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股東大會開的非常成功僅僅是會議結束之後的自助餐會上,迷霧海貿易公司就回收了今日分紅的70%,而且受邀前來的潛在客戶們也有很多表達了投資意向,只需要後期跟進,伊萬科夫就能保證可以在一周內完成資金的募集。
隨後再用半個月的時間完成民間融資,最後一個周收拾東西崩撤賣溜。
完美符合霍老闆和烏鴉哥定下的時間線,伊萬科夫甚至不敢去看那具體的融資金額,他怕自己真的受不了誘惑干出卷錢逃跑的事。
一旦他真那麼做了,不止會成為整個諾德托夫追殺的對象,甚至會讓財富女神將他「銘記在心」。
自己現在好歹也算是個「准神職人員」了,必要的清心寡欲是要有的。
他如此想著,又在自助餐會上和各路股東談笑風生喝了一肚子酒這才告罪離開,帶著幾分醉意回到了自己位於藏寶灣最頂層的豪華「國王套房」中。
站在門外的伊方科夫看著眼前這道奢華的門。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就在門的另一邊等著他,他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的「哥哥」來找自己是想幹什麼。
作為私生子出身的他早早的就見慣了這家族中的航髒事,自己的父親雖然只是個大校但也算是諾德托夫王國的貴族階層,家裡有老婆還要在外拈花惹草,而自己的母親本該是個人生簡單淳樸的村婦,結果因為漂亮身段好被自己的父親強娶回家。
聽起來像是個悲劇,但在這個時代里,母親的遭遇甚至可以被稱之為「幸運」。
最少其他人是這麼說的,那群傻逼是這麼說的。
伊萬科夫現在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和母親居住在那破舊莊園的邊緣區域,父親的老婆是個善妒的女人,母親沒少被她各種理由抽鞭子,在自己十一歲的時候,因為實在受不了父親對小三的寵愛,
那個惡毒的女人就毒瞎了母親的眼睛。
第二年父親就因為酗酒過量重病退役,母親也是在那時候意識到了危機。
她以一種祈求的姿態為自己贏得了一個機會,藉助父親的人脈把自己安排到了軍中服役,也算是給自己這個私生子找了條安身立命的門路。
可惜,母親一輩子過得苦,也沒趕上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就早早離世了。
這種遭遇讓伊萬科夫對於自己所謂的「家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他之所以答應要見自己的家人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哥哥帶著嫂子來了。
唔,別誤會。
伊萬科夫雖然曾經是個老兵痞,但他自認為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並沒有對嫂子有什麼非凡之想,僅僅是因為哥哥娶的女人是自己的表姐,這種家族聯姻很正常,而那位安娜表姐在自己小時候對自己還不錯。
那是他兒時僅有的幾個朋友之一。
為了這份友情今日也得見一見。
「啪」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奢華的衣物推開了房門,迎面就看到自己的哥哥站起身。
那傢伙滿臉的笑容就好像是自己今天真的要見自己最親愛的兄弟一樣,全然忘了小時候他是如何惡毒的逼迫自己在大冬天跳入河裡,美其名曰「鍛鍊意志」。
但自己差點就死在了那冰水中,從此留下了怕水的心理疾病,還是安娜表姐實在看不下去把自已從水裡撈了起來。
這傢伙穿著他最好的衣服,但在伊萬科夫看來還是無法言說的土氣。
仔細想想,自己的家族其實從來都沒有和「富裕」這個詞掛上邊,僅僅是維持著所謂「貴族」的體面,將很多錢都用於沒意義的交際,然而一個大校之家在希拉克略元帥這種恐怖的家世面前根本提不上串,自己也是在現在才理解了為什麼兒時見到的父親總是一臉陰鬱。
他大概也在為家族的繁榮苦惱吧。
可惜那個老軍人打仗或許很在行,卻實在不懂得經營。
在他死後,家族的情況一日比一日落魄,如今看來,母親當初寧願忍受屈辱也一定要把自己送入軍隊服役,大概就是因為母親看出了這個家族必然落敗的未來。
唉,自己的母親真的很聰明,雖然沒受過教育,但她一直是伊萬科夫心中「智慧的化身」。
「伊萬!瞧瞧你,真是出人頭地了,我就知道,我的兄弟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的,你可是敢在寒冬臘月跳進冰河裡洗澡的男子漢啊。」
伊萬科夫的哥哥熱情上前與自己的弟弟擁抱,他似乎也喝了酒便有些口不擇言,一開口就觸碰到了伊萬的禁忌,讓伊萬科夫的拳頭都握緊了。
這混蛋!
