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祁挑眉。

  他倒不是懷疑這人派了人跟蹤自己,畢竟他走了一天的路,有沒有人跟著再清楚不過,他只是有點意外。

  卓先生看出他眼底的疑惑,道:「我無聊出來轉轉,還沒進門就聽見有動靜,沒想到竟是你,既然又遇上了,喝一杯?」

  溫祁一點不自然的表示都沒有,和他一起進了會所。

  二人點了幾瓶酒。

  卓先生和他碰杯:「看你不太像是單純搞藝術的。」

  「是搞藝術的,」溫祁道,「只不過流浪久了,學了點防身的招數而已。」

  卓先生想和他交個朋友,知情識趣地沒深究,在腦中回憶幾次相遇的情景,突然想起一個線索,看看少年空空如也的手腕,又聯繫黃胖子的國家正在接收難民,頓時有幾分瞭然。

  少年可能是難民,也只有戰亂的國家才無暇給公民補辦身份卡。

  而小城市的機遇比不得大城市,少年弄一筆錢想去別處發展,倒是在情理之中。

  他晃晃酒杯:「我記得你的通訊器壞了,晚上住哪?」

  「我還在想,」溫祁頓了頓,「還沒問卓先生是幹什麼的?」

  卓先生道:「開了家傭兵公司,做些小生意。」

  傭兵公司,發戰爭錢啊!

  溫祁羨慕嫉妒恨。

  這裡的土地如此廣袤、國家如此繁多,肯定少不了摩擦,只要有門路便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另外一個賺錢的生意是軍火,將來有機會他可以都搞一搞。

  溫祁暗暗盤算,嘴角一勾,忍不住帶出了上輩子的調調:「卓先生太謙虛了,這可不算是小生意。」

  卓先生幾乎立刻覺出了一點上位者的氣息,微微一怔,可惜沒等仔細分辨,溫祁便快速把心頭的小火苗撲滅,令人無從探尋了。

  溫祁道:「卓先生既然開傭兵公司,有個生意不知做不做?」

  卓先生道:「哦?」

  溫祁道:「借個身份用用,在酒店開半個月的房。」

  卓先生看著他,笑著問:「寒磣我呢?」

  「我還沒說完。」

  溫祁笑了笑,把舉手之勞的事弄成一筆生意,這人自然不樂意,他道:「你還得幫我弄一個帶身份卡的通訊器,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給我打個折,謝謝。」

  卓先生笑了:「成,我給你打個友情折。」

  溫祁相信最後的價格肯定能忽略不計,道了聲謝,與他聊起別的,聽他詢問會在城市待多久,說道:「可能不會太久,你呢?」

  「我應該會多留幾天,」卓先生說著給他一張名片,「這幾天你如果有事要幫忙,或是想要離開了,記得聯繫我,我把辦好的通訊器給你。」

  溫祁很滿意:「好。」

  原主沒有喝酒的習慣,溫祁克制地喝了三杯酒便不續杯了。卓先生雖然偶爾會有灌醉人的愛好,但不會用在少年身上,見差不多了便叫來一名手下,讓他陪著少年去酒店用他的身份卡開一間房,這便與少年分別了。

  剛回到別墅,他就得到了手下的反饋。

  少年選的是一家高級酒店,估計背包里沉甸甸的現金眨眼間就會被揮霍一大半——他先前還在思考少年興許是想弄一筆錢來大城市發展,結果少年再次給了他一個意外。

  助理恰好下樓喝水,見老闆若有所思地坐在沙發上,不解地看了一眼:「老闆?」

  「嗯,」卓先生回神,勾勾手指,「過來,給我唱首歌。」

  「……」助理頓時淚流滿面,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欠!

