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廟在泰北清萊小城,這座原本毫無特色的無名小城,因為這間送給皇妃的廟宇,而聞名於世。
泰皇將比武地點選在這裡,可以極大的規避位於泰南的金三角勢力的影響,既有很大的宗教意義,又有更多的實際好處。
知道雷歇要參加比武,有那麼一瞬間,我想拜師乃佛刻苦修煉,為自己死去的父親報仇。可只是一個閃念,就沮喪的放棄了。我不是趙子儲和韓逸,沒有他們那麼高的武學素養,我的技擊水平幼年時從學校的亂鬥中學一點,長大了在惡魔島學過一年,僅此而已。
我沒辦法像趙子儲那樣,只是學習幾個月,就可以把泰拳的精要發揮出來。即使我沒日沒夜的學習一年,也無法用拳頭擊敗雷歇。而如果我意氣用事,放棄自己的優勢,結局將是愚蠢且可悲的。
當然,我還是要殺雷歇的,不論用什麼辦法。我甚至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就是用一年的時間布置,將整個白廟都變成炸藥場,把這座舉世聞名的建築連同雷歇和整個金三角勢力全部炸飛。
用燃燒的烈焰和火藥,把那些罪惡和**,全都毀滅。我想就算是佛陀,也會原諒我這一瘋狂的舉動。
當然,我終究還是沒作,畢竟那座建築是曠世奇珍,也是屬於全人類的財產,還是留給子孫後代吧!不要讓它毀於硝煙。只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它終究還是毀滅了,被數噸的炸藥徹底摧毀。
自那以後,我信了神。因為我知道一定有一個賊老天在看著我,我想要什麼它一定不給,我不想讓什麼發生,它一定會發生,很賤!
雖然不準備炸飛白廟,但我還是決定儘快啟程,趕往白廟。我要徹底了解其地形、地貌、風土人情,在白廟周遭大肆布置,以萬全之準備,等待雷歇出現。
我把想法告訴了軍師,他也覺得金三角近期不會有戰事,大家都在等著一年後的盛會。至於婉君的影響力,在沒有老光頭的幫助下,也基本已經耗光,用她再作什麼文章只是白白浪費時間。
而擊敗坤卡……趙子儲依舊覺得很絕望,他對泰拳了解的越多,就越加覺得坤卡的可怕和不可戰勝,不過,也正是因為此,他雙眼總是火焰越來越濃,鬥志也越來越強。
趙子儲知道我要離開,很為難,不知該跟我去,還是繼續留下來修行。我讓他寬心,在乃佛手下修行,我不用保護。再說,聽說婉君也要去白廟,她去,阿泰就會去。
而且,托尼賈作為特使,也會提前去,有托尼這個高手在,能殺我的人應該少之又少了。
軍師也要去,帶上戰斧的人以及孫偉等人。孫偉這半年來也在苦練技藝,他除了練槍,還深入雨林,向當地的老獵人拜師,只求成為最頂尖的雨林殺手,好親自殺死雷歇。
孫偉脾氣暴,但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他也知道要想殺雷歇,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慢慢來。
軍師覺得,在古寺呆著已經不合時宜。因為我的勢力在大先生境內,這半年來,在軍師的料理下,擴張很快,從事多種貿易和生意,僱傭了大量的人也賺取了大量的利潤。
可隨著我的強大,大先生越來越不安,甚至有跟金三角勢力聯合搞我的意思。
為了避免風險和開戰,軍師決定離開,去泰北發展,畢竟那裡還是未開發的處女地。
而我們如果離開,大先生一定夾道歡迎,並成為我們強有力的盟友。人就是這樣,很奇怪,也很正常,利益驅動嘛!
