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獸堡那垃圾堆一樣的防禦沒能堅持過一個小時就被狂暴的玩家們徹底敲碎。

  魚人們迎來了不可抵擋的敗亡，但玩家們的狂暴是有理由的，除了被瓦姆這個戰狂祝福之外，

  也因為惡獸堡籠罩的污穢氣息讓人非常不舒服，讓人看一眼就想把這骯髒之地徹底擊潰。

  這顯然是混沌氣息對於玩家精神造成的影響，但墨菲並沒有插手其中第一時間跑去淨化。

  適當的精神刺激對於戰爭推進並無影響，那點腐蝕氣息甚至無法衝破玩家的San值檢測，而在玩家們親眼看到惡獸堡內部那觸目驚心的腐蝕和污之後，他們對於自己所行走的「正義事業」的理解也將更深一層。

  這處魚人堡壘的最終落陷始於弗雷澤准將的獵手小隊趁著玩家攻入城市的化勁，在混亂中將擔任酋長的大袞聖子刺殺，而這場戰爭的落幕則由藝術家小隊帶著一群鐵筒小子和砰碎老大在惡獸堡最最深處的海淵裡埋設了巨量爆炸物，將魚人產卵的地方完全摧毀為止。

  從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操作就不難看出，玩家們對付魚人已經有了深刻的心得。

  他們能充分理解魚人這玩意最危險和最麻煩的地方在哪並做出針對性的應對，從這一點也能看出玩家群體那超強的學習力，他們顯然不滿足於現在的層次而在瘋狂的渴望進步。

  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追求進步都是一件挑不出毛病的好事！

  就在墨菲走下自己乘坐的崔坦之子準備巡查戰場，在這樣的勝利中完成「與民同樂」順便在新玩家中刷一刷存在感的時候，第一批殺進惡獸堡的鐵罐子騎士們已經帶著滿滿的「收穫」回到了陣地上。

  他們用鮫人提供的自帶淨化功能的大箱子弄到了一大批魚人「土特產」，堆放在臨時陣地上立刻引起來了一大群人的圍觀。

  「我說，泰帕爾騎士，你們收集這麼多污穢武器幹什麼？」

  又一次在巷戰中完成「挑戰強敵」事業的牛老爺子這會正坐在一處綠色的珊瑚礁上休息，便看到不遠處的泰帕爾騎士正在將一些明顯是魚人制式而且纏繞著濃重污穢的武器和物品裝入自己的行囊中。

  這讓牛老頭很異，便拄著飛光戰矛上前好奇的問了句，他說：

  「我聽我孫子說，你們激流騎士團都是最早進入遊戲的團體，還在碧琪小姐那裡得到了希維爾家族工坊的渠道支持，你們的盔甲和武器都是訂做的，論起裝備積累絕對是玩家中的第一梯隊，何必收集這些垃圾玩意？

  我聽說這東西還得專門找人淨化之後才能用啊，而且品質都很一般，只有賭狗才會去賭能不能淨化出極品詞條呢。」

  「唔，您誤會了，牛先生，我們收集這些污穢邪物並非為了自己使用。」

  泰帕爾還是那副RP黨們引以為傲的扮演精神，他以標準的騎士姿態對牛老爺子解釋道：

  「這些污穢邪物是用於獻給雲嵐天尊、海淵天尊和大地母神的祭品罷了，我們要用它們作為祭品進獻到那些擺放在戰爭前線的命途祭壇上，以此為我們的騎士開啟『淨化』、『復仇』和『守護」的命途。

  雖然聖光尚未誕生，但我們激流騎士也渴望著使用來自神靈的賜福之力。

  這樣一來等到聖光降下力量的恩澤後，我們也能無縫銜接到信仰者的序列中，更妙的是，命途道路的選擇與信仰無關，我們獲取了來自其他神靈開放的命途也並不影響我們繼續行走聖光之道。」