  溫祁這個時候已經放好了水。

  他脫掉衣服,充分享受了一番酒店的按摩浴缸,休息一晚後,轉天一早開始著手調查那股勢力。

  原主來時一路被蒙著頭,根本不清楚被帶到了哪裡,唯一的線索只有一個標誌。溫祁於是每天出入聲色場,很快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輕而易舉套出標誌屬於一個小幫派。

  他最近搜集了不少信息,聽說過那個幫派。

  但綁了原主的人都很厲害,絕對訓練有素,不像小幫派里能出來的,不過據說小幫派有靠山,這個好像比較靠譜。

  對溫祁而言,要查小幫派的靠山也不難。

  於是五天後,他不僅查到了靠山是誰,連突破口都敲定了,甚至還摸清了對方的喜好和行程。

  這天他穿上純白的公主裙,戴上柔順微卷的假髮,把一層薄薄的發聲器貼在喉嚨處,不緊不慢到達曾經碰過壁的俗氣的輝煌會館,被熱情的副經理帶了進去。

  他攪著手指,不安地問:「芳姐,經理真會錄用我麼?」

  副經理道:「會,相信我。」

  溫祁道:「那……真的不會是那、那種工作麼?」

  副經理道:「你放心吧,我們這是正經會館。」

  溫祁低低地應聲,一邊往前走一邊算著時間,終於在路過第三個盯著他直看的男人時裝作不小心地撞上對方,毫無意外地被吃了口豆腐,驚呼一聲,哭著跑了。

  他當然不會真跑,而是維持恰到好處的距離,等跑到一樓大堂時才被副經理追上,瑟瑟發抖地抓著她求安慰,接著瞥見一位貴少爺恰好進門,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哽咽道:「芳姐我還是怕,這工作我不做了!」

  他說罷「嚶嚶嚶」地扭頭就跑,恰好撞進貴少爺的懷裡,仰起臉,淚眼朦朧地看了過去。

  貴少爺當即倒抽一小口氣,想也不想便摟住了小白兔一般的女孩,察覺他要掙開,摟緊了一分,從副經理的三言兩語中得知大概經過,快速加入勸說隊伍:「這裡真的不欺負人,你可能是遇見混蛋了,我幫你收拾他,別怕。」

  他拍著少女的肩,動作十分輕柔。

  溫祁不由得漸漸放鬆,低聲抽噎。

  貴少爺舔舔嘴角:「這家會館待遇很好的,要不咱們先找個地方緩緩,喝點熱水,一會兒再去面試,嗯?」

  溫祁雙眼發紅地看著他,咬著唇,有點猶豫。

  貴少爺忍不了了。

  這丫頭太合自己的胃口,仿佛連一根頭髮絲都順眼不已,讓他太想扔床上凌虐一頓了。他握住少女的手:「走吧,好好的一個工作別錯過了。」

  副經理見他半強迫地拉著少女進了電梯,識趣地沒有阻止。

  有些人啊,天生就命賤。

  一個外地來的孤兒,無依無靠的,就是死了又有誰在乎呢?

  她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堂,精緻的妝容掛著妥帖地微笑,迎上了又一批進門的客人。

  貴少爺把少女帶上五樓,隨便找了一間空的包間,摟著她就進去了。

  保鏢提醒:「少爺,老闆他們快來了。」

  「我知道,這不是還沒來麼?你們先去那邊等著,留兩個人就行,」貴少爺道,「這女孩怪可憐的,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遇上你才是災難吧?

  保鏢們腹誹,為他們關上了門。

  屋裡光線一暗,貴少爺立刻把人抱進懷裡。

  這丫頭身材太棒,且身高可觀,比那些要吃膩的小巧的玩物更有吸引力,虐起來肯定別有一番滋味。他打算先來點前戲,突然脖子一涼,一把匕首抵了上來。

  他的神色一變:「你……」

  「噓……」溫祁伸出食指在他唇上一按,溫柔地低語,「別叫,不然我的手一抖,你的小命可就沒了。」

  貴少爺盯著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沛覽集團老大的獨苗,」溫祁道,「我找的就是你。」

