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克斯城,這座東普魯斯大地上最大的城市毫無疑問已經成為了永夜籠罩下的風暴之眼,自昨天入夜到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這座城市內外的戰鬥都沒有暫停過。
儘管它依然被安置於城中的光耀神器所保護著,那璀璨的光芒籠罩著城市讓黑夜的惡意無法進入,但隨著被收容到城市中的平民人數不斷拔高,出現在各處的混亂也在不受控的爆發。
不管洛倫元帥魔下的戰士們多少次清理城市,總會有莫名其妙的混沌孽物悄無聲息的出現並在某個區域引發一場屠殺。
洛倫和指揮官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明明已經做好了防禦,而最終的答案伴隨著白銀堡的大地祭司們通過地行術抵達班克斯城後終於被揭曉。
「是鼠人!鼠人們在地下挖掘出了很多坑洞通往城市各處,那些孽物就是順著坑道進入城市的。」
白銀堡那臉上紋滿了各種符文的大地祭司語氣嚴肅的對洛倫和他的指揮官們說:
『我們正在竭力加固地面,防止鼠人重演黑災中的掘地攻勢,蓋婭母神也將自己仁慈的目光轉向了東普魯斯,還在堅持的大小城市都可以得到她的庇護,不會出現大規模的地表坍塌導致城鎮覆滅。
然而這只是應急之舉!
只要鼠人們不停下活動,孽物入城的趨勢就無法被打斷,更重要的是通過對周圍地形的勘察,
小洛倫,我必須告訴你一個最糟糕的消息。
目前東普魯斯的數量在十萬人以上的城市算上班克斯城也只剩下了七個,剩下的全部都...也就是說,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將是一場已經成型的混沌入侵。
它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班克斯城,如果這座城市淪陷,那麼東普魯斯將頃刻間化作混沌之土。」
「我知道,我知道您並非在渲染絕望,我也已打定主意在這裡堅守到最後一刻,您不必懷疑我的決心。」
超過二十個小時沒有休息導致雙目赤紅的半矮人元帥沉聲說了句,但隨後就陷入了沉默,他身旁的指揮官們也人人默然。
他們都是從周邊城鎮護送著平民穿越黑夜到達班克斯城的軍人,但這裡的指揮官數量可遠不到開拓軍團安置在各個城鎮中的軍官數量,那些在這個時候還沒能抵達班克斯城的人的下場已不必多說。
雖然特蘭西亞也開放了邊境並派遣軍隊接應出逃的平民,但根據那邊的匯總,他們收攏的難民數量和東普魯斯的居民數量嚴重對不上。
軍官們心中的想法不需要語言就能被感知到,但元帥這會可沒時間給他們開個作戰動員會,他只能用最簡單直接的命令讓他們忙碌起來不要胡思亂想。
「環之塔的支援已經抵達了開拓要塞,里昂伯爵在那邊乾的很好,整個東普魯斯北部的居民點基本都被成功撤離,他們還在那裡阻擊了黑暗的僕從打了一場勝仗。
開拓要塞將成為北部的防禦重心,那邊的情況暫時不需要我們擔心。」
元師站在沙盤前的椅子上,對周圍的軍官們喊道:
「目前比較麻煩的是南部!
索羅斯將軍從多羅德要塞帶出的軍隊一路上要經過三個城鎮,其中有兩個都已經和我們斷絕了聯繫,我相信索羅斯的意志不會被黑暗擊倒,但他們大概率沒辦法趕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抵達這裡。
還有個壞消息。
班克斯以西通往安茹行省的平原地區出現了奇怪的黑暗匯聚,看來黑暗之主已經不滿足於吞沒東普魯斯,它已經把自己的魔爪伸向了安茹,不過這也算個好消息,因為卡佩家族的軍隊正從這方面向班克斯城前進。
那是卡佩家族花了兩代人的時間才組建完成的私軍,在整個王國境內都屬於精銳,這一波里昂伯爵把自己的家底都押上了,而且據我所知,格林尼軍團也在以最快的速度進入安茹。
最後,還有特蘭西亞人.:,
好吧,我知道平日裡這是你們最討厭的詞,但現在,我們必須指望他們的支援。
他們的行軍速度快到驚人,三十分鐘前的聯絡告知,他們一支運輸隊已經滿載著各種支援抵達了馬洛鎮,那裡距離班克斯城只有不到五個小時的路程。
換句話說,我們的支援已經距離我們近在尺尺!
所以,別踏馬給我吊著臉!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去城牆上操縱那些空投下來的物資和武器,用那些武器把登上城牆的孽物給我趕下去!