「等一個月再走吧!」趙子儲知道我要離開後勸道。
「可以啊!」我也沒問什麼事,就答應了。畢竟,我在這裡的勢力很多,就算都打包賣給大先生,也要一點時間,等一下很正常。
「一個月修行後,就是我第一場的黑市拳。」趙子儲起身又去修煉,道:「記得要壓我贏。」
我笑了笑,這傢伙現在對自己很苛刻一點的時間都要去找乃佛修煉。不過,這幾天乃佛好像也不教趙子儲跟韓逸什麼,就是睡覺,讓他們等,搞二人很焦躁,只有相互打拳排解。
托尼賈並沒有走,他說他在等一個人。我跟他不熟,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問。天快要下雨了,瑪尼正在給小象洗澡。瑪尼,在泰語中代表河邊的艷花,也就是罌粟。
小象今天似乎很不老實,用鼻子調戲小姑娘。還時不時用鼻子把瑪尼托離地面,故意嚇她。
瑪尼並不像泰國的傳統女子那樣帶著大量的黃金首飾足不出戶,相反,她很活潑,似乎受過西方教育,很開放。而且,她打拳,聽說跟著乃佛學了很久。
在平常的訓練中,她會去獨自練拳。雖然不像趙子儲和韓逸那麼變態,但也十分苛刻和自律。
她綁著馬尾,白布纏著手腳擊拳時,頗有些英姿颯爽的味道。
「瑪尼!」托尼賈喊了一聲,他張開雙臂,露出笑容。說實在的,我從未見過這個黑市拳皇笑。
「爸爸!」瑪尼跳下小象,跑向托尼。原來,這倆人是父女。托尼抱著瑪尼,笑著問她最近有沒有打拳,她就揮舞著小拳頭,說學了一些新的技術。
托尼抱著瑪尼向我走來,瑪尼揮著手,叫道:「叔叔!」
我一頭黑線,叫叔叔有點過分了吧?
托尼跟我打招呼,說他認識我,在坤卡的黑市拳基地。我點頭,沒問他當時為什麼目光如炬的看著我。不過,他自己說了,他說他早就知道我是集團的人,本來以為是去接洽的,誰知道我們走的急。
我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就說師父老了,就不怎麼管理集團的事情了,雖然年輕時打西洋拳時跟打過交道,但現在老了,不想牽扯的事,還問我能不能讓他們泰拳社脫離集團。
言語之中,頗有些擔憂。他告訴我,雖然自己不怕集團,但是集團每年都會催要一些殺手訓練人的名額,搞的師父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這件事我知道,其實像泰國這種拳風極盛的國度,出拳王和殺手的概率很高,這也是為什麼在這裡建立基地。可這些年來,乃佛一直壓著,不想讓泰國的孩子們去參加那些殘酷的訓練,到現在更是想直接斷絕。
乃佛和托尼,都是心底比較善良的人,他們能說出這樣的話,我並不奇怪。我也沒反對,說可以撤銷。這本來是一個很自然的決定,我沒想到會害了乃佛的性命,我想托尼也沒想到。
人生就是這樣,好心不一定會辦好事,有時候恰恰相反,總辦壞事。
其實,不僅托尼在等人,當泰皇準備舉辦這場盛宴時,乃佛也在等人,只不過,他等的人腿腳不太好,慢了些,托尼要等的人先到了。
是坤卡。
坤卡就算來拜訪友人,也手腳上也纏著白布,並沒有纏麻,畢竟不是生死搏鬥,麻不是隨便纏的。
托尼和坤卡面對面而立,我看到兩個一生的宿敵站在一起,他們雙眸中沒有仇恨,亦沒有憎惡,甚至連一星半點的負面情緒都沒有。
純淨的像水一樣,只有將彼此打敗的那股執念,很單純,像孩子一樣,一點都不複雜。
而坤卡看向瑪尼時,突然變的一臉柔情,原本銳利的雙眸,徒然變的極其柔軟,就像泰國西北出產的高棉一樣。
「叫爸爸!」他突然道,這嚇了我一跳,這是什麼人物關係?
