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我仍然堅信那天是奎叔顯靈,而非我的幻覺。因為我更願意相信是奎叔質疑,甚至指責我沒良心,而非我直接的潛意識在質疑自己。
一個沒良心腹黑的人,又怎麼會質疑自己有沒有良心呢?
「事情進展順利,你要不要看看?」笑笑突然出現在我的視線里,輕聲道。
她很憔悴,好像經歷一場巨大的災難。
正躺在墳冢上的我,緩緩坐起,並不著急看金毛等人的表演,而是對笑笑道「我剛才看見奎叔了。」
「是嗎?」笑笑好像並不驚訝。坐在地上,抱著雙膝道「奎叔什麼?」
「沒什麼,他只是讓好好寫替他寫,講好故事給大家聽。」我一本正經的胡扯。
「是嗎?那你的責任可是夠大的。」笑笑淡漠道「寫很辛苦的。」
我看著她,她顯然心不在焉,在想著其他事。連關於奎叔的消息都不能吸引她,足見她現在想得事情有多重要。
「你在想什麼?」我問道。
笑笑抱著膝,低下頭,突然道「在想你。」
我一愣,實在沒想到一向含蓄的笑笑,會這麼直白。
「我愛你。」笑笑抬起頭,雙眸閃爍著晶瑩,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你,可當我得知你被人殺死後,除了憤怒,就是濃濃的哀傷。」
「我太愛你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殺入地下。不顧自己的安危,為你報仇。」
「你知道當我看見醜臉上吊而死時,我第一時間想得是什麼嗎?」
「我在想,終於結束了,我終於可以自殺了。」
「醜臉他們殺了你,就必須要給你陪葬,我愛你,自然也要給你陪葬,要不然憑什麼愛?連生命都不敢放棄,憑什麼愛?」
我愣住了,完完全全的呆愣無語。笑笑的表白讓我震撼不已,我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一份如此激烈的愛情。
「我…;」我的手放在笑笑的肩膀上。我也不知道該什麼,真的是有點詞窮。
「別碰我!」笑笑突然站起身,對我吼道「可你是個騙子,你有妻子,你有愛人!而且你是那麼愛她,見到她的照片都會發抖,就算那些照片明顯是假的,單是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就能激動到讓你發抖。」
「騙子!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你有愛人?為什麼?」
笑笑近乎無理取鬧般大吼著,淚水也隨著她的大喊滴落,有些都甩在我的臉上,甚至嘴裡。
她的淚很咸,也很苦,一如她的經歷和愛情。
「騙子!大騙子!」她罵著我,一抹眼淚向遠處跑。
我看著他的背影,苦澀一笑,道「你也沒提前告訴我,會喜歡我啊!」
笑笑走後,我沉默了很久才站起身,離開了奎叔。在我回到指揮室時,發現老黑的計劃正行進到最關鍵的時刻。
監控中,金毛重傷倒地,血流了一地,李也倒在地上。震驚的看著這一切。
「走!」金毛無力的拍打著李的腳踝。
李慌忙爬起來,看了看四周。他好像在看有沒有追兵,我看著其他地方的監控,並沒有一個人追來,想來是老黑等人,故意讓兄弟二人獨處的。
在發現沒人追來後。李才安定下心神,看著自己的哥哥。
我不知道李看到了什麼,可是從監控的角度看,金毛貌似真的受傷了。
要不是我提前知道這一切是騙局,一定會拿把衝鋒鎗出,對著兇手一頓掃射。因為金毛的傷口簡直太逼真了。
「苦肉計對嗎?」李對著金毛吼道「不要以為你救我一命,我就會原諒你。誰看不出來?你不過是想利用我的威信徹底掌控殺人公會。」
「不定今天你救我的事也都是串通好的。」
我不由皺起眉,不會被李看穿吧?