  貴少爺的冷汗剎那間流了下來,聲音緊繃:「你想幹什麼?」

  溫祁道:「我想請少爺幫我回憶一下,幾個月前有沒有綁過一個人?」

  貴少爺微微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唔……」

  溫祁不等聽完便用力把人打暈,嘆氣道:「可惜了,時間有限。」

  他對不能逼供有點不滿,用貴少爺的指紋打開通訊器,點開信息查找起來——就這小子剛才的反應看,肯定是知情者。

  溫祁快速瀏覽頁面,包間一時靜得出奇。

  就在這時,他突然掃見房門無聲地打開,急忙關上通訊器,弄亂頭髮,裝作驚慌失措地捂著胸,坐在地上看過去。

  下一刻,只見卓先生邁了進來。

  溫祁又一次意外,暗道和對方倒是挺有緣,不過他現在用的不是那張臉,戲依然要演下去,便繼續護胸,神色驚恐。

  卓先生帶上門,簡單掃一眼地上的人,目光轉到少女身上,揚起一抹微笑:「美人,怎麼回事?」

  他不似之前和氣的模樣,雖然嘴角帶笑,但眼底的危險卻不容忽視,反而襯得那抹微笑邪性不已,整個人氣勢很盛。

  溫祁心頭一凜,顫聲道:「他要對我……我、我就……」

  「哦,這樣啊,」卓先生哄道,「別怕,我帶你離開。」

  溫祁見他上前,迅速拉開距離。

  幾乎同一時間,卓先生便衝到近前要抓他。溫祁側身閃開,橫肘用力撞去,只聽「啪」的輕響,卓先生不退反進,單手接住這一擊順勢往前一按,另一隻手同時握住他手腕,身體前傾把人抵在了牆上。

  高手!溫祁瞬間做出判斷。

  原主的柔韌性雖好,但到底沒經過強化訓練,真對上訓練有素的高手必然倒霉。他不得不放輕聲音,裝可憐:「我只是想弄點錢,你……你放過我行麼?」

  「當然行,」卓先生溫柔地把他的頭髮理順,「我問個問題,你回答完就能走了,我剛剛不小心聽見了幾句話,關於綁人那件事,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溫祁的心猛地一沉,意識到他們壓根就不是有緣——這人會來羅卡城和出現在會館都不是巧合。

  他查到的消息是沛覽集團的老闆今晚要在會館見個朋友,而這人既然是知情者,有很大可能便是那個朋友,加上這人開的是傭兵公司,搞不好綁原主的就是傭兵。

  另外,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這人是怎麼聽見他們的對話的?

  卓先生湊近他,哄情人似的道:「說話啊寶貝兒,我等的心都疼了……」

  話音未落,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打開,進來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見狀一愣。帶領客人進來的服務生也有點懵,愣愣地看著這二人。

  溫祁在他們出現的一瞬間便放下胳膊,肩膀發抖,淚水迅速溢出眼眶順著臉頰滑下,簡直是秒進狀態。

  卓先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溫祁哭道:「救命……救救我,這個人打、打暈了我朋友想要非禮我……救救我……」

  他這次的臉很是楚楚動人,除去貴少爺等少數變態,大多數人都會產生保護欲。眾人齊齊看向卓先生,目光甚至能把他萬箭穿心。

  助理也進了門,滿臉震驚。

  他剛剛聽從老闆的吩咐把外面的保鏢調走了,還以為老闆要幹大事,誰知回來就聽見老闆要睡人!弄啥啊這是?

  卓先生回頭看著他們,神色半點不變:「都聽見了吧?別愣著,滾出去換個包間。」

  助理:「……」

  客人:「……」

  服務生:「……」

  溫祁抽噎的聲音都是一頓。

  活到現在,他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被潑了這種髒水之後,還能在眾目睽睽下宣布要繼續實施強-奸的。

  ——上次喝酒他怎麼沒看出姓卓的是這個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