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祁享受地泡了一個澡,換上嶄新的衣服,站在鏡前整理了一番。閱讀
不同於夏凌軒那樣美得有衝擊性,原主屬於清秀乾淨的類型,且心軟善良,學的又是畫畫,妥妥的文藝款。不過那是以前,如今溫祁的靈魂穿進來,只簡單的一個微笑就能讓鏡里的人氣質大變,神采奕奕。
他打量幾眼,自戀地認為不輸給夏凌軒,收了收性子,開門下樓。
客廳里坐著幾個人,分別是原主的爺爺、父親以及同父異母的大哥。
他們是聽見消息趕回來的,此刻見到他,除去溫爺爺外,其餘都站了起來。
大哥面色沉穩,往前邁了兩步。溫父眼眶發紅,衝過去抱了溫祁一把,顫聲道:「小祈!」
溫祁對他們點點頭,進了餐廳。
幾人一愣,面面相覷兩秒,接著溫父和大哥回神跟了進去,客廳只剩一個溫爺爺還持重地坐在沙發上,對著一杯快要涼透的茶。過了一會兒,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出來的溫爺爺忍不住了,乾脆也進了餐廳。
餐廳擺了一桌子菜,是溫祁洗澡前點的。
這些都是原主愛吃的,溫祁接收完記憶後雖然知道,但對具體的味道卻有些模糊,因此打算親自品嘗一遍,發現果然很不錯。
他埋頭吃得安靜,動作間並不急切,幾乎是慢條斯理、賞心悅目的,但對面並排而坐的幾人見他回來就開始吃東西,下意識便有一種這人肯定在外面吃苦了的感覺。
溫父淚眼汪汪,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溫祁吃飯的空當掃一眼,手指極其微不可覺地一頓,接著若無其事插起旁邊一塊小甜餅,繼續吃。
原主的父親據說克妻。
他娶的第一任老婆生完兒子就死了,後來娶了第二任,生完小兒子也死了,這之後便有了克妻的名聲,而他自己也沒了再娶的打算,把精力全給了孩子。
就原主的記憶看,溫父是一個有些囉嗦的、愛操心的、偶爾會犯二的父親。這和溫祁認為的父親應該是嚴肅而高大的想法南轅北轍。
而之所以是「認為」,是他沒有感受過正常的家庭生活。
他是孤兒,被變態養父收養之後直接就被當工具訓練了,壓根沒有培養感情那一環節。
最初每當被養父揉揉頭說一句「好孩子」時,他其實是會高興的,覺得這就是父愛,後來兄弟姐妹一個個在訓練中死去,他拼命想得到那句「好孩子」,便只是為了活下去了。
再後來……
溫祁垂眼壓下那些記憶,拿過餐巾擦擦嘴角,抬頭看著他們。
溫爺爺首先開口,沉聲道:「你還知道回來?你看你這次做的是什麼事?」
「爸,小祈能平安回來就很好了,」溫父不由得勸道,看向小兒子,「小祈你受傷了麼?有沒有哪不舒服?我讓醫生來看看吧?」
溫祁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先去做個親子鑑定。」
幾人:「……」
板著臉的溫爺爺、想要囉嗦一頓的溫父、一直在暗中打量弟弟的大哥集體卡殼,餐廳詭異地死寂了一瞬,緊接著幾人便被某人放的大招刺激到了:「——什麼?」
溫祁不緊不慢搶在老爺子發飆前開了口:「我失憶了。」
「嘩」又一個大招。
幾人再次卡了一下殼,用幾乎相同的語氣道:「什麼?」
「大部分事我還記得,但有時候很模糊,也有些事很不確定,」溫祁道,「所以為以防萬一,咱們要不要去做個鑑定?」
「失憶這麼大的事,還想著做什麼鑑定?」溫父起身,「走走走,趕緊去醫院看看,拍個片。」
溫祁也沒想著真做鑑定。
他只是想告訴他們自己失憶了,順便希望他們能察覺到他的性格有點變化,不過收效似乎不大。
正思考間,旁邊的大哥突然看過來:「你不是說還能記得大概的事麼?怎麼會想到鑑定?」
哦,也不是全然沒用,溫祁想。
他收回先前的觀念,說道:「保險而已。」
大哥道:「以前的你絕不會這麼想。」
溫祁道:「可能是失憶後和救我的那批人混得太久,被他們影響了吧,他們總說要對一切抱有懷疑,不會懷疑的人只配做羔羊。」
一句話讓另外兩個人都看了過來。
溫父問:「他們是什麼人?幹什麼的?」
溫祁道:「是一個邪教,蠻有意思的。」
幾人:「……」
第三次攻擊簡直來得毫無預兆。
溫爺爺剛坐回到沙發上,打算在家裡等著他們的消息,此刻又坐不住了,吩咐司機開那輛加長版的車,跟著他們坐上去,開始仔細詢問孫子這一路的「奇遇」。
溫祁於是乖乖地把原主最初的倒霉事全說了一遍。
溫爺爺他們不是傻子,立即覺出事情太巧合,聲音有點沉:「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他們賣了,」溫祁道,「你們知道聚星國麼?在大陸最北部。」