順便組織一支突擊隊用於接應特蘭西亞的運輸隊入城,拿到那些物資我們就可以堅持的更久。」
「元帥,不是我們不敢戰鬥,實在是將士們傷亡太慘重了。『
一名軍官忍不住反駁道:
「從我們抵達班克斯城就一直在戰鬥,我們的士兵們沒有休息過哪怕一分鐘,戰士們數量不足哪怕算上民兵也不足以防護所有的城牆。我們還要分出人手在城中巡邏,若沒有士兵們的威懾,被嚇破膽的平民都會自己亂起來。
我...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
站在椅子上的矮人元帥用一種冷漠的目光看著自己魔下的軍官,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槍套上,旁邊也有軍官在拉那個亂說話的傢伙。
但後者依然咬著牙說出了他的想法,他說:
「我提議我們撤退!
用光耀神器護送平民們撤離,向安茹方向撤退!
我們不能在這片永夜之幕下繼續戰鬥下去,這鬼地方會摧殘我們的心智,還有那些該死的混沌孽物,即便殺光它們那些屍體依然會持續污染,戰士們都快被逼瘋了。」
「向安茹地區撤退?這段路哪怕在平時走都需要好幾天天的時間!這城裡現在有多少人?就算能真的撤退到安茹地區,又能活下來多少人?」
元帥將配槍拔了出來,他咆哮道:
「你是不是覺得這城裡的其他人都是累贅?拖累了你逃跑的腳步?你加入開拓軍團的那一天發下的誓言內容你還記得嗎?需不需要我為你重複一遍?
你這個膽小鬼!」
「我不是膽小鬼!您不能這麼羞辱我,但這場仗我們根本就打不贏!再這麼拖下去也只能帶著整座城的人一起陪葬。現在突圍最少能活下來一些人,可繼續留在這裡所有人都活不了!」
那軍官也急了。
他也試圖拔出武器卻被身旁人死死摁住。
現在還能說是爭論,但在元帥面前拔出武器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上一個這麼做的戰爭英雄現在還在黑焰傭兵團當流浪傭兵呢,還失去了一條腿。
當然,羅恩的那條腿並不是元帥親手砍下來的。
「砰」
刺耳的槍響在這房中響起,讓所有人都驚在原地,門口的衛兵沖了進來,卻並沒有看到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那軍官倒在地上,腳邊是跳動的彈頭。
眼前的矮人元帥將散發著硝煙的配槍放在了沙盤邊,他擺著手說:
「把他的軍銜和軍徽都扒掉,他現在不是軍人了,自然能享有平民的自由,放他出城吧,愛去哪去哪。還有誰不打算陪著我和這座城在這噬光黑幕下堅持到最後?
自己交出軍徽和武器!
我不阻攔你們去尋生路,這種情況下還三心二意就算真上了戰場也只能拖累其他人。
我把話說明白,只要我還在這裡,只要我還沒死,只要開拓軍團的軍旗還沒倒,這座城就必須堅持下去。
就和當年的西柯城一樣..:
「元帥!」
身旁的一名老軍官立刻推了推元帥的手臂,示意他說錯話了。西柯城當年的結局在場的人可都知道,洛倫元帥沒準是太累了,居然拿這個例子來比喻。
這也太晦氣了。
洛倫也證住了。
他也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是壓力太大說錯了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那樣一句?
不過他的意思確實是傳達到了在場的軍官們這裡,其中幾名忠誠派立刻行禮接受命令轉身離開,剩下的軍官們也不再多言各自前去執行命令。
那個失魂落魄的傢伙被憲兵們架了出去,在門關上之後就聽到了對方撕心裂肺的喊聲和哭聲,
他被剝奪了軍人的身份和一切的榮譽,對於膽小鬼來說這無所謂,但對於真正的戰士來說這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剛才那位軍官的建議,小洛倫。」
房中的白銀矮人祭司低聲說:
「剛才人多有些事我不便說出,但你要知道,神靈們雖然將目光投向這片大地並竭力藉助散落各地的聖徽建立起大大小小的庇護區,但神靈們也很累,在我們的世界之外們剛剛進行了一場我們難以想像的戰爭。
神靈不可能永遠庇護這裡。
在如今鼠人也加入戰場之後,東普魯斯的局勢糜爛只是個時間問題。
或許確實應該突圍,
但不是向安茹方向,而是反方向!
