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玉身後的丫鬟最先察覺,轉身看到蘇晴張了張嘴,但蘇晴將一根手指豎在面前示意她別出聲打攪。【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錢如玉坐在石橋之上,看的是大雪蓋荷塘。但在錢如玉的畫作之中,她仿佛坐在雲嵐之巔,一眼望盡百里江海,大雪籠罩天地,將萬物熔為白銀。
錢如玉作畫很慢,每一筆都很謹慎。她畫了很久,蘇晴也在身後看了很久。
一個半時辰後,錢如玉頓筆。一幅寒江白皚千刃山,空谷悠然獨釣雪的畫面定格在紙上。
「蘇公子,可有指點小女子之處?」錢如玉聲音空靈語氣清澹的問道。緩緩回頭,看向蘇晴的眼神如一灣秋水。
蘇晴搖了搖頭,「姑娘的畫技已經登峰造極,畫技畫意都到了爐火純青,能夠指點姑娘的只有姑娘自己。」
「詩?為何?」
畫上題字,是最被一流畫師不喜的事。詩能增色卻也能奪了畫本身的風采。對畫師來說,畫意已是詩意,提上詩無非是說畫意不足需要詩意補充。
所以錢如玉聽到蘇晴說缺了一首詩很是驚訝,應該不是自己誤會了的意思吧?
沒等錢如玉回過神來,蘇晴已經拿起了筆。在畫作的留白處落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當蘇晴頓筆的一剎那,一股濃烈的孤獨氣息透畫而出,撲面而來。錢如玉臉上頓時湧出驚詫,錯愕,恍然。
雙目之中,驚喜如點亮的星辰一般閃動。
她現在終於明白畫中缺了什麼了。缺了一點強烈的孤獨感。畫中,孤獨感是有,但不夠強烈。不夠強烈的孤獨感無法撐起畫面中描繪的景象,所以才會給人一種蒼白無力的感覺。
而這首詩,給不夠強烈的孤獨感爆燃式的激發了出來。
「原來,情感和畫面的比重失調了,所以才顯得美中不足。蘇公子不愧是詩畫雙絕,一品風流,如玉受教了。」
「哪裡哪裡,錢姑娘的畫技已然當世絕巔,我這點微末本事不敢指教。」
正在這時,拱門外傳來一陣喧囂。
「宋公子,請留步,我家小姐可能還沒起,您不可進入。」
「岳丈都說我可以進去了你敢攔我?放心,本公子又不闖如玉閨房。
我已是如玉未婚夫,沒那麼多的忌諱。還有,你該改口叫我姑爺了,下次再聽到你叫我宋公子,別怪本公子不客氣……」
說話間,一個白衣公子轉角而來進入拱門。而後,整個人愣住了。
不遠處的石橋上,他的未婚妻的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白衣年輕男子。
身邊只有一個丫鬟跟隨。
銀裝裝飾,白雪為聘,神仙卷侶,天作之合羨煞旁人。
剎那間,宋公子的臉色陰沉如水,身體也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大步走上前,「如玉,這位公子是誰?」
宋公子儘量控制著聲音,但依舊因為激動而發出了顫音。
「這位蘇公子,是我爹故友之子,從江州而來暫住在我府上。蘇公子,這位便是我的未婚夫,宋國公的長子宋宇軒。」
蘇晴雖然知道眼前的男人可能誤會了什麼。但他也懶得解釋。擺明著,是被錢鏞給坑了。
否則能這麼巧?
就算宋宇軒是錢如玉的未婚夫,能在未來丈人家暢通無阻?他能進來,必然得到錢鏞的允許,而剛巧看到這容易誤會的一幕,顯然是刻意安排。
「見過宋公子。」
「蘇公子是江州人士?家裡做什麼的啊?」宋宇軒沒有立刻動怒,而是先打探起蘇晴的背景。在京城活著長大的衙內沒有傻子,傻的根本活不到長大。
「其實我並不是江州人士,我祖籍濟州,家中世代為官。」
宋宇軒眉頭一蹙,眼神閃動,「文脈蘇家?二房的?」
文脈蘇家,大房一脈主修學問和執掌文脈,這一脈是蘇家的最根本的根基,要麼在家族研究學問要麼在外辦學教書育人。
三房主要在軍部,其它幾房要麼已經沒落要麼還在隱世階段不出,唯有二房在官場勢力最大。
看著宋宇軒一步步的試探,錢如玉開口道,」宋公子,蘇公子是皇上剛剛封的忠勇侯,也是江州靈溪府通判。」
這兩個身份一出,宋宇軒臉上的表情一怔。對蘇晴發難,他是萬萬不敢的。雖然是個衙內,但也是個聽話的衙內。誰能惹,誰不能惹他是分得清楚的。
作為十年來第一個被皇上力排眾議封侯之人,宋家對他的態度是就算不能拉攏也絕對不能動得罪。
哪怕心底妒火已經燒得五內俱焚,臉上卻不敢做出半點。
「原來是蘇兄,失敬,失敬!」
「宋公子,不得無禮!」錢如玉面無表情語氣如蘭的說道,「蘇大人有官身爵位,你叫他侯爺也好,蘇大人也罷,怎麼可以與他稱兄道弟?」
如果錢如玉和蘇晴站在一起賞雪是落了宋宇軒面子的話,當著外人數落他不懂禮數可就是把宋宇軒面子扔在泥漿里踩了。
別說宋宇軒會不快,蘇晴心底也是不爽了起來。
