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的吻接著落下,滑嫩的舌尖捲入口腔。阮芷音被吻得有些缺氧,腦袋發空。
等勻出意識,程越霖已經架著她進了臥室,整個人壓了上來。
滿室的漆黑中,溫熱的指腹綿延點火,衣衫盡褪,男人指尖的薄繭有意無意地剮蹭在耳後輕薄的肌膚。
下巴被他碎短的發茬掃過,某個瞬間,伴隨著他低啞悶沉的聲音,尾音止不住顫動。
等到結束後,阮芷音已經徹底沒了力氣,只能軟塌塌地窩在他的懷裡。
程越霖從背後摟著她,將她頰邊的碎發挽到耳後,修長的指尖捻起一縷髮絲,聲音中透著饜足。
「次臥隔音不好。」
他突兀地說了句。
「嗯?」阮芷音還沒反應過來。
緊接著,又聽到他蘊著笑意的低沉嗓音:「所以,要搬到主臥麼?」
停了會兒。
「好。」她彎下嘴角,輕輕點頭。
說完,阮芷音轉過身,抱著他,頭埋進男人懷裡。
比起剛剛的激烈,她更享受兩人這會兒靜謐的獨處。
程越霖給她順了順頭髮,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揚眉道:「怎麼?又不開心了?」
「阿霖,我今天碰到了楊雪。」
「嗯?」
「我不知道……那時抱我出器材室的人是你。」
她收緊了手臂,聲音很低。
程越霖嘆口氣:「哭什麼?」
「我以為我永遠都不會有後悔這種情緒,可是現在……好像有點遺憾。」
阮芷音頭一次覺得遺憾,心疼他一個人懷著這份感情,經歷了那麼多。
程越霖笑了笑:「這就遺憾了?還記得你以前怎麼刺我的嗎?」
以前是怎麼刺他的?
阮芷音仔細想了想,那時候的自己也有些多管閒事。
一開始,程越霖還坐在她後面。每次逃課回來,身上都會帶點小傷口,然後埋在課桌上睡覺。
班主任總會安排成績不錯的學生輪流看晚自習,其他人自是不敢管程越霖。
可輪到阮芷音時,少年照舊趴在桌上補了一個下午的眠,懶洋洋地抬起頭,收拾了東西起身。
剛要走,卻被人攔住。
阮芷音皺著眉看他:「程越霖,逃課不好。」
頭一回被除了他爸以外的人教育,那時的程越霖饒有興致地挑眉,輕笑著反問:「哦?所以呢?」
「你也不該浪費讀書的機會。」
孤兒院的孩子更加珍惜讀書的機會,何況他們還是在教育資源優渥的嵐中。
想到這,阮芷音又板著臉補了一句:「你這樣揮霍機會,是很可恥的。」
「可——恥?」
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麼說。
程越霖姿態散漫地抄著兜,眼瞼耷拉著看她:「阮芷音,你又是憑什麼管我?」
「憑老師讓我今天看晚自習,別的時間我管不了,反正現在你不能走。」
在某些情況下,阮芷音總有自己的固執。一旦軸起來,寸步都不讓。就連後來補課時,她也沒少端著臉批評程越霖。
從回憶中抽離,阮芷音頓了頓,繼而道:「我只是覺得你為了些沒意義的理由逃課,很不應該。」
他那時,不過是在和程父置氣。
「確實不應該,那你就當這些年是在磨我的性子,現在的我更好。」程越霖拍了拍她的頭,「阮嚶嚶,不用遺憾,是你賺了。」
這不,賺了個更好的他。
瞥見他這傲慢的模樣,阮芷音總算是忍不住笑了:「現在的你最好?」
「嗯。」男人點頭。
「那以後呢?」
「非得給我摳字眼兒?」程越霖吊兒郎當地勾唇,悠哉道,「我呢,屬於勻速進步,會越來越搶手,你可以長期持有。」
這男人……還挺驕傲。
不過拜他所賜,阮芷音終於放下了一晚上的愁緒。
她這才想到另一件事,抿唇道:「對了,我月底要去嘉洪出差。」
「去多久?」
「一個星期。」
男人皺了下眉。
言畢,阮芷音又解釋了句:「我想著離得不遠,所以還會順便去趟許縣。」
她已經很久沒回孤兒院了,想借著這次出差去許縣看看孩子們,也給院長掃掃墓。
程越霖聞言微頓,隨後漫不經心地點頭:「嗯,知道了。」
——
阮芷音去嘉洪出差前,請錢梵和傅琛遠來家裡吃了頓飯。
本來也喊了任懷和翁子實,可是錢梵說任懷前不久有事回了老家,翁子實接過了任懷的工作要加班,這才沒法過來。
左右以後還有的是有機會,阮芷音並未在意。
她提前問過錢梵和傅琛遠的口味,周末那天起了個大早,精心準備了午餐。
不到十二點,門鈴被人摁響。
客廳里,程越霖從沙發上起身,走去門口開門。
錢梵和傅琛遠站在門前,將手裡的禮物遞到他手裡,大方道:「暖房禮物,別客氣,霖哥。」
這棟別墅之前一直空著,等程越霖結了婚住進來,也沒請人來家裡做過客。
今天,還是阮芷音邀請的。
不過總歸是頭次來,也算暖房吧。
程越霖面無表情地接過禮物,低聲道:「嗯,進來吧。」
兩人進了玄關換完拖鞋,傅琛遠瞥了眼程越霖,不客氣地問了句:「怎麼著,不歡迎我們?」
程越霖呵了一聲,沒說話。
好不容易把人拐進了主臥,過上了夫妻生活。可昨晚阮芷音說今天有客人來家裡做客,得早起準備,不讓他鬧她。
不情不願地磨蹭到最後,愣是扔給程越霖一個被子,讓他抱著睡。
歡迎?他能歡迎才怪了!
