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靜觀其變,以待天時

  林襄敏若有所思:「上達天聽……

  「確實,徐先生你說得很有道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現在不論是嚴閣老或者顧閣老那裡,都很難要來軍資。唯一的辦法是主動捲入兩位閣老之間的鬥爭,火中取栗……

  「此事風險極大,一著不慎恐怕就要被抄家滅族;可如果能成功,收益也同樣極大……」

  林襄敏踱著步,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他問道:「那請問徐先生,我該選何事作為突破口呢?」

  李鴻運沉默片刻:「這個……我也不知。」

  林襄敏愣了一下。

  李鴻運「我也不知」四個字說得相當理直氣壯,因為他確實不知道。

  之前他只是跟楚歌分析了一下當前內閣以及東南的局勢,可倆人也都沒想出什麼好的辦法。

  李鴻運對林襄敏最後說的這個解決思路的大方向,還是他白天的時候絞盡腦汁想出來的。

  至於具體的做法?

  他倒是想了幾個,但全都自己否了。

  比如,李鴻運曾經想過,是否可以暗中將嚴茂青的這封密信交給顧清章的人,或者想辦法將嚴茂青要毀堤淹賊的事情暗示、透露給顧清章。

  如此一來,等於是向顧清章納了投名狀,顧清章有了辦法扳倒嚴閣老,到時候或許也會念他倒戈有功,保住他總督的地位,繼續支持他蕩寇。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條路絕對行不通。

  原因很簡單,政治鬥爭里的站隊,可不是你想換就能換的。

  如果所謂的政治鬥爭就是左右橫跳,那未免也太簡單了,簡直是有手就行。

  這樣做,有三個問題無法解決。

  第一,密信這種東西,到底能否作為朝堂上的證據?更何況密信中可從未提到鹽稅、賤賣田地的事,只是嚴閣老隨便提了一嘴,從軍事角度問毀堤淹賊的可行性而已。

  如果嚴閣老不承認這密信是他所寫,或者承認了,但辯解說,僅僅是從軍事角度提出了毀堤淹賊這樣一個不成熟的意見,並未明文下令,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林總督和鄧將軍手上,又該如何?

  如果淹田一事壓根就沒有發生,那又怎麼證明嚴閣老要做這件事?怎麼定罪?

  第二,顧清章沒有上帝視角,他為什麼會相信林總督這個鐵桿的嚴黨?

  在顧清章看來,林總督給嚴茂青又是送錢又是送戲班,能當上總督全賴嚴茂青的提拔,二者的利益已經是深度綁定。

  此時倒戈,為何?為了家國大義?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站在顧清章這一邊?

  這樣的人,顧清章多半是不敢用的,更不敢拿著一封所謂的密信就在皇帝那裡向嚴閣老發動進攻。因為進攻一旦失敗,顧清章的損失也極大,甚至可能滿盤皆輸。

  顧閣老已經隱忍了數十年,不可能如此貿然地將全部希望,壓在一個倒戈的嚴黨身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皇帝的態度。

  皇帝,到底想不想讓嚴茂青死?

  如果皇帝想,那麼嚴茂青早就倒了。可現在,皇帝還沒有任何動作,顯然還需要嚴茂青替他撈錢。而嚴黨上上下下是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從中央到地方盤根錯節,關係複雜。

  一旦嚴茂青徹底倒台,那麼整個朝局必然震盪,嚴黨害怕被清算,會反撲,立刻就要大亂。

  目前朝堂上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嚴茂青要想辦法撈到足夠的錢保住自己的首輔之位,顧清章巴不得天下大亂好趁機幹掉嚴茂青。至於皇帝,他有意換掉嚴茂青,但又擔心這種換人引發朝局動盪,也擔心失去了嚴茂青這個撈錢好手,所以正在高高在上地觀望。

  此時貿然地插進去,嚴茂青倒不倒不好說,林總督這個做二五仔的,一定是第一個死的。

  實際上,早在林總督給嚴茂青送錢、送戲班,而嚴茂青將他提拔為總督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嚴黨的這條船上。嚴黨倒了,他也必然會倒,幾乎不存在任何跳船逃生的可能性。

  所以,李鴻運思來想去,還是把這些想法全都否了。

  不用試,試了也是白給。

  此事決不能林襄敏親自去做,他必須要在置身事外的同時,還把事情給辦了。

  不能倒向任何一方,而是要想辦法讓三方都反過來爭取他。

  林襄敏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本以為徐先生一通分析能夠撥雲見日,結果最後局勢確實分析清楚了,可對策卻沒想出來。

