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密王城的風光確實值得一觀啊,就像是一場精彩的旅行,忙裡偷閒充分體驗了一番精彩的異域風情,可惜俗務纏身,不能去那些冥府金字塔附近轉一轉還真是遺憾。
還有傳說中的伊蘇斯大圖書館,據說那裡收錄了很多絕版的典籍,可惜因為維修沒辦法進入其中,不過這也沒什麽關係,之後閒下來應該還能再來幾次。
這片沙漠與那千年黃沙之下埋藏的歷史,真是太吸引人了。」」
從夏爾多港返回特蘭西亞的「特快飛艇」上,在貴賓室里,穿著一身旅行者裝束的烏鴉哥放下手裡的酸奶水果杯。
他一邊摸出手帕擦拭著嘴巴,一邊感慨著拿起了手邊的書繼續閱讀起來。
這是他在參加芙莉兒陛下的加冕儀式以及後續狂歡節時從桑海人手中買回的,
書本,不是什麽高深的學問,僅僅是記錄千年沙海風土人情的歷史書或者叫旅行冊更合適一些。
不過因為烏鴉哥買的是精裝版,就導致這本冊子上記錄了一些相當晦澀的故事,往往需要思考才能得出結論,
但這種淺顯的思考對於他來說就等於閒暇時的放鬆了。
和大部分懶比不同,他很喜歡這種腦子在轉動時的感覺,那是鮮活的,讓他感覺到生命。
而在非常放鬆的烏鴉哥對面,霍老闆卻怎麽都放鬆不起來。
哪怕同樣參加了熱鬧非凡的加冕儀式,這會腦袋上還帶著桑海傳統的白色長紗把自己打扮的和一位一看就很懂技術的沙海王爺一樣,但他這會緊皺著眉頭拿著帳本一直在用運算寶珠計算資料。
僅僅從那皺起的眉頭就能看出,霍老闆應該是發現了一些不妙的徵兆。
「卡夫霍卡地區的資金流向不太對勁呀。」
數分鍾之後,在飛艇跨越過馬奇諾防線時,霍老闆結束了這一輪計算,他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烏鴉哥,說:
「按照我們這一輪的計劃,從卡夫霍卡各個渠道融資來的資金與回饋給股東們的分紅對不上,本來這一出一進一倒手應該能賺一點,為什麽我算出的結果不但沒賺回來,反而虧了這麽多?
是不是那個伊方在暗中搞事?
他之前就是個大頭兵,哪見過這麽多錢,生起貪心也是很正常的事,需要派駐新會計過去嗎?」
「不,不需要,那邊我盯著呢。」
烏鴉哥頭也不抬的擺了擺手,語氣隨意的說:
「之前你給出的計劃,在第二輪融資時給出的月收益率在20%上下,不過我覺得這個回報比有些太低了,並不能完全催發股東們心中的貪婪,亦不能更快更好的招攬更多投機客參與其中,所以我授意伊方的團隊將第二期分紅的收益率上調到了40%。
這就是為什麽帳面會虧這麽多的原因,
不過別擔心,下個周伊萬的貿易公司就要發起第三輪融資了,根據目前伊萬匯報的股東現狀來看,卡夫霍卡地區但凡能收到一點訊息的大地主和商人都已經開始排著隊請他用餐,並饋贈各種貴重禮物想要摸出一點「內部消息』。
按照目前伊萬收集到的老股東們的投資意向來看,我們這一波最少最少也能收入數百倍於本金的融資,這已經足夠將盤子繼續擴大,然後再來一輪50%收益率以上的分紅,就能徹底把這團火燒起來。
等到烈火烹油,利益鏈條綁架整個卡夫霍卡中上層的有錢人的時候,就可以真正開始收割了。
目前這個聲勢還是不夠大,想要儘快出結果就得下猛藥,我的意思是,不如在第三輪分紅的時候,把投資回報率拉到100%以上...」」
「你瘋了!』」
聽到烏鴉哥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麽可怕的話,霍老闆直接就繃不住了,他有些憂愁的坐在椅子上給自己點了一根,在煙霧繚繞中,老霍啞聲說:
「年投資回報率在30%以上就已經可以視作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龐氏騙局,現在卡夫霍卡的有錢人都已經快瘋了,把伊萬那個老兵油子視作「財富女神的私生
你居然還覺得不夠!
