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生命溫室項目已經被你掌控了?這東西現在可以啟動了嗎?」
在邁雷丁離開之後,生命溫室所在的地下區域中,奴隸主背負著雙手站在機械高台上眺望著下方黑暗中那些成排的孕育室。
他能看到那些曾關閉的區域中閃耀著怪異的綠光,那是生命溫室正在運作的徵兆,於是他回過頭,對正指揮著機械助手清理現場的學者問道:
「你正在用造物主留下的造物機器製作什麼樣的生命呢?傳說中的『完美生命』嗎?」
「別鬧,那個詞在這個領域裡是禁忌。』
學者頭也不回的說:
「不管是在哪個時代,宣稱要製造『完美生命』的試驗的結局都是以悲劇收場,如果連造物主都不能涉足這個領域,那麼我這樣的可笑凡人又為什麼要做這種無用功的嘗試?
難道親手引發一場波及世界的災難會讓我很有成就感嗎?
我在您眼中就是那樣的瘋子嗎?
至於生命溫室...
墨菲格式化了主控程序,讓復甦只能儘可能的復原這裡的操縱系統,得益於從哨兵大智庫那裡弄來的一點技術,我勉強啟動了生命溫室的外圍培育艙,但真正的核心區域想要啟動依然需要一些時間。
只是我覺得,我們的造物神選可能不會給我時間了,所以我決定用這些啟動的培育艙塑造出一支軍隊,好迎擊那支即將前往灰色沙漠把我們統統都掐死的秩序遠征軍。」
「一支軍隊就可以做到這樣的事嗎?」
奴隸主異的說:
「我不這麼認為,除非你能塑造出一支全白銀者或者全黃金者的軍隊,要麼直接造出幾頭半神給你當打手。」
「普通的戰士當然不行!最少異邦人那一關他們就過不去。」
學者走到奴隸主的身旁,他看著眼前那些閃爍綠光的培育艙,說:
「但我仔細研究了異邦人的風格和特性,我發現想要遏制住他們就必須同時在數量和質量兩個層面進行強化,這就要確保我塑造出的士兵們既可以快速繁育也可以在戰鬥中不斷成長。
並且這種成長必須可以快速回饋給整個族群。
一般而言,這樣生命是不存在的。
但幸運的是,在生命溫室的生物資料庫中,我真的發現了一種非常符合這個條件的族群案例。
那是大滅絕事件中毀滅的文明之一,被造物主標記為『很有潛力』,最妙的是,這個文明因為其獨特的存在形式導致它們天生就對混沌擁有極強的抗性..:」
「喂!我們可是混沌僕役啊。」
奴隸主譏諷的說:
「所以這一條怎麼看都像是負面強化吧?除非,你打算用它對付的不只是秩序聯軍,還有...
不會吧,學者,老巴赫。你小子居然內心深處還是個秩序派?」
「毫無意義的區分,為什麼一定要有立場?」
老巴赫反駁道:
「我只是從最有性價比的角度思考的,總之,這支即將被培育出的軍隊應該可以阻攔秩序聯軍的腳步,直到我解鎖整個生命溫室的所有模塊,到那時,我就將走入自己的終局進而死而無憾了。
說到這裡...
給我一些你的血樣,皮膚組織也需要,還要抽取一點骨髓液。」
「你要幹什麼?」
奴隸主狐疑的看著學者,他說:
「又要克隆出奇怪的東西嗎?」
「只是一份「保險」罷了。」
學者擺著手說:
「就當是給你的一點福利吧。」
「哼,我不需要。」
奴隸主擺手說:
「雖然不知道你打算幹什麼,但我都不想參與了,我有我的路要走,這大概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把這當成告別吧,我要走了,祝我一路順利吧。」
「你要回永恆裂谷?」
學者問道:
「就如你剛才所說,你要在正確的時間對正確的人揮出正確的一劍?」
「對。」
薩里伏簡短的說了句便遁入陰影。
但下一瞬,一個複雜的裝置被學者丟進了黑暗裡,老巴赫說:
「既然要遠行就得收拾好行裝,我也沒什麼好饋贈給你的,這玩意是我以前嘗試製作的一些『完美生命」的失敗品的控制器。我把它們放養在黑霧山脈中,那裡應該還有活著的個體,你帶上一起走吧。
反正留在那裡估計也要被這些即將破殼而出的『孩子」當做養料吃掉,能給你最後的旅程增加一點勝算也是好的。
另外,你這次回來的精神狀態真的很不錯,薩里伏,所以,異邦人治好你那可怕的精神內耗了?」
「沒。」
飄忽的聲音從黑暗裡響起,帶著一絲無奈與遺憾。
他說:
「你能指望一個異界庸醫做什麼呢?他已經盡力了,這不怪他,老巴赫...不管你打算做什麼,不管你已經走到了何方,總有回頭路...言盡於此,祝你好運。」
生命溫室安靜了下來,學者一個人坐上電梯從高台下到培育區中,他拄著機械手杖靠近最近的培育室,隔著觀察窗看其中那個黑色的古怪生物正在潮濕的環境裡逐漸成型。
他撫摸著玻璃,嘀喃自語的說:
「回頭路?那是給懦夫走的!
