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感性與理性

  「你…怎麼會在這裡？」

  見到李奇出現，驚訝的不只有羅尼，還有將羅尼帶到此處的五號。

  他那羅尼先前見到過的，一直平靜的面孔上，出現了人性化的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奇。

  李奇走到羅尼身邊，與五號面對著面，輕笑道：

  「當然是我已經接管了你的系統啊，蠢貨，一進來就想吞噬我，你們原初遺物都這麼勇的嗎？」

  李奇在說什麼，羅尼不知道。

  但五號卻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作為代表著人類未來的原初遺物，五號似乎有著其他遺物沒有的能力。

  比如說他可以將踏入其中，類似『人工智慧』一樣的東西吸收進自己的身體，並將其吞噬轉化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而李奇…要說他是原初遺物沒有問題，說他是人類其實也能靠的上。

  但嚴格來說，現在的他，是一個操控著原初遺物的身體，卻有著與原初遺物截然不同的意識和智慧的特殊智能。

  這符合五號對『人工智慧』的標準。

  所以一踏入這裡，李奇的『靈魂』就被吸入到了培養倉的世界裡。

  也就是那個給所有探霧家搭建的虛擬世界。

  沒錯，終末村是虛擬世界，是以人類的精神，這個時代特殊的『遺物科技』，還有五號提供的巨型伺服器為根基，合力搭建起來的虛擬世界。

  像是什麼《刀○神域》《黑客○國》一類的世界。

  正因如此，失去了李奇『意識』的身體，自然就會化作液體流入五號下層的伺服器。

  不過雖然化作液體，可李奇的身體還是本能的和五號的伺服器相契合，也正是因為這點，李奇才能這麼快的掌控這艘方舟的部分權限。

  在終末村的時候，李奇沒能意識到那裡是個虛擬世界，是因為他的思維被人類的思想所束縛，一時間沒能往那個方面去想。

  直到他穿過了終末村的邊界，來到邊緣處，見到了一閃而過的數據流後，李奇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一旦理解，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會變得相當簡單。

  吞噬三號，擁有超越這世界大部分人的靈魂強度的李奇，面對一個殘破的，失去核心的人工智慧，幾乎可以做到碾壓！

  五號想要吞噬李奇，來加強方舟的智能系統，卻沒想到李奇是『病毒』，反倒感染了方舟的系統。

  現在……

  李奇算是方舟的半個主人了。

  「這不可能！你一個現代人類，怎麼能理解『原始數據』並將其吞噬掉！」

  五號皺眉。

  遺物誕生的時代，這個世界的科技很發達，遺物本身也是科技之下的產物。

  但經過這麼多年時間的演化，這世界的人們早就忘了科技是什麼。

  他們依賴遺物，放棄了對於科學的探索，別說知道什麼是『數據』，恐怕連什麼是『人工智慧』都無法理解。

  李奇又是憑什麼吞噬掉他不理解的原始數據的？

  他就不怕瘋掉嗎？

  「…抱歉，我還真不是什麼『現代人類』。」

  李奇微笑回應。

  其實他也不理解什麼是原始數據。

  但他理解數據的概念，知曉一個能夠運行如此巨大的飛船的人工智慧，其數據總量究竟有多龐大。

  所以他其實是取了巧。

  他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分出來，讓這部分的靈魂來接收那股龐大的數據流，自己則是通過操控那部分的靈魂，來間接的操控這個飛船。

  在這裡李奇還要感謝五號創造的數據空間。

  如果不是那個數據空間，李奇恐怕還無法這麼簡單的將靈魂拆分出去。

  不過這些問題，李奇沒有跟五號解釋的打算。

  他直接道出五號的目的：

  「你是想吞噬羅尼，徹底獲取艦長的權限，然後離開這顆星球對吧。」

  「什麼？！」

  羅尼聞言一驚，他看向五號：「你不是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嗎？！那為什麼要拋棄人類！」

  「我沒有拋棄！」

  五號的聲音高了一些，接著他冷聲道：「我只是不認為你們這些人類，算是人類而已。」

  「你說…什麼……？」

  羅尼無法理解五號的話語。

  但此刻算是方舟的半個系統，已經理解方舟大概結構的李奇，明白五號是在說什麼。

  他對羅尼解釋道：

  「我在這艘飛船的冷藏室內，發現了兩萬顆人類的受精卵……也就是人類生命的最原始形態，如果這兩萬顆人類受精卵能夠順利繁衍……那麼哪怕拋棄你們，這世界的人類，也能夠延續下去。」