  「命途？」

  老牛頭的年齡決定了他對於這鬼遊戲裡的各種名詞都有種異於常人的遲鈍感，這會聽到泰帕爾解釋便忍不住追問道：

  「那又是什麼力量呢？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天賦樹。」

  泰帕爾想了想，用最簡單的語言形容道：

  「是並不影響您選擇的職業道路卻又可以為您帶來其他增幅的強化之路，據說行走命途者皆可以明晰自我的力量攀登之路，讓白銀者可以窺視到超凡黃金律的內核，進而明確自己的行為準則。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

  本地的強者們很少會分享自己在這方面的經驗，也不是他們刻薄吝嗇，主要是每個人對於命途的理解都不相同，一味的模仿只能讓自己落入下乘。」

  「唔，確實如此。」

  牛老頭若有所思的說：

  「同一套拳被石榴使來可以打死人，但被入門者使用就只能強身健體了，力量追逐這個東西確實要明晰自我。看來我也得想辦法弄清楚命途的含義，話說，所有祭壇都可以用這些污穢之物做祭品嗎？」

  「嗯，神靈們都在亞空間與混沌戰鬥，們對於這些從污穢僕從那裡繳獲的戰利品都非常欣賞，但這只是通用的最低級祭品。」

  泰帕爾很耐心也很有騎士風度的解釋道：

  「用污穢邪物做祭品淨化可以獲得最標準的命途嘉獎，但我聽說不同的神靈也有不同的喜好，

  比如海淵天尊就欣賞屠戮大袞僕從收穫的戰利品，而狂暴者則對於一切血戰之物都有興趣。

  大地母神喜歡與大地相關的物品，而阿瓦隆神的喜好我不說您也能明白了。

  總之，這個世界裡那些過於人格化的神靈都有各自的喜好，如果想要在命途之路上走捷徑的話，那麼投其所好顯然是必要的策略，不過命途之路不比開啟諸神聲望。

  這條道路總是需要戰爭打磨才能精進技藝。

  投其所好只是錦上添花，自己的力量不純粹，神靈想辦法都沒辦法。」

  「懂了懂了，打熬氣力嘛。」

  牛老頭哈哈一笑，抄起自己的飛光戰矛說：

  「老頭子我這就去城裡再轉一圈，親手獵物一些邪物去開啟力量命途...」

  「呢，老爺子，您先別急。」

  泰帕爾輕聲說：

  「命途只會對凝聚了白銀之力的戰士開啟，您還需要完成您的白銀試煉才行，您只是剛剛進遊戲還不到一個月，我覺得您不必急於提升力量，循序漸進是更好的選擇。」

  「嗷，白銀試煉是吧？我看看。」

  牛老頭有些笨拙的在自己的UI界面上滑動查看，片刻之後在泰帕爾的指導下他看到了自己此時的人物狀態，皺著眉頭說：

  「唔，潛力釋放條得到100%才能開啟試煉呀，我現在才85%，先祖之力也才拿了五個.．．不夠啊，果然！還是得更努力的戰鬥才行！我這就去再找幾個白銀魚人練練手。

  謝了，泰帕爾騎士，等這一仗打完了我請你喝酒。」

  說完，頗為豪爽的牛大俠就提著戰矛以踏水無痕的姿態在戰場上閃爍著奔向那已經開始垮塌的惡獸堡，而被牛老爺子那誇張的屬性詞條震驚的愣在原地的泰帕爾久久沒能回過神。

  他之前以為貓哥和石榴姐那樣的人已經可以被稱之為「武學天才」了，然而在看到牛老爺子進遊戲二十五天左右就把潛力釋放條推到了85%還拿下了五個先祖之力的成就，他才真正意識到「天才」這個詞的含金量在之前一直被自己誤讀了。

  「唉，這玩家強者排行榜註定又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泰帕爾感慨道：

  「牛老爺子手中的飛光戰矛可是現在少有的可以擊破動力甲的神兵利器，他這百般武藝加身也足以讓最嫻熟的動力甲騎士在面對他時占不到絲毫上風，所以，被壓制了好幾個月的武者們打翻身仗的時候終於要到了嗎？」

