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花》與《喬廠長上任記》
春媽見大春又要走，問道：「幹嘛去？」
「找夏天，幫他打鼓。」
春媽沒說話，她知道自己兒子打鼓打的特別好，但他自己又不喜歡。
她也不管，打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撐死了在單位文藝匯演上出把力，喜歡就打，不喜歡就不打。
這年頭家長一般都是這個態度，把你養活了，努力供你讀書，頂多再教育你要為國家人民做貢獻，別的就不再管了。
這年頭就是這樣，想做的更多也做不到。
不過，作為母親，總得把兒子破了的褲子縫上啊！
「伱這波棱蓋兒怎麼又破了？脫下來！」
大春去夏天家都是走「近路」，直接翻牆的，經常把褲子磨破。
這年頭都是縫補丁的，以大春的活動量來說，一周保守也得縫一次。都要成丐幫九袋長老了。
把大春媽煩的啊，一邊縫一邊埋汰他：「以後得給你打一條鐵褲子！」
反應了幾秒，大春反駁道：「那得在腿彎給我加個合頁，要不然彎不了腿，沒法頂牛了！」
「我……」春媽給氣的，抓起掃炕的小掃帚就要揍他。
大春立馬抓一話題，「唉！對了媽，我昨天被人誇了！」
大春媽果然上當了，放下手中掃帚：「怎麼夸的？」
大春洋洋得意：「我在公交上讓座老大娘，被她誇了——小伙子長得不怎麼樣，心眼還挺好的。」
「我打死你！」這頓條樹嘎噠（東北話，掃帚）是少不了了。
以至於大春在去找夏天的時候，情緒還低落呢。
「天兒，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打鼓？」
不等夏天說話，他自言自語：「我還是放棄吧，我不適合打鼓。」
他覺得只有像夏天那樣，鋼琴、二胡、笛子、吉他，至少也得是個口琴吧？才算是藝術！
至於自己的打鼓，和自己爹的嗩吶，那都不能算是藝術。
他心裡有芥蒂啊！
夏天翻了個白眼，不是聊你挨了條樹嘎噠嗎？跟你打鼓有什麼關係？
你再這麼氣你媽，你打鼓，你媽打你！
不過作為好友，肯定得開導他啊！
夏天深吸一口氣，語氣深沉：
「放棄不放棄，打鼓不打鼓，你患得患失，太在意從前，又太擔心以後。有句話說得好，昨天是段歷史，明天是個謎團。而今天，是天賜的禮物，要像珍惜禮物那樣珍惜今天。」
嗯~這一頓小嗑給你嘮的！
烏龜大師果然深得裝逼之三味兒~
而大春則是一愣，好像是聽進去了，有所感悟了——「禮物？禮物在哪呢？」
夏天：我他麼想給你一拳！
他終於體會到了大春媽是什麼感受了。
把我的條樹嘎噠拿過來！
……
大春是個樂天派，沒心沒肺到一定程度了。
所以打不打鼓這種事，一頓飯的功夫就忘乾淨了。
而時間也不會因為少年的糾結有所停留。
這五月倒沒有別的什麼大事發生，夏天就是按天的練武，跟燕京城內的各路拳法師傅學習；練練樂器，隔三差五的去馬老頭那學學京劇，跟他唱幾嗓子；要麼去練練口技，看看孫大爺有沒有啥看家的本事藏著沒教自己！
孫大爺：沒了沒了！你可別來了！都讓你磨的我晚上做噩夢了！你比舊社會那津門混混還難搞啊！
夏天：孫大爺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是這酒不好喝了？還是這花生米它塞牙啊？！我這是孝敬你啊！
孫大爺：你少孝敬我幾次，我能多活幾年。
一般周末的時候，夏天都會去找朱有光朱老頭。
上午朱老頭帶他去見見那些老朋友，看看他們的藏品。要麼就去店裡，鑑賞那些古字畫、瓷器、雜項之類的。
偶爾倆人去友誼商店轉兩圈，看著那些要賣給外國佬的好東西流口水。
真貴啊！買不起！
這玩意是專門坑外國人，賺外匯的。
後來朱有光就不愛帶夏天去榮寶齋之類的店裡了，他說：「你看著那些東西，眼睛裡賊光都射出老長！」
夏天不滿意了：「你這麼說，下午釣魚我就不去了。眼睛不舒服。」
朱有光立馬拉他：「唉唉唉，開玩笑的！小同志你別往心裡去啊！看到好東西，誰不眼饞啊，是吧？」
朱有光會不會空軍，全看夏天了。他「得罪不起」啊！
到了五月末，夏爸的單位倒是有一條「大新聞」！
首鋼進行承包制試點了！
這不是改開了嗎？有些東西要嘗試變動。
前幾天上頭宣布了八個改革試點企業，首鋼作為國家第一批八家試點單位之一，率先實行「承包制」。
就是給你一個數，你足額上繳，剩下的算是廠子的利潤。算是變相激勵生產積極性。
所謂窮則思變，現在確實到了困難時期了。
