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軒的補考一上午便完成了。

  大四上學期的科目少，夏凌軒乾脆一口氣全考了，其中還包括幾項體能測試，頂著冷冰冰的美人臉，用非人類的實力向他們展示了什麼叫「十年如一日」的優等生，搞得監考老師都看愣了，深深地覺得現在就能發給他一張畢業證。

  溫祁是陪著他一起來的。

  夏凌軒的原話是「寶寶你在家裡等我，我中午就回來陪你」，溫祁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進入了「新婚夫夫」的傻白甜二貨模式，覺得大眼瞪小眼的會掉節操，便打算出來散散心。

  周末，學校球場很熱鬧。

  溫祁不會打球，但球場附近的綠化做得很賞心悅目，他便過來了，慢慢順著小路往前走，幾步後見迎面來了一個眼熟的男生，沒等打招呼，對方便裹著一陣風迅速越過了自己。

  他笑道：「你趕著去投胎？」

  那男生一愣，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他，急忙跑回來：「溫少！」

  溫祁道：「有急事？」

  男生穿著球衣，額頭帶汗，顯然是打到一半就從球場出來了，說道：「我剛剛聽說班裡的人昨天中午拉著雲秋打牌，雲秋輸了要選一條命令執行，他們今天要帶著他去六號街那個謎喵樂園的恐怖屋，所以我想趕去看看。」

  溫祁反應了一下，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說走便走。

  溫祁道：「你還沒追到手？」

  男生便是當初軍訓的時候給雲秋送水的人，聞言表情尷尬：「我沒感覺他對我有意思，害怕說了他就不理我了。」

  溫祁道：「哦。」

  男生期待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出個主意。

  溫祁想起雲秋現在情況特殊，摸不准將來會怎麼樣，沒什麼誠意地道：「你加油吧。」

  男生：「……」

  溫祁道：「他們這次整他又是因為你？」

  「絕對不是，之前的麻煩我早就處理了，」男生趕緊解釋，「這次是因為他們總想問曼星典和你進入未知領域的事，但云秋一直不肯說，他們忍了好幾天，等雲秋的警惕降低，這才終於找到機會玩牌。」

  溫祁點了點頭。

  從學校到六號街要二十多分鐘，雲秋似乎抗拒了一段時間，等溫祁他們到的時候，那群人剛進去不久，二人便買了票也進去了。

  謎喵的這個恐怖屋在全市能排前三，不僅占地大，還做得十分逼真，整體是戰後廢墟、屍體被感染的場景，走到一半還要穿過一座廢棄的醫院，那頹廢的氣息極其陰森，光看宣傳視頻就覺得要有心理陰影。

  男生走了幾步便被突然從土壤冒出來的半截手臂嚇得一哆嗦，見溫祁俯身捏了捏，眼珠子差點脫框。

  溫祁評價道：「有一點硬，像死了七-八天的，你要捏捏看麼？」

  男生道：「……不了。」

  溫祁便帶著他往裡走，對半路出現的各種喪屍視若無睹，片刻後看一眼旁邊這位臉色發白的小帥哥，說道：「害怕就別跟著進來。」

  男生道：「……不是溫少，你問問有多少男生喜歡看恐怖片？我這反應是很正常的。」

  溫祁剛想噎兩句，只聽遠處響起一聲嚎哭，音色非常熟悉。

  二人微微一怔，同時往前跑。男生也顧不上看路邊蹦出來的東西了，快速拐了兩個彎，抬頭便見幾個扮相慘烈的喪屍正在追雲秋，那一片的地板是活動的，時不時會伸出一隻胳膊。

  雲秋可能被絆過一跤，導致掉了隊，他的同伴都擠在另一頭，也嚇得要死，而雲秋慌不擇路跑到了死胡同，掃見身邊有一棵長進屋子裡的樹，崩潰地抱著它用力一提，「嘩啦」連根拔了出來。

  溫祁：「……」

  男生：「……」

  同伴們：「……」

  幾名正要吃人的喪屍：「……」

  這樹當然是假的，但仿真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簡直和真的差不多，每一片葉子都栩栩如生，絕不是一個人能扛起來的，幾人都傻眼了。

