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939.怪物與救星
「唔」
在輕盈的滿足嘆息中，猩紅魔女腦海中那些怪異的呼喚與拉扯終於在難得的平靜中煙消雲散開，讓她很舒適的搖擺著頭髮又帶著滿臉紅暈俯下身，在墨菲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濕潤的吻痕。
隨後起身欲前去梳洗卻被墨菲伸出手拉住手腕，輕輕一拉便讓翠絲大公躺在了自己身旁，褪去平日的高冷與莊嚴，像一隻溫順的貓一樣蜷縮起來，
兩人就那麼擁抱著彼此，享受著大戰之後的寧靜與溫馨的時光。
這曾屬於薩洛克達爾的寢室這會已經亂成一團，充分證明了狂暴狀態下的猩紅魔女多麼可怕，真是難為了墨菲閣下能和她打成平手。
「還能聽到那聲音嗎？」
墨菲輕聲問了句。
他斜著身體用左手撐起腦袋，右手順延著翠絲背部的傷痕輕輕撫摸，這已成他的某種習慣或者叫癖好，翠絲以前還會牴觸，畢竟這傷疤對於她而言代表的是一段難掩的苦難，但後來墨菲屢教不改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能，不但能聽到，而且更加清晰了。」
翠絲微閉著眼睛，在如喝醉般的微醺中有些納悶的輕聲說：
「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不受打擾的去嘗試分析那些聲音中的含義，但說實話，我無法理解這個原理。
你說你身具歐米伽程序可以壓制亞空間力量是很正常的能量克制，但為什麼這種行為之後也會產生可以傳遞的壓制效果？難道真是因為那些你留在我身體裡的下流東西嗎？
不至於吧？」
「呃，我覺得我們最好別討論這個問題，再說下去估計就不能過審了。」
墨菲小聲吐槽了一句。
他轉移話題到剛才那個問題上，說：
「伱一直在說，你在卡德曼城裡聽到的聲音和之前不同，到底是怎麼個不同法呢？難道午夜之母在亞空間中誕生出了神智？」
「它一直都有神智，墨菲，只是它的誕生方式束縛著它，讓它無法以正常的方式表現出自己的渴望，它的意識是由那些被薩洛克達爾獻祭的吸血鬼們組成的，那些犧牲者的智慧自然也歸於它。
它一點都不笨。
遺憾的是，在亞空間那個混沌之地，智慧並不能幫助它度過糟糕時刻。」
翠絲翻了個身，將自己完全融入墨菲的懷裡。
在討論這些關於午夜之母的話題時，靠近墨菲能讓她有更多安全感，她低聲說：
「至於那聲音的變化，我很難形容，內容其實都是一樣的，都在呼喚我與它融為一體以此來讓它變的完整，但不同的地方在於語調和情緒，以往它和一個狂躁的瘋子一樣讓人心生厭惡。
但在這裡，它的呼喚要溫柔的多」
「溫柔？你確定？」
墨菲皺起了眉頭，說：
「你我都見過它真正的面容，你覺得那樣不可名狀的個體真能和『溫柔』這個詞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嗎？」
「按理說確實不行。」
翠絲點了點頭，但隨後她又說：
「但你別忘了，墨菲，它是個神孽，是尚未登臨神靈之境卻也相去不遠的怪異生物，說它是一名行走在登神之路上的信仰聚合體半成品亦不為過，這代表著神靈擁有的特性它一樣不少。
阿瓦隆有三個面相而且還在嘗試開拓更多可能，那麼憑什麼午夜之母就不能擁有兩個不同的面相呢？
你剛才也對我說，帕英尊主告訴你，在他直面狩獵之主時他也聽到了疑似午夜之母的示警，還有更早之前的瑪麗的遭遇，再加上眼前的卡德曼城在星界中的旅程。
這些無一不說明了它的存在之複雜。
我是個神學家，我認為這種猜測是有可能成為現實的。」
「但它被污染了，翠絲。」
墨菲坐起身靠在身旁的沙發上，將翠絲拉入懷中說：
「它被薩洛克達爾用錯誤的方式塑造，讓它在誕生時就充滿了墮落與污穢，其本質是個激進版的狩獵之主，即便它延伸出溫和的面相也無濟於事。
歐米伽程序不能淨化它，只會在接觸的瞬間便將它焚燒成灰。」
「我知道，我只是在說一種可能，別擔心，墨菲，我知道你最怕什麼。」
翠絲仰起頭，露出一抹妖媚的笑容，她說：
「我不會拋下你在某個時刻自投羅網的，露娜和她的魔女教想要為我塑造出的未來早已隨著我的過去被埋葬了，現在的我因你而新生，餘生也會因你而存活。」
「唔，你每次說情話的時候都讓我感覺到發自心底的感動，讓我感慨我還真是個幸運的傢伙。」
墨菲聳了聳肩，看了一眼丟在旁邊的機械懷表的時間，他嘆氣說：
「真想讓這一刻永遠停留下去，遺憾的是我們必須趕緊出去了，否則那長老就會在心裡編排你我的小作文了。」
