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695.黃昏之敵+1，庫德爾的決意
九號陣地上，黑焰山口的大撤離正在這裡緊張的進行著，這條陣地上算上新兵和戰士一共大概有一萬三千人出頭，如果再算上金雀花王國的5500人和數千玩家，黑焰山口的常駐士兵已經超過了兩萬。
但現在能被集中在這裡的只剩下了不到八千人。
剩下的那些要麼在之前鼠人挖塌陣地時下落不明，要麼就是還在八號陣地上抵抗豺狼人和狗頭人的進攻，雖然墨菲已經通過玩家論壇不斷匯報刷新的帖子得知大概有一千多號被困住的NPC跟著老秦他們順鼠人的坑道突圍了出去，但目前的戰損依然高達近40%了。
這已經不是傷筋動骨的程度。
在這個時代的軍隊中，這樣的戰損絕對會觸發全軍崩潰的負面效果，現在黑焰山口還能堅持下來，除了扈從軍們的作戰意志勇猛之外，還因為豺狼人的不斷壓迫讓他們進入了「不戰鬥就會死」的絕境中。
這個時候是不能崩潰的。
不管什麼級別的指揮官都知道，一旦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擺爛，那可就全完了。
大地祭司們依然在這裡緊張的轉運物資和人員，大地之母賦予的地行術在這時候展現出了奇效，而扈從軍則被各自指揮官帶著走陸路後撤，那些戰損嚴重的先撤退，編制還完好的留下來準備抵擋隨時可能再次衝上來的豺狼人們。
文職人員在做統計並為傷者治療，還有一群趁著好機會狂刷好感度的萌新玩家們在熱熱鬧鬧的幫忙搬東西。
嗯，這群「沒心沒肺」的傢伙大概是陣地上最後一支還保持著相當不錯的心智與士氣的勢力了。
只要還有任務可以做，只要還有獎勵可以拿，只要還有怪物可以殺，他們永遠都不會悲傷。
「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浴血的希瑟領主坐在九號陣地上喘著氣，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個永遠無法甦醒的噩夢時，墨菲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穿著重甲的吸血鬼總督將一瓶飛天酒遞了過來，希瑟毫不客氣的接過來仰起頭，將瓶口以一個奇怪的方式戳進自己的戰盔里，噸噸噸的狂飲。
似乎要用這種方式驅逐自己心中的晦氣。
在她喝完之後，墨菲又遞了一瓶過來，這才開口繼續說：
「克里木要塞的冬狼軍團派遣的一萬五千人的軍隊正在通過巴風特峽谷，他們會在幽影山谷協助我們對抗豺狼人。但這就已經是幽影山谷可以承受的軍力上限了，那個地方並不富饒，可以用的陣地也很少。
所以，你麾下的士兵撤退過去之後不用立刻投入戰鬥，你們會有一段時間的休整期。」
「嗯，壞消息呢？」
希瑟領主問了句，墨菲指了指特蘭西亞的方向，說：
「你們要一直撤退，通過污穢沼澤進入我的馬奇諾防線，直到黑災結束之前伱們必須守在那裡，協助我們抵擋住豺狼人的兵鋒。但我的領地不允許一群外族人肆意行走，因此，你和你的所有士兵們都必須暫時加入特蘭西亞的國籍，直到戰鬥結束。」
「你要我向你效忠？」
希瑟領主哼了一聲，說：
「問過我的尊長了嗎？」
