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蒹葭蒼蒼
在參悟神道柱之後，身上的侵蝕消退了很多，這算是個好消息。
神道柱前的參悟確實能很好的壓制詭異，如同先前所看的文字記載，那陰陽轉生之術甚至可以徹底清除掉身上的侵蝕，而不是如同自己現在還殘留部分。
不過那畢竟要付出變性的代價，葉無憂無法承受。
【你內心不屑，不過是胸前兩坨爛肉罷了，追尋大道路上，有何不可接受？】
天衍之法也終究是到了第三層。
這頭沒白磕。
但相較於陸青山手中的天衍之法，葉無憂無法想像那是花了多少時間與代價才做到的，真有人能修到更高境地？
陸青山望著葉無憂手中那已經能連續叩首三次的黑色小人，開口道。
「無憂，為了防止你白費功夫，為師先與你提醒一句，莫要想著用天衍去推衍詭異。」
「嗯？不能麼？」
「二者同為上一時代的殘留，詭異能力千變萬化，它們所帶來的變化會撥亂一切天機……不過推衍它們的位置倒是可以，不然伱以為天牢里那些東西是怎麼抓來的？」
「不過某些詭異能力特殊，甚至有遮蔽自身之效……你還記得天牢內那小孩麼？」
「真假判定？」葉無憂當然記得。
「為師也曾想過推衍它下一句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可惜準確率只有五成。」
【大道殘骸豈是如此便捷推衍之物？五成？你內心鄙夷，不屑一顧，臭書袋瞎吹牛】
扯淡！旁白你是狗腦子吧，總共就兩個選項，我拋硬幣都能五成！
不過陸青山的話葉無憂倒是聽懂了。
就如同真假判定所帶來的一系列變化，這是無法預料到的。
例如天衍之法看見牛車會在下一刻撞上行人，但真假判定一下，牛車沒了，那推衍自然也無從而起。
葉無憂想了想，開口，「那個許清遠，他有些不對勁了。」
「為師知道，他來這本就是尋一線生機，不過眼下卻是沒機會了。」陸青山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補充道。
「第二根神道柱的存在是個秘密，即便你用不上，但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葉無憂輕輕點頭，目露猶豫，但最後還是吐露出了秘密。
「他所掌握的，是回溯。」
陸青山沉默少許，想要詢問，但最終輕輕一笑，沒有去問葉無憂為什麼能知曉。
「是麼，難怪為師推衍不出他的未來，卻是被他自己打亂了。」
推衍一個人的未來麼……
陸青山的天衍已經到這一層地步了？
少頃，葉無憂轉身離去。
陸青山倒是沒有回去，反而是目露思索，漫無目的遊走在皇城之中，也無人阻攔他半步。
那座金鑾殿在黃昏的照耀下依舊富麗堂皇，閃閃發亮。
他踏步而上，卻沒來由的停住了身形。
就仿若心有所感一般，他覺得自己需要推衍些什麼。
陸青山伸手，天衍之法施展，黑色小人叩首六次，六層天衍。
沒有人知道為何能這種法門為何能修到第六層。
五十三萬次叩首的底蘊，但這一刻畫面仍舊模糊不清。
沉默少許，陸青山目光一凜，黑色小人顫抖著第七次叩首。
那一副畫面終究是清晰了起來。
這是什麼時候？
依舊是這皇城之中，依舊是這寬大台階之上。
星夜漫天，自己正站在這兒。
殿前的廣場之上，卻是屍橫遍野，一切都了無生機。
而在那片屍骸之中，卻是僅僅有著一人獨自走來。
那道身影渾身浴血，手持長刀，但步伐卻始終不緊不慢，目露悲憫。
那人的面部模糊不清，仿若有兩張臉不斷變幻一般，看不出是誰，但卻莫名熟悉。
陸青山面露怔然。
畫面之中的自己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著對方一步步踩出血印，最終走到身前，與自己並肩而立。
隨後，他終於轉頭，看見了那一雙悲憫淡漠的眼神，而那熟悉無比的面容。
葉無憂！
為什麼！
陸青山想要繼續推衍，但無往而不利的天衍卻在這一刻仿若失靈了一般，六層天衍能看見天機，但卻推衍不出其餘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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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此刻正坐在院中，一手杵著下巴，一手拿著一顆青梨，狠狠的咬了一口。
但白露的目光卻沒有看向手中，反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一旁枝丫上。
那……大抵是一隻珠頸斑鳩？
「咕咕咕……」
白露張開嘴，銀牙輕露，然後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梨。
然後或許是想到了什麼，那嫵媚的人兒此刻坐在椅子上露出一絲狡猾的笑。
正如白露先前所說，只需要時間，她所修的功法便能恢復如常。
葉無憂的身影走來，或許是步子邁的大了些，驚擾了樹上的咕咕鳥，鳥兒扇著翅膀飛走了。
白露這才收回目光，口中還在咀嚼著梨肉，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三條狐狸尾巴在身後輕輕搖曳。
葉無憂看的好笑，目光在對方身上一處凝聚，目露好奇，沒說話。
白露慢條斯理的將手中青梨啃盡，然後才眼神古怪的開口道。
「啞巴了？」
「不是……只是你這。」
葉無憂伸手，本來是想摸摸的，但想到前車之鑑，最終只是伸手指了指。
那裡有兩個白裡透紅，毛茸茸的狐耳朵。
以前是沒有的。
似乎是瞧著葉無憂的古怪目光，白露二話不說，兩隻狐耳瞬間收了起來，消失不見。
「你收回去幹嘛？」葉無憂正好奇來著。
「我樂意。」白露一挑眉，神色滿是愉悅。
葉無憂撓了撓頭，或許是兩人日漸混熟了，這小狐狸完全失去了對自己的敬畏之心吶。
「明日洛河，你去不去，你去的話我帶你一起。」
白露神色有些詫異，「這可是皇城。」
「皇城怎麼了，你別把自己當妖啊，你是祥瑞。」
白露怔然無言，「祥瑞」這個詞莫名好聽吶……
想著想著，兩隻狐狸耳朵又不安分的立了起來。
一隻手伸了上去。
一道狐狸尾巴將這隻手纏住，然後隨意挪開。
然後手又伸了上去。
白露此刻杵著下顎，雙眼微微眯起。
她突然開口，「你還挺……人類的話怎麼說來著，正人君子？」
「為什麼這麼說？」
白露輕輕搖頭，沒說話。
但心間想的卻是清晰的傳遞到葉無憂心裡。
啊，浴池那次？
自己那時當真是坐懷不亂柳下惠了。
【葉無憂，你嘛時候雙修啊】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葉無憂覺得自己大抵是被旁白影響了，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語氣堅定。
「君子啊……君子是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的。」
白露的文化程度並不算高。
「什麼意思？」她眉眼之間很是疑惑。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
葉無憂不知何時已經將其一把抱起，走入了房間，關上了門，吹滅了燈，拉上了簾。
言傳身教顯然比筆墨更動人心，也更讓人記憶深刻。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蒹葭萋萋，白露微爽。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