「讓他等著！」
翠絲霸氣的一揮手，隨後對墨菲露出了一個讓他腰子疼的舔嘴唇的澀澀表情，但墨菲也是有主意的，伸手一勾，之前被摘下的那個小方塊吊墜就被靈能之手抓了過來，又被墨菲以莊重的姿態為翠絲佩戴在脖子上。
就和給一隻屬於自己的金絲貓戴上鈴鐺一樣。
果然這欲望閥門被戴上的一瞬間，翠絲立刻就從自身的欲望推進中清醒過來，她瞪了一眼墨菲隨後起身找衣服，但尷尬的發現自己的隨身衣服都在剛才的爆發中損毀了。
還好墨菲早有準備，從靈能包里取出了一套長裙遞給了自己的老可愛，又在後者抱怨這款式一點都不夠潮流的絮絮叨叨中完成了換裝。
在神清氣爽的兩人離開那房間後便跟隨不遠處的吸血鬼侍者前去拜訪長老，後者在自己的房間中耐心等待著大公和領主的到來。
他似乎猜到了這兩位貴客要詢問什麼，因此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在翠絲和墨菲踏入這布滿了各種書卷的房間時，迎面看到的就是放在那吸血鬼長老身旁桌子上的一尊非常非常抽象的猩紅神龕。
那玩意甚至很難說是一件信仰之物，只能從其外形大概判斷出是一位張開雙翼的吸血鬼，沒有臉也沒有其他更精緻的裝點，這充分說明了兩件事。
第一，這個吸血鬼長老的動手能力有點差。
你居然真敢把神龕雕刻成這樣，是真的不怕那位被你崇拜的存在降下罪名為「瀆神」的懲戒呀。
第二，這位吸血鬼長老恐怕自己也沒有在任何情況下親眼目睹過他所崇拜的那個體的真實形態，否則也不會留出一張空白的臉。
在信仰的領域裡，神龕的神像上沒有五官這可是非常可怕的失誤。
「我必須向您坦白，大公閣下。」
吸血鬼長老很謙卑的彎著腰，對翠絲說：
「我知道這嚴重違背了我們身為吸血鬼的千年傳統，甚至可以稱之為無法原諒的叛逆，我也曾想過是否要向您隱瞞我和這座城市的秘密，但思前想後，我決定向您詳細描述這九個月里發生的一切。
以及那個對於所有吸血鬼而言都註定重要的隱秘。
那就是我們終於得到了一位神靈的關注，我們的午夜之母並非虛妄，祂乃真實存在的偉大，這座城市能在九個月的災難中倖存下來，全都仰仗祂的庇護。」
「我和墨菲伯爵並不會因此責怪你，希利爾長老。」
翠絲沉聲說：
「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來聽完這個離奇的故事，但在你開始之前，我必須糾正你的兩個錯誤，第一，它不是吸血鬼們掛在嘴邊的午夜之母，最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一個存在。
第二，它不是神。
目前這個階段，你只能將它稱之為一個神孽。
在你為我們分享你們的故事時，我也會向你分享一個故事，關於它的誕生和它現在的狀況。」
「但願你的意志足夠堅定，希利爾長老。」
墨菲也開口說：
「但願你不會被真相嚇到。」
從他兩嚴肅的警告中，這位吸血鬼長老已經感知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但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在聽說自己崇拜了數個月的「神」乃是被薩洛克達爾以自滅滿門的方式獻祭而成的怪物時，希利爾長老也被嚇得心臟差點停跳。
他的年紀很大了，但不是每個年紀大的吸血鬼都能和翠絲一樣見多識廣，希利爾在曾經的血鷲氏族中雖然不是墨菲那樣的邊緣人身份，但也談不上受重視。
他的見識並不足以讓他在短時間內接受這個殘酷的真相，他需要一點時間來說服自己，而在這個過程中，長老也把卡德曼城過去九個月的經歷告訴了墨菲和翠絲。
總體而言，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刺激且險象環生，和這九個月發生在特蘭西亞的劇變相比，卡德曼城的故事多少顯得有些平淡無聊，但其中蘊含的危險性卻一點都不比現實世界這邊小多少。
「最難熬的階段就是我們被拋入星界最初的兩個月，我們的城市外圍已經粉碎，每天都有倒霉蛋跟著崩碎的城市邊界一起墜入星界中，當時大家普遍悲觀的認為這座城市熬不過接下來的一個月了，因此在一場意外的衝突中，城中很快就爆發了相當嚴重的混亂。」
希利爾長老嘆氣說：
「吸血鬼們還好，我們數量少並且掌控著當時賴以為生的小夜曲結界，關閉了內城便將混亂隔絕在外，然而那些被派出去觀察情況的血仆們帶回的信息讓我們這些午夜眷族都感覺到毛骨悚然。
城外的人類就像是瘋了一樣！
