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你這瘋子！！！」

  重新感覺到心臟在胸膛跳動的翠絲那正在褪色的軀體飛快的恢復到了鮮活的狀態中，來自墨菲的心臟重新提供給了她充沛的生命力。

  當然，也就只有吸血鬼這種離譜的生物可以承受由著名二把刀心臟科醫生墨菲大夫進行的「換心手術」了，只不過就墨菲這粗糙的手藝，但凡敢在其他地方掛牌營業都要被患者投訴到關門大吉。

  不過雖然這辦法是粗糙了一些而且邪道了一些，但事實證明它證明非常有效最少翠絲粗暴的抓起墨菲的衣領，把這個「無心之人」從地面上提起來的時候那勁道可完全不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傢伙。

  這說明換心手術大成功，也證明墨菲確實用一種誰也沒想到的方式破解了露娜的「驚世智慧」，這一波明顯屬於「我的驚世智慧在你的智慧之上」了。

  「你是不是瘋了？老娘跟著你過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都反覆強調過，我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壞事和結局的準備，我甚至都把遺言告訴給了阿黛爾，要求她在我死後一定要照顧好你..．

  我已品嚐過前半生都未有過的甜美，我已拿取那午夜之下最美麗的寶冠，即便現在步入永寂也不會感覺到遺憾...我做好了一切準備，你能感受到的！

  但你為什麽還要這麽發瘋啊！」

  翠絲都快瘋了。

  她感覺自己那裝滿了智慧的腦子都要炸了，這會將墨菲提起來壓在旁邊的廢墟牆壁上怒吼著就如發怒的黃臉皮悍婦一樣。

  面對她的怒吼，一臉虛弱如細狗一樣的墨菲臉色慘白的說：

  「這種事你做好心理準備有個屁用！能不能接受你離開是我這個當事人說了算的，我還沒有做好準備，翠絲，我永遠都不可能做好與你告別的準備，另外！

  你能輕點嘛？

  沒了心臟的供血我現在真的很虛弱，我算是感覺到你那一百多年是怎麽熬過來的了。

  痛！

  太痛了..

  「以我的經驗，喝點酒就不疼了，乖，多喝一點。」

  翠絲手忙腳亂的將墨菲放在地上，顫抖著手從包里取出一瓶酒扭開給墨菲灌進去，用酒精來麻痹失去心臟的痛苦。

  不過她轉移給墨菲的那項「永生」的先祖之力確實好用，就如當年保護翠絲躲過了挖心之災一樣，眼下也保護著墨菲在失去心臟後不至於化作褪色雕像。

  很顯然，墨菲這傢伙是確認自己不會死的情況下才敢如此放手一搏。

  「去吧。」」

  他靠在牆壁上喘息著，握住翠絲顫抖的手，說：

  「雖然我的心臟只是白銀階的力量，但我相信你能妥善利用它，別讓露娜跑了，把你的心臟奪回來...別哭！不許哭，你家裡的男人還沒死呢，不許這麽晦氣！」

  「你給我老實待在這！」

  翠絲擦了擦眼角的血淚。

  她咬著牙撿起自己的渡鴉星杖，張開雙翼就朝著露娜逃走的防線撲了過去，

  菲珞西爾將軍看了一眼墨菲的情況，彎腰為他服用一顆最上等的精靈秘藥，隨後抓著阿德爾戰弓追了上去。

  「黑帝斯.．.還有其他大佬們，幫幫她，就當是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墨菲一邊狂飲酒水麻痹疼痛的軀體，一邊說：