  李鴻運趕忙繼續說道:「不過,督堂大人,眼下雖然不能一錘定音,卻可以提前做些準備。

  「其一,立刻與周邊各位總督協商、向一些糧商施壓,借一些糧食,就以賊寇肆虐、百姓流離失所、要賑災的名義來借,能借多少借多少。

  「其二,讓鄧將軍分兵,不要再死磕蒲寧港,圍而不攻即可。儘可能去剿滅其他地方流竄的賊寇,儘可能斬首、立下更多軍功。

  「拖下去,靜觀其變,以待天時。」

  林總督略一思量,這才臉色稍霽:「嗯,徐先生言之有理!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賊寇肆虐、百姓流離失所、填不飽肚子,借一些糧食賑災,合情合理。

  雖然肯定借不來多少,但能借一些是一些。

  實際上,此時借糧壓根不是因為賊寇,而是為了以防萬一。

  能毀堤的又不只林總督一人,如果林總督一直拖著不辦,嚴茂青也不可能一直乾等著,肯定會找別人來辦。

  到時候一旦毀堤,必定餓殍遍地,沒有糧食賑災,立刻就會激起民變。到時候就真的完全不可收拾了。

  提前準備糧食,至少到時候能賑災得力,讓危害儘可能地減輕。

  蒲寧港雖然是最大的賊寇盤踞之地、拿下等於是賊寇之患平定了一大半,但再大的軍功拿不下來也沒意義。還不如暫時圍起來,先去剿滅其他地方的賊寇,將零散的軍功拿到手裡再說。

  零散的軍功也是軍功,斬首數少一點的捷報也是捷報,一樣能給皇帝和兩位閣老留下一些好印象。

  這兩點舉措雖然不足以扭轉目前的形勢,但至少可以讓林總督手上的籌碼多一些。

  萬一朝堂上真的發生了一些大事,也不至於太被動。

  李鴻運的視野再度被白色霧氣覆蓋。

  「咦?又失敗了?」

  李鴻運懵了一下,但很快他發現白霧散去之後,眼前的場景又發生了變化。

  仍舊是林總督,但此處只有他一個幕僚,而且林總督眉頭緊鎖、臉色鐵青,顯然比之前的表情要更加凝重。

  「沒有失敗,這是成功進入下一階段了!」

  李鴻運不由得一喜。

  他之前的那番說辭其實也就是碰一碰運氣,明顯沒辦法徹底解決林總督的困境,但卻還是進入下一階段了,這說明之前的辦法已經接近最優解。

  而現在,新階段必然會出現新情況,這就是之前所說的「靜觀其變」。

  變數出現了,自然會帶來新解法。

  李鴻運抖擻精神,再度準備好燒自己的腦細胞。

  林襄敏輕嘆一聲,說道:「徐先生,今日寧縣令前來匯報他治下的情況。只是他的表情有異,恐怕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李鴻運不由得精神一振,瞬間有了猜測:「是不是嚴閣老的命令繞過了大人,直接送到了他那裡?」

  如果是歷史中真實的人物,每日要處理的政務十分繁忙,千頭萬緒之下,不見得會將兩件事情聯繫起來。

  林襄敏能注意到寧縣令表情有異,這種觀察力已經相當可怕了。

  但李鴻運是玩家,能夠確定這副本中的內容大部分都與主線有關,所以才能很自然地聯想到之前「毀堤」的事情上。

  林襄敏微微搖頭:「我原本也有這種猜測。

  「可是……寧縣令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對我一向忠心不二。

  「就算我要讓他赴死,他都很可能會答應。又怎麼會受到嚴閣老的蠱惑,去做這種遺臭萬年的事情?」

  李鴻運沉默片刻:「督堂大人,或許他正是因為想為你赴死,才自作主張地去做這件事、想要解開這個困局?

  「總之,不論是何種情況,現在督堂大人你要採取的對策都是一樣的。

  「立刻派人盯住他,在他想要毀堤淹田的時候抓個現行!有了此人的口供,說不定就等來了我們要的轉機!」

  林襄敏作為總督,不論是親自安排毀堤,還是直接倒戈向顧清章,都是不行的。

  有時候在官場,做得越多越錯,不做就不錯,還真不是一句空話。

  但如果在拖字訣之下,找到了一個新加入的變量,那此事的性質可就全然不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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