他們在絕望的壓迫下開始自相殘殺，在城市落入星界時，這裡有十三萬人，那些損耗的人命都是在那混亂三天裡的成果。
男人們搶奪著食物與享用品，女人們被從藏身地拖出來蹂躪虐待，大街上到處都血和被隨意亂丟的屍體，就像是末日到來的場景。
很多人祈求我們收留他們，為此他們願意轉化為吸血鬼，我從其中挑選了一些有潛力的加以收用，後來逃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我和其他幾名指揮官商議之後決定把他們收容用作血仆。
我懷疑這其中沒準有那些可恨的邪教徒們的操縱與參與。
我當時覺得城市要完了。
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抵擋暴民們衝擊內城的準備，但就在第三天夜裡，奇蹟發生了.」
長老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宣揚那「神孽」的恩德，但墨菲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講下去，旁邊的翠絲握著手札在詳細記錄這件事。
希利爾長老吸了一口氣，他回憶著那一晚的景象，說：
「就像是有一雙手輕盈的拂過混亂的城市
我看的非常非常清楚，在那力量所到之地，所有的混亂都被撫平，那些惡意的情緒就像是被擊散了一樣，讓正在互相砍殺的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們抱在一起痛哭著，女人被重新釋放又被給予了食物和衣服，孩子們也在驚恐之後得到了更好的對待。
似乎一夜之間，末日的種子就被驅散，而希望與懺悔又重新回到了那些瘋狂者的心中。
我也聽到了那個聲音。
很輕柔就如夢中的呢喃，祂它對我說讓我庇護城市，其他吸血鬼們也聽到了類似的聲音，正是在那如神啟一樣的場面里，我們被鼓動著走出內城與城外各勢力的首領們交談。
因此最基礎的秩序被重新塑造出來。
雖然還是很脆弱的和平，但最少從那一晚之後，大規模的混亂再沒有發生過。
大公，還有伯爵大人，我必須向你們承認，我在暗中默許這種信仰的傳播，不只是吸血鬼，還有相當一部分從災難中活下來的人類也會歌頌午夜之母。
不管它是什麼，它真的在那一夜裡拯救了卡德曼城。
我知道這種信仰或許會很危險，但恕我直言，它已經在過去幾個月里在這座城市裡紮下根了，除非我們將這裡的人清理掉，否則.」
「沒人要清理掉他們，也沒人會清理掉你們，希利爾長老，別多想。」
墨菲擺著手，立場明確的說：
「這件事還處於可以解決的範圍之內，因此別慌張，也不必如此試探，翠絲大公賦予了你長老的身份就意味著我們會重新接受你們。
一種信仰既然在真實的拯救與奇蹟中誕生，那我們就不能當沒見過。
你先休息吧，我和翠絲會在最近給你一個答覆的，但卡德曼城目前還不適合大規模的外來者拜訪，這座城市要維持戒嚴狀態直至一切都安穩下來。」
對此，希利爾長老沒什麼意見。
不過隨後墨菲便正式賦予了他卡德曼城代理市長的職位，這讓原本以為自己能把鍋甩出去的長老癟了癟嘴。
但他也不能拒絕，最少不能在這時候拒絕。
在結束了和希利爾長老的交談之後，墨菲與翠絲又在血鷲塔里轉了轉，這裡的損毀非常嚴重，基本可以算是危樓，只是在奇特的星界影響下尚未垮塌，但修復絕對是必要的。
不只是這座塔，現在如積木一樣混亂搭起來的奇怪城市也需要經過一場修復，石匠兄弟會接下來有更多的活要幹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呢？」
在一處殘破的塔樓里，從這裡眺望陽光下依然被陰影籠罩的卡德曼城的墨菲問到：
「這個信仰是否應該繼續存在？」
「我有個想法。」
翠絲捧著自己的手札，她低聲說：
「如果午夜之母真的有雙重面相的話，那麼我們或許可以『幫』它一把。」
「哦？怎麼說？」
墨菲好奇的問了句，翠絲活動著手指，她說：
「信仰神的面相是由信徒們決定的，既然在卡德曼城中已經出現了午夜之母的信仰，那麼我們可以藉助這個渠道，幫助它塑造一個更合理更和善更理智的面相，以此來壓制它源生的瘋癲。
就是你塑造聖光的過程一樣。
當然，這件事得專業的人來辦。」
「嗯，我這裡有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墨菲眨了眨眼睛，說：
「等過幾天之後，我們要和那位烏鴉先生談一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