「只是暫時的，領主，我必須這麼做才能讓你們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人民軍的作戰體系中，我知道，我的馬奇諾防線不管是從規模還是火力層面都很難和黑焰山口相提並論，讓您守在那裡是大材小用。
但我可以保證，我的防線之下不會有黃昏埋下的暗雷，就如您此時的窘境。」
墨菲很紳士。
但他說話毫不客氣，幾乎是直戳希瑟領主的肺管子。
意思也很明確了，如果希瑟領主不打算放棄戰鬥，那麼就必須暫時服從墨菲的領導，這意味著她要將接下來的戰鬥指揮權全部轉交給墨菲。
「我」
希瑟有自己的尊嚴。
從年齡上，墨菲比她小了一百多歲。
從身份上，不管是在吸血鬼社會還是矮人社會中，希瑟都是真正的上層。
最後從力量上，她可是黃金者，而墨菲只是個奇奇怪怪的黑鐵。
她很難說服自己，但在又一次看到自己宣稱可以堅持好幾年的陣地在一天之內被摧殘成這樣之後，希瑟所有的反駁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事實證明她似乎並非一個成功的統帥，在如今的絕境下為了面子繼續死硬也不能帶來已難以接觸到的勝利。
於是她一口喝了大半瓶酒，喘著氣說：
「好吧，我會暫時服從您的指揮，總督大人。請下命令吧，需要我做什麼？」
「當然是求援！」
墨菲坐在了希瑟身旁的木頭上，毫不含糊的說：
「向帕英尊主和血盟騎士團求援，在豺狼人擊破幽影山谷和污穢沼澤之前，血盟騎士團必須派來最少兩萬士兵，5000吸血鬼以及一位黃金領主的軍隊入駐馬奇諾防線。
其次，我要求帕英尊主發揮他的影響力，讓金雀花王國和諾德托夫王國以更合作的姿態援助特蘭西亞的戰爭。
最後黃銅要塞肯定是保不住了。
這一波亂局之下，從未被戰爭禍亂的熱那亞半島也將不再平靜。
我在那裡有一支使團。
我要求血盟騎士團在必要的時候協助他們撤離，我會把計劃送去給馬爾科姆教授和雪倫伯爵，荊棘氏族也會援助他們，但血盟騎士必須派人過去！」
「我們沒有那麼多人！」
希瑟領主嘆氣說：
「你這要求幾乎是讓帕英尊主把整個血盟氏族的指揮權交給你，你太狂妄了，以前從未有哪個吸血鬼敢對尊主如此不敬！」
「尊主要執行滅殺邪神的計劃呢，他哪有時間統兵打仗？」
墨菲反問道：
「如果你們不服從其他人的指揮，那麼血盟騎士們是打算在這場危急大陸的戰爭里袖手旁觀嗎？得了吧，希瑟，你比任何人都知道現在的局勢。
黑焰山口的落陷只是個開始，真等到黃銅要塞破城後震驚大陸時再行動可就來不及了。
我問你，你還能聯繫到黃銅要塞那邊嗎？」
「不行。」
希瑟領主的話語中充滿了擔憂，她說：
「某種力量阻斷了一切與那裡的聯絡，我只能靠著子嗣與尊長的聯繫隱約感覺到尊主正在熱那亞半島的區域中。我不知道黃銅要塞附近發生了什麼，但.」
「賢狼告訴我，黃銅要塞里籠罩著奇怪的力量，那力量讓矮人的城市永遠喧囂，永遠吵鬧，永不安寧甚至能影響靈魂。」
墨菲打斷了希瑟的猜測。
他盯著希瑟戰盔下的紅色眼睛，說：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是亞空間的力量！唯有亞空間的玄學力量能實現這種悄無聲息的瞬間大規模靈能封鎖，別和我反駁，我同樣可以告訴你，關於亞空間力量的研究，你們所有矮人捆在一起都不如我和翠絲！
至於為什麼在世界壁壘還完好的情況下，亞空間陰影可以實現如此大規模的滲透.
