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罪惡的結束

  ,。

  監獄內剛才發生爆炸,一場足以毀滅一切的爆炸。不要說監獄,就是整個山體都轟隆隆倒塌,被毀為一片廢墟。爆炸激起的煙塵,如同濃霧般,將整片廢墟籠罩起來,我們全都呆愣在當場,實在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麼一場摧枯拉朽的爆炸。

  這種級別的爆炸下,堅硬的鋼筋水泥都瞬間崩塌,血肉之軀更不要再說。三千多名囚犯無一生還。

  至於趙兄,雖然他很強,我也不敢往下想。我嘶吼著命令我們僅存的幾個兄弟衝進廢墟,用雙手在瓦礫中尋找,一個又一個的翻開碎石,把那些破碎的屍體和血肉全都找出來。

  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我一個個仔細辨認,這是一個痛苦的工作。一者我擔心看到趙兄的臉,二者我又不想看到任何人的臉。這些死者的大部分人中,我都是認識的,很有長一段時候,我什麼都不干,天天找這些絕望的囚犯聊天,來了解他們的故事。

  雖然他們大部分的故事我都忘了,但那些回憶往昔的蒼老面龐我卻還記得,就算他們已經被砸爛,我還是記得。

  到底是誰?誰這麼殘忍,一定要讓整所監獄殉葬?是曼陀?是小趙?還是胖子的餘孽?亦或者所謂執掌監獄詛咒的神秘人?難道這座監獄真的有神,真的有可怕的詛咒,一但有誰真正逃出去,就毀滅監獄?

  我們找了很久,每個人都因瘋狂的挖掘,損傷了手指,鮮血淋漓。可最終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除了一些面目全非的屍體,我們跟本沒有找到趙兄。不要說趙兄,就連曼陀的屍體都沒有找到。

  我們茫然的站在廢墟上,看著曾經高大到難於逾越的囚籠,變成腳下的碎石瓦礫,一陣難以名狀的情緒襲來。小南突然跪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起初他努力壓低聲音,不想讓自己的崩潰和悲傷感染我們。但漸漸的,他實在忍不住,死死捂著嘴,還是響亮的哭聲。

  和尚拍了拍的他的肩膀,道:「想哭就哭吧!」

  這句話就像擊穿黃河大垻的最後一股力量,轟的一聲,小南張嘴嚎啕,哭聲圍繞在廢墟之上。

  哭吧!哭吧!這麼多生靈死去,需要一個同類純粹的哭泣,超度他們冤屈的靈魂。小南的哭聲有著神奇的魔力,甚至比和尚的經文,還要讓那些冤死的靈魂安寧。

  走吧!走吧!無論你是誰,好或壞,善和惡,都隨風而去吧!生死已定,再無歸途。

  還有,趙兄……

  我攥著拳,揚起頭,不想讓眼淚滑落嘴角。因為我聽說眼淚又哭又咸,尤其是因悲傷而流的苦淚,最是難飲。

  我們都絕望的癱坐在地上,沒有力氣,亦沒有勇氣再挖掘下去,尤其是看多了被埋葬的屍體,心中就更加害怕趙兄也會那麼狼狽的死去。

  趙兄是我們心中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在我們心中他神聖且高大,就算是死,也該堂堂正正,英氣勃發,而非這樣憋屈的被掩埋。

  「其實你的拳也不咋樣!」和尚突然不再念經,對著瓦礫道:「一般般!我要是好好練肯定能打過你,不過你這小子練功是挺拼命的!」

  「拼命個屁!」孫偉扔出一塊瓦礫,不知在砸誰,「跟我們訓練差太多了,沒我們強度大!再說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菜刀都打不過,槍就更別提了,我都不知道天天練這種東西幹嘛!」

  「就是!」小南抹了一把眼淚,道:「受那麼多苦幹嘛?一發子彈就夠了!」

  「其實趙子儲挺傻的,就算他答應了曼陀,也沒辦法救我啊!」孫偉道:「最後還不是我們自己逃出來了?」

  「就是!」小南道:「趙兄是真傻!」

  「不僅傻。」和尚頓了頓道:「還愛裝逼!」

  「對!愛裝逼!」

  「就是!誰要他用命去救的?媽的!他自己心裡一定感動的要死了吧?我們才不領情著!臭傻逼!」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咒罵著趙兄,用這種男人獨有的方式弔唁那位死去的大英雄。趙兄,不好意思,他們都太驕傲了,就算你死了,也不願說一句你的好話。其實我想你應該清楚,他們的咒罵,不過全都源於對你的崇拜。只是這群傢伙,實在不會矯情,誰讓他們都殺人飲血的大老粗呢?

