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機山。

  東南部山脈，一處小院中。

  穿著樸素灰衣的高大老人將最後一塊殘破的木牌擺放到桌上。

  放眼望去。

  一塊塊破損程度不一的蘇家靈牌排列整齊，燭火照耀下，氛圍十分肅穆。

  唰——

  一雙纖纖玉手將香燭筆直地插入壺中。

  下一刻。

  蘇酥雙手合十，闔上了雙眼，虔誠地敬拜了三下。

  「二十三...原本是一百三十四...」

  蘇若淵徹底成了個暮氣沉沉的老人，語氣都透著衰老，「高祖父的靈牌也沒了...一切都沒了...」

  現如今距離北都一戰過了五天。

  老人每每深夜時分，還是時常夢到自己在那片廢墟中，不斷尋找著蘇家列祖列宗靈牌的場景。

  夢中尋到靈牌時的激動，夢醒後一切不再的落寞，掙扎反覆。

  尤其是時常還會夢見蘇清那孩子...

  「人還在就好。」

  蘇酥抿了抿唇，輕聲地安撫道，「父親，最近這幾天在天機山過的可還適應？」

  「好，好，一切都好，這問題你已經問了十幾次了。」

  蘇若淵頗有些無奈道，「沒什麼別的事，你就先去忙自己的吧。」

  「父親保重身體，我明天再來。」

  蘇酥欠了欠身，爾後輕移蓮步，離開屋子的同時，還舉止輕柔地合上了房門。

  天機山內運轉有【星海】大陣。

  天地間充斥著純白的螢光，行走其中，如同浩瀚星海，又像是精靈的秘境，場景堪稱絕美。

  離開這座唯有蘇若淵一人的院子。

  蘇酥挺秀的瑤鼻間雖掛有半張面紗，遮蓋了精緻動人的五官，可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眸仍顯得溫柔綽約，如雪的銀白色長髮又襯托出了清寒的氣質。

  沒了正式莊嚴的天機宮白袍，少了些曾經作為天機宮首席的高冷，

  一襲素白紗衣反而勾勒出了如楊柳般優美的身段，如降落凡塵的廣寒仙子，當真是以秋水為姿。

  不遠處。

  九靈宛如木頭般怔怔地看呆了。

  「咳...」

  九靈也是乾咳了聲，爾後朝著那院子走去，順道假裝無意地與蘇酥打了聲招呼。

  「嗯。」

  蘇酥只輕頷螓首，爾後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怎麼還是沒半點變化啊？」

  九靈感覺對方似乎就和以前沒變過，不過倒也並不氣餒，很快就推開門扉，走了進去。

  此時此刻。

  蘇若淵正坐在院落中，蒼老的大手雕刻著一塊木料，看形狀是準備雕個木牌。

  「林義平？」

  見到九靈走了進來，蘇若淵停下動作，並不明白這個林家後生來自己這兒做何。

  「蘇老爺子昨晚睡得怎樣？」

  九靈環顧周遭，道，「飯菜口味如何？需不需要人照顧？怎麼我看房間又沒打掃？」

  一連串各種問題...

  蘇若淵心情逐漸不好，沒好氣道，「不用了，趕緊走，別來打擾老夫。」

  「那啥...」

  九靈訕訕地笑道，「我看老爺子你平日裡一個人住著怕不是有些孤獨？怎麼天天都開始雕木頭了？」

  「......」

  蘇若淵臉色越來越黑，「嘭」地一聲丟掉了手裡的木料。

  九靈只覺得莫名其妙。

  自己就想尋個理由，隨便多聊聊，最好是能拉近關係，畢竟蘇酥動輒便會來...