多好的偉大藍圖啊...一個人人幸福的新世界,我會代替造物主完成它!為了痛苦的過去,為了失落的現在,為了光明的未來!」
「我就知道在這裡能找到你。」
溫和的聲音在灰色沙漠的某個偏僻廢墟中響起,這裡在地下被陳腐散落的過去所包裹,就像是個古老神殿的殘骸,但越過那些早已倒塌之物便能尋到繼續向下的隱藏階梯。
再經過幾個危險的陷阱區域便能抵達一處和外圍破舊的廢墟格格不入的機械之地。
理論上說,這充滿了未來簡潔風格的機械之地也可以視作「造物之地」,不過並非存放著造物主遺留下的美妙知識。
這裡是個囚籠。
最少曾經是囚籠。
握著手杖的邁雷丁走入了這片機械之地中,他看著眼前那個已經被打開的舊神封印,又看了一眼端坐在封印旁的看守椅上翻閱著一本書典的奇怪山羊人,以及周圍那些因為龐大的靈能撕裂而進入停機損毀的機械衛士們。
他停在那裡,拄著手杖對眼前穿著繁瑣法袍,肩膀上還有個奇妙的懸浮「宇宙星圖」的山羊人說:
「日安,威迪亞閣下,你既然已逃出囚籠得到自由,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將您封印了一千一百年的地方呢?
難道是發瘋的犯人愛上了冰冷的囚室?
怒我直言,這可真是一段扭曲的關係啊。」
「我只是在等人而已。」
那山羊人仰起頭,帶著單邊金色眼鏡的它看起來充滿了一種奇妙的「儒雅隨和」的感覺。
和其他山羊人相比,這傢伙身上幾乎沒有它們這個種族特有的陰冷與黑暗,而那雙七彩虹環狀環繞正方形瞳孔的眼睛給它帶來了一種與生俱來的神秘感。
絕非凡人!
實際上,如果是普通人見到這傢伙,肯定會被它身上的「神性」所引導並拜服。
人家也確實是一位神。
雖然只是神祗這個圈子裡最低級的舊神,但畢竟超越過凡人與神靈的界限,自有偉力加身不可褻瀆亦不可直視。
面對邁雷丁的調侃,萬咒之王威迪亞語氣溫和的回應道:
「我在等一位可以成為我合作者的人,一位不會被世間強權嚇到也不會甘心成為混沌奴僕的人,一位有遠大理想並且願意付出代價追求終點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位不會被我殺死的人.:,
請問,閣下,您是我在等的那名客人嗎?」
「嗯...」」
邁雷丁皺著眉頭說:
「我可以成為您的合作者,我也不會甘心被混沌奴役,我有遠大的理想並且即將踏上旅程,我可以肯定我擁有以上的特質,但會不會被您殺死,我卻不敢肯定..:」
「嗖」
坐在那裡的山羊人抬起手指輕輕一搖,一道虹光噴射就在三道裂解光束的包裹下打在了邁雷丁身上。
四道靈能起手皆附帶超魔、升環、必中、穿透、詛咒各種強化還有來萬咒之王的神力增強,這玩意即便打中半神都會讓對方狠狠脫一層皮。
但邁雷丁的反應迅速,在對方起手的瞬間就是一個大驅散砸了上去,隨後淨化靈能的光弧如瀑流閃耀一瞬驅散靈能咒法上的所有強化,最後靠著身上附加的幾個靈能護盾吃下了這一招,在靈能弧光破碎閃耀中以毫髮無傷的姿態在原地停留。
「獻醜了。」
他輕聲說了句。
眼前的威迪亞合攏書本,伸出手拍了拍以此鼓掌讚揚眼前這位靈能主宰的技藝高超。
它說:
「確定了,您就是我在等的人!真遺憾,我本以為墨菲閣下會先來呢,看來他對我還是有意見,或許是因為我暗中蠱惑了黑暗之主和噩夢暴君去送死。
唉,他無法理解,我知道那兩個傢伙根本沒辦法撼動秩序的力量,僅僅是將棘手的敵人送到了墨菲眼前再由他親手斬殺。
這是一份禮物,並非一場襲擊。
但他卻將其視作惡意。
或許是因為墨菲閣下和討厭的帕英接觸的太久,讓他也沾染了秩序那無趣的毒,喪失了愉悅的心智便成為如朽木一般的無趣之人。
而反過來說,您就是另一個極端了,閣下。」
威迪亞站起身,在法袍之後有裝點寶石和尾巴套的羊尾巴搖來搖去,那本它一直觀看的書典也懸浮在它身旁。
它上下打量著邁雷丁,說:
「您在混沌的惡意中沉浮了百年卻依然沒有被擊潰或者被污染,由此可見您的意志堅定,與修士長的鬥智鬥勇也讓你積累了豐富的對混沌經驗,而且還借一次死亡尋回了寶貴的自由。
不過我很好奇。
在被史坦納的魂器綁定的情況下,你是怎麼和老巴赫達成協議,讓他冒著被處死的風險保留了你的生物數據讓你得以從生命溫室的偉力中復活?」
「答案可能讓您驚訝。」
邁雷丁嘆氣說:
「我沒有和老巴赫進行任何交流,或許有,但那也只是眼神交流。
