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宗主-葉無憂（4700）
沒有迷失？
葉無憂的目光有些怔然，他一時之間不解其意。
先前盧兆麟曾言，他們三人進入這詭域之中，崔元陷入了迷失，而另一人則一直失去了聯繫。
一旬的時光，十多天下來，在盧兆麟的心中，洛清寒定然是陷入迷失之中。
事實上，在葉無憂第一眼見到對方時，也是這般認為。
眼前這名為洛清寒的女子，聽從那宗主的命令，並且先前那死寂摸樣，不似作假。
那一刻的洛清寒，似乎就是「神女峰峰主」這個身份。
當然，神女峰峰主也有固定的姓名，不過不重要。
只不過眼下，洛清寒眼中的死寂似乎散去了幾分，雖然目光仍舊孤傲，但卻與先前的神采截然不同。
葉無憂身形默然退後幾步，鬼手收了回來，目光在對方身上凝望。
「沒有迷失……那你為何要阻止我，你既然被困在此地，難道不想出去麼？」
如果能殺死那宗主，並且拿下那詭異關押。
這詭域自然會解除。
洛清寒並未第一時間回答葉無憂的話語，反而是輕輕踏前一步。
葉無憂頓時感覺身形僵硬，下意識的就要反抗。
「別動，我不殺你。」
空靈的話音傳來，洛清寒此刻伸出手，輕輕撫上了葉無憂的臉頰。
【呵，伱自嘲一笑，雖然你已經極力掩飾一切，但君子藏器於身，那股怎麼也無法掩飾的龐大魅力讓你深惡痛絕，你本想給世間眾生一點機會，但你僅僅一個無意的眼神便讓這小妞沉淪，如今竟然是主動投懷送抱……】
見鬼！
這女人，好強。
葉無憂此刻已然無暇去理睬旁白的狗叫，他目光有些匪夷所思的望向那張愈發貼近自己的面容。
對方的指尖在自己臉上輕輕划過，但詭異的是，根本就沒有觸感。
右眼閃爍，卻是瞧見了視野內死角的一幕。
洛清寒那指尖，看似觸碰到了自己的臉頰，實際上還有極其細微的距離。
那距離一直都在，如同先前鬼手無法觸碰到對方的頸間一樣。
這到底算什麼？
咫尺天涯？
【嘖，你視線不由得望向此女身下裙擺……】
啊？
【怪不得一路赤足走來，那抹纖細玉足也不見沾染絲毫灰塵，倒是符合你的心意呢……】
符合你妹啊，我一點都不喜歡玉足。
洛清寒此刻身體微微前頃，眼眸淡漠，目光極為仔細的掃過葉無憂的臉頰。
「許清遠，你為何要殺洛雲？」
洛雲是誰？
「我弟弟。」似乎看出了葉無憂的疑惑，洛清寒淡淡道。
葉無憂聽到這話語，隨即意識到什麼。
這洛清寒，竟然徹底看破了他自身遮掩的幻術。
不僅僅是看破了幻術，甚至還看破了【身份替換】所帶來的認知差異。
只不過，她也只能看出這一步了……
許清遠麼？
呵呵，好，那我現在就是許清遠。
葉無憂淡淡一笑，隨即伸出手，輕輕掃去對方的指尖。
「洛家對我出手，我便屠了洛家，他受你庇護，無論是口中還是心中都不肯放過我，我便殺了他。」
洛清寒神色淡漠，少許，微微點了點頭。
輕淡的話語傳來。
「許清遠，與我合作，我便不殺你。」
【不過一介爐鼎也竟敢在你面前口出狂言，可笑至極，你當即擒下此女，讓其口不能言】
葉無憂沉默一瞬，隨即輕輕笑了笑。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葉無憂緩緩道。
如果是許清遠，沒有人可以殺死他。
洛清寒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她目光望向葉無憂，皺眉道。
「你為什麼能打破這裡的規則？」
葉無憂的身份只是長老，卻殺死了峰主。
以下犯上，會陷入迷失。
但是葉無憂不受影響。
如同洛清寒先前一般，葉無憂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開口道。
「沒意義的問題，洛清寒，既然你說與我合作，那麼你究竟想做什麼？」
沒意義的問題麼？
洛清寒目光平淡，倒也沒有糾結。
正如自己一樣，許清遠也有著他獨特之處。
以前的許清遠就是這般，解決其餘詭異時，往往是其餘人忙前忙後但卻始終不得結果。
而許清遠從頭到尾什麼事情都不做，一句隨意的話語便能點破一切謎團。
但至於那人是怎麼做到的，沒人知道。
洛清寒此刻就是要許清遠這隨意的話語，幫她達成某件事。
只不過，她並不知曉，葉無憂壓根沒有這能力。
「那宗主，現在不能殺。」她輕輕開口。
「為什麼？」
洛清寒終於是開口解釋道。
「想來你也察覺到那位宗主身份的不尋常了？【宗主】這個身份是獨特的存在。」
