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 1562.終章·狗東西們!老子提著禮物來赴約了!

  這狹窄的通道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墨菲身後的升降梯也已經合攏。

  留給他的道路只剩下了一路向前,直至行走到盡頭的那扇看起來毫無特色的木質大門前,若說這是一條離開世界之外的道路未免有點過於樸實,但考慮到造物主的風格向來如此,倒也不值得過於驚訝。

  畢竟墨菲知道造物主那個傢伙最喜歡喝橘子味汽水,而且穿衣品味一塌糊塗,甚至在世界之心的居室里還喜歡穿著人字拖到處亂跑。

  從某種意義而言,這傢伙還真是接地氣到了離譜的程度。

  畢竟,喜歡穿人字拖的怎麼可能有壞人呢?

  你說對不對啊?火雲邪神先生。

  當然,墨菲這會要面對的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火雲邪神」,就在前方,

  原罪操縱著邁雷丁的軀體堵住了去路。

  雖然玲可告訴墨菲,這不是一個可以用刀劍解決的敵人,但看到原罪那握緊的雙拳上纏繞的危險的幽能,墨菲頓時就有點牙疼。

  他的武器都被收走了。

  據說是要被玲可拿去保養,因為在無光海里接受沖刷的不只是墨菲,兩把戰刀受損也挺嚴重的,如果知道最後一戰要用雙拳去打,墨菲就早早在異界網絡上找幾個女拳師學習一下打拳技術了。

  不過,墨菲有種感覺,玲可艦長送他上來的時候一直在東扯西扯的那些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極有可能是在暗示他一些信息。

  或許是為了報答墨菲在最後時刻還要將厄爾莎一起救回來的事。

  總之,面對一臉冷漠的原罪時,墨菲並沒有上前搶攻,相反,他就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背負著無數苦大仇深的傢伙。

  在彼此的沉默中,他主動開口說:

  「其實在粉碎掉史坦納的時候,我心裡就有了個疑問,奧秘部門包括之後的黃昏,這些邪教組織都是一脈相承的思維,他們最初萌芽就是在你的引導下踏上了這條不歸路,你也對我展示過你存在的意義。

  史坦納告訴我,你必須完成滅世才能真正消亡,如果這一環節無法推進,那麼你這個獨特的混沌陰影就會在時間的流逝中不斷累積來自物質寰宇的種種痛苦與絕望,最終成長為一個超越所有混沌陰影的最終惡孽。

  物質世界的星體誕生塑造了你,也唯有物質世界在烈焰洗刷時才能讓你消亡。

  因此,我的問題是,為什麼他們總會選擇隱瞞你展示給他們的真相,而不是將物質世界存在背後的過去廣而告之。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總要挑選那些奇奇怪怪的傢伙告訴給他們過去發生了什麼,而不相信那些正常人在知曉你的存在和過去之後,不能對此做出合理的判斷呢?

  你對正常人的心智和判斷力就那麼沒信心嗎?」

  「?」

  墨菲的這個問題頗有些無厘頭,甚至讓原罪都沒辦法立刻給出答案。

  是啊,自己為什麼總會挑選一群有這樣那樣問題的壞比和怪胎來作為自己的執行者呢?這個問題的答案還真是讓人疑惑..:個鬼啊!哪有正常人會放著平靜的日子不過,跑來投靠到火世陣營中呢?

  像原罪這麼極端的傢伙根本就不可能依靠自己那一套用烈火清洗世界的離譜主張吸引到正常的追隨者好吧?

  這就是個該死的狗屁問題!

  若不是墨菲一本正經的問出它,原罪絕對會認為這是眼前這個混蛋在故意拖時間,好施展他最得意的召喚術來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群毆。

  不過墨菲並沒有召喚異邦人,無光海的阻隔讓萬能的召喚術在這裡也不起作用,但剛才的問題確實有拖延時間的嫌疑,狡猾的猩紅之主這會在自己的靈能包里四處亂翻想要找到一件有點用的武器。

  還真被他給找到了.::

  「吶,既然想不到就先別想了,免得你的豬腦過載,來喝一杯吧。」

  墨菲從靈能包里取出一個平平無奇的酒瓶和兩個杯子,讓它們懸浮起來給其中倒入酒水,然而原罪根本沒有上前的意思,因此這兩杯酒也就只能由墨菲自己享用了。

  他也是真不客氣。

  當著原罪的面豪飲了一杯,這才開口說道:

  「那個問題的答案你註定想不到,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確認正常人不會接納一個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但你不是實體,準確的說,你更像是一種思想,一種象徵。

  過去!

  在遙遠的過去,在所有人還未誕生的過去,在那已經無跡可尋的大滅絕中,

  你誕生於毀滅和末日,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為新生時代帶來另一場毀滅,好讓往日的陰影徹底消亡。

  但我的問題是...

  為什麼一定要讓歷史消亡呢?

  原罪,為什麼一定要焚燒過去才能迎接未來?

  你是覺得你的誕生如此不堪,所以必須掩蓋,又或者你覺得塑造你的大滅絕時代毫無意義,不能給寰宇未來帶來哪怕丁點改變?