呵呵。」
他摸出一塊還染血的燃金原礦，在手裡拋了拋，對希瑟說：
「如果我沒猜錯，黃銅要塞的倉庫里堆滿了這玩意，對吧？難道半身人當年教會你們冶煉燃金時，沒有告訴過你們這玩意來自亞空間在物質世界的力量塑造嗎？
我猜你們肯定知道。
因為大地母神一直在警告你們遠離燃金。
你們聽到了，你們只是不在乎，因為這小東西能帶來的財富太可怕了。
黃銅矮人坐在金山上享受了幾百年，闊綽了幾百年，瀟灑了幾百年，但這些饋贈都是有代價的。
現在
你們該還帳了！」
「我我無力反駁。」
希瑟領主似乎被打沒了所有精氣神，她垂頭喪氣的說：
「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求援的，或許黃銅矮人那邊已經沒救了，但我想我們盾矮人還有點希望，我們扼守的波魯特山口是通往熱那亞半島的最後一道門戶。
我會讓我的族人聯繫你們的使者，如果你們要撤離的話，我也會讓族人全力協助。」
「唔不不不，我們可不只要撤離。」
墨菲伸出手指，語氣微妙的對希瑟領主說：
「我們是要在半身人遭遇戰爭威脅時，搬空那些可能被豺狼人拿走並利用的危險東西！我一直在等，我只是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麼快。
但我也不會白拿。
在半身人們有可能失去自己驕傲的機械之城時，特蘭西亞會慷慨的向他們張開懷抱。」
說完，墨菲站起身，拍了拍希瑟領主的肩膀，指著前方的黑焰山口說：
「最後看一眼這裡吧，明天這個時候，你熟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了。但我會告訴你，不要為過去的喪失而苦惱，要滿懷勇氣的接受改變。
我的意思是，歡迎來到黑災的下一階段。」
——
豺狼人攻擊八號陣地的第二次努力很快又失敗了，因為更多的扈從軍來到了這裡，他們心中滿是憤怒要在撤離前將更多的殺傷與破壞回饋給豺狼人們。
然而，前面衝鋒的豺狼人並不是這些最後的守軍要面對的唯一麻煩。
在幾名大地祭司的協助下，墨菲、希瑟和馬克西姆以及菲米斯來到了九號陣地下方核心處的「死亡空間」里。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籠罩住整個空間的土黃色神術結界，數萬名死靈勇士和同等數量的怨靈被這個神術的主持者困在其中，僅僅是這一幕就能讓墨菲感知到眼前那個垂垂老矣的瘦小矮人所具備的恐怖力量。
那是歐夫格·白銀之心。
白銀堡的主人、白銀矮人的至高領主、矮人文明的三位「古老者領袖」之一、大地聖物·蓋婭輕語的執掌者，也是洛倫那個討厭的短人的親生爺爺。
此時距離波塔娜和曼森激活這個死亡空間中的死靈勇士已經過去了足足六個小時，距離萬魂宴被發動也過去了兩個小時，普通的黃金者在這種事態下根本不可能堅持這麼久。
這畢竟是以一人之力對抗數萬狂暴亡靈。
歐夫格能堅持下來除了手中有大地聖物之外，還因為這片山口是蓋婭的聖地，作為大地母神現任的祭司長，他在這裡能得到大地之力的全力協助。
但饒是如此，在眾人到來的時候，歐夫格那本就因為老邁而佝僂的軀體更像是被擠乾淨了所有精力一樣，讓他這個老矮人都「皺巴」起來。
「三個小時.」
在墨菲靠近時，能聽到歐夫格虛弱的聲音。
老矮人此時是這個「受福的大地之岩」神術的承載者，他不能移動仿佛化作巨石生根，只能以精神姿態與周圍人交流。
「我還能堅持最後三個小時，能夠完成轉移嗎？」
他問了句。
希瑟搖了搖頭，但又點了點頭，說：
「如果捨棄輜重，只送走人的話是可以的。但那就意味著豺狼人會得到充足的物資，我們為防守準備了太多物資，得到了這些東西足夠豺狼人一路打穿大陸了。
我已經命令工兵在埋炸藥了，但這都需要時間。」
「沒關係，您不必堅持三個小時！」