他居然真把這事當成是值得吹噓的資本嗎?
不過伊萬科夫到底是被老霍和烏鴉用心調教過的職業經理人,他這幾個月的人生經歷讓他學會了該怎麼應付這些虛偽的人。
於是他也哈哈笑著拍著自己哥哥的肩膀,說:
「多年不見,安東,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健壯又活力滿滿,真是讓人感慨,我們有十幾年不見了吧?抱歉啊,我一直想找機會回家看看,但在軍中服役的時光找不到假期後面又遭遇了黑災,然後陰差陽錯的加入了迷霧海貿易公司文忙到現在。
看到你們還好我心裡就放心了。
瞧瞧這對姑娘多可愛啊,這是你的孩子嗎?」
他鬆開自己的哥哥,又彎下腰對兩個躲在母親身後看他的小女孩擺了擺手,兩個孩子的衣服有些破舊,充分體驗了安東這個蠢貨在接手家族之後把家裡都折騰成了什麼樣子。
最後,伊萬科夫的目光落在了嫂子身上。
曾經的安娜表姐和記憶中一樣溫和又漂亮,如今還多了一絲身為人母的韻味,不過她臉上卻沒有太多笑容,和滿臉討好的安東不同,安娜表姐一直在躲閃伊萬科夫的目光,她似乎羞愧於在這個時候前來見自己多年不見的表弟,
不過伊萬科夫卻敏銳的注意到,表姐用圍幣遮擋的脖子上有一小塊淤青。
這讓他眯起了眼睛。
自己的父親就是個酒鬼,喝多了之後會採用一些北佬們「傳統」的娛樂來發泄不滿,自己的母親就是這種傳統的受害者,甚至連安東的母親,家族主母偶爾也會頂著熊貓眼出現。
現在看來,安東這蠢貨果然繼承了父親的「品德」
真是該死!
「孩子們吃飯了嗎?」
伊萬科夫一邊脫下外衣,一邊對安娜表姐遞過去一張身份卡,說:
「表姐,你帶著孩子們去餐廳吃點宵夜吧,用這張VIP卡可以免費品嘗貴賓廳的所有食物,孩子們遠道而來,作為叔叔的我應該請她們吃大餐。
那邊還有美味的絲絨蛋糕哦,據說是從異邦人那裡學來的技藝。
表姐你看起來很累,或許可以在吃完東西後帶著孩子們去按摩放鬆,這邊的服務人員都很專業。」
「沒關係,我留在這就行。」
安娜小聲說了句,結果安東呵斥道:
「沒眼色的傢伙,沒看到男人們要談事嗎?你帶著孩子留在這幹什麼?去吧,去吃點東西,伊萬是你的表弟,都是自家人,你客氣什麼?」
這一番話讓安娜表姐的頭低了下來。
她咬著牙一看就是生氣了,但為了在表弟面前維持家中男人的體面還是接過了那張卡,帶著孩子們離開了房間,不過在走出去之後,安娜卻疑惑的看著那張VIP卡下方有張紙條。
看樣子是伊萬在進房間前就寫好的。
上面邀請安娜表姐在餐廳包廂稍等片刻,很顯然,伊萬想和自己單獨聊一些事情。
這讓安娜有些猶豫,作為一名小貴族之家的女主人,這樣的行為似乎有些不道德,但考慮到家中目前糟糕的經濟情況,又看了看兩個渴望吃點好東西的孩子,她最終沒有將這張紙條扔掉而是在了手裡。
在房間中,安東很自來熟的從酒櫃裡取了一瓶來自桑海帝國的烈陽美酒要和弟弟把酒言歡。
伊萬科夫沒打算告訴自己的哥哥,這房間裡的酒開了瓶就要付錢,而這瓶法老王百年窖藏的價格大概可以買下他那個可憐的落魄莊園...兩次了。
「說吧,安東,你為何而來?」
在安娜表姐離開之後,伊萬科夫就沒那麼客氣了,他坐在椅子上對自己的哥哥說:
「如果你是為了投資來的,那我不會接受你的投資。」
「為什麼?」
一臉笑容的安東頓時尖叫道:
「你帶著大半個卡夫霍卡的莊園主一起發財,別人都賺的盆滿缽滿,卻唯獨把自家人排除在外?迷霧海貿易公司在帕莫郡的辦事處把家裡附近三個莊園的投資都收了,卻惟獨拒絕了我的投資申請。
這肯定是你在背後搞鬼!
