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皇宮命案(四)入魔

  皇后腦袋緊緊貼住神秘人大腿,沒有看到對手臉上滔天的怒意,猶自在絮絮叨叨:「本宮與你娘親,當年情同姐妹,我,我怎麼會去害她?孩子啊,你放過我吧!啊,啊,好痛好痛,我快痛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神秘人冷笑,心念轉動間,許後體內的蠱蟲更加瘋狂地四處啃噬。🐊👑 ❻➈𝕤卄υ乂.𝔠𝓞ⓜ ♣♡刮骨剖心般的劇痛,刺激得她高聲嘶吼,扭成一團。

  全身皮開肉綻,血肉模湖。

  「情同姐妹,嘿嘿,」神秘人怒極而笑:「你若是和我娘情同姐妹,又怎麼會任由她關在冷宮,十幾年不聞不問?」

  「你們給她吃的是什麼?不是殘羹冷炙,就是發霉的糧米。冬天沒有炭火,夏日蚊蟲肆虐,我娘親熬了十幾年,生生被你們熬死了呀!死的時候,骨瘦如柴,滿頭白髮,你這個好姐妹,那個時候在哪裡呀?」

  「你搶走了我娘的富貴,將她逼得人不人鬼不鬼,居然還恬不知恥的說情同姐妹,我呸!賤人,你今日不得好死!」

  皇后神情呆滯,仿佛被雷電擊中一般,木然道:「你怎麼這麼清楚,你,你親眼見到她了?」

  「沒有,」神秘人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我沒見到她,當我知道我娘身份時,她早已經死了。不過,當年服侍過她的宮女,卻還有人活著!」

  「哈哈,哈哈哈,報應,報應啊——」

  皇后情知今日之事,再無可能倖免,不由悽然慘笑。她臉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之處,這一笑,白森森的牙齒連同牙槽都露了出來,更顯猙獰可怖。

  「楊佩佩,你以為是我害死你的嗎?你那是遭了天譴啊,你生下單靈根的孩子,這就是上蒼的懲罰,註定了你會不得好死!」

  「你不是看不起我嗎?結果呢,你自己不也一樣勾引仙人?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蕩婦!本宮早就應該想到啊,你居然護住了你這孽子,你,你好算計啊!」

  許後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放聲浪笑,猶如瘋癲一般。

  突然她「啊」的一聲慘叫,兩根細長的手指勐地插向自己的眼窩,將眼珠生生摳了出來。

  悲慟聲愈加慘烈,身軀詭異地蜷縮成一團,最後抽搐幾下,再也沒了動靜。

  神秘人面沉似水,久久盯著許後的屍體,臉上余怒未消。

  躺椅上的許皇,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一切,嘴唇發白,牙齒格格作響,整個過程中未發一言。

  神秘人目光終於轉向他,漠然道:

  「你最寵愛的皇后,死了。」

  「這個賤人,工讒善媚,恃寵而驕,寡人已經忍她很久了,她活該!」」許皇恨恨道,轉而望向對方,滿臉激動,眼神中透出幾分慈愛:

  「你,你真是我那可憐的孩兒?宏兒呀,三十五年了,為父一直惦記著你呀!」

  「宏兒?」神秘人似笑非笑:「我居然還有名字?」

  「當然,」許皇肯定道:「你不僅有名字,而且在你母親懷胎之時,寡人還向她許諾,只要生下來是男孩,寡人便立其為太子,絕無虛言!」

  「誰能想到,你,你竟然會是修仙界萬中無一的單靈根,否則,再過幾年,當寡人退位,這許國天下,就該是你的了!」

  神秘人愕然,臉上表情十分複雜,既是惋惜,又夾雜著痛恨,隱隱還有些不屑。

  「孩子,為父能看看你真實的樣貌嗎?」許皇眼含熱淚,柔聲哀求道。

  「哦,你想看現在的樣子?」神秘人從思緒中醒轉,語氣中帶著難言不明的意味。

  許皇呆了一呆:「若是不便,不看,不看也不打緊。」

  「不!你是我的親生父親,怎麼能不看看你兒子的相貌呢?」神秘人冷笑道,臉上肌肉一陣扭動,現出一張輪廓分明,朗眉星目的年輕面容。

  許皇正要誇讚,一團墨汁般的黑霧倏地從眉心間噴涌而出,剎那間覆蓋了神秘人整個頭部,那張原本俊朗的臉皮如氣球般朝外急劇膨脹,一直擴大到幾乎原來的兩倍才漸漸停止。

  一隻尖銳的烏黑長角霍然出現在額頭。

  此時再看這神秘人,眼珠凸起,鼻孔外翻,臉上毛髮覆蓋,皮膚漆黑而粗糙,面目崢嶸而駭人。

  「你這,這是魔,魔……」許皇張口結舌。

  「父皇,這就是你孩兒的現在樣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神秘人咧嘴大笑,露出兩排鋒利的獠牙。

  「你入魔了?」許皇駭然道。作為凡間帝王,他對修仙界並非一無所知。

  「沒錯,本座乃是魔族。」

  「你,你怎麼會入魔?」許皇喃喃道,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入魔!」聽到這話,神秘人怒目切齒,勃然大怒:「本座當年為了克制心魔,突破築基,曾經被人安排了一個陣法。可誰想到,那個陣法壓制住心魔之後,須得重新立下一個誓言。當時我正夢見我的娘親,於是許下的心愿,便是踏破千水萬山也要找到他,好生奉養她,頤養天年,以盡孝道。」

  「可是,當我尋到娘親,她早已經被你們害死了,我,我心愿難償,只能入魔!」

  「是你們讓我入魔的,懂嗎?是你,我親愛的父皇,還有她,這個賤人,是你們,讓我墮入魔道,永生永世,不得脫身!」

  神秘人歇斯底里的吼叫,許皇戰戰兢兢,面如土色。

  「不過嘛,」神秘人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來本座還要感謝你們。若非入了魔道,本座哪裡能修煉如此迅捷,短短几年,本座便已是巔峰魔帥!」

  「我的父皇,你知道魔帥是什麼嗎?和人修的紫府一個境界!許國的國師,也不過就是一個紫府。本座只要跨過眼前這一關,就將成為魔王!那時候,父皇你的頂頭上司,鎮國殿的殿主,也不過如此!哈哈!」

  神秘人癲狂大笑,這些話他憋在心裡許久,一直找不到傾訴的對象。這時面對自己的生父,卻是有了個發泄之處。

  「魔帥好,魔帥比皇位好。」許皇附和道。

  「好個屁!」神秘人臉色又是一變,惡狠狠道:「本座為了不被人看出,一直只能以築基的境界示人,掩藏得有多辛苦,你懂嗎?」

  許皇被他的喜怒無常弄得舉足無措,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覆。

  「當日之事,你可後悔?」神秘人突然問道。

  許皇態度很端正:「為父對不住你娘,也對不住你。」

  「嘿嘿,」神秘人笑得很詭異:「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補償補償本座吧?」

  「你要什麼,這皇宮裡所有的東西,寡人都可以給你。」

  「不,」神秘人搖搖頭:「本座要的,是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許皇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忙道:「你是要朕的玉璽嗎?你本來就應該是太子,這天下都該是你的,你拿去吧!」

  神秘人笑而不語,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探到對方胸前。

  許皇驚駭欲絕,眼睜睜看著自己胸口如豆腐般被人切開,不一會兒,一顆熱氣騰騰的心臟落在了神秘人手中。

  神秘人眉開眼笑,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小心翼翼將這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放進去,又打上數道禁制,塞入儲物戒,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許皇呆若木雞,整個過程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但他很清楚,迎接他的將是什麼。

  死亡!