烏鴉,我只是想要藉助這次行動給財富女神展現一下威嚴,我可沒想著一舉將諾德托夫的那脆弱的經濟搞垮,但你這種玩法刺激下遲早要出事。」
「出事?嗯,這要取決於你對於『意外』這個詞的理解。」
烏鴉哥翻過一頁書,他一邊閱讀著來自桑海帝國的古老故事,一邊語氣溫和的說:
「我們會在收割完成前將一部分本金和收益返還給這個模式下體量最大的股東們,穩住他們就能保證伊萬這個小團伙全身而退,但在見識到了這種賺錢手段之後,你就不能指望那些中世紀思維的商人與莊園主們繼續靠放高利貸這種愚蠢手段過日子了。
我們已經將最賺錢的路子教會了他們,接下來只需要耐心等待同樣的把戲一次一次的在諾德托夫乃至舊大陸的其他地方反覆上演。
那些最瘋狂的,最狡詐的,最貪婪的傢伙能吃的缽滿盆滿,最終在某一次豪賭中輸的一乾二淨,其事蹟會成為記錄在財富女神教典上的反例來引導信徒不要踏入慾望的漩渦,而那些作為反例的故事則會帶動一代又一代的野心家將同樣的故事不斷上演下去。
你以為這是財富和金錢的遊戲?
不不不,老霍,你依然沒有意識到你身處於一個存在神靈和象徵性力量的世界中,你沒有意識到我們正在開啟的是一個何等危險的潘多拉之盒!
我敢在這裡預言,如果一切如我所料,那麽最多二十年後,財富女神杜特娜就會誕生出與商業詐騙、非凡融資和操縱金融相關的領域與中立偏邪惡面相了。
你想要宣揚財富女神的威嚴,就不能只透過財富的積累來讓那些野心家看到正向的利潤,對於風險的操縱與渴求是深藏於人性中的弱點,你得用更有破壞力的手段來讓所有人看清楚財富女神具有的真實力量!
這件事最開始可是你拉我入夥的,結果現在你自己先慫了,這怎麽行?
給我支棱起來啊,老霍!」
烏鴉哥合起書本,對霍老闆說:
「我還指望你能成為財富女神的第一位神選呢,整個大陸的所有人都會盛讚你為『財富之子』,你的每一句話都能在大陸上掀起波瀾,到那時,連狼女和路易王都要對你笑臉相迎。」」
「唉...我已經上了賊船了。」
霍老闆嘆了口氣,抽完了這根煙之後,他臉上的表情也變的兇狠起來,將菸頭在菸灰缸按滅之後,老霍起身說:
「我去找秦爺談一談,就你目前這個計劃的體量,靠玩家的金幣支援絕對不夠,我得請真正的大鱷下場幫我們穩住基本盤,你說的不錯,既然要做就做到極致!
不要急於短線收割,烏鴉。
把線放長,轉告伊萬,不必擔心資金問題,儘可能的去帶動更多還在觀望的人參與其中,讓他把貿易公司的生意向諾德托夫更內陸延伸,再走一走安德烈伯爵的路子,看看能不能把狼女交給皇家財務官打理的那些產業也一起拉下水!」
「嗯?」」
完全豁出去的老霍的果斷與狠辣讓烏鴉都挑了挑眉頭,他說異的說:
「你這是提前找接盤俠呢?準備讓狼女在最後時刻接盤?」
「廢話!那是她的國家,她不接盤誰接盤?」」
霍老闆回頭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說:
「當然,我們不能和狼女陛下結仇,真鬧到不死不休可就沒辦法做生意了,
所以在她接下那個會炸死她和整個諾德托夫金融體系的燙手山芋之前,我們可得把尊貴的女王陛下伺候好了。」
「唔,我其實有個更好的主意。」
烏鴉站起身,在原地走了幾步,說:
「你和小富哥很早之前就窺破了安德烈伯爵內心那可怕的野望,反正狼女和夏妮夫人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不如藉著這個機會再推安德烈伯爵一把,讓他接替夏妮夫人成為狼女身後的男人.,
我聽說,荊棘公國的吸血鬼貴族們也有自己的白手套操持家業?