  雲秋沒傻眼，哭著掄起大樹就掃了過去。

  ——哎喲臥槽！

  幾名喪屍扭頭便跑。

  雲秋嗷嗷亂叫，抱起大樹在後面追著，那幾名同伴也差點被大樹掃到，見雲秋根本是無差別攻擊，便跟著他們一起跑，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了，帶起一長串的「啊啊啊」和「我操救命啊啊啊」。

  溫祁：「……」

  男生：「……」

  男生張了張口：「溫……少……」

  溫祁沒理他，急忙去追雲秋。

  四十多分鐘後，他把事情擺平，賠完了錢，坐在了樂園的長椅上。

  眾人站成一排，默默看著窩在他身邊抽抽噎噎地啃著小蛋糕的雲秋，見溫祁塞給他一瓶牛奶，弱弱道：「溫少，他……」

  溫祁道：「可能是受到驚嚇，腎上腺素分泌過多。」

  眾人一副「你騙鬼啊」的神色。

  溫祁淡定地把雲秋的小蛋糕和牛奶都搶過來，見他紅著眼睛茫然地看向自己，便起身吩咐他搬搬這把長椅。

  雲秋聽話地試了一下，哽咽道：「搬不動。」

  溫祁把東西還給他讓他繼續吃，望向眾人：「看見了吧？奇蹟不太可能發生第二次，他平時什麼實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次都是腎上腺素惹得禍。」

  眾人這才信了一點。

  溫祁示意他們都散了，坐在這裡陪了雲秋一會兒，見他平靜了，教育道：「以後注意點。」

  雲秋道：「我害怕。」

  溫祁道：「你不會別跟著他們玩麼？」

  雲秋道：「那他們會不會認為我不合群？」

  溫祁下意識想說不合群又能怎樣，但想起雲秋不是他，便把話咽回去，告訴雲秋以後別玩這種遊戲，然後把人送回了家。

  夏凌軒這時也已經回家。

  他接到溫祁的信息，知道雲秋出了狀況，雖然不太爽寶貝兒不在身邊，但還是獨自先回來了。

  剛出電梯，他便見有個快遞員正拿著一個箱子往門口的電子箱裡放，淡淡道：「我家的快遞？」

  快遞員回頭，禮貌地道：「嗯，溫先生的快遞。」

  「那是我愛人，給我吧。」夏凌軒說完與他核實了一遍信息，拿著快遞進門，低頭瞅一眼標籤，只見寄件欄里寫著一行字——嘿嘿嘿情-趣用品商店。

  他沉默一秒，伸手戳破一個洞，打開照明偷偷摸摸往裡看，這時只聽門鈴突然響起，嚇得他差點把箱子扔了，等過了一秒才意識到溫祁有鑰匙，來的應該是提前和他打過招呼的爺爺，於是開了門。

  夏爺爺帶著研究院的人進門，環視一周道：「小祁呢？」

  夏凌軒道：「他不在。」

  夏爺爺沒多問，示意科員給孫子檢查，發現數值不僅降到了紅線以下，還恢復了正常水平，並沒有覺得意外，因為這幾天小軒給他發了不少消息，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愉悅感，顯然和溫祁相處得不錯。

  他忍不住教育幾句要好好對待溫祁，見科員收好了儀器，便走了。

  夏凌軒把他們送出門，回來後一眼掃見沙發上的快遞，沉默兩秒，抄起來撕掉快遞單，拿著就往外跑，一路追到停車場，恰好見他家爺爺要上車，連忙把箱子扔進車裡：「爺爺，這個拿走。」

  夏爺爺道：「這什麼東西？」

  夏凌軒道：「回頭和你說，先拿走。」

  說罷為他們關上門，轉身上樓了。

  車裡的二人面面相覷。

  科員猜道：「是夏少給您買的東西吧？」

  夏爺爺哼道：「就那混小子，能想起我才怪呢。」

  科員笑道：「哪有，夏少一直挺聽您的話。」

  夏爺爺面上雖然不屑，心裡其實很美，放好箱子示意司機開車，打算先回一趟家，然後再回研究院。

  溫祁回來的時候便見他的快遞沒了，找到夏凌軒道：「快遞員給我發的消息說是你簽的收，東西呢？」

  夏凌軒道：「今天爺爺來了。」

  溫祁道：「我知道，你早晨說過，所以？」

  「我剛簽收完，爺爺就來了，」夏凌軒道，「他正好看見快遞，把我罵了一頓，說不讓我玩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把箱子拿走了。」