把平民們送入特蘭西亞去,只有這樣你們才能不再投鼠忌器的竭力和籠罩這裡的黑暗進行一番大戰。」
「不,不能那麼做。」
矮人元帥搖頭說:
「在混沌孽物已經分散開的情況下,帶著近百萬平民轉移就是把肥肉放在飢餓的野獸們眼前,
我們必須守住這座城才能給東普魯斯儘可能多的積攢下一些元氣。
鼠人也好,混沌也罷,它們現在的軍勢還無法擊破班克斯城。
只要能堅持到各路援軍進入戰場,局勢就能得到控制!」
「這就是問題所在,洛倫,你和你的城市堅持不到特蘭西亞人到來,他們從馬奇諾防線過來得一路打穿半個東普魯斯的混沌,就算他們速度再快也需要最少一天的時間,但你覺得班克斯城還能熬過接下來這個夜晚嗎?」
大地祭司勸說道:
「黑暗之主的力量在一個夜晚之後已經強盛至此,再過一夜它或許就能抵達力量的巔峰了。而且小洛倫,我覺得你現在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你似乎想要對某些東西證明些什麼,這讓你失去了以往的冷靜。
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
元帥剛開了個口,就聽到一聲巨響在不遠處響起,整個指揮部都震動了一下。
這讓元帥立刻抓起武器,而身旁的大地祭司帶著他用地行術趕到了外部的高處,元帥看到了一個居民區的幾棟房屋在灰塵四濺中垮塌下來,就像是地面裂開了巨口,將那附近的一切都吞沒進去,隨後在煙塵中就有嘈雜的鼠人從其中涌了出來。
像極了黑色的墨汁沾染在水盆中的擴散,不過隨後就有一道血光從天空砸了下去,庫德爾將軍殺入其中在阻攔鼠人和坑道里衝出的混沌孽物,附近的士兵們也開始瘋狂開火。
「你不是說鼠人沒辦法掘開地面嗎?」
洛倫抓著身旁大地祭司的衣袖喊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已經是加固過的地面了!洛倫,你冷靜一點,若無母神的神力庇護,這個數量的鼠人挖出的坑道足夠把一整個城區挖塌!」
大地祭司搖頭說:
「這就是你現在要面對的局勢!我參加過黑焰山口的戰爭,但你現在面臨的局勢比當初的黑災戰場還要更危險,你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焯!」
元帥罵了一句,召集自己的衛隊就沖了過去。
這支生力軍的加入迅速穩住了那片區域的局勢,又在四面壓過來的民兵的協助下將鼠人們又壓回了它們衝出來的地方,而就在元帥準備用一次爆炸將坑道填平的時候,身後響起陣陣驚呼讓他拄著染血的戰斧回頭,隨後就看到一群光屁股的特蘭西亞人從指揮部下方的倉庫里沖了出來。
那些傢伙大喊大叫著,隨手抄起身旁能找到的一切武器甚至包括糞叉,然後就以一種不合常理的狂熱嗷嗷叫著朝著鼠人撲過來。
洛倫知道,這是神奇的異邦人終於在這個危急時刻登場,他們的數量還挺多,按照之前特蘭西亞方向傳來的信息,這一波最少能有五千人的支援到達。
但這依然不夠!
想要守住班克斯城就得來一支真正意義上的「不敗王牌」
元帥看著眼前被打的亂叫的鼠人,在這混亂之中他想起了自己在桑海人的黃沙中見識過的那支來自死亡世界的軍隊,如果是冥府軍在這裡..:
洛倫的表情突然變化了一下。
這一瞬有一道閃電划過了他的心頭,讓他一下子看穿了很多之前如迷霧般遮掩的真相。為什麼墨菲道現在都還沒出現在這混沌的戰場上?
他到底在等什麼?
矮人元帥握緊了拳頭,他拖著自己的戰斧衝過去抓到了正將一群混沌孽物斬殺的庫德爾,他盯著這位吸血鬼將軍,說:
「墨菲在西柯城?」
「嗯。
庫德爾將軍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洛倫,隨後點了點頭。他沒有多說什麼,但洛倫已經知道了墨菲的潛在含義。
「我去那裡能找到支援嗎?」
看到庫德爾轉身離開,洛倫喊道:
「他在那裡是否準備了一支可以挽救東普魯斯的力量?他是不是在那裡等我?」
「墨菲總督很忙,元帥,他沒有時間等待一位罪人前去犯罪現場懺悔自己過去的罪孽。『
庫德爾擺著手說:
「但你可以嘗試著過去看看,沒準能得到一個驚喜。
不過這意味著你終要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這城裡的難民數量快突破一百萬人了,你的士兵們只要稍有抵擋不住的徵兆就會在城裡引發一場可怕的驚變。
在這夜幕之下比失敗更可怕的是失去勇氣,任由自己被恐懼主宰。
所以問題來了。
到底是百萬人的生命重要,還是你個人的榮辱重要?
還有五個小時入夜..,
我們特蘭西亞人總是很有耐心,但黑暗之主估計不會給你更多的思考時間了,看看這噬光的黑幕吧,元帥,看看這永夜的絕望籠罩像不像從天而降的瘟疫桶砸開時的死亡嘆息?
我覺得挺像。
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