「走!」金毛臉色極其蒼白,連嘴唇都沒了一絲血色,有氣無力道「走!」
李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金毛拼盡全力只是為了這兩個字。而當這兩個字出來時,我心中的一顆大石頭頓時落地,這兩個字一出,事情瞬間穩了。
「別他媽假惺惺的。」李吼道「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嗎?」
「走啊!」金毛死死抓著李的腳踝道「你快走,再不走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臉色一變,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金毛是真的想讓李走,他不想讓弟弟受人擺布,面臨死亡威脅。
「走你媽!」李抱起金毛原路沖了回,罵道「老子有你這麼一個哥哥,真是倒霉。」
「你媽就是我媽。」金毛咧嘴一笑,腦袋一歪,就昏了過。
我也是暗鬆了一口氣,有驚無險,事情終究是沒有脫離劇本。見兄弟倆進了醫療室,沒過一會兒,我也進了。
進後,我看見李拿著一把手術刀戳在一個醫生咽喉處。吼道「救人!給老子救人!」
「這是個叛徒,沒人敢救。」我淡淡道。
李看著我,怒氣沖沖道「草你嗎!你不救老子就把這醫生殺了。」
「他是這裡唯一的醫生,你要是把他給殺了。你哥哥可就真沒救了!」我看著金毛的傷口,道「想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不會作傻事吧?」
我驚愕的發現,金毛的傷口竟然是真的。真的有一把匕首刺進了他的肺里,讓他難以呼吸。
「草他媽!」老黑叫罵著沖了進來,道「王八蛋金毛竟敢造反!」
我看見他胸前有一道極深的劃痕,皮肉翻起,就像一個咧開的大嘴,流著鮮血。
金絲眼鏡也跟了進來,他頭髮凌亂。衣衫不整,也是有點狼狽。
我看著他們兩個頓時覺得這事有點蹊蹺,怎麼看起來像假戲真做?貌似金毛真的背叛了?
「都別過來。」李吼道「讓醫生救我哥,不然誰也別想好。」
「你崽子給老子裝什麼比?」老黑不服道「有本事你就殺,老子就是不救你哥!草!」
「好!」李一咬牙,怒道「那咱們就玉石俱焚!」
「等待!」我站出來道「於其玉石俱焚。不如咱們合作一下,皆大歡喜!」
「什麼個合作法?」李急不可耐道,他也是著急,金毛已經開始發燒了,再過一段時間,想救都救不過來了。
「我們可以救你哥哥。可你也得拿出點誠意來。」我道「招安你的手下,幫我們不費一兵一卒的除掉黎姿。」
「可以!」李當即答應道「可你們等先救我哥,他快撐不住了。」
「好!」我點頭當即答應道「我保證救活你哥,你把醫生放了,讓他救你哥。要是他救不活,我讓他給你哥哥陪葬,你也就不用幫我們忙。」
「好!」李直接扔了手術刀「要是救活了,我一切聽你的,甘願作弟。」
「爽快!」我伸出大拇指。
醫生被放後,馬上開始搶救,他也知道情況緊急,很是賣力。我們這些外行也都紛紛被趕了出。還我們是什麼污染源。
我們幾個在走廊等著,大家都很著急。期間老黑頻頻給我使眼色,想要跟我單獨談談。
我想到他要跟我談什麼,覺得這事還是不要破的好,就沒理他。
等了大概一個多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摘下口罩,抹了一把汗水,道「救過來了。」
聞此,我們都是鬆了一口氣,李乾脆是身子一軟,順著牆壁滑了下,坐地上。
「現在能過看看嗎?」我問道。
「一個人可以。」醫生道「時間也不要太長,他身體很虛弱。」
我點頭,轉而對李道「進看看你哥哥吧。」
李搖搖手,道「不!不!太煽情,這種場面我可受不了。」
見此,我也沒強求。自己徑直進了,我還真跟金毛有點話。
