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托是個謎語人。

  或許是因為科學家們都有類似的習慣，也或許是因為法托被混沌的污染折磨了千年多讓他染上了這個不好好說話的壞毛病，又可能是因為他被某些力量約束著讓他無法用簡單的話語將真相說出。

  總之，在法托登場之後的十幾秒鐘里，整個源血溶洞就化作了最瘋狂的戰場。

  當尊主和老愛德華一左一右迎上去的同時，那些瘋癲的歌頌者們就如群狼出籠一般叫著向洞穴的其他人撲了過來，然後又被早有準備的玩家們用各種火力一股腦的砸飛了回去。

  很顯然，這些「原教旨主義」狂血鬼們沒料到千年後和兄弟們的衝鋒會以榴彈和闊劍地雷作為開場。

  「翠絲，你和哈托爾去支援尊主與愛德華，其他人都留在這固守，敵人眾多！不要隨意出擊，等待防衛者的支援！」

  墨菲接管了戰場控制，他飛快的下達命令讓混亂的區域被分割成兩塊戰場，

  又動用自己獲取的艦長權限，將星艦中的智能保衛者們調動過來支援這處。

  血河倒影開始逆轉。

  來自過去的血領主迴響紛紛在如雨滴般的灑落中出現，在墨菲的指揮下代替了玩家們向前衝鋒。

  能被法托聚集在這個溶洞中的狂血鬼們都是絕對的精銳，他們或多或少都和法托一樣出現了肢體的異變，蒼白的獰骨刺出現在肩膀、手肘和雙臂雙腿上。

  這代表著他們的「污染」比外界的狂血鬼更勝一籌。

  墨菲沒有加入戰場，僅僅是釋放出戰師武裝交給伊甸遠程控制在前方抗線，

  在混亂的戰局中，他仔細觀察著眼前那些狂血鬼並很快發現了端倪。

  「這些傢伙不是因為虔誠才被安置在這的。」

  他眨著眼睛想道：

  「法托剛才說了『典獄官』這個詞，所以深入聯想一下不難發現，這些傢伙或許就是法托看管的『囚徒』，已經污染入骨化作混沌節點而再無治癒可能的傢伙。

  星艦的狂血鬼還能交流，但這些傢伙除了歌頌「血祖」並服從法托的指揮之外幾乎再無任何智慧可言。

  他們確實是瘋血氏族的絕對精銳，但也是最不可控最危險的一群感染源，所以..」

  墨菲抬起頭，看著前方正在血池周圍一己之力對抗尊主和老愛德華的法托。

  後者雖然形體落魄但揮起骨刀的氣勢確實恐怖，狼蝠形態的老愛德華雙臂交錯的格擋也會被那骨刀震開，利刃之上纏繞的怪異猩紅顯然具有某種腐蝕，讓老愛德華就像是被點燃一樣在體表閃煉著血焰。

  「這傢伙，其實還是我們這邊的？」

  吸血鬼總督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個結論，又順著這個結論思索片刻，隨後皺著眉頭將目光放在了法托背後那旋轉的血池之中。

  他有種感覺，在那玩意里他或許能收穫更多答案。

  「法托！給我清醒過來！」

  老愛德華頂住法托的瘋狂屠戮，而在旁蓄力的尊主於兩人交錯之中殺入戰場，手中聖槍閃爍擊潰之力，在對吸血鬼特攻的2333%的破壞力加持下，從側翼一槍戳出，幾乎將法托一分為二。

  恐怖的攻勢刺穿瘋血大公的瞬間，就給他軀殼上撕裂開一個從肩膀到腰部的傷口，熱血揮灑如暴雨一般，但如此致命傷只是讓法托暫停下砍伐的動作。

  他低頭看了一眼刺入自己身體的聖槍，隨後抬起頭對震驚的尊主露出一個癲狂的笑容。

  「喱」

  未開刃的骨刃揮起如戰錘一樣砸在了尊主的盔甲上，讓帕英尊主連人帶槍如流星般被砸回了溶洞入口，墜落時的衝擊力把一群小玩家砸翻在地。

  倒霉的車車充當了人肉墊子，差點被尊主這一記「尊臀向後平沙落雁式」給直接秒殺掉。

  說真的，這是小玩家們和墨菲第一次見到尊主在對吸血鬼的戰場上吃到這種程度，而在帕英拄著聖槍起身吐了口血的同時，被聖槍刺穿撕裂的法托卻已經拖著殘軀再度和老愛德華打成一團。