或許我們應該派遣一位精通商業的吸血鬼前去和他們接洽一下,把荊棘氏族也綁上我們的戰車。」」
「唔,那你可得小心點了。」」
老霍嘎嘎笑著說:
「吸血鬼們可不遵守什麽商業道德,一旦他們知道自己被騙了,沒準會『物理討債』呢。」」
「行啊,讓他們來財富女神的教堂里找我要錢吧。』
烏鴉哥攤開雙手,語氣溫和的說:
「只要心懷殺意的討債者們能到達那裡,讓我還錢那也是應該的,我說了,
這是個有神靈和象徵力量的世界。神靈從信徒那裡汲取信仰,自然也要為信徒們承接災厄。
我相信,尊重交易的杜特娜女士會願意庇護我這個罪孽纏身的惡棍,而你與我,則會成為財富之神手中用於懲戒不臣的黃金利刃。
向您致敬,財富之神的神選。」」
「也向您致敬,財富女神的大牧首。」
兩個壞傢伙裝模作樣的互相行禮,隨後分頭去做各自的事情。
老霍要在下一次分紅之前搞定秦爺那邊的「商業援助」,而烏鴉哥的事情就更繁瑣一些,過幾天就是阿瓦隆教會以橡木之父的名義在特蘭西亞舉行第一場集會的日子了。
雖然烏鴉哥目前已經改換門庭為方興未艾的財富教會服務,但出於他和阿瓦隆教會的某位領導的私人友誼以及他有目共睹的超強工作能力,導致這一次集會還是需要烏鴉哥客串一下「顧問」。
因此在飛艇於猩紅堡降落之後,烏鴉哥立刻就乘坐著阿瓦隆教會的馬車去了聖堂那邊,一通忙碌直到傍晚才回到自己的居所。
嗯,作為一個很有儀式感的玩家,烏鴉哥趕在猩紅堡的房屋買賣放開時,就走阿瓦隆教會的關係給自己置辦了一套小院子,緊鄰娜塔莉大牧首的莊園,很方便烏鴉哥每周按時上門為牧首大人做心理輔導和干預。
另外他還會在這院子裡接一些「私活」。
比如為特蘭西亞的老兵們提供一些心理諮詢服務,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老兵諾曼和波特,那是他的老病人了。
不過今天,烏鴉哥似乎又有了新的客人。
就在他準備於自己的院子中下線去吃點東西順便餵狗的時候,一位風塵仆作的陌生人拜訪了他的居所。
「您好,烏鴉醫生。」』
那是個穿著破舊的旅行者裝束的影精靈,他的打扮非常經典,就是傳統的傭兵形象,不過從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茫然和疲憊就能看出,這傢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對上下打量他的烏鴉說:
「我從永恆裂谷過來,在城裡的族人那裡聽說了您是本地最優秀的『心靈醫師』,幫助很多人走出了心中的夢魔並讓他們重拾新的人生,我親眼見過我的一名朋友在您的幫助下脫離了瘋狂的人生,還在城裡開了一家小酒吧並找了個小男友開始正兒八經的過日子。
說真的,我差點都認不出她了。
但這也讓我意識到您不是那些欺世盜名的騙子,所以我在這時候登門拜訪,
希望您也能幫幫我。
我帶來了診金...」
「但我這裡不需要診金,客人。」
烏鴉露出溫和到悲天憫人的笑容,他說:
「為受難者調理心靈健康僅僅是我身為神職人員的愛好,是義務勞動,畢竟神靈教導我們要寬以待人,而看到每一個病人在我的幫助下重拾健康積極的人生對我本人而言也是一種精神層面的享受。
所以進來吧,疲憊的客人。
我需要先了解你的過去和你的問題,才能針對性的為你制定治療方案。」