  「泰帕爾，別在那愣神了，快來！」

  弗丁叔的喊聲從個人通訊中響起，帶著一股子熱血中年人的狂熱，他高喊道：

  「聖槍馬庫斯那傢伙在惡獸堡南部的海溝里堵住了一群逃亡的大袞密教魚人祭司，那些都是精英怪，他的小隊有些頂不住，我們快去支援！那些傢伙手裡肯定有很多很多的污穢邪物，這一波拿下足夠兄弟們打開命途之道了。

  ，對了！

  我剛才還看到碧琪小姐扛著她那把會發光的大劍在附近遊蕩呢，咱們這聖光之道的聖烈騎士姬突然出現肯定是有隱藏任務，你趕緊來，說不定這一波就能幫助聖光信仰快速提升呢，最不濟觸發一點聲望獎勵也是好事一件啊。

  唔，這就叫為了聖光的事業而燃燒自我！

  我們這些玩家信徒真是太虔誠啦！」

  「你確定那東西在這裡？」

  扛著酷炫的會發光的大劍的金桃子騎士這會在離惡獸堡有段距離的南部海溝中遊蕩著，她一邊好奇的觀賞這周圍烏漆嘛黑的海底景色，一邊對身後皺著眉頭感知四周的弗雷澤准將吐槽道：

  「你那個什麼奇怪的感知準不準啊？為什麼你感覺這裡會出現大袞聖子呢？那個小氏族的兩個聖子不是都已經被我們拿下了嗎？理論上說，這條海溝中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三頭聖子了吧？」

  「我也覺得不會出現，但問題是，我體內的共生物明確告訴我，它感受到了強大的「同類」就在附近。」

  穿著黑色作戰外骨骼，手持動力切割劍和等離子手槍，全副武裝到牙齒的弗雷澤准將皺著眉頭說：

  「這東西雖然不服管教，總是會給我在不經意間整出一點狠活，總是趁著我休息的時候試圖奪取身體的控制權，但它在感知混沌氣息方面還沒出過錯之前兩頭聖子都被它精準感知到，現在既然確定這附近存在新的聖子，那肯定就有！

  我其實也很好奇，為什麼這個海溝里會出現更多大袞聖子.．.

  難道是其他四個氏族的魚人跑來支援了？

  不會吧。

  鮫人們不是說，魚人們之所以沒有向大礁行省大肆擴張的原因就是它們內部也在彼此爭鬥不休嗎？」

  「我也聽那些魚尾巴姐姐們說過類似的事。」

  碧琪很喜歡聽這些八卦消息，她將止戈者拄在海底地面，繪聲繪色的說：

  『據說魚人們相當野蠻，當找不到共同敵人時，它們就會向彼此開戰，據說鮫人們不止一次派出過她們之中最有勇氣的探險者向蠻荒海挺進，而她們也都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魚人們在過去千年裡最大的敵人根本就不是鮫人或者海盜，恰恰是它們自己。

  唔，真是野蠻的作風啊，冰灣的蠻人打架的時候還會找幾個藉口呢。」

  「魚人的互相爭鬥只是表現，碧琪。」

  隨著海底洋流的異動，「大青龍」姿態下的麗雯騎士從水流中緩緩現身。

  興許是皈依了驪姬夫人的雨姬龍裔派系的緣故，導致麗雯騎士在「衣品」上也開始向驪姬夫人那方面急速靠攏，她現在也穿上了東方風格的作戰長袍，打扮的相當華麗。

  這位很有「文藝女青年」氣質的半龍裔無奈的給自己彪呼呼的精神伴侶解釋道：

  「大袞賜下力量的祝福，塑造出大袞聖子，這不代表著大袞有多麼喜愛那些孩子。

  它只是負責灑出混亂的種子，而那些渴求力量的野蠻魚人就會為了爭搶這些『賜福』互相開戰，這樣的殘酷內鬥也能讓魚人不斷誕生出野蠻的個體來更好的承接力量。

  因此魚人的內鬥是有理論解釋的，不能簡單的歸結為它們天生野蠻，雖然它們確實很野蠻，但大袞毫無疑問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等等！