現在全國有兩千萬待業人口，尤其是眾多的返城知青，根本沒法安置。
要麼父母是職工，提前辦理退休，讓子女頂崗。要麼就只能各種安排了……
現在基層組織還在，街道辦忙著各種想辦法安置這些青年。什麼增設賣水點之類的都想到了~
而各個廠子自然也得為國分憂，大量增設沒必要的崗位。
一個人的崗位兩個人頂，三個人的工作五個人干……大量冗員。
這可能也是過些年之後，國企衰微，不得不進行進一步改革，甚至撤銷的原因。
說回首鋼，那周廠長可是一位人物。那可是大刀闊斧的改革啊。
這年頭物資匱乏，不管你生產啥，只要生產出來，都不愁賣。
再說了統購統銷，你也用不著操這個心，抓生產就完了。
現在你去國企買東西，比如說橡膠製品、機械配件啥的，還得給廠子送禮、送土特產呢！
那周廠長從生產到銷售，都進行大幅度改革，各種激勵措施和生產條例。
整個六月份，首鋼都熱鬧非凡。
就連夏爸都忙的不行，畢竟這種時候，正是要宣傳工作及時跟上，讓上下一致，氣勢如虹的時候。
各種板報、廠報，各種宣傳語、海報……
按照夏爸的說法：肉眼可見的效果啊！
因為夏爸太忙了，就連放電影的活兒都有些沒時間了，夏天直接擔起來，成了個編外的電影放映員。
而這個月，有一部新電影上映。
就是《大眾電影》的封面，《小花》！
燕京電影製片廠製作，唐國牆、陳憧、劉小慶主演的劇情片，改編自小說《桐柏英雄》。
講的是桐柏山區一戶窮苦人家，被迫賣掉了親生女兒小花，之後又收養了紅j留下的女嬰，他們給這個女嬰取名也叫小花。十幾年後，在解放戰爭的硝煙中，失散的親人們終於重逢……
這部電影讓不少觀眾耳目一新，飾演「小花」的陳憧，飾演「何翠姑」的劉小慶，都成為了一代人心中的青春偶像。
這電影，那可是老火了！
排長隊，場場爆滿！
好像說，因為唐國牆喜歡吃奶油蛋糕，陳憧就跟人說他皮膚好是吃奶油吃的。
結果唐國牆就得了一個奶油小生的外號——這年頭不是什麼誇人的話，導致他戲路都窄了不少。
而陳憧可能是真的信了，之後沒幾年就去美國吃「洋奶油」去了。
後來唐長老去代言挖掘機了，而小慶從監獄出來，六十多還在演少女……
……
七月到了，夏天在《人民文學》看到了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
這部作品被認為是改革文學的先河。
這個短篇小說大致上就是講的類似首鋼周廠長這類改革先鋒遇到的難題，以及解決過程。
可以說是非常的契合這個時間點，在文學圈子，以及社會上，都帶來很大的震動。
農村開始實施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後，雖然批評「包產到戶「的聲音也是不絕於耳。
但這股「承包風」還是迅速吹到城市，很多地方都開始對國營企業做放權讓利的嘗試……
夏天保持了對《喬廠長上任記》的關注。
畢竟任何改格都不是簡單的，會觸碰到很多傳統的領域。
果然，這篇小說剛發表，就遭到了津門文學界的批評。
不少報紙甚至拿出了14個版面圍剿，在全國掀起了討論，褒貶不一。
不過，這是符合當前形勢的。它必定會受到肯定。
等上頭定性了，批評的聲音就會消失了……
除此之外，這個月初，第五屆代表會落幕，《刑法》等七部法律通過。
以後發財的機會，大家都知道去哪兒找了吧~
對於大眾影響更大，更關心的，則是上頭髮布通知——將城鎮職工每人每月的工資提高5元。
這也是物價上漲倒逼的！
《L寧在1918》里的台詞，「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這句話在中國大陸常被用於鼓勵別人。
L寧在工廠演講之後離廠，男刺客諾維科夫擋住身後的群眾，假惺惺地說：「大家不要擠，讓L寧同志先走！」，使得女刺客芬妮·卡普蘭有可乘之機。這句話在中國大陸常被用於在擁擠離場的時候開玩笑。
馬特維也夫從敵人的會場樓上跳下，高喊「瓦西里！」，以至於一段時期一些人從高處跳下時都要喊「瓦西里！」
毛熊的特務安全機構契卡負責人捷爾任斯基在審問叛徒奇多爾夫時說：「看著我，看著我的眼晴。」這句話被人用於質疑別人時的發問。
一個官員向焦急等待L寧傷情消息的群眾宣布：「L寧同志已經不咳嗽了，他已經不發燒了！」也是一句傳播很廣的台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