「好吧,但我的過去很複雜。」」
那影精靈走入烏鴉的小院又在對方的盛情邀請下品嚐了來自卡勒姆古國的茶水,在烏鴉的引導下他說起了自己過去的故事。
「我出生在梅傑瓦城...那是個非常典型的影精靈城市,您知道,因為一些歷史原因,導致男性在影精靈的城市中面臨著非常痛苦且尷尬的處境。」
躺在舒適的椅子上,影精靈旅者盯著頭頂上那奇妙的花紋,在旁邊手握筆記本的烏鴉的傾聽中,他低聲說:
「我不夠幸運並沒有能誕生在擁有實權的家族中,僅僅是以平民的身份艱難求生,我的父親是梅傑瓦家族一位靈能師的...嗯,伴侶,最少在他年老色衰之前是那樣的。
他從小就將自己一生的生存經驗教給我,試圖讓我過的更好一些。
我並不覺得父親的職業丟人,畢竟影精靈們都是那樣,直到父親因為不小心弄壞了一樣收藏品而被餵給了那位靈能師的狩魔蛛寵物之後,我才第一次意識到出生在永恆裂谷對於男性而言意味著什麽。
啊,之後的成長不必多說。
為了生存,我當過小偷、傭兵和一段時間的舞男,得益於父親從小的教導,
我很適應那份工作並且在一次意外的走運中,被梅傑瓦家族的主母選中成為侍父。
您知道『侍父』代表的含義嗎?」」
「嗯,我知道。」
烏鴉語氣輕盈的說:
「我也有很多影精靈病人,我知道走上這條路對於影精靈男性的意義,您當時絕望嗎?還是和其他想要出頭的男性一樣,感覺到心理上的志忑與生理上的挑戰?」」
「都有吧。」
躺在那裡的影精靈嘆氣說「我對自己的技巧很有信心,侍奉並取悅高高在上的主母對我而言並非難事,我曾以為我可以和父親一樣用盡諂媚之術讓自己舒舒服服的活到被厭惡的那一天。
但一向對我棄之不顧的命運,卻在那一日突然顯靈。
就在我於某一天正在準備服侍我的主母時,我遇到了一位...朋友。
另一個可以自由出入主母宮廷的男人,
但他並非和我一樣的卑賤者,他是家族武士,非常精銳的那種,他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我視而不見,相反還很好心的提醒我說主母今日心情不好,讓我多用點心也讓我在那一夜躲過一劫。
那一夜,其他三名侍父皆被斬首,唯獨我活了下來。
也是在那一夜,我欠了那位好心的武士一條命。
嗯,那是我欠他的第一條命...」」
「那他呢?」
烏鴉書寫記錄的筆觸停了停,他問道「那一定是一位對您而言意義重大的友人,我很好奇,他的結局如何?」
躺在那裡的影精靈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他閉上眼睛,然長嘆的說;
「他死了...被我親手殺死了,也是在那一天,我殺死了自己最後的良心,如果我真有那東西的話。您現在難道不該向官方舉報我嗎?烏鴉醫生。」
「您說笑了,客人,現在您是我的病人,毫無疑問,不管您在外界是什麽身份,你都具有相當可怕的心靈頑疾,在那不可碰觸的可怕往事消解之前,您不可能也不願意開啟新的人生。
瞧啊,一個活在過去的靈魂,一個具有強烈自毀欲的樣本,一個行走的心靈問題大合集。」
烏鴉語氣溫和的說:
「為病人保守秘密是每一個醫生的操守,而遇到您這樣的獨特病例是我身為醫生的榮幸,所以請您繼續說吧,我已迫不及待要為您解決這棘手的頑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