瑪尼瓊鼻一哼,道:「臭蛋。」
坤卡也不惱,哈哈大笑。但托尼突然變的充滿敵意,向後走了幾步,護住瑪尼,冷道:「想好了?」
「想好了!」坤卡還戀戀不捨的看著尼瑪。
「白廟之戰,不死不休!」托尼道:「贏的人得到一切。」
「如果你贏了,記得一定要照顧好我女兒!」坤卡對所謂的一切毫不關心,眼裡只有瑪尼。這讓我覺得坤卡更像一個父親。
「是我的女兒!」托尼厲聲道:「我的!」
坤卡笑了笑,也不生氣,道:「可以讓我抱抱她嗎?」
「不行!」托尼護住瑪尼,而瑪尼也探出小腦袋,道:「不行!」
坤卡似乎很失望,嘆了口氣,轉身離開,道:「我會殺了你的!」
「我也會殺了你!」托尼道:「你霸占了我最珍貴的人和事。」
坤卡回過頭,看著瑪尼的臉,道:「你又何嘗不是?」
他們全程說的都是泰文,我雖然聽的有些吃力,但近一年來,我也學了不少泰文,大概能聽懂,而且,這倆人之間,好像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我很好奇,但是又不好意問,畢竟不熟,而且,托尼的情緒現在很激動,就像此時沉悶的天氣。
轟隆隆,一聲雷,天又變了,不知是要下雪還是雨。
沒過多久,天上就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托尼和瑪尼都跪在地上,叩頭良久不起。在泰國,下雪是大凶之兆,只要見雪,人人都要跪拜。
乃佛也跪拜了一番,不過,他一起來就變了臉,吆喝著讓趙子儲二人訓練。練武之人,夏練三伏,冬練數九,倒也沒啥奇怪的。
可乃佛這老東西竟然讓趙子儲二人躲鵝毛大雪。沒錯,全身**,抹上牛油,隔絕身體的熱量。一但有雪落下,就會粘上不化。
趙子儲二人的任務,就是站在雪地里,用超乎常人的目力和肌肉控制能力,躲避每一片鵝毛大雪。
乃佛還說這是恩賜,本來準備讓他們躲雨的,淋一滴抽一藤條,現在躲雪,遠比雨慢的多。
我得承認,雪確實比雨慢。但那就好躲了嗎?普天蓋地的都是雪花,怎麼躲就算趙子儲二人已經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修煉,可還是不免要被抽藤條,聽著啪啪的聲音,我更加的慶幸自己放棄跟乃佛這個變態學武,是多麼英明和果斷。
不過,趙兄畢竟是趙兄,天賦異稟。沒幾天,他就掌握了躲雪的技巧。其實很簡單,就是打開整個身體的氣孔,去感知,去觸摸。甚至都不要用眼,當一片雪花觸碰到你時,你要迅速躲開,然後再去躲其他的。
他當時說的頭頭是道,聽著很簡單,就像吃西瓜一樣。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果斷向他伸出中指。
這一場雪,下了整整一個星期都未停。我不信鬼神,但也覺得這是不祥之兆,因為大雪都快把古寺的房子給壓塌了。人睡覺都不踏實,有可能被壓死,可不是不祥之兆嗎?
泰國突然變的很冷,讓大家都措不及防,個個凍的跟孫子一樣。我幾乎每天都要出去撒尿,凍的不行。
晚上我又出去撒尿的時候,看到地上一個雪人,如佛陀般盤坐。泰國人就跟南方人一樣,沒見過雪,堆個雪人玩也無可厚非。
可,突然又出現了一個人,腦袋鋥亮無毛,竟然是老光頭,福伯。這大晚上的他來幹嘛?而且,這老頭還跟雪人說話,很奇怪。
不過,我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地上不是雪人,是乃佛!這老頭在地上坐太久了,雪都埋住了。
「又要大比武了!」福伯坐在雪地里,嘆了口氣,道:「我記得三十年前,泰南彗星最輝煌的一夜,也是下著大雪。」
乃佛笑了笑,抖落身上的雪,道:「你要參加嗎?」
「我就不去了。」福伯摸著頭頂的雪花,道:「手下敗將而已。」
「你覺得這一屆的鬼火妖手環會歸誰?」乃佛問道。
福伯想了想,道:「坤卡不錯啊!你的新收的兩個徒弟也還行,雷歇是個天賦很高的人,經驗也老,不過年齡有點大了,拳怕少壯。當然,還有托尼。」
「阿泰也不錯!」乃佛道。阿泰是福伯的兒子。
「他不行,心裡不乾淨。腦子全是婉君那個小妮子。」佛伯揮手,道:「要想帶上鬼火妖手環,心得乾淨,得像琉璃一樣剔透,簡單且執著。」
「照你這麼一說,趙子儲反而是最有可能拿第一的人嘍?」乃佛玩味道。
「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他畢竟經驗太少了,剛學泰拳不久。當然,這也是他的優勢,就像沒裝過東西的杯子,沒被污染過,也自然不會受到別人影響,反而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
乃佛笑了笑,道:「你個老財迷到成了理論家?」
福伯揮揮手,笑著,有點尷尬,也很謙遜。並不像我當初見到時那樣的市儈。
「要不要打一場?」乃佛有點手癢道。
「哈哈!」福伯笑了笑,站起身,道:「幾十年沒見,見面就打?」
「玩玩嘛!」
「不行了,老胳膊老腿的。」福伯漸行漸遠,身影消失在風雪中,他遠遠道:「說了那麼多,可我還是覺得你的徒弟打不過我徒弟!」
乃佛最強的徒弟無疑是托尼。
至於福伯?
我當時並不知道。也不知道這個風雨中有些羸弱的老頭,是那位傳奇的拳師,阿福鬼火妖。
而他的徒弟是坤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