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星位

  「哎呀哎呀，怎麼就撞上了，這麼不小心。」

  打著耳釘耳洞的寸頭青年下了車，假裝痛心的站在兩車之間一番垂頭頓足，然後笑眯眯的走向徐月的車，敲了敲車窗：「喂喂。」

  徐月搖下車窗，正色道：「車損我付了，會和保險那邊打招呼，今天還有事，能否勞煩讓讓路，我還要去拜訪市台的周台長。」

  對面擺明了是故意找麻煩來的，她實在不想弄出事來，好不容易工作順利升職加薪，所以一邊退後一步擺出息事寧人的態度，一邊又抬出一位她認識的最有地位的市電視台台長，希望能讓對方也給個面子不要繼續糾纏了。

  然而。

  對面的青年卻笑笑，伸手掏了掏耳朵：「周台長啊，不認識……這車損讓你賠，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一起找個地方坐坐喝一杯，事就算了，怎麼樣？」

  徐月沒想到對方意外的難纏，頓時面露難色。

  實際上這種事她也遇到過兩三次了，不過都是在跟著公司商務部外出洽談時遇到的，然後全部都被總經理擋了下來，對那位總經理她心中還挺感激。

  「我和你不認識。」

  徐月皺眉道。

  寸頭青年還沒說話，前面那輛越野車上卻傳來一陣笑聲：

  「孟龍，你行不行啊。」

  「怎麼這麼麻煩，要不要兄弟們幫幫伱？」

  「哈哈哈，連讓人家下車都做不到啊，來頭很大嗎。」

  被喚著『孟龍』的寸頭青年聽著越野車上一個個略帶戲謔的聲音，頓時有點惱火起來，看向徐月的臉色也變得冷了下來，道：「美女，真不給面子？」

  徐月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一個領頭的加上一群背後叫囂的狐朋狗友，眼看著是要糾纏不休了，一時間卻也沒有辦法。

  眼見徐月毫無動作。

  孟龍終於惱了，一把拉開了車門，伸手拽向徐月：「不識抬舉！」

  唰。

  一束微弱的亮光忽然一閃而過。

  半截斷掉的胳膊飛出車外，同時伴隨著一片血花向外濺出，灑了孟龍一臉。

  他整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胳膊，到手肘處戛然而止，其餘部分全都不翼而飛，猩紅的鮮血如同泉涌，沿著斷處的傷口不斷灑下。

  「啊！！！」

  終於反應過來的孟龍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劇烈的疼痛讓大腦都變成了一片空白，整個人一下子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胳膊滿地打滾。

  徐月坐在駕駛座上，整個人也是有些驚駭的呆在那裡。

  怎麼回事？！

  她剛剛什麼都沒看清，就只看到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然後寸頭青年伸過來的胳膊就直接斷裂然後飛出了車外，血腥的一幕令她心中驚嚇。

  看著倒地痛苦哀嚎的孟龍，徐月逐漸反應過來，有些艱難的挪動脖子，看向坐在副駕駛的徐陽，就見徐陽正神色平靜的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張她的名片，名片正面還有著『雨花公司總經理助理徐月』，只不過角落裡沾著一點殷紅色的血跡。

  「小……小陽……」

  血腥的一幕場景令徐月臉色有點發白，她聲音有些乾澀的說道。

  徐陽目光淡漠的掃了一眼還在地上打滾的孟龍，平靜的道：「長了手卻不會用的話，那就不如不要了。」

  然後他又看向徐月，笑了下，道：「沒事，不用害怕，我在東都時候見過的血腥可比這多得多了，有的地方一整條街到處是血，這才稍微灑了一點點嘛。」

  徐月這時候逐漸緩了過來，聽徐陽說的嚇人，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然後道：「你怎麼這麼衝動……這下怎麼辦？故意傷人，學校那邊你得怎麼交代。」

  雖然看著孟龍倒地哀嚎也讓她出了一口惡氣，但立馬就擔心起徐陽的情況，雖然武道昌盛的世界，武者鬥毆事件很多，一般只要不致死、初犯，都會從輕處罰，但問題是徐陽還在武大上學呢，上學期間弄出這種事情，要是被要求退學那何苦來哉。

  越想就越覺得憂慮。

  但還沒等徐月思考對策，思考等會兒該怎麼回應警方的調查，那邊越野車上卻已經齊刷刷下來了四個人，有的染著黃色的頭髮，有的塗著黑色的指頭，一個個見到孟龍的慘狀，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喂喂，怎麼回事？」

  「誰特麼的敢下這麼重的手！」

  一個黃頭髮的青年驚怒交加，來到徐月的車前：「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爸可是長電集團的孟江副總！我看你們是想去監獄裡過下半輩子了！」

  啪！

  話才剛說完，一道殘影閃過，一個響亮的耳光在街道上響起。

  黃頭髮的青年被抽的整個人飛了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嘴裡飛出了七八顆牙，整個人遠遠的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你……你……」

