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見到賈會計的時候,他正在給員工發工資呢。
這煤礦具體有多少人我不知道,據說有個幾千人,也有說兩萬人的。總之,這礦實在是太大了。
賈會計只是負責把工資發到每個組長或者隊長手裡,再讓他們去分發下去。
要是讓賈會計自己發,那還不發到猴兒年馬月去啊!
賈會計手下還有兩個小會計,還有一個小姑娘是出納,四個人在一個房間裡,這裡是財務室。
賈會計見到我們來了,立即站了起來,他笑著說:「是你們啊!」
這個賈會計給我的感覺大不一樣了,上次在驛站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猥瑣齷齪,現在看起來呢,卻有點道貌岸然的感覺。
賈會計笑著說:「我們去會客室聊。」
會客室就在財務室旁,裡面還專門有個服務員端茶倒水。
我們坐下之後,我開門見山說:「賈會計,你應該知道了吧,大斌同志被人害了。」
賈會計問:「是被人害的嗎?」
我點點頭說:「前天晚上你見過他嗎?」
「見過,他去了礦區警局,應該是為了偷牛案吧。」
我說:「就是從警局回去之後,治保主任回家,他自己在大隊部的時候被人害了。」
賈會計哀嘆一聲:「哎!在驛站的時候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我這時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說:「對了賈會計,大斌在驛站問你話的時候,你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你和他說啥了?」
賈會計這時候嘆口氣說:「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在這裡談起。」
我說:「私事?」
「確切說是我的家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我這時候好奇地看著賈會計。
書生說:「真的不能說?」
賈會計皺著眉,一拍大腿說:「說就說,不過你們千萬要幫我保密。我女兒啊,懷孕了。」
書生說:「這是好事啊!」
「她還沒結婚呢,我這次就是去縣裡找關係,墮胎的。」
這下我們尷尬了。
賒刀人說:「現在管得嚴,搞不好就給定個流氓罪。」
賈會計立即說:「就是這個事,所以我才和大斌耳語的,這種事怎麼能公開說嘛!」
書生說:「你女兒也在礦區工作嗎?」
「她是學前班的老師。」賈會計說,「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我女兒的工作怕是要保不住,所以啊,大家行行好,千萬不要說出去。」
賈會計雙手合十,對著我們拜了又拜。
書生說:「賈會計你沒必要這麼緊張,其實這事不大,只要你女兒是正常搞對象就不會有問題。流氓罪和搞對象不能相提並論。」
「是嗎?但是沒有結婚證就懷孕,還是會出大問題的。」
我說:「那就找那個男的領證啊!」
賈會計一閉眼,一跺腳說:「那男的有家室。」
我立即說:「那還是抓緊把孩子打掉,這要是生下來會惹大麻煩。」
賈會計頻頻點頭,還拍著胸口,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站了起來,對書生說:「咱回去吧。」
賒刀人兄弟也站了起來,我們四個人出來之後往左拐,有個修理鋪,在修理鋪旁邊是個理髮店,在理髮店旁邊就是警局,我說:「要不要去警局聊聊?」
我和書生往裡走,剛到門口就被門衛攔下來了,問我們找誰。
我說:「我找小賣部。」
我們一看這情況也別找誰了,看來這門都進不去,乾脆就撤了。
門衛大聲說:「看清楚,這是警局。小賣部往前走。」
我去小賣部打了三斤酒給賒刀人老二,老二對著我豎起大拇指,說我這人仗義。
回來之後,我們和賒刀人分道揚鑣,他們回了生產隊的倉庫,我們回了龍叔家裡。
龍叔家裡人都下地幹活去了,種了高粱和玉米,去鋤草了。
不過家裡有廚娘,一家人回來的時候,廚娘已經做好了豐盛的飯菜。
龍叔一邊洗手一邊說:「下完雨,草幾天就長得比苗都高。」
我說:「您親自下地啊!」
「我不下地,難道你替我下地啊!」龍叔說,「中國人自古就講究耕讀傳家,難道到我這裡就不遵循了?自己下地,才能明白生存的艱辛,才能有敬畏之心。不然人容易膨脹,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
書生笑著說:「說得好!人必須有敬畏之心,不然遲早是要出事的。」
我說:「大斌有敬畏之心,還不是出事了。」
龍叔說:「我聽說了,據說不只是縣裡來人,市里也成立了調查組,專門來查這個案子。看來這件事鬧大了,你們想走也走不成餓了,就安心住下吧。」
朱泉從一旁出來,他說:「我們可是來找虎皮的。」
龍叔一聽就把毛巾摔在了臉盆里,轉身走了。
朱泉哼了一聲:「逃避有用嗎?遲早要面對的。」
我說:「這時候就不要提這件事了。」
朱泉說:「實在不行這件事就提交到官府,官方咋判我們都認了。」
我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
蕭安和張瀾從一旁走了出來,蕭安說:「我建議從現在開始,不要提虎皮的事情。朱泉兒,你要有敬畏之心噻!畢竟我們還住在龍叔家裡,做人不要太囂張噻!」
張瀾說:「我說的,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要提虎皮的事情了,一切都等大斌的事情結束再說。」
我們在吃午飯的時候,黃喜梅來了,一進來就紅著眼哭哭啼啼。
看來她得到了大斌被害的消息,她倒是比那些警察還早到了一天。
其實我倒是不覺得她和大斌的感情有多好,大斌死了, 她還不是要重新找對象。難道就不找了嗎?其實倆人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只是互相有好感罷了。
黃喜梅傷心個三五天,十天八天,不出一個月,也就過去了。
說白了,這世上誰離開誰都能活,沒必要搞得那麼矯情。
吃過了午飯之後,我和書生對黃喜梅說了大斌是被人用扳手一類的東西砸死的時候,黃喜梅直接來了句:「礦上的人幹的,活口扳手和螺絲刀這東西只有礦區有,老百姓人家咋會有這東西嘛!」
我想了想說:「是啊,看來這兇手是從礦上下來的。」
黃喜梅說:「我覺得小貨郎很可疑。」
我說:「不要亂說,小貨郎沒有殺人動機。」
黃喜梅盯著我說:「你知道小貨郎沒有偷牛?他說在苗苗家就在苗苗家?」
我說:「偷牛就偷牛,為啥要殺人嘛!偷牛最多判個三年五年的,殺人可是要槍斃的啊!」
黃喜梅這時候咬著牙說:「我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我一定要給大斌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