起疑惑。
是啊，如果神樹意志真的是想要徹底侵占陸家，其實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做到啊……
在進入神樹內部天地前，陸家老祖也不知道神樹還掌握了這麼多具「屍身」。
神樹將陸家這麼多死去的人聚集起來，耗費自身力量讓他們化為「傀儡」，究竟是做什麼？
陸家老祖又想起了陸採薇。
這個女孩的出現，獲得了從未有過的神樹樹葉饋贈，而這饋贈明顯是神樹操控的。
如果沒有那殘魂的存在，沒有浪費的那幾年時間，估計那少女也六境了吧……
陸家老祖搖了搖頭，他感覺這之間或許有聯繫，但也無傷大雅。
此刻，陸家老祖抬頭望天，強大的氣息從他身上勃然而出，語氣淡然道。
「無妨，一切都結束了。」
「老夫現在，強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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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莊嚴的殿中，暗淡的光線從窗中灑落，映照出殿內的一切。
高大宏偉的石柱，古樸精緻的浮頂，只是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腐朽。
燭火燃燒，發出輕微的聲響，卻也倒映出殿內的身影。
一女三男，身著玄青色長袍，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面容枯寂。
其中那名女子突然睜開了眼，面色從死寂化為恭敬，側身做聆聽狀。
「無心……插柳啊……」
呢喃聲很艱澀，但只有那女子能聽見。
那其餘人聽不見的話語聲似乎持續了一會，隨即女子嗓音輕淡開口。
「尊上當初送出的樹苗，如今卻是已然長成參天巨樹，是時候了……」
「要做什麼？」有其中一名男子睜開眼眸問道。
「樹挪死，人挪活……將那木靈抹去，樹精取回，其內蘊含一處培育的洞天福地，此外還有一條孕育的大道。」女子話音平靜。
隨即，女子目光望向那男子，輕聲問詢道。
「你去麼？」
那男子眼中露出猶豫之色，似乎在衡量什麼。
那眼中的光芒，如同商人在計算得失。
可其餘二名男子，卻是連眼皮都未睜一下。
始終沒有人動身。
女子微微搖頭，話音輕嘆。
「那樹結了道果。」
餘下的兩人瞬間睜眼，似乎想要開口。
但……
話音剛落，最初那睜眼之人便飛快起身，原本眼中的猶豫與糾結一瞬間消失不見，轉而化為堅定。
「無需多言，為尊上分憂，我風心靈義不容辭。」
話音此刻只剩下了迴響。
對方人影轉瞬之間便已消失不見，根本不給其餘人開口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