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審問

  清晨,趙鎮

  薄薄的雲霧在山谷間氤氳繚繞,一艘豪華飛船朦朦朧朧。♧✌ 6➈SĤ𝐮x.℃σΜ 🎃♚

  楊珍、趙玥兒、賀守信、林文、趙雲鶴等人登上飛舟,接受戴乘紅的召見。

  大殿內,宮裝麗人高居主位,美目環顧四周:「諸位,一夜過去,可有收穫?」

  林文身軀微動,喉嚨咕隆一聲。

  「本宮這裡無需拘束,有什麼便說什麼。」戴乘紅和顏悅色道。

  「是,」林文挺直腰,朗聲道:「依晚輩之見,兇手當是趙氏仇敵無疑。最大的可能,就是祝家的餘孽!」

  「祝家?祝家還有築基修士嗎?」戴乘紅奇怪道。

  「回院主的話,」賀守信出列答道:「祝家因私自開採空冥石,除一個叫祝世涯的被發配往靈石礦勞役外,余者盡數伏誅。卑職昨夜已派人前去核查……」

  話未說完,戴乘紅忽然秀眉一挑,揚手將一張紙鳶抓住,美眸一掃,遞給了賀堂主:「你的。」

  賀守信道了個謝,打開一看,說道:「回稟院主,調查結果已出來,那祝世涯仍在青州服刑,未曾有異動。」

  「嗯。」戴乘紅微微頷首。

  「這……」林文支吾道:「亦有可能是祝家其他漏網之魚,這些年晉級築基。又或者,買兇殺人。」

  戴乘紅不置可否,轉頭繼續問賀守信:

  「賀堂主,攝息犬是否送來?」

  「送來了,不過,」賀守信搖搖頭:「兇手留下的唯一物證,便是那柄斷劍。上面血腥味太過濃烈,攝息犬未能從中嗅到賊子氣息。」

  戴乘紅有些失望,目光落在楊趙二人身上,戲謔道:「楊小友,昨日出了這樣的事情,沒有影響到賢亢儷的新婚之夜吧?」

  「還好,」楊珍展顏一笑:「晚輩與內子,其實已是老夫老妻。昨夜如何,已不甚在意。」

  其實在下半夜,他和趙玥兒回到空間,不僅喝了蘇秀英、裴簡等一干心腹敬獻的喜酒,兩人也甜甜蜜蜜、恩恩愛愛了一番。現在體內混沌之氣充溢,神清氣爽。

  趙玥兒沒有他臉皮厚,當場鬧了個大紅臉。

  「本宮聽說,貴族長老連夜將你需要的資料送了過去,不知可有發現?」戴乘紅問道。

  「有些疑點,」楊珍正色道:「還需要再問問那十五人。」

  說話間,趙有廷進來稟告,那十五名倖存的修士已經帶到。

  ……

  楊珍站在十五人面前,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緩緩掃過。當掃過其中一名女子時,心中冷笑,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開始以聊天的方式逐個問話,第一個被叫出來的,便是趙玉柱。

  聊天的內容,不外乎家中的情況,做什麼營生之類,都是昨日資料上已經提供的。💘😂 ➅❾𝓼𝐇ย𝕏.ℂㄖ𝕄 🌷💲他裝作一無所知,仔細詢問。

  很快問完三人,第四個出列的,正是那名女子。

  此女看上去三十多歲,眉目清秀,一身荊釵布裙,額頭上有幾道細細的皺紋,看得出境遇不怎麼好。

  「道友尊姓大名?」楊珍拱手道。不論男女老少,他一概以「道友」稱呼。

  女人微微斂身,面色平靜:「王素花。」

  「年齡?修為?靈根資質?」楊珍態度非常和氣。

  王素花明白這些問題不能不答,當下說道:「四十八歲,練氣四層,五靈根。」

  「做何營生?」

  「在朝日峰藥園做事。」

  「哦?那就是玉柱的同事嘍!」楊珍笑道,轉頭看了眼趙玉柱。大塊頭給了個肯定的點頭。

  「是,玉柱道友對我多有照顧。」王素花感激道。

  「令尊,令堂還好嗎?」楊珍接著問道。

  「已去世多年。」

  「哦,尊夫何人,可有子女,是不是修士?」

  王素花臉上有了一絲不自然,聲音斷斷續續:「夫君趙溝。我和他,有,有一兒子,叫,叫趙璉,是修士。」

  「趙璉?」楊珍驚訝道:「這名字有些耳熟啊?不知這位仁兄,如今在何處謀生?」

  「前些年犯了事,被家族發配靈石礦做事。」王素花板著臉道。

  「犯了何事?」

  「謀殺。」

  「謀殺何人?」楊珍步步緊逼。

  「姓楊的,」王素花再也忍耐不住,雙眼通紅,怒道:「你何必明知故問!你不就想看我們娘倆的笑話嗎?我兒子沒有罪,都是你們的構陷,你……」

  「給我閉嘴!」趙雲鶴斥道:「此乃真人的殿堂,豈容你一個小小練氣撒野!」

  王素花大口喘氣,目光怨毒地盯著楊珍,不再吭聲。

  楊珍攔住意圖將她帶走的趙雲琥,擺擺手,繼續問道:

  「你家中還有何人?」

  女子閉嘴不言。

  「王素花,」趙有廷低聲喝道:「楊公子這是在審桉,你務必如實回答,不得自誤!」

  女子胸口劇烈起伏,好一會答道:「沒了!」

  「你在練氣四層停留多久了?」

  「二,二十年了。」

  「除了在藥園做事,你還有沒有別的營生?」

  王素花臉上閃過一絲遲疑,答道:「還在各處店鋪做些零工。」

  「每月收入如何?」

  「大,大概八,八九個靈石。🎈💛 6❾S𝓱ᑌ𝓧.Ć𝕠Μ 💜🔥」

  「可曾租賃過家族的洞府。」

  「沒,沒有。」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每月八九顆靈石,一年就是一百。此女家中又沒有其他人的負累,幾年下來,這筆靈石足以讓她粗淺的修為上一兩個台階。

  「賺了這麼些靈石,為何修為不見增長?」果然,楊珍問到了這個關鍵處。

  「前些年璉兒犯了事,找人借了些靈石打點,都用來還債了。」王素花解釋道。

  「借了多少,可有證人?」

  女子不能回答。

  楊珍給了趙有廷一個眼神,後者大聲道:

  「王素花,老夫已經查過,你當時找三長老借了一百靈石,早在八年前就已全部還清!這些年你掙的靈石,都用在何處了?說!」

  王素花低垂著頭,凌亂的頭髮將她大半臉遮住,只見她身軀微微顫動,勐地抬起頭,怒視趙家的三長老:

  「你們既然能查到我已還清債務,難道就不知道我這些靈石用在哪裡嗎?沒錯,老娘這些靈石,都用來打點你手下的那些忘八!讓他們許我下去,去尋我的兒子,嗚嗚——」

  趙雲琥臉色鐵青,卻沒有反駁。

  「她兒子怎麼了?」戴乘紅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忽然插了一句。

  「啟稟老祖,」趙有廷連忙答道:「此女之子八年前因維護靈石礦陣法,失蹤在地下甬道之中,生死不明!」

  楊珍眼角餘光瞥向王素花,發現這女子眼中含淚,視線卻偷偷覷向自己。

  戴乘紅擺了擺手,讓楊珍繼續發問。

  「你去那地下靈礦,找尋過趙璉?」

  「是。」

  「去過幾次?」

  「不記得了。」

  「那就是很多次嘍!」楊珍一聲冷笑。這些情況昨晚的資料並未提供,是個意外之喜的收穫,卻和他心中的猜測愈發接近。

  「你是怎麼尋找的?」他好奇道。

  王素花沉默一陣,答道:「我,我到下面的礦洞中,沿著璉兒當年走過的路線,重新尋找一遍。」

  「你一個人嗎?」

  女子臉色微變,點了點頭。

  趙家幾位長老的臉上,也同時露出詫異之色。

  「三長老,」楊珍問道:「靈石礦中那些囚徒,修為有沒有被禁錮住?」

  「沒有完全禁錮。」趙雲琥黑著臉答道。

  「實力保留幾分?」

  「不低於練氣中期。」

  「一個女人,」楊珍慢慢踱步,嘴中滴咕:「還是個相貌不差的女人,獨自一人,修為又這麼低,面對的卻是一群窮凶極惡的囚徒,又是在不見天日的地下……」

  他搖了搖頭,走到女子面前,一字一句問道:「他們,難道沒有欺辱你嗎?」

  女子身軀劇烈顫抖,低著頭沒有吱聲。

  「王素花!」趙有廷再次喝道:「如實回答!」

  「姓楊的,你,你殺了我吧!」王素花突然間變得歇斯底里,想要衝過去找男兒拼命,卻被戴乘紅鳳目一瞪,登時動彈不得。

  「告訴她,若再不老實配合,便搜她的魂魄!」丹器院院主臉色一沉,面帶殺機。

  這句話嚇住了女人。

  她癱軟在地,放聲大哭:「所有人,十三個人,全都上來了,每人不下三次,你們不是要聽嗎?這就是事實,嗚嗚嗚……」

  「這些畜生啊,他們還把我扔在漆黑一片的甬道中,什麼也看不見啊。我在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天,差點死了,嗚嗚——」