  弗雷澤准將，你感受到了嗎？

  深海的洋流在發生變化！有東西在靠近，很迅速，那東西的氣息相當野蠻而古怪，非常強大就如傳說中的海怪！快！撤離這裡，那東西朝著我們來了。」

  麗雯的示警讓弗雷澤當即警惕起來，

  他一揮手，在附近搜尋的羅恩上校立刻帶著自己的精銳戰士後撤，眾人退到海溝之外的一處海底丘陵，隨後便看到了麗雯騎士感知之物。

  那是一頭碩大無比的海蛇類巨怪，它如飛行一般搖曳著誇張的遍布藍色鱗片的身姿，那脊背上的鮮艷魚鰭不斷的搖擺著，其體長也達到了誇張的四十多米。

  極為類似巨龍的腦袋上長著奇怪的三隻眼睛和一隻扭曲的黑色獨角，其外形非常像是放大了百倍的帶魚，但仔細去看卻又和星界龍有些類似，

  它顯然帶著非常特殊的力量，在它靠近海淵時周遭的海水溫度快速降低，甚至讓碧琪這樣的神選都感覺到了寒冷。

  而黑色的光環環繞在這巨獸周身，讓它所到之處一切光芒都變的暗淡，那是污穢的力量，就仿佛這東西是行走的感染體。

  麗雯在看到這東西時頓時驚呼道：

  「天吶！這是海龍？這種星界龍種的亞種不是在數百年前就因為魚人的大肆追獵而滅絕了嗎？

  巨磐神廟也確認了這個說法，她們說迷霧海和蠻荒海中已經沒有海龍存在的痕跡了。

  為什麼我們會看到這東西？」

  「那不是海龍！它只是看起來像！」

  旁邊的弗雷澤准將眯起眼睛，伸手捂住了跳動劇烈的心臟，他低聲說：

  「我感知到的『感染體」就是它！這傢伙體內也有大袞分裂出的共生物結晶，它是混沌生物！

  快！準備戰鬥！我感知到了它，它自然也能感知到我...」

  「快看！海龍後面還有東西！」

  眼尖的羅恩上校喊了一聲，抓起自己的武器指向前方。

  眾人回頭一看，下一瞬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大袞魚人如海龍追隨者一樣叫著從後方的陰鬱海底衝出，那恐怖的數量在奔行於深海時甚至帶起了誇張的洋流涌動。

  仿佛這一刻不是魚人們在划水而行，彷佛這一刻就是這些魚人們組成了這片漆黑之海。

  「焯！」

  羅恩大罵一聲，回頭抓著自己身旁的傳令兵大喊道：

  「快去惡獸堡送消息！魚人大軍來了！讓特蘭西亞勇士和鮫人們做好迎接衝擊的準備！」

  「麗雯！我們上！」

  金桃子卻不害怕反而咔的一聲扣上自己的戰盔，她手中的止戈者似乎也察覺到了周遭飆升的混沌濃度，其金光綻放讓碧琪的「影帝光翼」轟然展開，這是金桃子騎士進入戰鬥狀態的表現。

  麗雯也不含糊，向前一步化作真龍形態，載著碧琪就沖向眼前污穢海龍帶領的魚人黑潮。

  弗雷澤准將感受著體內共生物的怒吼，他活動了一下肩膀，提起動力劍也沖了上去。

  准將面無懼色。

  他知道自己正在為正義和秩序的力量服務，他知道，自己的每一次揮刀和每一次戰鬥都會讓這個世界變的更好。

  嗯，這就是他為自己選擇的後半生.：：

  在這個並不美好的世界裡，皈依秩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