「這地方的宗主雖然會不斷變幻，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宗主。但這個「宗主」的身份只有一位，殺了他，就代表你殺死了宗主，這個身份就會消失，不會如同其餘峰主長老弟子一般即便死去也有人頂替而上。
「宗主，就如同人身上的大腦，其餘臟器，皮膚，頭髮，就如同那無數弟子和長老，一個人即便是臟器都能更換，但是大腦卻不能更換。」
「你方才想要殺死那宗主，而一個宗門沒有了宗主，會發生什麼？」
葉無憂皺眉道。
「沒有宗主又如何？這宗門消散又如何？這本就是虛假的詭域世界。」
洛清寒微微搖頭。
「你錯了，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是真實的一切。」
真實的一切？
這個問題葉無憂也曾懷疑過，但直到親眼所見這地方人們的詭異後，已經將這個想法給徹底拋之腦後了。
洛清寒此刻沉默一瞬，隨即緩緩開口。
「倘若你意識不到這宗門內的人們身份會變幻，那麼這是不是一個正常的宗門？」
眼中閃過思索，葉無憂點了點頭。
洛清寒眼眸望著遠方縹緲雲霧，淡淡道。
「如果忽視掉身份變化這一點，這個宗門內，一切都很正常，如果將一個外人帶入宗門，他甚至能在這裡過完一生。」
「你到底想說什麼？」葉無憂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這一旬以來，我有幾個身份？」洛清寒那張寂靜面容上浮現淡漠笑意。
隨之，她自顧自的回答道。
「三個身份，都在神女峰，第一日，我是神女峰峰主，第二日，我是神女峰弟子，第五日，我是神女峰長老，此後一連七日，我都是神女峰峰主，從未變幻過。」
一連七日都是一個身份？
葉無憂目前也僅僅是當了兩日的三長老，一日的大師兄。
難道這身份變化還有規律可言？
洛清寒此刻淡淡道。
「身份變化是有規律的，而我找到了這規律。」
瞧著葉無憂不解的神色，洛清寒並不吝嗇情報的分享，直接開口道。
「我且問你，一個正常的宗門內弟子想要晉升，要怎麼做？」
怎麼做？
總不能是人情世故吧。
葉無憂很想說我不知道啊，我野路子修過來的。
「修為？」他開口道。
洛清寒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接話道。
「修為也算是其中重要的一點，我第一日是神女峰峰主，但當時並未意會到什麼，第二日成為弟子之後，我終於察覺到一絲端倪。」
「你知道，隨著身份的變化，我們腦海中會多出一份關於如今身份的記憶對麼？」
葉無憂點了點頭，他現在腦海中就有兩份記憶。
洛清寒繼而道。
「我窺視了那份記憶，也逐漸對這宗門多出幾分了解。」
「當我將那弟子的記憶融會貫通後，我便成為了長老，當我將長老的記憶融匯於己身，我的身份又變化了。」
「隨後，我的身份又變成了神女峰峰主。」
「而現在，我融合了腦海內多出的那份記憶，屬於神女峰峰主的那份記憶。」
融合弟子的記憶，變成長老的身份？
融合長老的記憶，變成峰主的身份？
層層遞進，弟子-長老-峰主。
如同尋常宗門內的晉升之路？
葉無憂微微皺眉。
這是很冒險的事情。
那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啊……
相當於，張三的腦海內多了一份李四的生平記憶。
而周圍的人認知中，也都認為你是李四。
所有人都告訴你，你就是李四。
那麼當兩份記憶重迭，這一刻，你還會認為自己是張三麼？
盧兆麟他沒有去主動嘗試窺視任何一份記憶，但那些記憶混雜在他腦海內，已經有些讓他感覺心神怪異了起來。
自己倒是可以嘗試，想來是不會受影響的，不過葉無憂先前一直覺得沒有必要。
沒來由的，葉無憂內心對這女子的忌憚又多了一分。
但他此刻仍是嘴角掛起笑意，仿若毫不在乎道。
「那你現在，真的沒有迷失麼？先前的你，是洛清寒，還是神女峰峰主？」
洛清寒面色毫無波瀾，眼眸倒是望了葉無憂一眼，隨即輕笑道。
「不用試探，你可以把我當成是神女峰峰主，我自身也這麼認為的，但是我分得清。」
洛清寒伸出手，指了指額頭，隨即寂靜的眼眸之中顯露出毫不掩飾的孤傲與不羈。
「我已然度過六境心魔劫，莫要將我與盧兆麟他們相提並論。」
「我能這麼做，而盧兆麟他們不行。」
洛清寒話音極為孤傲。
六境天權，要度心魔劫。
葉無憂不曾經歷，但卻也看見了陸青山最終面對心魔劫的猶豫與糾結。
是因為度過了心魔劫，所以心神強大麼？
洛清寒並不在意葉無憂的言語，眼眸之中卻是流露出別樣的神采，輕笑道。
