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罪人

  空間的夾層之中，天使銀白色的身體，宛若失去了靈魂那般變得呆滯。

  她躺在身後如翅膀般的半球，所形成的平台上，腹部洞開，一絲絲銀色的液體從中流淌而出。

  如水銀般的液體在地面匯聚，接著又慢慢隆起，逐漸形成一個人的形狀。

  銀色軀體漸漸塑形，不久後一個身高一米七左右，面貌中性，身體也看不出任何性特徵的『人』，站在了銀色水銀上。

  身上的銀色褪去，人類的膚色浮現在體表，當身體上徹底看不出不像人的地方後，那『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金色的雙眸之中仿若有光迸射，光溜溜的頭皮也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瘋狂生長出長發。

  銀色長髮披肩而下，映襯著他那不分性別的面容。

  李奇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望著身下的部位眨了眨眼，片刻後心念一動，屬於男性應該有的部位生長而出。

  「…我還是人嗎？」

  打量著自己現在的身體，或者說是『進化』之後的身體，李奇自言自語的詢問著自己。

  這具身體，就是天使給她自己準備的東西。

  是進化後的姿態。

  至少天使是這麼認為的。

  可李奇卻能夠感應得到，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按照這個世界的標準來算，現在的他…或者說祂，是遺物。

  一件和原初遺物差不多的…遺物。

  他有著他身上所有遺物的能力，並且今後還能吞噬更多的遺物來進化自己。

  可以說現在的李奇，就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最終形態。

  失去人類應該有的弱點，擁有漫長的生命，能夠變成他想要變成的任何東西。

  只是有個問題。

  「在排斥…這個世界在排斥我…」

  李奇感覺到，這個世界開始對他產生了敵意，或者說對他的靈魂產生了敵意。

  這種敵意其實一直存在，在李奇還很小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存在，只不過只有到了現在的這種生命層次，李奇才能夠明確感知到而已。

  就如同前世一樣。

  「為什麼每一世世界都會排斥我呢？」

  李奇很想弄明白這個問題。

  明明最開始還是嬰兒的時候，世界就能允許李奇存活在這裡，可偏偏年齡越大，世界就越是排斥他。

  李奇搞不懂這其中的原因，摸著下巴思考了會，他暫且將這個問題放在後面，扭頭看向天使的身體。

  天使的靈魂已經被李奇吞噬，只留下了一具空殼。

  沒有靈魂和意志的空殼，雖然還能夠維持遺物原本的能力，卻也沒有最開始的那麼靈性，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創造出模樣不同，功能不同的遺物。

  但李奇也沒有要進入天使身體裡，成為新的天使的打算。

  再說，他還有別的選擇。

  「這個，應該也可以吞掉吧。」

  李奇打量著天使，右手張開，化作銀色液體，銀色液體又轉瞬間變成一隻張著巨口的怪獸頭顱！

  頭顱張開大嘴，整個將天使吞下，接著又變化原樣，重新成為李奇的手臂。

  原初遺物天使，就這樣被李奇整個吞進了肚子。

  就如同她當初把李奇吞入肚子裡一樣。

  吞掉了天使，李奇才轉頭看向旁邊。

  在這片天使用自己能力創造出的空間夾層之中，鏡花又一次被拆成了零件遍地都是。

  李奇見著只剩下一個腦袋的她，感覺有些好笑，無奈的抬手把她重新拼裝好，問道：

  「你怎麼又變成這樣了？」

  「…我…打不過她。」

  恢復原樣的鏡花委屈的道。

  天使對一切遺物都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哪怕是從遺物之中衍生出的遺物也是如此。

  鏡花雖然是李奇製作的遺物，可在製作鏡花時，也用了遺物進行輔助，天使對其也有著一些掌控力。

  鏡花在天使面前，當然是毫無還手之力。

  「放心吧，以後她不會再出現了。」

  李奇說著，在自己身上製造出衣服，遮擋住自己現如今的身體，然後望向周圍，抬起雙手。

  「好了，現在我們該出去了，去見見這座罪牢的主人…」

  吞噬天使的靈魂，又吞噬了三號的身體，這世界的一些知識，以不講道理的方式流入進李奇的腦海，這讓他知曉了很多的隱秘。

  比如四大貴族的存在方式，再比如，生命會變成遺物的原因。

  對於李奇來說，這世界已經對他沒有了秘密，再加上世界隱隱對他的排斥，讓李奇有了就此結束這一世的打算。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總要先收好尾巴才行。