  可這老頭的脾氣怎麼真就這麼臭？

  「趕緊滾。」

  蘇若淵也是壓根就不掩飾對這林家小子的態度。

  實在是自己就搬來天機山五天，對方就硬是來了五次，每天都得來煩一次，每次東拉西扯不知所謂！

  「我明天再過來一趟...」

  九靈強憋著，心道是畢竟對方以前當個幾十年的蘇家家主，忍著就行。

  另一邊。

  蘇若淵卻又被這句話給刺激了下。

  所幸雕木頭這項工作倒能消磨心情和時間...

  可不多時——

  「...爺爺。」

  蘇寒也來了這院子。

  蘇若淵的大手立馬抖動了下。

  更要命的是，

  蘇寒全程就干坐在旁邊，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全程也不說話。

  「我...」

  蘇若淵怎麼也雕不了木頭了，「寒兒，你究竟是鬧哪樣？這五天，你來了十五次，天機山如今幾十萬的人，李某就沒給你安排什麼事嗎？」

  「處理了。」

  蘇寒的回答很是簡潔。

  然後...

  這傢伙就又不開口了，並還是繼續盯著蘇若淵看，渾似一個機器人。

  蘇若淵心情也是複雜至極。

  原本在蘇家老宅，一個人待上一周都見不到幾個人，可到了這天機山...

  好傢夥！

  一天得見十幾個不同的人！

  前腳剛走一個，後腳就又得來一個，中間都不帶休息的。

  更為要命的是，

  蘇若淵豈會明白不了這些人的心思？

  「蘇寒。」

  蘇若淵強忍著怒火，道，「你能不能別天天來看我？」

  聞言，蘇寒沉默了片刻，然後起身。

  即將離開前。

  蘇寒同樣和九靈一樣留下了一句話，「爺爺，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

  「......」

  蘇若淵只感覺此地的日子比北都還要是種煎熬。

  其個性太要強了，別說八十多歲，就算是一百八十多歲，那面子也看得比誰都重要。

  正在這時，

  新的一道敲門聲再度響起。

  「大哥...」

  下一刻，蘇若雲小心謹慎地開口了，「蘇冠宇最近準備和林家的一個女子...」

  「我都已經不是蘇家家主了！」

  蘇若淵徹底忍不住了，宛如雄獅般咆哮道，「你就別成天拿這種雞零狗碎的小事來煩我！？」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待會兒啊！！！」

  自己當初就不該被那臭小子強拉到天機山來，如今就和養老院一個樣，成天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外人眼中弱小可憐的普通老頭...

  「唉」

  最終，蘇若淵複雜至極地嘆了口氣，重新拾起了木料。

  布滿皺褶的大手細心雕刻著蘇家祖先的靈牌...

  ......

  渭河河畔。

  一座名為玉虛宮的道觀內。

  「蘇大人！」

  「蘇大人！」

  「蘇大人！」

  大師兄李剛、林東東、趙夢瑩等人正恭聲開口。

  「嗯。」

  蘇酥如今並非玉虛宮宮主、天機宮首席，蘇大人的稱呼倒是合適。

  這段時間也無大事。

  北都的種種，關於蘇家那些事，江曉自然不會告知給蘇酥，表面上除了那七尊深淵強者降臨後又被北冥鬼殺了個精光...

  此後就都一切看似風平浪靜。

  至於李某？

  蘇白並未為難這位曾經的摯友，任其離開，自己則需要一段時間研究那枚規矩珠碎片。

  只是難免覺得可惜，

  畢竟哪怕是瘋子也希望被理解，並有能站在自己身邊的同伴。

  可很明顯，李某這樣的人，對於如今的蘇白唯有厭惡與鄙夷！

  這都是外話暫且不提。

  「小嬋呢？」

  玉虛宮中，蘇酥忽然並未發現以往那個刻苦修煉的單馬尾少女，便問了一句。

  「小師妹...」

  三師姐趙夢瑩猶豫著說了句，「今天一早就被江曉帶去冥府，說是準備見夢魘鬼來著。」

  「過幾天恐怕還會帶那個女鬼來我們天機宮。」

  【作者題外話】：暫時進入一段過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