墨菲上前，對這第一次見面的老矮人說：
「兩個小時之後你就可以退下休息了，但我需要您在撤離前封住這個空間與陣地其他區域的連接，只留下幾個合適的通道來支撐這裡不垮塌。
我的士兵們和勇士們會接手接下來的防禦，為最後的轉移爭取時間。
另外我和您的孫子是朋友，他真的是個各種意義上的混蛋，我發誓，因為他對特蘭西亞做的那些事，他一定會死在我手裡。」
「呵呵，能讓他結了婚之後再死嗎？」
老矮人不但不惱，反而樂呵呵的說：
「最少要讓白銀之心的血脈流傳下去吧？我的乖孫女已經等了太久了，墨菲領主，洛倫做錯了事，但他是個頑固的性格，如果他必須要因此贖罪，他也不會選擇躲起來苟延殘喘。
不必擔心你們之間的衝突會引來白銀堡的介入。
洛倫畢竟只有一半的矮人血統，尤其是在他為路易王死心塌地的效忠之後，我們便失去介入他命運的理由了。
不說那個小混蛋了。
您麾下的士兵們真的可以抵擋這些一百年前被辜負的死者嗎？
它們很憤怒。
我能感覺到，它們被失落與痛苦塑造成了可怕之物，它們無法回歸冥府無法得到安寧，它們為這場復仇準備了一百年一旦讓它們從這裡離開，它們會成為比豺狼人危險百倍的生靈屠夫。
這就是豺狼人的計劃。
它們很狡猾，它們會讓這支復仇軍成為它們殺入特蘭西亞的先鋒。」
「放心吧。」
墨菲看著眼前死亡空間裡那些嚎叫的死靈，他說：
「它們哪也去不了，既然已經死了一百年，它們也早就該安息了。」
「唰」
地行術的流光閃爍著，將最後一名姍姍來遲的「客人」送到這裡，背負著格里芬大劍的狩獵男爵庫德爾大步走來。
他站在了那閃爍的土黃色光幕之後，看著眼前那些猙獰的死者。
眼前這些猙獰之物全是他當年一起戰鬥過的隊友，他甚至能從那些風化的武器中辨認出其中一些。
若沒有被薩洛克達爾在最後時刻帶走，那麼他本該也是這些復仇死者的一員，而在成為吸血鬼的一百年中，庫德爾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身在地獄，但現在，一個更殘酷的事實擺在了面前。
他不是進入了地獄，他是幸運的逃出了地獄。
眼前這一幕讓庫德爾出離的憤怒了，他摘下了戰盔，伸出手試圖觸摸眼前那些死靈們，但最終收回了手指。
「砰」
血鷲氏族的第二強者跪倒在地。
吸血鬼不能流淚，否則這時的庫德爾絕對已經淚流滿面。
墨菲伸手放在了庫德爾肩膀，並不是單純的安慰，而是用歐米伽的力量幫助庫德爾壓制心中不羈的憤怒，避免這位曾受亞空間荼毒的吸血鬼保民官再次進入失控的境地。
亞空間帶走了他的一部分。
而現在，那些邪神的狗腿子們連一份老兵的回憶都不許他保留。
庫德爾感覺到了肩膀上傳來的力量，他低下頭，以沙啞的聲音對一百年前的戰友們輕聲說：
「抱歉，我這個逃兵來晚了，兄弟們。我沒辦法給你們榮耀和尊嚴，但我發誓，我會幫你們走完這詛咒之路的最後一段。我會在這裡陪著你們，直到終末時刻的到來。
馬克西姆！」
「嗯？」
馬克看向庫德爾，保民官對他說：
「你的身體和心靈都已經做好踏入下一個階段的準備了，所以，在這一次阻擊里，就由你擔任我的副官。我會幫你完成白銀試煉，你也要幫我給我的兄弟們最後的體面！
然後
然後我會親手把黃昏帶給我們這些舊日守衛者的恥辱，加以百倍千倍的還給他們！
立下守護之誓的我終究沒能守護住任何東西.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
「別這麼說，整個特蘭西亞都在指望著你呢，我的保民官。」
墨菲低聲說：
「你的孫女也在看著你呢，與你牴觸且憎恨的午夜和解並成為我們的英雄吧，我們需要你在之後的戰爭成為整個特蘭西亞的英雄.雖然這句話晚了一百年，但
歡迎加入血鷲氏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