  首先就從罪牢開始吧。

  先去見見這座罪牢的『主人們』。

  ……

  因為李奇造成的爆炸，罪牢已經變得破破爛爛。

  但還有一個地方，卻相當完整，看起來仿佛沒有遭受半點損傷一樣。

  這個地方就是罪牢的『核心』。

  罪牢所有房間的控制中心。

  也是李奇要去的地方。

  通過天使的能力，李奇在空間夾層中行走，很快就走到了控制中心的面前。

  從空間夾層中離開，李奇帶著鏡花站在控制中心的門前，也不見他做什麼，緊閉著的控制中心朝兩邊打開。

  罪牢本身就是一件超大型的遺物，並且是由多個遺物組成的遺物。

  地面，房間，包括眼前的控制中心的門扉，都是遺物的一部分。

  而接收了天使能力的李奇，可以控制任何遺物，不管那件遺物屬不屬於他。

  所以不用口令，也不用鑰匙，只要李奇站在門口，就可以控制門扉讓其朝兩邊打開。

  控制中心的房門大開，裡面的景象也呈現在李奇和鏡花面前。

  黑暗的房間中，火光一排排的亮起。

  在火光的照耀下，李奇和鏡花也看到了在牆壁上的東西。

  那是一張張的人臉。

  仿佛鑲嵌在牆壁上，跟牆壁融為一體的人臉！

  他們都是四大貴族『獄』家的人，也是這座罪牢的主人和控制者。

  當見到李奇走近，所有被火光照耀著的人臉憤怒的指責著他：

  「罪人！罪人！！」

  「罪人！！」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罪人！！」

  嘰嘰喳喳的吵鬧聲聽著讓人頭疼，李奇瞥了他們一眼，輕聲道：

  「吵死了。」

  唰——

  一聲下去，數個火光全部滅下，只餘下幾個火光還在亮著。

  只有火光亮起，人臉才能夠和人交流，所以在火光滅下的那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就連剩下的那幾個人臉，也是閉著嘴巴，表情陰晴不定。

  過了好一會，餘下幾個火光中，最中央的那個人臉，才開口對李奇問道：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但已經晚了。」

  李奇輕聲說道。

  先前他的確不知道罪牢是在做什麼，但在接受過天使的記憶與力量後，李奇已經明白了罪牢存在的意義。

  罪牢…對於人類來說，的確是一件很可怕，也很恐怖的地方。

  簡直就像只出現在恐怖故事裡的血肉工廠，完全沒有人性，充斥著常理上認為的邪惡。

  可實際上，罪牢卻是現如今人類苟延殘喘，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罪牢是一件相當大的遺物。

  它由數百種遺物組成，專門負責給遺物製作工廠提供遺物製作的材料，同時也在負責維護安全區的存在。

  雖然看起來這裡很多地方都不人性，比如將人的記憶和意識抹除，成為單純的繁衍機器。

  比如將失去作用的人體，拆解成零件，去做成別的東西。

  但對於身處在安全區的人類而言，罪牢卻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而且，更關鍵的是，為了維持罪牢的存在，為了能夠掌控這座由幾百件遺物組成的超大型遺物。

  四大貴族之一的『獄』家，甘願成為這裡的『核心』，也就是牆壁上的這些人臉，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維持這座罪牢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貴族之所以是貴族，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大的權利，而是因為他們承擔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責任。

  獄家是如此，其他家族也同樣如此。

  但是……

  「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李奇與那張人臉直視。

  那人臉露出明顯的怒意：「你想說你沒錯？」

  「我當然沒錯。」李奇輕聲回應：「雖然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但這顯然只是飲鴆止渴的辦法而已。」

  霧區仍舊在侵蝕現實，甚至於因為他們用了這種不人道的方法，導致很多遺物產生了不該有的『遺念』。

  或者是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或者是想要報復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人，各種各樣可以被稱之為『怨念』的遺念聚集在一起，反倒是加速了霧區對安全區的侵蝕。

  逐光會會長，或許正是憑著這一點，才讓安全區周圍的城市變成霧區。

  「而且話說回來。」李奇望向這裡的人，哪怕沒有光芒亮起，他也能看到在黑暗中隱藏著的，閉著雙眼的那些人臉。

  他冷漠說道：「四大貴族，也已經腐朽了。」

  或許四大貴族他們對人類的貢獻很大，獄家更是將自己族內大半的人，變成了牆上的『裝飾』。

  可現在的他們，卻也變成了特權階級。

  憑藉自己的心意抓人，不管那人有沒有犯罪，只要惹到了他們，就會被扔進罪牢里。

  最開始的時候罪牢里還都是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他們就算死去也絕對不會讓人同情。

  可是現在，罪牢里真正的罪犯還有多少？

  又有多少人是像李奇在貧民窟里見到的那樣，只是因為惹到了貴族，就被扔進了這裡？

  正因如此，怨恨的遺念才會越來越多。

  而且，罪人雖然的確可恨，可他們誕生出的後代卻又沒有錯。

  強行將所有人都打成罪人，這種行為…太過沒有人性。

  所以李奇承認王族和四家族的功績。

  卻絕不認可他們的做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