  女子的哭聲在大殿內迴響,悽慘哀婉,不少人臉上動容,神色憤然。

  趙家幾位長老臉色極其難看,卻不敢有任何發作。

  「他們犯下這樣的罪行,居然沒將你滅口?」楊珍神色漠然,繼續追問。

  女子止住哭聲,斜著眼睛看向對方,嘴角不住冷笑。

  「咳,咳,」林文輕咳一聲,解釋道:「楊公子,那些人已經是死罪,即便再多上一條,最後的處置,還是在靈石礦服刑,無甚區別。」

  楊珍恍然大悟,低頭看向地上的女子:

  「後來你再去時,他們還欺辱你嗎?」

  王素花抬頭怒目而視,眼中幾欲噴火。

  「嗯,在下失禮了,」楊珍拱了拱手,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玩味之色:「明知會繼續遭受這樣的屈辱,你還屢次三番前往?」

  「我要找我兒子。」王素花咬牙切齒道。

  「那你找到他了嗎?」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王素花大叫大嚷道。

  楊珍卻是不為所動,突然問道:「你到處找活干,打短工,有沒有去過四長老家裡。」

  「沒,沒有。」女子下意識否認道。

  「真的沒有?」楊珍冷笑道。

  王素花默不作聲,一隻手倏地抬起,便要往額頭拍去,被楊珍一把抓住。

  「即使你死了,半個時辰內,搜神符也能將你腦子裡的東西挖出來。」他冷冷道。

  王素花終於崩潰了。

  「惡魔,你是個惡魔,姓楊的,你,你不得好——」

  聲音戛然而止,卻是被楊珍一掌擊在頸部,昏迷過去。

  賀守信冷哼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張搜神符,轉頭看了眼戴乘紅。

  「是她嗎?」戴乘紅笑眯眯問道。

  楊珍點點頭,拱手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四長老家的情況,應是此女趁著做短工的間隙,四處探得,提供給那些賊子。」

  「她兒子沒死?」

  「活著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十之八九還在那虎背嶺靈石礦下面。否則,這女子不可能一次次前往那地方。」

  「哎,也是可憐吶。」戴乘紅長嘆一聲。

  「與被殺的兩百多凡人,二十多名修士,以及數十個破碎的家庭比較,此女,不值得同情。」楊珍侃然正色道。

  戴乘紅愕然,玉手輕輕掩住櫻唇:「楊小友,本宮失言了,呵呵!」

  「你從一開始就懷疑她?」她饒有興趣道。

  楊珍點點頭。

  「因為她兒子和你有仇嗎?」

  「是,也不是,」楊珍答道:「我並不認識此女,然而這女人,毫無疑問是認識我的。」

  「可是昨日,乃至今日問話之前,這女人和我目光對視時,表現得都非常平靜,好像根本不認識我一般。」

  「試想一下,一個失去了兒子,再也沒有什麼依靠,自身修行也看不到什麼希望的女人,她還有什麼值得顧忌的?仇敵當面,即使她不上來咬我兩口,至少也該怒目而視吧?」

  「可是她沒有,一點都沒有!甚至還在極力掩飾!這只能說明,她很害怕,害怕我會注意到她。結果,欲蓋彌彰……」

  「她想掩飾什麼呢?除了她兒子,再無他人!」

  「啪,啪,啪……」戴乘紅撫掌大笑:「楊小友,你果真沒有讓本宮失望。」

  接著又問道:「那個趙璉,和你們四長老一家仇怨很深嗎?」

  趙家幾名長老相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那趙璉與死去的趙瑩之間,嫌隙不小。」楊珍說道。接著他便將當年宗門大選,家族二者選一,最後以趙瑩替代趙璉,成為宗門弟子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果然是睚眥必報的小人,」戴乘紅不屑道。

  「不過,」她蹙了蹙眉:「本宮聽說,那趙璉不過是練氣中期,資質平平。八年時間,就算他有什麼奇遇,也沒這麼快升到築基吧?」

  「可是,他若不是築基,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又從哪裡找來這樣的幫手呢?」

  「弟子也頗為疑惑,」楊珍答道:「這就更需要找到趙璉本人,好好問問他了。」

  「無論怎麼講,此子甚為可疑。弟子要求,現在便奔赴虎背嶺,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