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冤枉的公雞
今年的曬穀場上,村里又搞起了節目。
跟往年不一樣的是,大青龍抬出來轉悠了一圈就放回去了。
而是重新換了個花樣,白天山歌會,晚上鬧花燈。
結果兩天過去,,吸引的人一點都不比去年少,只不過大部分都是附近村長的村民。
往年長箐搞鬧年會的時候,附近的村寨要麼只來年輕人,要麼只來老人。
而今年,甭管男女老少都來了。
因為山里人,大多都愛好唱山歌,一唱就停不下來那種。
張安扛著兒子出門來到曬穀場,發現功力深厚且歌癮最重的老年組剛對完歌,正在半場休息。
接下場子的,是一夥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女。
他們都是來自附近各個村寨,但對起歌來又不分村寨,只分男女半邊。
相比老年組,年輕組對歌的時候,看到人就比較多了。
因為現在正逢過年,大家都把自己從頭收拾到腳,跟平時幹活的時候完全兩個樣。
尤其是很多年輕的女子,打扮的那叫一個花枝招展。
雙方一對上歌,有時候還會因為歌詞裡的意思而臉紅害羞,這一點是在老年組那邊看不到的。
張安圍在邊上看了半天,他還真看的津津有味。
其實這種歌會,在張安年紀還小的那些年,紅岩鎮上年年都會搞。
張安還記得,那時候過年的歌會,算是整個紅岩鎮的相親大會。
不少適齡的單身男女唱著唱著就看對眼了,雙方家裡也很少會反對。
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鎮上突然就沒組織了。
喏,比如現在,張安看著場中開口的那一對小青年,雙方眼神你來我往,歌詞上更是一點不含蓄,這絕對是相互看上了。
周圍的很多人一開始只是看熱鬧,結果看著看著,就開始起鬨了。
到了年初三,隔得老遠,在家裡就能聽到響亮的歌聲傳來。
「這群人的歌癮是真的大,這才幾點,就已經開始了。」
剛起床的張安,一邊洗漱一邊搖著頭說道。
「這已經算好的了,我記得以前農忙的那會兒,喜歡唱山歌的那些人,去了地里活也不干,就只顧著唱山歌,結果唱了一天,活沒幹完肚子給唱餓了,然後收拾收拾回家的多了去。」
王芳一邊在廚房裡熱著過年吃剩下的菜,一邊笑著說道。
今天王芳做飯做的非常早,因為他們一家子待會兒要去龍頭山村給張安外婆拜年。
「遠的不說,就黃明他爸,年輕那會兒就特別喜歡,只要一聽到那裡要有人在唱山歌,活也不干就去跟人家湊一堆,後來你黃二爺上火了,就直接讓他分家,從那以後才稍微好點。」
張建國也在一旁回憶著說道。
張安這才搞明白,為什麼一直以來,黃二爺都不待見黃明他爸,原來是這麼回事。
洗漱完以後,張安跟蘇穎在往車上搬著要帶去的東西,而小傢伙則是在廚房裡守著奶奶,時不時手裡拿著這樣吃那樣吃。
吃完早飯以後,時間才早上九點,王芳把家裡的門都鎖上以後,一家人開著車往村外走去。
不得不說,這學開車治暈車的法子還真行。
因為張安發現,從家裡一路開過去,蘇穎竟然沒有暈車。
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難受的不成樣子了。
不過張安沒提這茬,因為他擔心自己說了以後,蘇穎那暈車的毛病會反應過來。
等到了龍頭山村,才過去一個半小時。
最近這兩年,從紅岩鎮來白岩鎮的大路估計被修過,所以路況好了不少。
唯獨過了白岩鎮,前往龍頭山的山路,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龍頭山村里倒是發生了些改變,村口的那條路好像被擴寬了,雖然沒打水泥路,但已經不像前些年那樣狹窄,讓張安直接把車給開到了外婆家的院子裡。
「你們已經來了,小安。」
望著張安一家人的到來,老太太臉上的笑容那是藏都藏不住。
「早上反正也沒什麼事,所以就早點過來。」
王芳和蘇穎下車以後,陪在老太太的身邊。