  看著這群憤憤不平的人,我淡淡道:「其實,我挺崇拜趙兄的,我知道你們也崇拜,而且你們都特想成為他那樣的人,特想跟他換換。」

  他們三個齊齊看向我,幾乎是異口同聲道:「傻逼!」

  我笑了笑,突然感覺很開心,經歷了這麼多,死了那麼多人,還有幾個嘴硬心軟的兄弟,真誠的罵我傻逼,還真是有點幸福。

  趙兄,別介意我對你的死未抱有一撅不陣的悲傷,因為在我心中你是不死的,不敗的,不滅的戰神!

  「瞄!」

  突然傳來一聲貓叫聲,我們幾個栗然一陣,竟然還有活物?這片廢墟下竟然還有活物?

  我們循聲過去,對著廢墟一陣亂挖,沒一會兒挖出一隻渾身灰塵的貓咪。這貓早已沒了本來的淡藍和優雅,一臉驚恐,狼狽不堪。

  不過好在它沒受傷,一下跳了出來,抖動著毛髮,驚恐的站在地上看著周圍,它的智商自然不足以理解這驚天且致命的劇變。

  「雨哥!有發現!」小南大喊著。我們幾個人都沖了上去,小南正瘋狂的挖掘著,我們靠近時,地上已經有了一個深坑。

  坑中有一張絕世的容顏,雖然雙唇雙目都緊閉著,臉上也全是土灰,但仍然無法遮掩玲瓏的五官。小南輕輕將最後一片瓦片拿起,曼陀那張絕美的臉,便展示在我們面前。

  我們看著瓦礫中的臉,頓時有種悽美的錯覺,就仿佛這張俊俏的臉根本不屬於一個名為曼陀的惡毒女人,相反它只屬於這片安靜而厚重的大地,也只有這片寧謐美好的土地,才能生出這等絕美的臉。

  可,曼陀還是用她的方式打破了我們幾個大男人的幻想。曼陀突然皺起眉,劇烈咳嗽,而後急促而瘋狂的呼吸。這是長期休克後,人體本能的肌理反應。

  曼陀驚恐的睜開眼,不僅她驚恐,我們也嚇壞了,像小南這種膽子小的,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起來,道:「鬧鬼!鬧鬼啊!」

  「救……」曼陀費力的張嘴,努力了很久,終於道:「救我!」

  我們三人一愣,眼神中都閃過猶豫,該不該救這個女人?她如此惡毒,毀了趙兄,更毀了一切,我們是不是該讓她埋在地上,一點點被餓死?渴死?困死?

  韓逸嘆了口氣,上手就挖,他是一個修行多年的佛陀,自然不會見死不救。我雖然也恨曼陀,但終究還是出手了,忍著手上的疼,把瓦礫一個個搬開。

  孫偉猶豫了一陣,也開始出手。驚魂未定的小南還有些猶豫,可曼陀卻說:「救我,我身下有趙子儲!」

  聞此,我們四個都瘋了,一個比一個用力,尤其是小南,一隻手都比我們兩隻手快,就跟瘋了一樣。

  沒一會兒,我們幾個就把曼陀給挖了出來,孫偉粗暴的把曼陀翻開,想要找下面的趙兄。可翻開後,我們只看到赤身裸體半死不活的劉語。

  孫偉和小南又瘋狂的扒開劉語,看他身下有沒有人,可劉語身體下面,只有堅硬且冰涼的地面。

  孫偉憤怒的拍打著地面,好像下面就藏著趙兄一樣,怒道:「人呢?擦尼瑪!我的人呢?」

  「哈哈!」曼陀哈哈大笑著,她像瘋子一樣,道:「找不到了?哈哈!找不到嘍!」

  「草泥馬!」小南一腳踹在曼陀好看的臉上,怒道:「趙兄呢?」

  「嘭!」曼陀模仿著那聲巨響,道:「全炸沒了!」

  「老子弄死你!」小南也瘋了一樣,要暴打曼陀,他吼著道:「你他媽還我趙家哥哥!」

  轟隆!