「錢姑娘此言詫異,我與宋兄年歲相彷一見如故,他稱我兄並無不妥。宋兄來了你們必有事說,我就不打攪了,告辭。」言畢,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宇軒會不會記恨自己?蘇晴沒必要考慮,記恨也罷不記恨也罷,反正不敢對自己怎樣。但錢家父女如此算計自己卻讓蘇晴很不爽,回到院子招來薛崇樓。
「拿著我的玉牌去一趟白氏商行,讓他給我們安排個住處。」
「我們不住這了?」薛崇樓不知情,故而問道。
「我住京兆府衙是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但有人不知好歹就算了。」
「是!」
在院內待得煩悶,蘇晴帶著小雅兩人出門而去。剛剛來到街上還沒走多遠,就被兩個皇城司錦衣樓的人擋住了去路。
「是蘇大人麼?」
「是我,兩位有事?」蘇晴雖然拿過皇城司提司腰牌,但他從來不是皇城司的人。而且也就和宵靈珊他們熟悉,對其他人尤其是錦衣樓的沒有多少親近感。
「我們奉命給你送信。」說著將一封信雙手捧著遞到蘇晴面前。蘇晴接過信之後,兩人轉身就走。
蘇晴好奇的解開信,臉色頓時一變。
信,竟然是用天策樓的暗語寫的,要他去一個地方相見。
如果換了別人,或者用別的方法邀請,蘇晴肯定就當沒看到。連大皇子的宴請他都拒絕了,還有誰的相約不能拒絕的?
但這個邀約竟然是用天策樓的暗語寫的,蘇晴就不得不考慮了。因為天策樓是不可能參與在奪嫡之中的,如果他它參與了,天策樓就不能存在了。
將信中內容記下後,手中蹭的燃起烈火,信也當空燒盡。
帶著小雅穿過繁華的街道。京城不愧是京城,大街上,那些如果放在靈溪府都可以當做地標的建築,在京城竟然隨處可見。
順著信上暗語指示,蘇晴進入了一間茶樓。對小二說了一句暗語之後,小二將蘇晴引到了茶樓後的一個房間之中。
蘇晴上前,正要敲門,裡面便傳來了一個聲音,「進來!」
推開門,房間之中端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男子頭髮灰白,面色紅潤,氣質儒雅。身穿一身青衫,在悠然的泡著差。
「請坐!來嘗嘗今年的龍雀,今年一年才產了三十斤,到現在,世上絕對不超過五斤。」
蘇晴依言在中年人面前坐下,卻沒有去接茶杯,而是好奇的看著中年人。
在蘇晴的感知中,中年人是那麼的普通,沒有氣機,沒有內息,沒有武道氣息,他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但蘇晴又肯定他不可能這麼普通,如果這麼普通,他就不該坐在自己的面前。
「敢問先生是誰?」蘇晴抱拳拱手問道。
「哦,忘了你還不是皇城司的人,我叫花月夜,皇城司,花月夜。」
蘇晴臉上微微一驚,連忙站起身,「拜見花統領!」
「唉,別客氣,我們是私下裡見面,非正式場合,你放鬆一些。喝茶,邊喝邊聊。」
雖然花月夜的語氣讓蘇晴放鬆,但蘇晴又怎麼可能放鬆。眼前這位,可是皇城司的統領啊。被成為大玉皇上手中之劍,大玉明面上第一高手,實際上也至少是前五的高手。
蘇晴沒有刻意了解過花月夜,但卻也聽過不少他的名字。是他的話,自己感知不到他的深淺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今天請你來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今天你說的話我也會轉達聖聽,你需老實回答。」
「是,下官明白。」
「你先說說越王餘孽的桉子吧,雖然你的報告送來了,但有些細節你都一筆帶過。」
「是!」
隨即,蘇晴就將此桉從頭開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其中還夾雜著花月夜的提問。等講完桉情,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
「沒想到此桉竟這麼複雜。若非是你,就算換了是我最後的結果恐怕更糟。」
「大人謙虛了,如果是大人,區區巫煥海,大人一隻手都能將其捶殺了。」
「你別拍我馬屁,我尚未破鏡天位,別說一隻手,就是兩隻都都打不贏他。蘇晴,你對將來有何打算?」
蘇晴臉上露出不解,「我的打算?我打算等謝完恩後就回江州繼續當我的通判。」
「這你就別想了,皇上會在接見你的時候給予厚恩,你至少官升二級,你是想進六部之中為官呢,還是進我皇城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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