天吶,伊萬,我們可是兄弟!我們有同一個父親!你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家人?
你還有良心嗎?」
「老子就是有良心才不讓你投資的!」
伊萬科夫也惱了。
他罵道:
「你根本不知道...算了,和你說這些沒用,安東!我沒有忽視過家人,在派人去帕莫郡時我專門找人詢問過家裡的情況,我知道你數個月前的投資失敗了,把大半家底都賠了進去...」
「那根本不是失敗!那只是我運氣不好。」
安東喝了大一口酒,他罵道:
「我選的那處農場絕對可以賺大錢,但該死的蘇從天而降帶來的寒風把那整個區域都凍結了,
那些愚蠢的軍人也不願意賠償,我本可以藉此機會大賺一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整年的努力白費。」
「別把你的失敗都怪罪在神靈身上!我參加了那一戰,安東,我也不許你這麼侮辱我的同袍們!」
伊萬科夫呵斥道:
「再說了,就算沒有蘇...你的那片農場之前種的是什麼你不知道嗎?該死的迷魂草生意你都敢沾?幸虧北風之神從天而降凍結了那一整個區域,否則你現在就該被吊上絞刑架了!
你這見錢眼開的混蛋!
事實證明了你的投資眼光很糟糕,安東,別摻和這些事了,老老實實的回家去運營家族莊園吧,那地方雖然不算好田,但悉心耕種也總能混個溫飽。」
「但我不想要溫飽!我想要發財!」
多喝了幾杯的安東雙目赤紅的盯著自己的兄弟,他死盯著伊萬科夫襯衫上的那枚用作裝飾的珍珠領扣,他猜測著那東西的價格隨後確認不管價格多少自己都不可能負擔得起。
嫉妒如火焰焚燒著他的心腸,讓他口不擇言的咆哮道:
「我也想和你一樣住豪宅,喝好酒,玩那些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拜金婊.子!我也想和你一樣賺大錢,和那些上流人物談笑風生。我們有同一個父親,憑什麼你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
給我一個機會!伊萬。
我知道,小時候我對你做了一些不那麼好的事,我也知道你母親在家中過的不那麼愉快,但你母親最後的心愿是和父親合葬...對吧?
我是家主!
只有我有這個權力決定這件事。
伊萬...
我只要一個機會!
而且出發的時候我已經把莊園賣了,錢就在這裡,不拿到投資機會我不會離開的!」
「你踏馬瘋了!」
伊萬跳起來一拳打在了安東臉上,讓後者翻倒在地,他大聲呵斥道:
「你把莊園賣了,安娜表姐和孩子們怎麼辦?你那點可憐的錢在藏寶灣連一個周的花銷都頂不住!見鬼!你要她們和你一樣流落街頭嗎?你這瘋子。「
「哈,安娜表姐...哈哈,這不還有你嗎?」
躺在地上的安東大笑道:
「你在離開家去服役的時候唯一見的人就是安娜,我那時就知道你們兩個之間肯定有些該死的事。
你想要安娜嗎?