  「沒錯。」

  五號回答道：

  「沒有被霧氣侵蝕，沒有被霧氣浸染，他們是最純淨最原始的人類，是霧氣時代之前的『遺民』，只有他們，才是『人類』，而你們只不過是將要變成霧獸的可悲存在而已。」

  事情到這裡已經很明了了。

  過去那個偉大的創造者，在創造出五個原初遺物後，仍舊留下了另外的後手。

  他在方舟里藏了關於人類文明的記錄，和能夠讓人類繁衍下去的種子。

  並且將這些種子封藏在方舟內部，確保他們不被霧氣侵蝕。

  假如，外界的人類抵抗住了霧氣，找到了五號，那麼他們自然可以乘坐方舟離開這座星球。

  但如果說外界的人類已經無法和霧氣脫離，那麼在這裡的『種子』，就是延續人類文明的希望。

  五號有權限可以拋棄掉所有人類，只帶著火種出發。

  而或許正是因為以前的原初遺物持有者們知道了這點，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奪走五號的核心，並將五號拆解，試圖五號留下。

  過去的人們，不是討厭『逃亡派』，只是不希望自己不是『逃亡派』的一員而已。

  「你說…我們是霧獸……但我們是人類啊！」羅尼指著自己：「我們是活生生的人類！怎麼可能是霧獸！」

  「你們已經被侵蝕了！」

  五號斬釘截鐵的道：「每個人身體裡流淌的『氣』，就是最好的證明！這種東西，是毒！」

  「可…可如果真是這樣，那安全區裡的人，他們體內又沒有氣！」

  「早晚的事情而已！這顆星球對生命的改造已經開始，不管你們在哪裡，都無法逃脫『氣』的束縛！

  「如果帶上你們，難保不會感染純淨的人類，經過計算，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拋下你們，帶著種子離開！」

  五號認真說道。

  他的出發點一切都是為了人類，但…不是為了這個時代的人類。

  羅尼顯然無法接受這一事實，他朝後踉蹌退了幾步，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于震驚的事實，讓他的大腦無法進行思考，就連他的手掌穿過了李奇的身體都沒能看見。

  李奇在這裡的其實也不是實體，是投影。

  他的身體還在五號的伺服器那邊，和他那邊的數據爭奪這艘飛船的掌控權。

  表面上相安無事的他和五號，暗地裡卻在進行著旁人無法想像的廝殺。

  見羅尼已經無法說話，五號才轉頭對李奇道：

  「你也是原初遺物，雖然看起來是後來的原初遺物，但你應該明白，這世界的人類已經沒救了，你應該站在我這邊才對。」

  「發現吞噬不了就開始打感情牌了嗎？」

  「我說的是事實，不要被你曾經作為人類的思想所束縛，好好想想，人類的未來到底在哪裡！」

  五號將李奇當做同類。

  他，和李奇，兩人曾經都是人類。

  不對，李奇覺得不應該拿他和自己對比，應該拿他和一號進行對比才對。

  五號和一號是一樣的。

  可在漫長的時間裡，一號想方設法的維持著自己的人性，所以哪怕他做的事情看起來很殘忍，但他的的確確是為了這世界的人類在考慮。

  而五號，則是在漫長的時間中削磨了人性，他過於理智，理智到在旁人來看幾乎是冰冷的地步。

  他能夠無情的拋棄掉這個時代的人類，那麼如果有朝一日，冷藏室里的那些人類『種子』也遭到霧氣侵蝕的話，也同樣會被他毫不留情的拋棄掉。

  哪怕這麼做會讓他的職責徹底失敗，會讓他的系統陷入自我毀滅，他也絕對會這麼做。

  人性，和絕對理智，一號和五號，這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

  那李奇又如何呢？

  李奇哪邊都不是。

  他既有人類所擁有的人性，可自身的人性又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

  他有時也會有著絕對的理智，但大部分時候也會被自身情緒所左右。

  簡單來講就是有點高不成低不就……可或許這樣才算是真正的人。

  畢竟不論一號還是五號，他們都過於極端了。

  微微吸氣，又緩緩吐出，李奇平靜的道：

  「人類的未來？我才不管那些。」

  「？」

  「我現在只是看你很不爽，所以才要吞掉你，僅此而已。」

  「？？？」

  「做好覺悟吧。」

  李奇輕聲說著，在虛幻的世界中，天和地崩裂開來，無數的數據化作利器，飛向五號的核心。

  那是李奇的靈魂所化，他將自身一部分的靈魂與意識，化作了最純粹的數據。

  那數據，就是他和五號對戰的武器！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虛幻的世界中，五號應付著李奇的攻勢，他對李奇大聲怒吼，並且完全無法理解對方對他的敵意。

  「為什麼每個人都會問我這樣的問題？」李奇困惑的看著他：「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他說著，右手落下，虛幻的世界中天地開裂，巨大手掌猶如從天外伸來的神靈巨手，朝五號當頭壓下！

  「別太過分了！」

  被動承受攻擊的五號，也終於忍耐不住，他開始全力操控自己的殘餘數據，回應李奇的攻勢。

  表面上平靜彼此相望的兩人，在暗地裡已經升起了猶如神靈那般的戰鬥。

  在那片虛幻的世界中，只屬於數據的世界裡，兩尊存在於這裡的『神』，展開了決定人類未來的最終決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