  恕我直言,你看起來氣勢洶洶,但實際上剖析一下就不難發現,你只是個膽小鬼而已。

  你所代表的那些..:

  在我看來,根本就不該被遺忘更不該被一火焚之,在一片歷史與過去的灰中哈哈大笑,滿以為自己完成了歷史使命,可以讓接下來的時代不再被過去糾纏,得以輕身上路。

  遺忘了恥辱,也遺忘了榮耀;焚燒了罪孽,也焚燒了愧疚。

  用一張名為『滅世』的紙遮擋住那些字裡行間的不堪往事,以此在空白的歷史之中寫寫畫畫,就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能告別過去。

  恕我直言,你踏馬是霓虹人嗎?

  如此軟弱到連直視自己的過去都不敢做?」

  墨菲警了原罪一眼,將第二杯酒也仰頭飲下,像極了喝下一杯壯膽酒,他大聲呵斥道:

  「你的出發點就是錯的!

  過去不該被遺忘!

  尤其是大滅絕中那些瘋子為了所謂的『保全』一手塑造出終末之星,並連帶著塑造出你的悲劇!

  這種事不但不能被遺忘,還要被宣傳出去,讓每一個物質世界的生靈都知道這一切!只有對過去的解讀足夠深刻,才能在未來不犯下同樣可悲的錯誤,人人都說歷史是個圈,但那是狗屁一樣的說法!

  若不去了解自己從何而來,又怎會理解未來要去向何方?

  若不知道大滅絕中關於原罪的一切為何而來,那我相信,在未來當這片寰宇也遭遇到同樣的災難時,也一定會有一群傻逼拿出和當年那群瘋子一樣自作聰明的辦法來試圖力挽狂瀾。

  你大可以滅世...

  但那解決不了問題,只能塑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因無知而誕生的悲劇循環。

  所以,原罪,讓開吧。」

  墨菲丟掉了酒杯,任由那醇香的半杯美酒灑的到處都是,將腳下的地毯污染。

  在這濃郁的酒香中,他大步走向眼前的原罪,他說:

  「不要再試圖滅世了,不要以為完成你的心愿就能帶來新生,歷史不只是記錄,它更是鎖,帶上它固然難受,但不帶它只會讓我們一次又一次的走錯路。

  這才是文明存在的意義。

  我們可以犯錯,但我們會吸取經驗,在下一次嘗試時做得更好,而不是受困於同一個問題,在一次又一次的前進中摔倒在同一個地方。

  請原諒,但你給我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真的不想在未來面對第二個原罪,第三個,第四個...

  讓開吧!

  等我完成這場赴宴,等我返回物質世界的時候,我會花很多時間將你如何誕生的經歷寫下來,並讓每一個人都知道那顆星體的過去和它所背負的罪孽。

  你不必消亡,可以隱於歷史。

  若在未來他們犯下同樣的錯誤,你大可以再度出現去毀滅寰宇,我保證不會阻攔。

  但若他們繞開了那個坑,不再讓悲劇重演,我想,你也能在那歷史的陰影中得到你渴望的安息與寧靜。

  你在這裡堵著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已經誕生的東西總要留下一些痕跡,不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來過,更是要把自己的存在與消亡銘記給整個星海...被記住,這是所有生命的渴望,我給你這個機會了。

  所以,我想問你。」

  墨菲站在了原罪身前,悄悄握住了身後的酒瓶,他認真的說:

  「可以和解嗎?」

  「你在開玩笑嗎?」

  原罪終於第一次開口。

  它的聲音中充滿了以往那般的癲狂與惡毒,但也有邁雷丁本身聲音的疲憊與沙啞。

  在這走廊中迴蕩著,重重疊疊最終形成了無數人的慟哭與慘烈的豪叫,就像是將大滅絕時代那些以「生」為名義而被無情拆解殺死的世界的最終咆哮重新彰顯。

  它們已經消亡了。

  但藉由它們的死去而誕生的「兇手」還在呢。

  「你知不知道,終末之星上也有屬於你們的一部分。」

  原罪盯著墨菲,說:

  「吸血鬼的母星中也有一部分就藏於你此時竭力想要保護的那個世界,史坦納所在的組織給你們造星艦可不是出於好心。你只會輕飄飄的說讓後人記住這些教訓,但你根本理解不了那顆星球肩負的罪狀。」

  「那就是沒得談咯。」

  墨菲遺憾的嘆了口氣。

  在原罪揮拳的那一瞬,他握緊的酒瓶如戰錘一樣砸在了對方的腦門上,在玻璃破碎的聲響里,血光四濺中墨菲也被打倒在地。

  但在他站起來的時候,眼前的原罪卻坐在了地上。

  任由這具軀體頭破血流,任由自己在猩紅之主面前狼狐不堪。

  墨菲手中的瓶子詭異的再次合攏到完整,他走到原罪身前揮起手臂,但最終沒有繼續砸下去,而是看著他,朝著他第二次伸出手。

  說:

  「看來你也明白了,為什麼造物主沒有滅殺你,而是把你留了下來,任由你在之後的一千年裡搞出這麼多破事。你真的覺得,造物主沒有殺死你的能力嗎?