「來,齊齊,喊外祖婆婆。」
張安把車停好,抱著兒子下車以後,指著外婆教著兒子喊人。
「外祖婆婆。」
雖然小傢伙自懂事以後,就沒見過老太太幾面,但他還是非常聽話的照著喊人。
「好好,我們家小齊齊都長這麼大了,來讓外祖婆婆好好瞅瞅。」
老太太現在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朝著小思齊這個外重孫伸開了手。
「外婆,他個子不輕的,你不用抱著他,他自己會走。」
自家兒子的體格比一般同齡人要大的多,所以蘇穎趕緊開口說道。
老太太也不堅持,滿是老年斑的雙手,扶著小傢伙的肩膀,眼裡滿是說不完的慈祥。
小傢伙也非常聽話,乖乖的在老太太面前待著,全然沒了平時的調皮。
「你們來了。」
隨後,老頭子也從屋裡出來,看著張安一家人主動開了口。
張安發現,今年的他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王老頭雖然上了年紀,但一直都是一副大老爺的體態。
而如今的他,臉色稍微黑了些,整個人看起來也放開自然了很多。
張安想起在電話里,外婆常說他經常會主動幫忙家裡做些事情。
本來他還不大相信的,但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王老頭應該是把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
「齊齊,喊外祖爺爺。」
不管過去怎麼樣,如今這位有這樣的改變肯定是極好的。
雖然這位在他心裡的地位,肯定午飯同家裡那幾位爺爺奶奶相提並論。
但能讓外婆生活中高興一些,他不介意給王老頭一些基本的尊重。
「外祖爺爺~」
小傢伙對王老頭更加不熟,所以只是聽話的喊了一句,並沒有走過去。
「好,不錯不錯,快要一歲半了吧。」
王老頭聽了以後,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後才笑出聲來。
這一次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哪怕以前收到張安給他帶的茅台酒,也沒有這樣過。
因為他沒想到張安會教小傢伙喊他,主要是他自己也知道張安這個外孫並不待見他,所以他根本不指望這個。
「還沒呢,不過快了,已經一歲零四個月了。」
張安沒說話,是張建國在一旁回答。
在院子裡待了一會兒,風吹過來還是非常涼。
「走,進屋進屋,我給你們做飯去。」
老太太牽著小傢伙,吆喝著一家子進到屋裡。
在屋裡,王芳和蘇穎陪著老太太做飯,張建國則是在跟王老頭說話,而張安則是負責帶著兒子。
一開始,可能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小傢伙還乖乖的在張安面前待著。
但半餉以後,他就調皮起來了,開始自己在屋裡轉了起來。
然後從大家待著的這間火房中,跑去了堂屋裡。
因為外婆家沒有養狗,所以張安也不去管他。
可沒一會兒時間,出意外了。
「爸爸~嗚嗚嗚。。。。」
堂屋裡的小傢伙突然喊了起來,聲音中還帶著些許哭腔。
老太太一聽,趕緊從跑出來看。
等眾人來到堂屋的時候,發現小傢伙正在木架子雞圈旁邊,一隻手拽著雞圈裡一隻大公雞的脖子,一隻手擦著眼睛抽泣。
「怎麼了這是,為什麼哭了啊。」
王芳最是見不得孫子哭泣,立馬走上前去哄著,老太太也緊隨其後。
「奶奶,它打我,嗚嗚嗚。」
小傢伙撲在自己奶奶懷裡,委屈的哭了起來,另一隻手還硬生生拽著雞圈裡的公雞不放。
眾人一聽,仔細看去,果然小傢伙的手上被啄了一個紅紅的大印子。
「乖,齊齊不哭,外祖婆婆幫你出氣。」
看著流淚的外重孫子,老太太心裡那叫一個心痛。
「老頭子,去拿刀來,今天把這雞給宰了。」
老太太狠狠地說道,自己這寶貝外重孫子好不容易來一次,怎麼能讓一隻雞給欺負了。