那個運氣差的要死的女人!
我懷疑就是我娶了她才會這麼倒霉,你想要她嗎?我可以把她給你...『
「砰」
安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伊萬一腳端在了胸口昏死過去。
老兵痞不想和這噁心的傢伙再多說一句,他甚至現在就想喊山民保安們過來,把這傢伙拖到卡德曼河裡偽造出一場「落水身亡」的意外。
反正他喝了這麼多酒,反正這個時節的卡德曼河還挺冷的呢。
但最終他沒這麼做。
安娜表姐的頑固性格他很熟悉,一旦他這麼做了,自己以後就再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親人了。
然而,問題就在於這個忙真不能幫啊。
一個月後他就要收網了,安東在這時候跑來「投資」簡直是自尋死路,就和霍老闆講的異界故事裡那些在高位買進股票的散戶們一樣...這不是送上門被割韭菜嗎?
「你就好好睡一覺吧,混蛋。」
伊萬抓起外衣離開了房間。
他快步走到了餐廳的包廂,在這裡看到了正在分享絲絨蛋糕的兩個侄女和陪著她們,一臉母性的安娜表姐。
「你們出去玩好不好,叔叔和你們的媽媽有些大人的事要談。」
伊萬科夫變魔法一樣拿出一堆糖果,笑臉盈盈的將其分給自己的侄女,又叫來自己的影精靈女秘書陪著兩個女孩去賭場專門給小孩開闢出的遊樂區玩耍。
而在包廂只剩下他和安娜的時候,在安娜那帶著抗拒的注視中,伊萬坐了下來,他有點煩躁的點了一根煙,又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半身人銀行的存摺遞給了安娜,說:
「你立刻帶著孩子回帕莫郡去,把莊園買回來,以後在那好好過日子...不,不行!你不能回去,安東那個蠢貨肯定把我和他的關係宣揚的世人皆知,你們真回去了等待你們的就是地獄了。
讓我想想..:」
伊萬科夫眯起眼睛,又摸出一張隨身攜帶的地圖仔細查看,最後在安娜異的注視中,他指著大礁行省的一處海域說:
「這裡!這裡有一座天堂島,那裡是異邦人管理的旅遊區,你帶上錢和孩子們去這裡!我會安排人把你們送過去,過去之後隱姓埋名,別說你們的身份和來歷。
我還有點積蓄,應該夠你們過下半輩子了。」
「伊萬!」
安娜表姐再蠢這會也意識到自己這位名聲顯赫的表弟現在做的事有些貓膩了,但她沒有第一時間尖叫出聲,而是緊張的對伊方科夫說:
「你..:你現在還能抽身嗎?要不我們一起走?」
「我?我走不了了。」
伊萬笑了笑,他非常坦然的撫摸著自己手中的財富女神聖徽,說:
「起初我以為這是壞事,後來我發現這是好事,起初我以為我是惡人,後來我發現我只是受到了召喚,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我的結局自有神靈庇護。
你不必擔心我。」
他伸出手,在安娜抗拒的後退中接觸在了表姐的圍巾上,輕輕拉開看到了那淤青卻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安娜也看到了表弟眼中只有憐惜卻沒有情慾,這讓她也意識到過去的那些事情是真的過去了。
這讓保守的安娜夫人感覺到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古怪的失落。
伊萬科夫一邊從行囊取出藥水遞給嫂子,一邊嘆氣說:
「你...說真的,你當初真應該勇敢一點跟我一起走的,我就算混的再慘也不會這麼對你,不過現在說這些沒什麼用了。這幾天你和孩子們哪也別去,就留在這裡等待船隻啟航。
記住!
別說,別問,別看!
為了你和孩子們的安全著想。
安東是個問題,但我會解決的,放心吧,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東西,我也沒有任何渴望需要借用你來實現。
這僅僅是為了兒時你對我的保護以及曾經那段最終也沒能說出口的感情,但那些都過去了,表姐。
你.
大概是我最後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