  其他幾個青年都被嚇住了，驚駭的看著這一幕。

  他們都算是章市有些背景的人物，這次湊在一起出來溜達，也沒有從家裡帶保鏢，完全沒想到遇到一個人，竟然敢在大街上對他們動手。

  砰！砰！！

  沒等再做什麼反應，又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重重的砸在幾人臉上，讓幾人的臉頰直接開花，血花四濺中崩飛出七零八落的碎牙，並向著各個方向橫飛出去，摔了一地。

  最初受傷的孟龍反倒是唯一一個沒昏死過去的，意識才稍微恢復了一點，就看到這駭人的一幕，也是心中大駭，但卻再也不敢爬起來說話，只痛苦的倒在那裡蜷縮成一團。

  「好了，走吧。」

  徐陽輕輕放下手，衝著徐月說道。

  自始至終都坐在副駕駛上，沒有起身半步。

  徐月也被這接二連三的駭人景象震的腦海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時，臉色變得更慘白了：「小，小陽……你……」

  「走啦。」

  徐陽衝著她笑笑：「怕什麼呢，你信不信，他們的那些來頭，過些天還得去找你賠禮道歉？不用等警衛過來了，沒事的。」

  這裡是街區，到處都有監控，又有智能系統負責管理，這裡發生的一幕場景估計已經在距離最近的警備分局播放了，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不過他不用在這裡等。

  什麼是高段宗師？

  從古至今，都有著超然的地位與身份。

  過去這地位來自於武力，現在同樣來自於武力，同時也來自於他們的力量，是整個華夏聯盟能夠保持安定和諧，能夠不淪落為人間地獄，末世浩劫的根基！

  家人被威脅挑釁，別說是出手教訓，就是當場格殺擊斃，也在權柄之內！

  相信最近的監控就算拍不到他出手的畫面，也能直接調出他的身份信息，估計警備分局那邊都不會過來多問他一句。

  徐月這會兒還處於呆滯中，不自覺的就聽著徐陽的指揮，向後倒車然後一路駛離了現場，只留下一片慘烈的景象，引起附近一大群民眾的微觀。

  「我滴乖乖……打的這麼狠。」

  「這不是那什麼南城五少嗎？打得好啊，打死算完。」

  「唉，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打了他們可麻煩不小，一般的身份恐怕都要惹上大麻煩。」

  有人語氣震驚，也有人暗暗叫好，還有人心中擔憂不已。

  不過這都和徐陽沒有什麼關聯了。

  等到車開出老遠，徐月才漸漸回過神來，臉色蒼白的道：「完了完了，我怎麼聽了你的直接開車走了，這下不光是故意傷害，還是事後逃逸……」

  噗嗤。

  徐陽被徐月的樣子逗笑了，見她一臉僵硬，手足無措，說什麼也聽不進去了的樣子，不由得無奈搖頭，還是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好，這裡是轉接中心。」

  「我是徐陽，剛剛教訓了幾個人，你們那邊應該看得見畫面吧。」

  「……」

  電話另一邊一陣沉默，然後似乎有些混亂的聲音傳來。

  過了大概半分鐘，轉接員的女聲變成了一個有些厚重的男聲，似乎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的聲音，語氣卻帶上了一分尊敬：

  「徐議員您好，我是南城分局總理事王翼，我們已經趕過去了，畫面里拍不到您出手的動作，不過根據剛才的調查，是對方惡意挑釁在先，對於您遇到的不快遭遇我們深感歉意，是我們分局的失職。」

  「嗯，人想欺負我姐姐，剛好我在車上，就教訓了一下，我還有些別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了，具體處理結果等你們後續通知我，希望能對流氓地痞嚴查嚴辦。」

  徐陽簡單的回應兩句。

  「是，我們會秉公處理，有機會的話歡迎您來我們分局視察工作。」

  對面中年男人應聲。

  徐陽掛斷了電話，然後看向坐在旁邊的徐月，笑著晃了晃手機，道：「這下放心了？」

  徐月有些發傻的看著徐陽。

  議……議員？

  華夏聯盟境內，僅僅只有一個議會，那就是安全議會，會被稱作議員的，也就只有安全議會的議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部門會有此稱謂。

  而安全議會的議員……那不是只有傳聞中的職業高段的武道宗師們，才有資格擔任的職務，別說是章市，就是整個西省，高段宗師的存在也不超過三位數！

  徐月可是了解過武道一些常識的，她畢竟也對武道感興趣，她之前也曾聽徐陽提起過他很有武道天賦，為此也很高興，覺得徐陽未來前途廣闊，起碼能成為職業武者，說不定還能走到職業中段，未來在一些部門裡身居要職。

  可議員……

  這個身份未免有些太過於天方夜譚，怎麼都沒辦法和才兩年沒見的徐陽聯繫起來！

  「我在東都經歷的，終究是真正的戰爭，有些許成就也算正常，只是哪怕是我，對那樣的戰爭也終究影響不了局勢，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數人在我面前死去……」

  徐陽停止了笑，轉而輕嘆一聲。

  東都一役，死亡人數接近東都總人口的三分之一，這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字，不是幾百幾千，而是幾十萬上百萬人的死亡。