  那傢伙被撕開的軀體在每一次呼吸中都在高速癒合，真正的「呼吸回血」看的玩家們目瞪口呆。

  他們看到了瘋血大公那長的過分的血條被尊主一記大招打掉了五分之一，但僅僅是幾秒之後，就又離譜的回滿了血條，而且這傢伙極有可能是巨鯊那樣的狂戰士模版，他每一次受傷都會讓自己的攻防提升。

  剛才還能抵擋住骨刀砍伐的老愛德華這會已經被打得抱頭鼠竄了，而法托那邊就像是開啟了「憤怒武裝」一樣，消瘦的軀體纏繞著一層層燃燒的怒火戰衣，

  讓他那把離譜的骨刀都纏上了一層無形的怒刃。

  雖然表現力並沒有星界半神們那麼離譜，而是樸實無華的數值碾壓。

  但毫無疑問，開戰前最壞的猜測已成真，這瘋血大公已是真正的半神階選手，而且他絕不是最近才突破的，這傢伙沒準在一千多年前被混沌選為污染者宿主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力量的「祝福」。

  「老愛德華有傷在身，這麼下去是頂不住的，借你戰甲一用！」

  帕英尊主將自己破爛的戰甲扯下來丟在一邊，衝到墨菲身旁說：

  「你的動力甲可以被我使用，對吧？」

  「我很榮幸您能使用它，而且裝備鎖早就被解除了，就是等著這個時刻呢，

  去吧，全智能操縱模式，開火防禦都無需擔心，您只需要盡情揮劍就行！」

  墨菲打了個響指，正被伊甸遠程操縱的戰師武裝立刻沖了回來，彈開了駕駛艙讓尊主坐了進去，隨著機體合攏，紅色的動力甲頂部的鐵環咔的一下豎起來。

  當它握住光芒大放的聖槍，在推進器加持下準備沖的時候，墨菲突然說：

  「你們纏住他！這傢伙在常態下不可能被打倒，他的數值太離譜了，但我懷疑這傢伙的秘密在源血之池裡，所以，我得跳進去看看。」

  「別去！」」

  尊主的聲音從動力申中響起，說：

  「那裡絕對充斥著混沌的污染...，你免疫混沌污染，好吧，去吧！這裡也只有你能無視干擾潛入血池底部了。但不管那裡有什麼，別蠻幹！』

  「我懂！掩護我。」

  墨菲做了個K的手勢，隨後張開雙翼在原地蓄力。

  等到尊主駕駛著戰師武裝殺入法託身旁的同時，墨菲在瞬間撕裂空間，讓自已如閃現一樣出現在了源血之池的上方，隨後在空中一個輕盈的旋轉，如跳水運動員一樣朝著下方的血池竄了下去。

  「不許靠近它！！！」

  法托立刻就發現了墨菲的打算，他咆哮著將手中獸骨之刃舉起，朝著墨菲砸了過來。

  那致命之物脫手的瞬間就突破了數倍音速，帶起的呼嘯讓吸血鬼總督頭皮發麻，但隨著皮皮蛇的怪異笑聲響起，在骨刃刺穿墨菲的瞬間時間暫停隨後回滾一秒，讓利刃擦著墨菲的翅膀尖飛了出去。

  轟的一聲擊碎溶洞立柱，又在地動山搖中被法托激活了「忠誠符文」飛旋著回到他手裡。

  「砰」

  骨刃狠狠的砍在了戰帥武裝的左臂裝甲上，給起源合金留下了一道獰劃痕，而聖槍也再次刺穿法托的心口，這對於其他吸血鬼而言的致命傷對於法托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痛苦。

