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長離
「歸兮、歸兮…」
江雲程口中輕輕念叨著。
比翼鳥沒有發動攻擊，一方面是出於面前的伴侶並肩進退，另外肯定有別的原因，否則盜墓者全都手拉手進來盜墓就是。
能猜到的原因是神差的神格。
常規邪物感受不到神差，和志怪故事相關的神怪以及衍生物都有這方面感知。
鐵骨魚在被《太平拾遺》圖鑑收納前，已經覺察到江雲程是不一樣的存在了。
白戲《牡丹亭》副本，江雲程在古祿城行動，第一次見面時崔管事將其他人稱為「俗客」，稱呼江雲程為「高士」，可見其中差別。
不管眼前的擬態比翼鳥是否是因為異術構築感受到神差存在，所以給面子，江雲程都得嘗試更進一步操作，否則永遠將在原地。
「歸兮、歸兮…」
這是神棍門的諫言之一，往往用在勸阻不該存在於此地的異常神怪。
每個神棍的好言勸退說法不同，可以是恭送、也可以是勿念等。
江雲程沿用上輩子學到的說詞，輕輕揮手。
「歸兮、歸兮…」
在柔聲勸說下，比翼鳥還真有稍稍往後退的意思，只不過江雲程又念叨了兩分鐘，它們卻沒有真正退去的動作。
想要勸送神怪，還得念叨齊名。
沒想到一個異術、陣法擬態出來的比翼鳥要這麼講究。
「比翼之鳥，有白鳥，青翼，黃尾，玄喙…歸兮、歸兮…」
江雲程念頌著，面前的比翼鳥卻忽然一低頭啄了下來。
幸虧沒有全力攻擊，否則猝不及防間，江雲程還真躲不開。
長度只有一米的鳥嘴啄一下也就罷了，問題是它們不依不饒，踱著步子追著江雲程啄。
「有沒有搞錯啊？！」
雖然不至於引起比翼鳥像剛才那樣極力攻擊，但現在的架勢明顯有生氣的感覺，要是江雲程不閃避，站在原地也得給啄幾個窟窿出來。
『神差大人』
「別放手！」
江雲程直到在混亂中牽著影娘至關重要，一旦手鬆開或者雙方拉開距離，比翼鳥又會回到認真攻擊的狀態。
「哎喲…」
被鳥嘴頂了一下肚子，江雲程的腹部衣物見紅。
到底哪裡說錯了？
先前喊「歸兮、歸兮…」時，比翼鳥分明接收到了，並且有收手的意思。
應該是稱呼方面的問題。
「蠻蠻？哎喲！」
叫出比翼鳥的別稱「蠻蠻」，江雲程還是給追著啄。
被譽為辭書之祖的《爾雅》算是最古老的詞典，其中提及：
[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
其中的鶼鶼（念：尖尖），也是比翼鳥的別稱。
「鶼鶼？啊——別啄啊！」
隨著江雲程撤步，腳下地磚忽然一沉，觸發機關。
這下可好根本沒有移形的餘地，只能拉著影娘往旁邊翻滾。
類似擊括弦響，寒心自天頂上空紮下，恰好從比翼鳥後方斜擊。
「好！」
要是泓陵裡邊的陷阱直接搞定比翼鳥，江雲程可就省事了。
雙翼展開，比翼鳥回身一巴掌拍掉冷箭，翅膀上也多了碗口大的兩個洞。
地宮陷阱能秒掉江雲程，改為針對比翼鳥、大鯧魚boss，它們會受傷但沒那麼容易死。
比翼鳥這幫張開雙翼，撲倒在地的江雲程原地愣住，意識到自己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比翼鳥呀…
雌雄都只有一隻眼睛、一隻翅膀，拼在一起才能飛。
異世界的元素會有變化，投影到異世界的副本異化後，擬態比翼鳥各自都有健全的眼睛和翅膀不奇怪。
問題是無字碑石刻上，原本的圖案里，兩隻鳥就是各有健全的眼睛和翅膀，並非觸發機關實體化後，作為鎮墓獸的形態變化。
「野君！」
江雲程改口如此呼喚，一隻大鳥收起翅膀低下頭，有被老師點名到的樣子。
是了，被神差點到名的神怪是該這個樣子，泓陵異術擬態的比翼鳥，擬得的還真夠到位。
不，它們不是比翼鳥，是比翼鳳。
晉代張華攥寫的《博物志》有云：
[南方有比翼鳳，飛止飲啄不相分離，雄曰「野君」，雌曰「觀諱」，總名曰「長離」，言長相離著也]
[此鳥能通宿命，死而復生，必在一處]
因此擁有神差身份的江雲程呼喚「野君」，乖乖收攏翅膀低眉順首的應該是雄鳥。
「觀諱。」
另一隻鳥也收起了架勢。
「歸兮、歸兮…」
江雲程此時念叨諫言，比翼鳳終於有一次往後退，退回無字碑的動作。
「歸兮、歸兮…」
雄鳥野君、雌鳥觀諱，同在時其名「長離」。
「長離、長離，歸兮、歸兮…」
隨著江雲程的念叨，比翼鳳逐漸後退、後退，直到位列無字碑兩邊，拍打翅膀騰空而起，並肩雙飛，再度恢復到石碑表面的石刻壁畫上。
「呼…」
江雲程重重舒了口氣，只覺得雙腿發軟，腦袋暈乎乎的。
在石灘邊刷完第二波邪物，江雲程其實沒睡多久就遇上了連著的漲水變故，死裡逃生衝進泓陵，連續的高度緊張和疲勞，直到全走比翼鳳，心神稍稍鬆懈，昏沉感才在體內蔓延開。
吱嘰！
沙貂慌張叫著，影娘也提示有些不對。
正前方，一堵石牆好似電動捲簾門般往下降，正要切斷前路，與此同時，甬道四周傳來滋滋漏氣聲。
毒煙？！
連著封鎖帶漏氣，江雲程當即想到對應的陷阱，趕忙拔腿朝降落的石門方向猛衝。
「影娘，你也放毒霧！」
使用技能【鴆霧】，影娘身邊飄起帶有腐蝕性的劇毒黑霧，和墓區裡的毒霧相扛，防止江雲程和沙貂沾染一星半點兒。
我tm一個滑鏟！
流暢的滑鏟，江雲程從即將完全封死的而石門底下穿過。
咚！
石門落地，嚴絲合縫，影娘找不到空隙過來。
「還好…」
這裡的石門…現在可以叫石牆了，和泓陵地宮入口是一個道理，嚴絲合縫的而且是副本里的靈氣構築物，影娘沒法從門縫之類的間隙來回穿。
隔著門收回影娘，江雲程感覺自己像電影主角一樣。
許多電影裡都有主角在大門落下的最後光頭滑出去的帥氣鏡頭。
想必我此刻也很帥氣。
只不過…
江雲程摸摸大腿和屁股。
這裡可是墓區地磚啊，滑過去疼的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