  「順便幫我壓住午夜主母，別讓它回去亞空間，事情還沒完呢.．．』」

  「但你已經無法戰鬥了，墨菲。」

  敖威嚴的聲音在墨菲耳邊響起，說：

  「你也已經完成了你手中長夜守衛與午夜主母的信仰聯絡，你已經可以用吸血鬼的信仰約束它的未來了。」

  「還不夠。」」

  墨菲掃了一眼長夜守衛上突破90%的信仰連線度，這玩意的物品說明上的聯絡程度的評級依然只是「中等」，這個評價讓墨菲產生了一絲獨特的聯想。

  他氣息萎靡的坐在那裡，說：

  「我打算嘗試著突破100%的約束上限，卷面只有一百分不代表著最高分，畢竟這種事總有「附加題」這種離譜的玩意，而且剛才有個討厭的傢伙說這件事還有『邪道流』玩法。

  或許這是個機會。」」

  「喻」

  就在墨菲說話時，去而復返的莉莉伯爵撕裂黑夜出現在墨菲眼前，她手握猩紅龍槍，那眼中寫滿了危險的躍躍欲試。

  「你如此虛弱．．．』」

  莉莉領主抓著龍槍上前，表情冷漠的威脅說：

  「被我揍一拳肯定會哭很久吧？」

  「呵呵，有膽子就來！」

  墨菲看都不看莉莉，反手摸出一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說：

  「你的武器落在我身上的時候，已經瞄準這裡的上帝權杖就會立刻發射，我敢保證以你的速度逃不出它的破壞範圍！」

  「那又怎麽樣？」

  莉莉伯爵擰笑道：

  「你的死去會讓黃昏時刻再無阻礙的到來...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的命不值一提！更何況在混沌主宰世界的那一日，我也將從舊日歸來！你！殺不死我。」

  「是啊，你的命不算命，我的命.．．其實也無所謂的。」

  墨菲閉著眼睛灌了一口。

  他擦了擦嘴，看著眼前的莉莉，罵道：

  「你踏馬在這裡給我裝什麽呢？你這混沌婊.子！你若真不怕死剛才就衝上來了，膽小鬼！呵呵，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你也知道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

  所以才在這裡裝腔作勢。

  帕英尊主，對吧？

  那顆上帝權杖砸下來時，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尊主死定了．．．

  我要和你賭這一把！

  賭注就是你摯愛的男人的命！

  來啊！

  自以為優勢很大的莉莉，來把你的龍槍砸在我腦袋上啊！』」

  「你踏馬．..」」

  墨菲這一手倒反天罡氣的莉莉伯爵那慘白的臉上眉頭緊皺，與尊主一個模版刻出的很注重個人品德的她這一刻甚至爆出了粗口，但面對墨菲的挑畔，面對眼前這個只需要一拳就能解決掉的造物神選，莉莉領主最終沒有痛下殺手。

  她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了一眼墨菲，然後如來時一樣消失在陰影中。

  說起來也奇怪，這位莉莉伯爵明明實力超強，但自她出現到現在和墨菲遭遇了三次，吃了三次，這真是讓她心頭充滿了火氣。

  不過於墨菲的威脅不能幹掉他不代表著莉莉伯爵不能在這件事中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她的身影在黑暗中閃爍著很快抵達了逃亡的露娜身旁。

  這傢伙此時狀態更是不堪，多次死亡讓她已經很接近狂血鬼的瘋癲姿態，那種狀態下的墮落可是不可挽回的，一旦露娜變成了狂血鬼，那麽即便瘋血氏族大公至此也沒辦法再把她帶回清醒之中了。

  她的狀態真的很糟，在莉莉伯爵現身時，露娜差點就撲上去飽飲她的鮮血了。

  嗯，狂血鬼們可以吸凡人的血，但它們也能以吸血鬼的血為食，而且後者在它們眼中可是絕對的珍美味，這就是瘋血氏族被其他吸血鬼牴觸並封印的最主要的原因。

  它們以吸血鬼為食..

  「你的計劃失敗了！墨菲把自己的心臟給了翠絲，避免了翠絲必須和午夜主母融合才能活命的窘境。翠絲和菲珞西爾正在追蹤你，快跟我走！」

  莉莉喊了一聲，結果讓正在壓抑血渴的露娜豁然抬頭。

  她掙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說什麽？那個男人把自己的心給了母親？他...他為什麽.．.這不對啊！

  計劃不該是這樣的.．.他明明只要讓母親擁抱那力量就可以.．．他瘋了嗎？」

  「我該說你可憐呢，還是該說你可悲呢？」

  面對露娜的疑惑，莉莉無奈的說：

  「就如我之前所說，你根本不懂愛，也無法理解在這種情緒推動下會讓人做出多麽瘋狂又多麽偉大的行為。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跟我走，露娜。

  你必須立刻回到聖血之地穩定心智..

  那時候把姿態放低點，或許冷漠的法托會願意幫你。」」

  「不！我拒絕！我就沒想著要活著離開這。」

  露娜站直了身體。

  那獰到再無一絲美感的臉上儘是最後的執，她將手中的薩洛克達爾之心丟給了莉莉，說：

  「毀了它，或者找個地方吸收了它。

  母親使用的是墨菲的心臟，那只是一顆百銀之心，無法讓她發揮出所有的戰鬥力，既然無法完成母親的遺願，那在這裡與她一起走向永寂也是可以接受的結局..」

  「露娜！你不要再發瘋了！」

  莉莉吼叫道：

  「我們的人生已經足夠悽慘了，求你別再給自己增加難度了，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麽對翠絲有那麽深的執念，但活下去.．.才有未來可言。」