可程越霖剛呵完,就瞧見阮芷音穿著圍裙從廚房走出,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於是又抿唇道:「沒不歡迎,飯快好了,去餐廳等著吧。」
……
十分鐘後,飯菜被男人端上桌。
阮芷音取下圍裙,在程越霖身邊坐下,望著錢梵和傅琛遠笑著說了句:「招待不周,你們也別客氣。」
「不客氣不客氣,還是嫂子好。」錢梵笑呵呵恭維,而後又瞟向另一邊的男人,「程越霖,這房子當初還是我看著裝修的呢,現在倒好,我不配來怎麼著?」
他可還沒忘之前程越霖拒絕自己暖房的事。
這套靠江別墅是程越霖自留的,但他以前工作太忙,整天連軸轉,白博又得跟著他一起出差,沒時間看裝修的事。
還是錢梵幫忙找了個認識的室內設計師,一路跟完了裝修。可自打房子裝好,他就沒再來過,直到阮芷音開口請他過來吃飯。
瞧著錢梵得意的神態,程越霖淡淡道:「怎麼,吃飯堵不上你的嘴?」
男人態度太差,阮芷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程越霖悶哼了聲,收回視線。
阮芷音把一道蒜蓉粉絲蝦推到錢梵和傅琛遠跟前,柔聲道:「這是早上送來的蝦,挺新鮮的,你們嘗嘗。」
錢梵受寵若驚,思及上回那兩份不堪入口的三明治,眼神複雜地瞧了眼身旁吃得津津有味的傅琛遠,才躊躇著夾了一塊。
本以為要在程越霖的眼神壓力下被迫完成表演,可細細品嘗後,錢梵頓時睜大了雙眼:「嫂子,你這手藝厲害啊。」
阮芷音一開始要請他們來吃飯時,錢梵還有些顧慮。
畢竟上回那兩個三明治的記憶還深存於腦海,他怕自己演技不夠暴露,被程越霖迫害。
現在看來——
嫂子應該只是西餐做的不順手,這中餐的手藝都快趕上飯店的大廚了。
嘖,霖哥還挺有福氣。
錢梵放開了胃口,餐桌上的幾道菜很快就被三個男人消耗完畢。
吃完了飯,阮芷音因為做飯時衣服上染了味,回房間換了件衣服。
程越霖收了桌上的盤子,站起身後,瞧了眼大咧咧坐在那拿牙籤剔牙的錢梵,眉峰微蹙,語調不咸不淡:「就只知道吃?過來刷碗。」
錢梵聞言手一顫,牙籤差點掉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程越霖,喃喃道:「霖哥,你還親自刷碗啊?」
這也太毀形象了吧?
公司里那群人要是知道,下巴都得驚掉。
言畢,錢梵又撇嘴說了句:「可家裡不是有刷碗機嗎?」
「不乾淨。」
錢梵打量著男人微揚的眉梢,覺得他想說的應該是:區區刷碗機,能有我刷的乾淨?
嘖,什麼人啊!還能跟洗碗機較上勁!很值得驕傲嗎?