  溫祁沉默地盯著他。

  夏凌軒道：「我解釋了是你買的，但他不信，非說肯定是我逼的你。」

  溫祁繼續盯著他。

  夏凌軒在他的視線下硬撐幾秒鐘，提議道：「要不你給爺爺打電話……要回來？」

  溫祁道：「不用，我重買。」

  夏凌軒道：「……爺爺還說爭取儘快出海，有可能隨時會來商量事，要不別買了吧？」

  他裝作虛弱地湊過去，把頭枕在溫祁的腿上抱著他，「寶貝兒，我難受。」

  溫祁忍著打他的衝動，問道：「哪難受？」

  夏凌軒道：「可能昨天看書太晚，頭暈，你給我揉揉。」

  溫祁便為他揉太陽穴，見他又往懷裡縮了縮，還隱約有解自己腰帶的趨勢，便為他轉移了注意力：「什麼時候去外海？」

  夏凌軒道：「還沒定。」

  溫祁道：「我陪你一起去。」

  夏凌軒要占便宜的手一頓，說道：「不行。」

  溫祁垂眼看他：「你是擔心會遇上危險？」

  夏凌軒沒回答，但表情不像往日那般輕鬆。

  溫祁知道他對於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外海的感情很複雜，估計還可能有點心理陰影，便道：「真遇上你都擺平不了的危險，你還有機會回來麼？」

  「我總比你有機會活下來，」夏凌軒抓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印下一個吻，抬眼望著他，「只要你在這裡，我就會想方設法回到你的身邊。」

  溫祁沉默了一會兒，道：「要是咱們兩個換一下位，你會一個人守在國都麼？」

  夏凌軒道：「那不一樣。」

  溫祁道：「嗯，是不一樣，我不像你們那麼變態。」

  夏凌軒趕緊道：「寶貝兒你也很強，當初連我都能耍，可這事不同，沒人知道在外海會遇見什麼，你聽話……」

  溫祁道：「成啊，你們去吧。」

  夏凌軒懷疑地問：「你不會偷偷跑過去吧？」

  溫祁道：「誰知道。」

  夏凌軒「噌」地坐起身，和他對視。

  溫祁望著他：「除了開飛行器進去的和你們這幾個人之外，這些年只要是開船進去的很少有出意外的，基本是迷失一會兒方向又出來了，你以為我沒查資料？」

  夏凌軒皺眉。

  溫祁揉開他的眉頭：「而且我知道你們開軍艦去，最近十年內，軍艦開進去就沒出過事。」

  夏凌軒的表情很嚴肅，看了他半天才勉為其難點點頭，緊接著道：「軍艦上有飛行器，如果情況不對，你立刻開著回來。」

  溫祁道：「好。」

  夏凌軒抱著他在他頸窩蹭蹭，總覺得很不安，哼唧幾聲後把人一抱，跑進了臥室。

  補考之後，夏凌軒便開始上課了。

  下學期的課比上學期的還少，且半學期便能結課，剩下的時間便是準備畢業論文，但如今正趕上去外海的計劃，夏凌軒只能在半路寫好論文發給老師。

  傅逍和阿輝混熟了，同樣要跟著去外海。

  他畢業後是要進軍部的，剛好去外海漲漲見識，夏凌軒原本是不樂意的，但想起這人腦瓜不笨，剛好能幫他看著點溫祁，見阿輝也贊成，便同意了。

  這次涉及了三名變種人的安危，並且事關文析的性命，研究院極其重視，把深海計劃里打過試劑的幾個人都派了過去，甚至也詢問了雲秋的意見——畢竟雲秋自從注射完試劑，便算是他們的半個人了。

  雲秋問了問名單，聽說溫祁也去，便決定要跟著。

  溫祁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雲秋已經和學校請好假了。

  他忍不住把人拎到一邊：「你跟著幹什麼？」

  雲秋道：「幫忙啊。」

  溫祁道：「就你？」

  雲秋道：「他們這些天總有事沒事地嚇唬我，想看看我還能不能拔棵樹，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出任務、漲見識，要變強，變強後怎麼霸氣怎麼來，省得他們老欺負我！」

  溫祁默默反應了一下，問道：「這誰給你灌的迷湯？」

  雲秋眨眨眼，說道：「霍……霍皓強。」

  溫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