  「活在一個沒有母親的未來里？不，我拒絕！』』

  露娜冷笑著回應道：

  「修士長一直渴望黃昏時刻的到來，那時候整個世界都會被重塑，一切我們熟悉的熱愛的憎恨的東西都會煙消雲散。

  只有追隨原罪的人才有可能熬過那死夜並在下一個溫暖的黃昏中復甦，我們都見過法托，我們都知道那是這個世界想要走上正軌就必須經歷的過程。

  我很清楚母親的性格。

  她不會願意和我一樣成為黃昏的一員，她有她的驕傲，因此想要讓母親擁有屬於她的未來就必須完成她的登神，讓她具有在最極端的災難里活下去的能力。

  我和修士長聯合，我為他服務，我組建魔女教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莉莉.

  和你這個可憐蟲一樣，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我必須確保不論秩序還是混沌哪一方取勝，母親都能獲得安然進入下一個時代的資格，就如你竭盡全力也想要確保那千年尊主不會走入自我毀滅的道路一樣。

  現在我的計劃也失敗了，對我而言接下來的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不會真覺得我相信修士長宣揚的那一套吧？，

  「但，為什麽？」

  莉莉疑惑的說：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你要這樣無條件的為翠絲付出？你應該知道，以當年那個猩紅魔女的惡劣性格，她救下你也大機率只是為了利用你吧？」

  「孩子為母親付出一切，需要理由嗎？』」

  露娜低下頭，說：

  「就像你願意為帕英付出一切，需要理由嗎？』

  莉莉領主沉默下來，她不再勸解而是給這個瘋子最後的祝福，轉身離開。

  數秒之後，拍打著雙翼的翠絲從天而降，手握星杖的她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眼前的露娜，而緊隨其後的菲珞西爾將軍也拉開了戰弓並開始呼喚阿德爾之星的災厄力量。

  以這兩人的感知，剛才露娜與莉莉的對話她們肯定都聽到了一些。

  「我多麽希望...那個陪你身旁能讓你露出美麗笑容的人是我，母親。』

  露娜抬起頭。

  那獰的臉上那雙暴虐的眼中閃爍的血光在這一刻寫滿了遺憾與痛苦，她對翠絲說：

  「可惜，我已經永遠失去這個機會了，對吧？」

  「露娜...」」

  在翠絲的沉默中，菲珞西爾將軍開口剛喊了一聲名字便遭遇了露娜狂風暴雨的襲擊，如閃電般閃爍的血光縱橫化作魔能爆裂的閃電，將菲珞西爾擊退出去。

  「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

  她對菲珞西爾吼叫道：

  「滾開！你這毒婦。』」

  「退下吧，菲珞西爾，這是我們母女之間的事。」」

  翠絲嘆了口氣，對遊俠將軍說了句。

  後者臉上表情非常複雜，她看了一眼翠絲，詢問現在力量滑落的她是否能獨自搞定這一切？

  血鷲大公點了點頭。

  她上前一步，盯著露娜，說：

  「你一直在追逐的那個影子是另一個我，孩子，我已決心埋葬她，她也已接受了那個結局，不過在今天，我或許應該讓她短暫的復甦，或許這才是你想要的結局。」」

  她伸出手握住了胸前的血之心，用力將它摘下。

  隨後閉上眼睛在數次呼吸之後當翠絲再次睜開眼睛時，一股與她平時的姿態截然不同的冷漠、陰戾與癲狂的氣勢爆發出來，那目光看向露娜時，讓後者激動到全身顫抖。

  「您.．.您回來了！我就知道，您還沒死.．．」

  她如激動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她說：

  「那個軟弱的傢伙將您釋放了，太好了，您應該立刻返回戰場！午夜主母..，

  您的計劃我已經幫您完成了，母親！就如我們當年的算計一樣，您終將登臨那午夜的神座。

  軟弱的她控制不了您，虛偽的墨菲也控制不了您！

  您就該如此光芒萬丈的君臨世界.．．母親，我為您做的這一切您還滿意嗎？」

  「我很滿意，露娜，你果然是我最喜歡的孩子。』」

  翠絲用沙啞的語調讚賞了一聲，邁著妖媚的步伐上前，伸手撫摸著露娜的腦袋與頭髮，她說：

  「你沒有辜負我多年的培養，最終將自己的潛力完全兌換，如果早幾年能有這樣的結果，我一定會欣喜若狂並與你一起手拉手登上那神座，與我最喜歡的孩子一起分享午夜之下的無上權力。