  那或許代表著他的愧疚。

  在你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沒能出現在你們身邊...甚至包括被造物主放入這個世界的星際難民們。

  按照你的說法,吸血鬼的母星也有一部分被摘取塑造為了這顆星球,那麼我有足夠的理由認定,其他種族的母星也是這顆世界的一部分。

  本質上說,這是難民與他們的故鄉之間的戰爭,造物主確實沒有太多插手其中的理由。

  但你看到了,他們被你折磨了一千多年,他們依然在戰鬥,他們依然想要活下去,我不覺得在知道真相之後,他們就會放棄反抗。

  罪孽而已..

  背負著它持重而行一樣能活,但選擇否認過去只會讓心靈背負陰影直至被扭曲為一群噁心穢物。

  是你猶豫了,原罪!

  一千多年的時間對於一名可以吞吃絕望和痛苦成長的混沌陰影而言,足夠完成一場滅世,但你依然拖到了現在。

  口口聲聲的高喊著殺盡滅絕,然而你的行動力甚至比不上你魔下那群真的想要滅世的瘋子。

  你是無數個世界的亡魂組成的意志,我想,那些痛苦的世界殘靈或許也希望看到它們的孩子在新的故鄉安全長大。

  你本身就是個矛盾點的結合體,你想要的安息也只有你自己能給你。

  所以,我再說一次!」

  墨菲說:

  「過去的東西不應該被遺忘,你也不需要洗白自己,就以『惡』的象徵留存於歷史中,讓未來的人親眼看看,最極端的惡可以糟糕到什麼程度。

  我會監督這一切,確保下一個你不會誕生。

  玲可說得對,你不是一個依靠刀劍就能解決的對手,就如無光海中那些痛苦的匯聚,除非它們親眼看到自己的犧牲被重新賦予意義,否則它們也不會甘願消亡。

  你想要的意義,我給你!

  現在,讓開!

  我要去尋找我存在的意義了。」

  原罪低著頭,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去握住墨菲的手,但墨菲繞過他走向前方那扇平平無奇的門,也不見身後發起偷襲。

  直至他來到那扇門前的時候,身後才響起原罪的身影。

  「真的不會有同樣的悲劇在未來發生嗎?」

  「我不確定。」

  墨菲伸手放在了那個獨特的帶著特殊刻度的黃銅門鎖上,一邊扭動,一邊說:

  「但未來有人做蠢事的時候,如果那時候我還清醒,我一定會狠狠地抽他們幾個大耳光,直至他們清醒為止。」

  「我會回來的,墨菲。」

  原罪的身影如飄散的菸灰一樣,在那輕盈的消亡中,它說:

  「在他們走入同一個覆轍時,在他們犯下同樣的錯誤時,在他們為了苟活可以拋棄一切時,我就會回來。我會以更強大的姿態重新出現,而下一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墨菲!

  你最好做到你宣稱的事,你最好能引導他們並教會他們,否則等我歸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行,我的小命寄存在你那了。」

  墨菲回頭,看著身後空無一物的通道,以及那個翻滾到自己腳下,封存著如黑煙一樣物質的獨特晶體。

  他彎下腰撿起那東西,在手中上下拋了拋,說:

  「隨時歡迎你監督我的工作,哪怕只是一個垃圾清理員,但畢竟干一行要愛一行嘛。唔,我當初說過,我要帶著禮物去赴約。感謝你,慷慨的傢伙,讓我不至於空手赴宴。

  那可太不體面了。」

  他再次握住了黃銅門鎖,在深吸一口氣的那一瞬,墨菲腦海中閃過了迄今為止自己經歷過的一切。

  儘管其中一些記憶因為褪色導致再無波瀾,但大部分回憶都還鮮活無比。

  那是過去的紀念。

  過去塑造了現在,而現在決定未來。

  眼前閃過種種給了墨菲力量,讓他得以心懷坦蕩,扭開那門鎖向外一拉,隨後大步踏上了光中的階梯。

  下一瞬,溫和又喜慶的身影從那慢慢封閉的門中的光里響起:

  「喲,瞧瞧這是誰來了,兄弟們,還愣著幹什麼?奏樂啊,歡迎新的成員加入我們這個美好的...等等!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墨菲!

  我警告你啊,快放下它!

  這裡可不是能讓你撒野的..:」

  「砰」

  玻璃瓶破碎的身影混雜著某位造物主的慘叫,在那門扉關閉的一瞬自光中響起,又在熱熱鬧鬧的鬨笑聲中化作尾聲到來的符號。

  當門鎖關閉的那一刻,升降梯悄然打開。

  玲可女士帶著一臉茫然但穿上了清潔女僕裝的厄爾莎走入其中,並遞給她一把掃帚,說:

  「快清理一下這裡吧,在造物主返回之後,歐米伽號就要重新起航了。」

  「嗯?起航?姐姐,我們要去哪?」

  「當然是未來!也只有未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