王老頭還沉浸在剛才被小傢伙喊外祖爺爺的欣喜里,一聽到這話,二話不說,反身回到廚房裡,提著一把菜刀出來。
「外婆,不用這樣,是他自己手嫌怪不得這雞,而且今天才初三,不能動刀。」
望著要把雞宰了給小傢伙出氣的兩位老人,蘇穎趕緊開口勸說道,然後朝著哭哭啼啼的兒子瞪了一眼。
「行了,閉上嘴巴別哭了,誰讓你去招惹它們的,這又不是家裡,它們可不會慣著伱,不啄你啄誰。」
蘇穎並不像婆婆那樣寵著小傢伙,她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兒子調皮搗蛋,去逗弄雞圈裡的公雞,要不然人家好端端在在雞圈裡關著,怎麼會來啄他。
平時在家的時候,他就是家裡的天王老子,甭管家中的貓狗、雞鴨鵝都怕他,連帶著一向生人勿進的大黑,在小傢伙靠近以後,也只能乖乖任其拿捏。
可今天在這裡,根本不像在家裡,所以無法無天的他被制裁了。
小傢伙平時最怕的就是蘇穎,被瞪了一眼以後,立馬就不敢哭了。
他是分得清大小王的,知道自己要是不聽話,屁股肯定少不了一頓抽。
「是啊外婆,今天動不得刀,算是讓他長個教訓吧。」
張安也在一旁幫腔,然後從王老頭手上把菜刀拿過來。
「既然這樣,就讓它多活幾天。」
見外孫和外孫媳婦都這樣說,老太太才打消要殺雞的念頭,但還是伸出手扇了幾巴掌。
就這樣,因為是過年期間,所以這隻雞逃過了一截。
要是放在平時,按照老太太的性子,這隻雞鐵定是要下鍋的。
到了吃飯的時候,小傢伙已經恢復正常,坐在老太太跟王芳中間。
「來,齊齊,吃這個,這個好吃。」
老太太都顧不上自己吃飯,一直在給小傢伙夾菜。
什麼蒸臘腸、燉臘排骨、粉蒸肉等等只要是好吃的,一塊接著一塊的夾到小傢伙碗裡。
「外婆,別光顧著他,你也吃。」
見狀,蘇穎又開口勸著老人。
可是她終究低估了老太太對重孫子的疼愛。
飯後,一家老小圍在爐子邊。
經過半天的時間,小傢伙對自己的外祖婆婆熟悉了很多,不停地在跟老太太說話,把老太太逗的開心的不得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張安心裡非常欣慰,這也許就是一個孩子對家庭的意義吧。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下午,張安一家人也要準備回去了。
「媽,那我們就回去了,你要保重好身體,我們有時間,就帶齊齊過來看你。」
臨走前,王芳握著老太太的雙手,不舍的說道。
「去吧,你們路上開車慢點,齊齊,等過完年,外祖婆婆就來看你哈。」
知道閨女家裡養了很多牲口,離不得人,所以老太太並沒有挽留。
「外婆,要不你也跟我們回去住上一段時間吧。」
望著老太太一直捨不得小傢伙,蘇穎開口說道。
「這次就不了,這段日子我要在家忌一忌腳,等過完年我會來的。」
這次老太太答應的很快,不為別的,就為了那個一直喊她外祖婆婆的小重孫。
「對了,你們等一會兒。」
老太太說完,就轉身回到屋裡。
幾分鐘以後,便提著一隻尼龍口袋出來。
「小安,這隻雞你們一起帶回去,等到能動刀了,就宰了給齊齊吃肉。」
袋子裡裝的,赫然是剛剛啄了小傢伙一口的那隻大公雞。
「外婆,真不用的,你們留著自己吃吧,我們那邊養了不少呢。」
對於自家外婆的記仇,張安有些哭笑不得。
他剛才還以為這隻公雞逃過一劫了,可沒想到老太太心裡還惦記著。
「你們養的是你們養的,跟這個不一樣,你們不拿的話,那到時候我就自己帶過去了。」
見張安不要,老太太瞪著眼睛說道。
見老人家都這麼說了,張安只好接著,放在後備箱裡。
說實話,他真覺得這隻雞挺冤枉的,自己好好在雞圈裡待著,還是避免不了要丟命的下場。
只希望它下輩子不論投胎成啥,一定要記得這輩子的教訓,不要再招惹人類幼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