  突然從地上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小南的腳踝。那隻手強壯有力,肌肉墳起,一根根青筋蹦出。

  小南嚇了一跳,這太像恐怖片的情節了也!小南雙腿打顫,明顯要被嚇尿,可突然一個腦袋鑽了出來,這本來是更加恐怖的橋段,可小南卻喜極而泣,道:「趙兄?」

  趙子儲鑽出來,吹著灰塵,道:「趙家哥哥?真他媽難聽!」

  我們幾個都不敢信,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沒人敢上去幫忙拉趙兄一把。

  趙兄艱難的向外爬,很不高興道:「我靠!幫忙啊!」

  我們這才驚喜,都紛紛跑了上去,把瓦礫都挖開,把趙兄給扶了出來。趙兄身上並無大礙,只是擦破一點皮。

  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使勁咳嗽幾聲,把嘴裡的濃痰全都吐了出去,也把咽喉里的灰塵連帶吐了出去。

  他看向我們,我們不約而同的伸出大拇指,什麼是戰神?什麼是勇士?真正的戰神就是敢於直面毀天滅地的炸彈,真正的勇士就是敢用血肉之軀抵抗天塌地陷。

  趙兄嘆了口氣,搖頭道:「真疼!」

  我們哈哈大笑,原來他也不是鐵打的,也知道疼。一旁的曼陀坐在地上,低著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我們都沒有再關注她,甚至小南都沒有去報仇,已經不需要了,我們已經不需要再報仇了,也不想再讓這些仇人占據我們寶貴的時間。

  「你們不準備殺我?」曼陀站起身,自己忍不住開口。

  我們四個正圍成圈,敘說著生死離別帶來的喜悅,一向不太愛說話的趙兄,在繪聲繪色的講述著他如何躲過的爆炸,如何利用牆角和桌椅,來抵擋房屋倒塌的二次傷害。

  「你我都清楚……」我看著曼陀,道:「殺不殺你,你都已經死了!」

  我句話就像利劍,瞬間穿透了曼陀,把她一切的偽裝都擊穿,她一下就崩潰了,流出兩行清淚,道:「王雨!你可真是個混蛋!」

  我沒再理她,問趙兄誰導演的這場爆炸,趙兄皺著思索,剛想回答。劉語爬起來,淡淡道:「狗!」

  「沒錯!」趙兄補充道:「我也覺得是狗!」

  狗?

  我們面面相昵,開什麼玩笑?狗怎麼可能導演這種東西?就算阿綠很聰明,也不可能有引爆炸彈的能力,它的智商根本不足以理解這一切。

  「哈哈!你們都不懂是吧?」曼陀得意道:「求我!求我,我就告訴你們真相!」

  我們齊齊轉過頭,這女人是傻了吧?小南直接上去,一巴掌抽在她臉上,道:「你剛才說什麼?」

  「求我!」曼陀怒視。

  小南甩手又是一巴掌,道:「你再說一遍,我聽不大清楚。」

  「求我!」曼陀吼。

  啪!

  又是一巴掌,小南就跟聾子一樣,大聲喊道:「什麼?」

  「求我!」曼陀也喊,不過回應他的是小南強有力的巴掌,小南一連抽了說三十幾個巴掌後,曼陀終於改口道:「其實,阿綠是老趙的殺手鐧。」

  曼陀將她的猜測和一些證據都乖乖說給了我們聽,她說她一度懷疑,阿綠就是開啟炸彈的鑰匙。老趙訓練了阿綠,讓它擁有引爆炸彈的能力,也就是按下按鈕的能力。這種辦法誰都想不到,所以老趙才一直有恃無恐。

  胖子也曾懷疑過阿綠,覺得它是老趙的鑰匙。可是老趙死後,阿綠也什麼異樣,爆炸更是沒來,他自然就沒有深入調查。

  曼陀也疏忽了,沒有在意這隻老狗,心裡只是有所懷疑。她一直不信老趙是吹牛,一直覺得老趙有引爆炸彈的巧妙辦法,這也正是她不敢殺老趙的原因。

  現在事實證明,老趙確實有毀滅一切的能力,就像他說的,殺了他就等於毀滅了整座監獄,因為那條忠實的老狗一定會履行它的責任。

  其實,是不是這條老狗引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不是,就算是一個隱藏的神秘人幹了這件事,對我們都不再有意義,一切已經結束。

  當然,我更願意相信是那隻老狗作了這一切,是它結束了一切罪惡,也是它拯救了我們。我相信這些天它給我暗示,就是讓我離開。因為,它已經決定毀滅一切,用生命履行自己的職責。

  雖然這份職責來的太慘烈點,透著邪惡和恐怖,但它終究是一條狗,分不清善惡,除了吠叫,打開這世界的方式,只有主人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