  而未來這樣的戰爭還會捲土重來，還會反覆誕生，甚至有可能會有守不住的一天，最終使得城市徹底陷落，淪為境外那樣深淵地獄一般的景象。

  那位警備分局的總理事為什麼對他語氣那麼尊敬？

  或許武道宗師的身份是可以，但不會讓他發自內心……真正是因為，他是『東都』的議員，來自東都，是在戰爭中一力血戰，殺敵無數，拯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武道宗師！

  所以在確認了徐陽的身份，又從畫面中看到是孟龍等人挑釁在先後，王翼幾乎是怒不可遏，對徐陽打來的電話更是有些心中慚愧，讓一位在戰爭中以力抗敵的武道宗師的家人遭到挑釁和戲弄，是他的失職。

  不過慚愧過後，又震撼於信息庫中，關於徐陽的年齡信息。

  二十歲！

  年僅二十歲的武道宗師！

  放眼過去幾十上百年的歷史，也不曾誕生過這麼年輕的高段宗師，最快的記錄也是在三十餘歲才問鼎七段宗師之境。

  毫無疑問的，徐陽的未來肯定不會止步於七段，將還會步入更高的領域。

  估計是東都目前重心在戰後重建工作，尚未對之前的戰爭以及許多信息進行公布，不然的話，這位年僅二十歲的武道宗師，恐怕早該名傳整個華夏了！

  事實上。

  和王翼想的有些偏差的是，關於徐陽的信息之所以尚未全面公開，並不是因為東都的重心在戰後重建，而是……關於他的信息，目前受到了一個人的關注。

  ……

  京都。

  某處寂靜的院落。

  整個院子保持著純淨的古風，走到這裡，就仿佛從現代的城市，回到了古代的華夏，回到了那久遠過往的年代。

  籬笆、石牆、木石搭建的矮屋，屋檐角還殘留著一灘尚未乾涸的雨水。

  在院子裡，一張紫藤椅上，躺著一個穿著寬鬆長衫的老人，說是老人其實有些不恰當，因為他雖鬚髮皆白，但面貌卻顯得很是年輕，一雙眸子深邃而久遠，仿佛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整個人僅僅只是坐在那裡，就仿佛有無形的氣息影響著整個庭院。

  如果用現代科技的儀器去分析，就能發現，院內院外驚人的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濕度、氧氣密度都是驚人的高，而城市化的污染物，PM顆粒物，在這片院落里近乎於沒有，所有現代化工業帶來的廢氣廢料，在這裡都是空空如也。

  仿佛外面的世界，與這裡是截然不同的，無法影響到這裡。

  「徐陽……」

  老人手中拿著一頁紙，看著紙上的一些細小而精緻的文字，眼中似有一絲疑惑閃過。

  但最終又搖了搖頭。

  「他不是，也不可能。」

  老人對著面前空曠的院落說了一句。

  他活了很久很久，他也有很多老朋友，有的死去了，有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有的還在活躍著，他們有些人即使逝去了，殘存的精神意志歷經數百年歲月也不會消失，仍然會潛移默化的在精神的世界，影響著一群又一群人。

  但死了的終究是都逝去了，沒能永駐世間的，都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名叫徐陽的年輕人很驚人，但並不是他所認識的某個老朋友的復甦轉世。

  應該。

  就只是這個時代造就的天才。

  說來世界的發展和變遷，令他也心中感嘆不已，尤其是深淵出現對人類帶來的壓力，更是激發出了無數人的潛力，古時候十年難得一見的武道宗師，現今比比皆是。

  更兼有徐陽這樣，二十歲就登上宗師之境的妖孽。

  也許不需要離開這個世界，去茫茫星空尋找答案，在這裡就有著解決深淵的希望，一代一代的成長終有望打破那個界限……只是需要的時間可能會很久很久，久到在那樣的人誕生之前，人類就已經抵抗不住深淵的侵蝕了。

  但目前，還有時間。

  老人放下了手裡的紙，紙頁悄無聲息的潰散成粉末消失，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倘若有人在這裡，能夠看到精神世界的景象，就赫然能發現，整個藍星的表面有巨大的範圍被血紅的光澤覆蓋，只有華夏聯盟所在的地域，仍然還是純淨的藍色。

  而老人的身影，在精神世界，仿若一顆明亮的星辰，盤坐在藍與紅的分界線之間，抵擋著那來自血紅色世界，源源不斷的侵蝕。

  物質世界在戰鬥。

  精神世界也一樣。

  只不過沒人知曉……或者說，僅有那些抵達職業九段，意識能夠在精神世界保持自我，並一窺其境的頂尖宗師們，才知曉精神世界發生的一切。

  作為華夏聯盟的守護者，最高議會的議員，超越了武道，登上『星位』之境的至高存在，他們在之前的戰爭中並非不曾出手，只是他們的戰鬥並不為人所知，他們仿若精神世界的星辰，將深淵的侵蝕擋在了境外，擋在了大海之上。

  否則的話。

  物質的世界不會那樣的平靜，不會那樣的安寧，早已會是天翻地覆的景象。

  好在這一次，深淵最終還是再一次退去了，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攻擊，又會何時開始，又會從何地開始，但至少……還有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