  「你這是為,為什麼?」他不甘心地問道。

  「本座晉升魔王,需要你這件東西。」神秘人心愿得償,心情大好,大手在許皇胸前撫摸數下,剎那間,許皇胸口恢復如初,剛才的一切仿佛錯覺。

  神秘人微微點頭,狀似極為滿意:「看在你是我生父的份上,本座便讓死於安逸,少些痛苦吧。」

  說罷,大手往許皇臉上一抹,這位人間的帝王頓時失去了意識,蒼白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安詳的笑意,似是睡著了一般。

  ……

  這一場好戲,楊珍足足觀看了兩刻鐘。

  龐代壽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幾乎便要發作。

  自己好生陪他來斷桉,這人卻將桉子放在一邊,自顧自和故交聊個不停,簡直是豈有此理!

  你當老子很空閒嗎!

  你這是在戲耍於我?

  曾經升起的一點好感蕩然無存,心中再度懷疑起對方疑犯的身份。

  這時候,楊珍終於結束了和竇藍二人的閒談。

  他從戒指中取出一個玉瓶,笑盈盈道:「二位的道侶典儀,小弟因故未能參加,實在是罪過罪過。這是小弟的一點薄禮,裡面有百顆墨綠色的丹藥。二位每十天服用一顆,勤加修煉,五百天後,當能突破到築基中期!」

  竇藍二人又驚又喜,他們現在都在築基二層境界徘回。以他們的資質,若要到築基中期,少說還得十年。

  這是什麼神奇的丹藥,居然可以將這段時間縮小到一年半?

  修行之路,只要不是涸澤而漁,以損壞根基來換取境界的突破,自然是越快越好。你節省的每一點時間,都會在你突破更高境界時多一點時間準備,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或許就是這多出的幾年時間,便決定了你將來是否成就金丹,晉級元嬰,道途綿長。

  「這太貴重了。」藍彩芳推辭道。

  楊珍笑了笑,將玉瓶塞到竇慢熊手中:「咱們幾人都是多年的交情,區區薄禮,不要客氣。」

  說完,他朝二人抱了抱拳,這才轉身對賀守信、龐代壽二人道:

  「二位堂主,可知道殷家那位木系單靈根的少主,殷南星,如今居住何處?」

  「你問他作甚?」龐代壽強壓制住怒氣問道。

  賀守信卻是心中一動,驚訝道:「楊大人,莫非此人,便是兇手?」

  楊珍肅然點頭,隨口編了個理由:「我與此人甚是相熟。剛才在這屋子,我感覺到了此人曾經出現過的氣息。」

  老實說,他這句話還真沒有說謊,不過聽在龐代壽耳中,卻仿佛天方夜譚,兒戲一般。

  這時,一名隨行的執事答道:「三位師叔,弟子剛才查閱到,殷南星七年前與殷殿主在魔族戰場中受傷之後,一塊回越州的老家休養。」

  「最近的傳送陣在哪裡?」楊珍問道。

  「皇宮中有通往宗門的傳送陣,可以從那裡去往越州。」賀守信答道。

  「楊大人,偵破桉子,可由不得你隨心所欲,」龐代壽質疑道:「你可有確切的把握?」

  「我很確定。」楊珍鄭重道。

  忽然間,他心念一動,伸手一抓,一張紙鳶出現在手心。

  這是一張漆成紫金之色的紙鳶!

  賀龐二人不由童孔一縮,面面相覷!

  紫金色紙鳶品階極高,尋常修士很難攔截。即使攔截,沒有特殊的法訣,也絕無可能打開。在雲霄宗,只有金丹級別的長老才能接收此種紙鳶,裡面傳達的往往是宗中最高機密。

  宗門難道出大事了?二人惴惴不安,神色緊張。

  楊珍心中疑惑,手指連續掐動,迅速解開紙鳶上的禁制,隨即目光一掃,眉頭一挑!

  「出了何事?」賀守信問道。

  「殷呂巷殷真人,剛剛隕落了,」楊珍答道:「宗門掌管魂牌的弟子報告,其魂牌突然碎裂,再無回應!」

  忽然,他心中一動,想起方才在識海中,曾經見那殷南星說過,他即將衝擊魔王境界,故而取走生父的心臟,不由面色大變!

  「事不宜遲,速去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