「你可知，我在這些記憶中發現了什麼？」
「這些記憶中的功法傳承，這些【身份】的記憶中，他們所修的功法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葉無憂微微一愣，但隨之鎮定下來。
這也沒什麼……
不，不對。
「詭異做不到這一點，詭異是沒有智慧的。」葉無憂此刻默念道。
它哪怕營造出真實的世界，但也編造不出真實的功法。
可這裡的一切都……
洛清寒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此刻話音凜然道。
「你應該也注意到一點，這些宗門內的弟子，長老們，他們的衣著都各不相同。」
「對……」
「我曾閱覽過一些雜書古籍，知曉數千年前一些朝代的服飾，而我，在這裡看見了相仿的衣著……所以，他們是真實存在的，至少以前是真實存在的，並且與這詭異有過交集。」
「我認為，這裡宗門內的所有人，都是曾經被【身份替換】直接或間接影響過的人，比如，這詭域數千年前曾落在了某個宗門內，乃至更久遠的時間其餘宗門內。」
「藉由這些人，詭異才形成了這極為真實的世界。」
葉無憂深吸一口氣，隨即內心不斷梳理著這一切信息。
所以數千年前，或者更久以前，當真有個雙馬尾少女麼？
「你還發現了什麼？」葉無憂認真開口道。
眼前這個女人，好像真的有一點點厲害。
強大的同時，腦子似乎也很好使。
「發現了什麼？」洛清寒淡淡一笑。
「當我身份是神女峰弟子時，記憶中的弟子，修為不過三境而已。」
「當我是神女峰長老時，屬於那個身份的修為，是五境。」
「而當我是峰主身份時，那份記憶中這位峰主，她已經隱隱要勘破七境。」
「我融匯了她所有的感悟，那是對於上三境的理解，那是通往七境的道路！」
洛清寒眼中綻放出璀璨神采。
她的語氣甚至都隱隱有了波瀾。
天機樓樓主曾言，世間六境常有，而七境難尋。
放眼整個大炎，除去那詭異的青色妖魔外，似乎還當真沒見過七境。
六境天權，便已然是極致。
「既然神女峰峰主這個身份是接近七境的存在，那麼宗主呢？」
「他毫無疑問，是七境，甚至更高……」
洛清寒的話音微微一頓，隨之語氣極為凝重道。
「那位宗主與所有人都不同，他甚至能掌控這詭域一部分禁忌，他的命令代表一切，似乎有著某些獨特的權限……」
「甚至，那位宗主與這詭異之間的聯繫，可能超越其餘人。」
「說不定，就能從這宗主身上，找到這詭異的來源！」
葉無憂沉默一瞬，隨即輕笑道。
「所以，你想把身份變化為那宗主？」
「對，神女峰峰主這個身份的記憶已經給我帶來了驚喜，但還不夠。」
「你就這般篤定，你能將身份變化為宗主？」葉無憂疑惑道。
洛清寒不假思索。
「倘若什麼都不做，一切都任由身份隨機變化，或許明日，或許幾年，或許幾十年才有可能輪到我成為宗主。」
「但此刻，峰主之上，便是宗主，而我已經徹底穩固了峰主這個身份。」
「如同正常的宗門一樣，這是必然的事情，眼下只是時間問題，我只需靜靜等待。」
「待我身份成為宗主，將一切感悟融匯後，我自會出手拿下那詭異。」
有些意思……
聽起來，拿下那詭異對洛清寒而言，似乎很簡單的樣子。
她這些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能夠領悟七境的道路麼？
如果一切真如她說的這般好，自己……未嘗不可。
葉無憂此刻神色平淡，隨口道。
「所以你才不讓我現在去殺了那宗主，只因為你想得到他的一切。」
「沒錯，難道你不想麼？待我領悟之後，未嘗不可將感悟分享於你。
畢竟對於我們這些人而言，此生不到上三境，一切都沒有希望可言。」洛清寒冷冷道。
這話倒是沒說錯啊……
雖說距離有些遙遠了，但通往上三境的道路，至今仍是謎團。
如果只是一段時間的話，自己也不是不能浪費。
葉無憂輕輕點頭，隨意的道了一句。
「你是女子，在神女峰倒也貼切，可那宗主身份，應該是男子吧？你就不會覺得……」
洛清寒語氣淡漠道。
「只要能追尋大道，還分什麼性別可言，況且我心神分的清這些。」
似乎想到了什麼，洛清寒此刻目光緩緩望向許清遠。
眼眸之中，隱隱露出了一絲奇怪，但隨之消散，化為平淡。
她輕輕開口，話音空靈。
「對了許清遠，我一直以宗主指代身份，倒是忘了說了，那宗主的名字，和你所殺之人倒是碰巧撞上了，大概是個重名吧。」
「什麼……名字？」葉無憂語氣微凝。
「葉無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