  然而，如翠絲所說，作為猩紅魔女的我已經接受了要被埋葬的結局。』』

  「為什麽？」

  露娜尖叫道：

  「您不應該這樣！我還在戰鬥為什麽您要投降！您不應該.．．」

  「」

  暗夜的利爪刺出，在露娜毫無防備的姿態下洞穿了她的胸口又在下一刻冷酷無比的將那跳動的午夜之心取回。

  被喚醒的猩紅魔女好整以暇的用鋒利的指甲為自己完成了一場「換心手術」，屬於露娜的心臟被放在了翠絲的胸口中，而墨菲的心臟則被小心翼翼的取出。

  「看到它了嗎？」

  面色平靜中帶著一絲感慨的魔女將那跳動的心臟放在露娜面前，她說：

  「在十分鐘之前我還在反抗我那軟弱的心智，然而在親眼看到那個肩負著無上未來的男人毫無猶豫的將自己的心臟用於拯救軟弱的我的時候，我就知道..，

  我輸了。

  在瘋狂與理性的鬥爭中，代表野心與癲狂的我，在代表理性與渴望的她面前輸得一塌糊塗。

  露娜，還記得當初我和你行走於干年流沙中尋找那些禁忌知識的時候，你問過我的那個問題嗎？我們為什麽明知午夜的殘酷，卻還要踏上這條通往永寂的路？

  我當時的回答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價值，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我也是一直是那麽教導你的。

  然而，軟弱的翠絲給出了另一個回答。」

  猩紅魔女將搖搖欲墜的露娜挽住，將她挽在懷中。

  這個溫柔的動作讓露娜的一切反擊都被消於無形，讓她就那麽心甘情願的被束縛住。

  她看著魔女，魔女也看著她，說：

  「我們為什麽要踏上這條通往永寂的路？是因為我們總會遇到那些，值得我們付出一切也想要靠近的東西，即便它們只會灼傷我們。

  露娜，翠絲找到了她值得品味一生的寶藏。

  我也終於理解了你當初問我這個問題時的心境，更理解了你對我的眷戀源於何方。

  很抱歉在我們當初相處的時候，我沒有理解你的孤獨與渴望，只是利用你那不可救藥的依賴完成我的私心。

  抱歉，孩子。

  我把一個本可以成為天使的姑娘變成了一個魔鬼。

  但我現在懂了。

  你不必再孤單的踏上永寂之路，我會隨你一起前往那所有吸血鬼的終點，就像是翠絲和墨菲一樣，小露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願意，我當然願意，天吶，我等這句話等了一輩子.．．』」

  露娜的半個身體已經化作褪色石像，雖然瘋血給予了她不死之身，然而在心臟被取走且心火已熄的情況下，不死之身也已失去了所有的神奇。

  道理很簡單。

  當你知道自己將死的時候，死亡就會到來你身旁。

  失去心臟也即將失去生命的露娜此時卻沒有任何痛苦，她抱緊了身旁的魔女想要體會那珍貴的溫暖，在那掙擰如怪物的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滿足，似乎一切大事與邪惡都在這一刻離她而去。

  她如撒嬌的孩子一樣帶著一絲不滿對魔女說：

  「您知道，只要您開口，我也願意為您獻上心臟。」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剛才也沒有問你...我知道你肯定願意，乖孩子。』

  魔女溫聲說了句。

  俯下身在露娜閉上眼睛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她說：

  「我最後問你一次，孩子，如果我們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怎麽稱呼我？母親？還是..」

  沒人能回應她的問題了。

  在剛才那輕盈的吻中，魔女懷中的露娜已在心愿完成時化作一尊帶著笑容的褪色石像，但那孩子至死都沒有看過旁邊的菲珞西爾哪怕一眼。

  「如果你不打算好好養她．．．」」

  魔女抬起頭，看著菲珞西爾。

  她用一種翠絲絕不會用的語調對遊俠將軍說：

  「那你當初就不該生下她！

  我在露娜造成的一系列災難里負有99%的責任，菲珞西爾，但剩下的1%是你的鍋。

  她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也一樣。

  然而我和露娜都已走上永寂之路且心中對於這個該死的世界再無不滿，所以，慶幸吧，我們不會找你復仇了，你這糟糕的母親。』，

  與此同時。

  另一邊，在墨菲異的注視中，去而復返的莉莉伯爵又一次出現。

  這一次她沒有停留太久，在墨菲無法反抗的情況下閃爍過來，反手將手中那顆完好的黃金吸血鬼之心塞進了墨菲空蕩蕩的胸膛里，在轉身離開時，她說：

  「你欠我一個大人情，所以在以後，當帕英一定會做傻事的那個時刻．．．阻止他！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