大哥點頭:「聽說過。」
溫祁道:「嗯,他們那邊沒有重婚罪,我被他們賣給別人當媳婦了。」
溫父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溫爺爺和大哥的眸色一沉,後者道:「小祈,這件事以後別往外說。」
「對對對。」溫父急忙附和,心疼地握住小兒子的手,又要淚眼汪汪。
溫祁的手指再次一頓,忍著那一絲怪異的感覺沒有掙開,說道:「為什麼?我和那個男人什麼都沒發生過,邪教的人及時把我救出來了。」
「那也別說,你不知道人心能險惡到什麼程度,」大哥道,「你繼續,救出來之後呢?」
溫祁道:「他們說我以前救過他們當中的一個人,為了報答我便也救我一次,以後就兩清了,但我不記得自己救過人。他們沒對我解釋,只問我為什麼到了聚星,看樣子好像要派人去查是誰綁的我,可查沒查到我就不清楚了。」
溫爺爺問:「那你是怎麼失憶的?」
溫祁道:「被賣後反抗時撞到了頭,等醒過來就忘了很多事。」
溫父更加心疼,沒敢多問具體的經過,便快速將話題轉到了邪教上。
溫祁於是告訴他們那些人都穿著黑色斗篷,戴著面具,喜歡畫幾何圖形,看著像魔法陣。
他們從沒說過自己叫什麼名字,更是很少和他聊天。而他被送回來的這一路里很多時候都被蒙著頭,大概對方是怕他記住他們的據點,所以他每天能做的就是吃飯睡覺,偶爾聆聽一下他們的教誨。
他說罷挺直腰板,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幾何的圖案,嚴肅認真地道:「啊,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溫爺爺和大哥額頭的青筋猛地一跳,一起動手把他的肩按了下去:「別說話,去醫院。」
溫父也在旁邊憂心忡忡。
他們覺得某人不只是失憶,還可能要被洗腦成神經病。
看醫生的結果就是好好休息,或許過幾天就能恢復記憶了,實在不行可以試試催眠治療。溫爺爺做主定了一個療程,帶著孫子離開,中途還補辦了一張身份卡。
溫祁滿意地借著邪教把自己的性格整「突變」了,回到家便興沖沖地說要鍛鍊身體,學習格鬥,再也不要做待宰而愚蠢的小羔羊了。
溫父捂著胸口:「鍛鍊可以,那什麼教誨啊之類的就不要念了吧?可以多念念詩。」
溫祁想了想,說道:「好吧。」
幾人鬆了一口氣,見他坐在沙發上喝水,看著溫溫順順的,頓時信心倍增,覺得這人應該能搶救回來。大哥問道:「小祈,你還記得小軒麼?他在你出事後就去找你了,現在還在國外。」
溫父一拍腦門:「對,我得趕緊讓他回來,小祈那麼喜歡他,興許看見他就痊癒了。」
大哥也是這麼想的,點了點頭,但緊接著就聽見某人疑惑地問:「小軒是誰?」
可能是接二連三地被震了太多次,這一次他們完全不卡殼了。
大哥答道:「夏凌軒,你的未婚夫。」
溫祁奇道:「我還有個未婚夫?」
大哥沉默一下,問道:「關於夏凌軒這個人,你還記得多少?」
溫祁道:「什麼都不記得。」
幾人對視了一眼,示意他上樓休息,然後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覺得小祈是太喜歡夏凌軒,承受不住被賣的痛苦,因此腦袋被撞後就把夏凌軒給忘了。
大哥道:「得讓他見見小軒。」
溫父應聲,打開通訊器給夏凌軒發消息,接著聯繫夏家,告訴他們小祈找到了。大哥在溫爺爺身邊坐下,說道:「這幾天最好別讓他出門。」
溫爺爺明白他的意思,「嗯」了一聲。
溫祁雖然不清楚樓下的情況,但等他回到臥室上網看完學校的論壇,便知道在原主走後沒多久,逃婚的事就被捅了出來,如今中央軍事學院和國都的上層圈子都知道他離家出走逃婚了。
原主喜歡夏凌軒是人盡皆知的事,所以對於他的逃婚舉動,很多人第一時間就想出了矯情、自作聰明等理由,反正沒好話。
溫祁估摸自己少不了要被人冷嘲熱諷,乾脆關上網頁打開社交軟體,先把名字改成「葬愛貴族」,然後搜索「至尊貴族」點擊添加,這時只覺通訊器一震,來了條信息。他看一眼發件人,頓時挑眉。
嚯,這絕對能記入史冊。
相識以來,夏凌軒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
他點開,發現只有三個字:回家了?
溫祁回了一個字:嗯。
他本以為依夏凌軒冷冰冰的性子,話題到這裡就結束了,誰知夏凌軒的第二條消息緊接著就來了:誰送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