  兩個古老者如此近身搏鬥，在兩者靠近的那一瞬，法托語氣獰的說：

  「那本該是你的職責！帕英，你卻讓一個後輩代替了你，你這虛偽又無恥的傢伙！」

  「噗」

  蒼白的骨劍從背後刺穿法托的肩膀，來自恐懼之刺的權能調動起瘋血大公心中的恐懼力量，回到人形態的老愛德華和尊主一前一後用兩把聖物將法托固定在原地無法掙脫，咳出血的愛德華厲聲說：

  「不！沒有人比墨菲更適合跳入你的混沌之巢里，他會解決這些問題的，他會如幫助我們一樣把瘋血氏族也從絕望中帶回人間，你可不能小看午夜王陛下的威能...夏妮！

  還在等什麼？

  幹活！」

  在愛德華的吼聲中，一直隱匿起來尋找機會的夏妮終於動手。

  如人妻的麗影以輕盈的姿態反向越過法托被束縛的軀體，被激活至毀滅形態的墮落美德的戰鬥爪一左一右自法托的軀體划過，將擊傷了老愛德華的惡毒力量也施加在這吸血鬼半神身上。

  直接破壞吸血鬼基因的針對性力量讓無敵的法托終於第一次承受了「真實傷害」，在負責清小怪順便抽空關注BOSS戰的玩家們的驚呼聲中，他們看到法托那長的過分的血條被憑空幹掉了五分之一。

  不是燒血，而是直接降低血量上限！

  哇！

  不愧是夏妮太太！

  不愧是吸血鬼第一次刺客，如此牛逼的削韌攻擊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如此瀟灑的戰姿也果然只有墨菲大人那樣的「牛頭人戰神」才能駕馭了.：.是的，雖然夏妮和墨菲之間清清白白，但玩家私下裡傳閱的某些本子早在一年前就用她和墨菲，或者她和翠絲當主角了。

  真是離譜啊！

  另一邊，已經潛入源血之池中的墨菲也聽到了法托痛苦的咆哮，他都不用猜就知道這肯定是夏妮出手了。

  在黃昏的奇妙改造之後，墮落美德已經成為了比聖槍永寂更危險的「吸血鬼快樂爪」，但墨菲很懷疑，光靠墮落美德的威能是否可以擊潰法托的無敵戰姿？

  畢竟那傢伙身上的力量可不只是瘋血氏族從一千多年前的完美生命試驗里獲取的基因強化，還有來自混沌陰影的祝福呢，那種不科學的超自然力量顯然是無法通過破壞基因序列來削弱的。

  但這也沒什麼關係。

  因為墨菲在源血之池的一路下潛中已經快要接近那個被隱藏了一千多年的謎底了。

  話說，這個血池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非常淺，但實際上內部卻深到驚人。

  墨菲已經下潛了最少七百米卻還不見底，但這個生態穹頂是修建在星艦上的，理論上根本不可能有這麼深的洞穴，也就是說，這個地方肯定也是被扭曲過空間的超自然存在。

  不過，血池中倒是意外的純淨。

  這裡沒有任何污染物，這裡的每一滴源血都處於純淨到不可思議的狀態。

  墨菲用管理員系統鑑定過，這裡的源血並無混沌污染，理論上只要拿出去就可以造出更多吸血鬼，並賦予那些被血契控制的吸血鬼以真正的自由。

  但源血從何而來依然是個需要查清的問題，總不至於是法托切開自己的血肉滴出來的吧？

  「那裡有東西！」

  皮皮蛇的聲音在墨菲耳邊響起，說：

  「就在血池最底部，看起來像是瘋血氏族的石板，我在上面感知到了奇怪的力量迴響，你接觸它的時候肯定會出現一些異狀，你提前做好準備，我會在你頂不住的時候撈你出來的。」

  「嗯，還是你靠譜，我親愛的皮皮蛇，我以前真沒白疼你。」

  墨菲回了句，加速向血池底部靠近，他看到了那枚安靜的躺在血池底部的吸血鬼石板。

  瘋血氏族之前不叫這個名，但因為混沌影響讓法托和他的族人徹底拋棄了過去，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從法托如今的形態就不難判斷，這個種族的原罪應該是「憤怒」。