錢梵認命地拿起餐桌上的碗,一旁的傅琛遠見狀,也把碗遞給錢梵。
見他不接,傅琛遠笑了下:「幫我刷了,晚上帶你開黑。」
以錢梵玩遊戲的水平,往往是找不到隊友的,也就傅琛遠勉強能帶帶他。
於是錢梵只能認命,和程越霖一起走去廚房刷碗。
被吹毛求疵的男人看著刷完碗,兩人終於從廚房出來。
時間還早,程越霖難得來了興致,喊著傅琛遠和錢梵去樓上的棋牌室打撞球。
棋牌室在走廊的盡頭。
阮芷音換完衣服出來,正巧瞧見他們三個上樓。
錢梵打了個招呼,瞧見主臥的門沒關,隨口問了句:「嫂子,你們這臥室里怎麼沒掛婚紗照?」
阮芷音聞言,也回頭看了眼床頭空蕩蕩的白牆,覺得好像是少了些什麼。
她笑了笑,回到:「之前拍了,不過在書房柜子放著,還沒來得及掛。」
當初拍完結婚照,尤欣還很貼心地讓助理裱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相框。
可是主臥是程越霖的領地,掛在次臥也怪怪的。於是阮芷音從工作室取回那些相框後,都放在了書房柜子里。
「霖哥,你這是幹啥,辦公室掛那麼大的婚紗照,回家倒是不掛了。」錢梵忍不住嘀咕了句。
阮芷音秀眉微挑,瞥了眼程越霖,神情古怪地問了句:「你在辦公室里掛了婚紗照?」
程越霖:「……」
男人沒說話,倒是錢梵站在旁邊手舞足蹈地比劃了下:「可不嘛,好大一個呢,桌上還擺了倆小的。」
「嘖,程老大,挺厲害呀,不愧是你。」傅琛遠輕輕搖頭,頗為讚賞地拍了拍程越霖的肩膀,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阮芷音:「……」
她頓時覺得,自己對程越霖騷操作的設想還需要繼續提升。
「誒,嫂子,這間怎麼還住人啊?」錢梵又指了指次臥。
雖然阮芷音搬到了主臥,但是次臥里的東西沒都收拾完。剛才她從次臥取了衣服回主臥,兩間臥室的門都沒關。
清楚錢梵肯定不知道兩人之前是分房狀態,阮芷音替程越霖掩飾道:「哦,女生東西都多,這間正好有個梳妝檯,我就放了些東西在這。」
錢梵點點頭:「我說呢,這屋本來是兒童房,當初那設計師說怕聽不到孩子晚上的哭聲沒加隔音板。放放東西還行,要是當客房,恐怕不太方便。」
別墅是錢梵看著裝修的,當初設計師也跟他說過每個房間的布局。
阮芷音面色微頓,抽了抽嘴角:「兒童房?這間不是次臥嗎?」
「設計師是照著兒童房設計的啊,難道……你沒發現這屋隔音不好嗎?」錢梵疑惑看她。
對上錢梵誠懇的眼神,阮芷音默默瞥了眼程越霖,舒了口氣。
她點了點頭,嗓音里壓著不易察覺的怒:「的確是發現了。」
何止是發現了,簡直是記憶深刻。
——
當著外人的面,阮芷音沒有發作,端著好脾氣,直到把錢梵和傅琛遠送走。
門一關,阮芷音嘴角的笑意徹底淡了下來,側頭給了男人一個冷眼:「你把我放在書房柜子里的婚紗照偷走了?」
程越霖抿著唇,沉默搖頭。
阮芷音笑了笑:「呵,你沒拿?那婚紗照怎麼不見了?」
她剛剛已經去書房看過了,柜子里空空如也,哪還有那幾張婚紗照的影子?
原本以為他辦公室的婚紗照是拿電子版重洗的,結果居然是偷的!
他怎麼不上天呢?
男人頓了頓,而後挑了下眉:「憑本事拿的照片,為什麼說我偷?」
行,還挺理直氣壯。
阮芷音被他堵住,氣得點了點頭:「好,那次臥呢?當初為什麼讓我住那間?你打從一開始就蓄意偷聽我講話?」
「沒。」程越霖否認,然後抿下唇,試圖解釋,「這是個誤會。」
他是半夜拿了書房的婚紗照,但當初讓她住隔壁的事,並不是程越霖蓄意偷聽,確實是陰差陽錯。
主臥兩邊都是兒童房,剩下的客房離主臥太遠,西側還有單獨的小樓梯。她要是不出門,說不定都碰不著面。
這棟別墅久不住人,錢梵當初隨口提醒的話程越霖也早就拋到了腦後。
他那會兒只是想讓她住的近些,就趁著她沒搬來的幾天換了兒童房和客房的布置,完全忘了兒童房的隔音不好。
等後來發現了,想起來了……也根本沒法承認自己的初衷是希望她住得近些,只能將錯就錯,委婉提醒她房間隔音不好。
誰知道上回從北城背她回來,她一句話把他架到高處,又笑盈盈地望著他,程越霖就愈發承認不了了。
就這麼挨到現在,他覺得她已經搬到了主臥,應當不會想起這事兒了,卻猝不及防地被錢梵點燃了隱藏的地雷。
程越霖有苦說不出。
見他說不出話,阮芷音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想到自己當初犯傻替他脫罪的話,她的氣性又上來幾分,凝眉道了句:「程越霖,今晚你自己睡吧!」
言畢,便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幾秒種後,樓上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程越霖:「……」
一口冤氣堵在了肚子裡。
程越霖握了握拳,停了幾秒,冷著臉掏出手機,發了條微信。
另一邊,傅琛遠開著車,坐在副駕駛上的錢梵還在心情不錯地哼著歌。
感受到口袋的震動,他掏出手機,瞧見條新消息,慢悠悠地點開微信。
[年終獎扣一半。]
錢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