只能說我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足夠聰明可以理解我求救含義的人,而且最妙的是,老巴赫有自己的目的,他並不只是修士長史坦納的提線木偶。
他那樣的人想做點手腳可太簡單了。
不過重點不在已經消亡的過去,而在尚未到來的未來,我正在尋求組建一個新的組織,我希望您能參與其中。」
『唔,秘密結社啊,是我喜歡的風格!」
威迪亞眨著眼晴露出感興趣的光,它是如此感興趣,以至於其額頭處那個神秘複雜的靈能紋路中都出現了第三隻眼睛。
它說:
「所以,組織架構是什麼?底層規劃如何?上層建築都有誰?最重要的是,結社目的又是什麼?」
「架構沒有,規劃暫無,成員只有你我。」
邁雷丁攤開雙手,無奈的說:
「說出來不怕您笑話,但這個組織目前就是孤家寡人,而且我也不打算選很多人加入其中,黃昏的故事告訴我們幹大事的時候,人多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在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目的的情況下...只會讓事情更糟。
至於目的嘛。
短期目的是幹掉史坦納,為我自己出口氣順便永久終結奧秘部門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千年痛苦。
中期目的是進入世界之心,在真理之池中飲下造物主的饋贈登臨為神。
最終目的是踏入無光海,找到沉沒的哨兵旗艦歐米伽號...那艘旗艦曾經是造物主的座艦,通過史坦納的記憶我可以確定,那座艦上有造物主留下的終極秘密!
一個可以永遠平息無光海波濤的秘密,一個可以從根源摧毀混沌勢力的秘密,一個可以讓我們駕馭亞空間本源的秘密。
唔,我其實對成為寰宇根基這種遠大理想沒什麼興趣,但您眼中的光代表著你已經決定加入這場冒險之中。」
「是的,我很感興趣,我的陰謀之心已經在歡呼雀躍。」
威迪亞說:
「但在加入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請問閣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僅僅是為了向奪走並摧毀你人生的史坦納復仇?還是想要做個英雄徹底終結亞空間的隱患?」
「這個答案很重要嗎?」
邁雷丁問了句,威迪亞點了點頭,很認真的說:
「非常重要,上一個宣稱對我宣稱自己想要獲取神靈奧秘的傢伙,親手把我推進了舊神囚籠里,那一次大概就是因為我少問了這個問題導致我被困了一千一百年。
啊,痛苦又慘烈的過去啊,足以教會我在面對同樣的結盟請求時要更謹慎一些。
所以,回答我,邁雷丁!
告訴我你的理由。」
「兩者皆有吧。」
邁雷丁回答道:
「但更多的或許是源於靈能師的好奇心,就如當年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被修士長的殘魂占據塑造出我的悲劇一樣,我以為自己可以吸取教訓,但事實證明,我依然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
我想去看看亞空間的源點,我想去看看造物主踏足這方寰宇的起點與消失的終點。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看看這方寰宇之外的世界..:
您知道嗎?
當魚兒學會追逐好奇的時候,它就不滿足於待在安全的魚缸里了。」
「好!一個奇怪的答案,一個真實的答案,我跟了。」
威迪亞伸出爪子,對邁雷丁說:
「新黃昏...我加入了,我這就去深淵城裡號召我那些愚蠢的後裔們,你去搞定新成員,我很好奇,你準備挑選誰成為第三人?」
「一個被造物主傷害過的人。」
邁雷丁輕聲說:
「一位老朋友,我甚至不需要它加入我們,僅僅是必要的時候行個方便。說到這裡,我不由的要問您一個問題了,閣下。聽說萬咒之王知曉世界一切,那麼您能告訴我...
奪心魔這種生物,有靈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