剛做完手術,金毛並沒有昏迷。他看起來很虛弱,可是雙眼一如既往的亮。
「雨哥?」金毛微微有些驚訝。
我笑了下,坐在他床邊,道「你可真夠玩命的。不都演戲嗎?至於這麼拼命?」
金毛愣了下,當即低下頭,沉默著。
傻子都能看出來,一切根本不是演戲,是假戲真做,金毛真的是要放走自己的弟弟。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要不然老黑也不會那麼激動。
「下次別這麼拼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可是還有整個殺人公會等著你掌管你,你可不能掛!」
「對不起!」金毛淚水在雙眼打轉,道「對不起!雨哥!我背叛…;」
「別了。」我打斷他,道「我都理解,雖然我是獨生子,但我也理解這種兄弟情義。」
完這一句,我站起身,不給金毛任何解釋的時間,更不給我們彼此任何尷尬的時間。
「謝謝!」金毛最後道「謝謝!」
我走出手術室,將裡面的情況告訴了李,李點點頭。隨即道「既然這樣,我兌現承諾。」
「好!」我也沒廢話,當即讓讓他聯繫舊部,以最快的速度滅掉黎姿。為了加快進度,我讓金絲眼鏡和老黑輔助李馬上就辦。
金絲眼鏡帶著李就了指揮室,倒是老黑死活不肯,一定要給我報告重大事件,任金絲眼鏡怎麼拉都拉不動。
「你們先走。」我對金絲眼鏡道。
金絲眼鏡也是無奈,罵了老黑一句傻,就不再理他,帶著李了指揮室。
「金毛背叛了。」老黑道「他是真的想要發走李!你看我身上的傷,差點沒要了命。」
「金毛肺上那刀是你刺的?」我問道。
老黑點頭,道「是啊!要不是我刺他那一下,他還就真跑了。雨哥,你可得嚴懲這子,他腦後面有反骨。」
「嚴懲他?」我乾脆道「就他這種行為,該直接殺了。」
「對!」老黑手臂狠狠一揮道「該殺!」
「可你想過沒有?殺了之後怎麼辦?」我故意反問道「殺了金毛,就一定要殺李,對吧?不殺他指定要報仇。可殺了他,剛剛招安的殺人公會怎麼辦?指定要造反啊!」
「也是啊!」老黑抓了抓頭,頓時也覺得我的有道理,一下陷入兩難道「那怎麼辦?難不成要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我道「我這麼肚雞腸的人怎麼可能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我要讓他們兄弟倆為我賣命,成為我最忠心的狗,為我日夜操勞,累吐血,累死。」
聞此,老黑當即一愣,道「雨哥!你心也太大了,這不是…;不是痴心妄想嗎?」
我嘿嘿笑了笑,道「不是,不是。」
這句話真的不是痴心妄想,剛才金毛的一句謝謝,就註定了他將要為我赴湯蹈火,一輩子忠心耿耿,甚至慢慢他的弟弟,在他的感召下,也會徹底變成我的人。
這是一個套路,也是人性,金毛會因為愧疚,加倍的效忠我,比老黑他們還要忠誠。
而這種忠誠就會向病毒一樣傳給他的弟弟,讓他弟弟也效忠於我。
這些道理或者髒套路,並不是我想出來的,我沒那麼天才。是我在一本叫帝王論的書上看到,上面詳細闡述了關於上位者的一切,還有御下的手段。
實話,起初我對這些腹黑的心機很反感,覺得做人就該以誠相待。可後來慢慢長大,才發現這些才是成人世界的規則,只有孩子才不講策略,只喝雞湯。
老黑就是這種人,他就像孩子,聽不懂我的什麼,也搞不清楚我什麼做到的。
「雨哥!」金絲眼鏡跑了過來,激動道「搞定了,李三言兩語就把黎姿給顛覆了。」
「黎姿人呢?」我問道。
「跑了!」金絲眼鏡喘著氣道。
「跑了?」我有些失望。
金絲眼鏡遞給我一個手機,道「你看看,這是黎姿留給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