  唔，血族狂戰士，聽起來就很帶勁，

  墨菲伸手觸摸到了眼前的文明石板碎片，立刻啟動了管理員系統讓後者的詞條在自己眼前展現開來：

  名稱：被污染的吸血鬼文明石板【1/7】·怒火碎片品質：奇蹟造物功效：

  該物品匯聚混沌詛咒【返祖異變】，被淨化前不可查看。

  製作者：【數據刪除】

  物品說明：

  【被遺忘者因痛苦和自責而生的怒火終將焚滅過去、現在和未來...救救他們吧。】

  提示！

  該物品與混沌力量直接相連，將主動污染一切隨意接觸者，評價為非常危險，是/否開始淨化？

  「是！」

  墨菲選擇了淨化，巨量的歐米伽能量自他雙手溢出，就如手搓千鳥一樣將那污染的碎片包裹起來。

  與此同時，在皮皮蛇的示警中，墨菲腦海里熟悉的感覺再度升騰，來自遠古回憶的共振在這一刻迅速占據了他的視野。

  他知道，他距離謎底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而在回憶拉開序幕的那一刻，出現在墨菲眼前的便是一處燃燒的星艦艙室，

  這一次他並非以薩洛克達爾的視角進入這段回憶，而是以旁觀者的姿態出現在了這處千年前的戰場上。

  就在猩紅黎明號中！

  他看到了法托正經歷著痛苦的轉化，來自混沌的侵染正在改變這個曾經儒雅的研究者的軀體，讓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不斷的咳出黑色的血液。

  而在法托眼前，在巨量的混沌氣息的纏繞與搖曳中，一扇混沌之門已經拉開了門扉，而一尊蛇首獸身的混沌大魔以征服者的身姿自那混沌之門中走出。

  「哈，原罪的污染者、吞噬世界的猩紅之爪、引來毀滅的啟迪聖人...

  那如半猛獁蛇一樣的混沌大魔眨著自己臉上的七隻眼睛，以一種調侃譏諷的語氣對眼前痛苦的法托和那些正在經歷狂血鬼轉化的吸血鬼們說：

  「來吧，來吧！擁抱原罪的祝福吧，孩子們，不要抵抗了，造物主施加給你們可悲的秩序封印將被拔除，你們將恢復到最純淨的姿態，一個不被造物主影響的姿態！

  這是原罪的祝福，讓你們得以更自由的選擇這個世界的未來..：

  它要復甦！

  但不能是以造物主的方式。

  那個外來者奪走了這個世界的一切，而我們將親手將它拿回來！」

  「不！！！」

  法托痛苦的咆哮著。

  他跪在地上，整個身體都在龜裂中不斷的滲出鮮血，他啞聲說：

  「我們拒絕.．.我們已經做錯了，我們不能一錯再錯，我拒絕！我已經毀掉了正在孕育的新世界，我不能再把它變成混沌的地獄.．：」

  「哈，我們給過你拒絕的權力嗎？你這造物主的狗！』

  混沌大魔上前用自己的重蹄將痛苦的法托端飛出去，狼狼的砸在了已經開始燃燒的艙壁上，在那混沌之火的灼燒中，法托的面容與長發都被點燃。

  他發出了悽厲的哀豪，這一幕讓混沌大魔非常滿意，它說：

  「你們已簽下了契約！內容如此，不得反悔。」

  「那不是.．.不是我們簽的.．．誰和你們做出約定.．．就去找誰！混帳東西！」

  法托在混沌之火里掙扎著，在混沌大魔異的注視中，這個本該向混沌轉化的傢伙居然奇蹟般的撐住了，而且他的情況還在好轉。

  明明已經被混沌賜福居然還如此堅韌？

  「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怪物！」

  法托掙扎著在火焰中起身。

  他喘息著，讓蒼白的怪異骨刺在背後刺出，他說：

  「我們的『完美生命』試驗暗地裡的目標，是要走吸血鬼最本源的力量之路.．.返祖！你明白嗎？向起源的存在尋找那些遺失之物...你剛說，原罪剔除了造物主對吸血鬼的限制？

  唔，那我還真要謝謝你了。

  沒有了那基因層面的約束，就意味著我可以溯源到吸血鬼最初的危險血脈中，啊，我們的世界已經被遺忘了，讓血祖之名亦被遺忘。

  但你將親眼看到它，蠢貨.．.你的血.．.唔，真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