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毛老頭又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十七八的大姑娘,姑娘拎著一筐杏,這是給我們的禮物。
曹莊人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雜毛老頭笑著說:「看來啊,這路一時半會兒修不通了,乾脆,你們就去村里住吧。村裡有一套閒置很久的大院子,這大院子以前是一個秀才的,這秀才和老娘相依為命,秀才上京趕考之後就消失了,老娘死了之後,這院子就閒置下來了。我們一直在翻修,現在還好好的,就盼著秀才的後人能回來。想不到秀才的後人一直就沒回來,等了幾百年了,杳無音訊。」
我心說,聽這雜毛老頭說話,不像是鬼子啊。不過也說不好,很多鬼子都是在東北出生,在東北長大的,搞不好這就是一個潛伏下來的老鬼子。
我說:「大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們住在這裡挺好的。」
雜毛老頭說:「這裡是我們的墳地,也是禁地,外人是不許入內的。」
朱泉說:「你們的禁地實在是太多了。」
「這墳地實在是不能住人,你們住在這裡,打擾了先人們的清靜。昨晚上老朽接到了祖先的託夢,祖先在夢裡嚴厲批評了我,也是祖先讓我帶著一筐杏前來賠罪,請你們進村的。祖先還說,你們會原諒我的。」
朱泉嗯了一聲說:「還是你的祖先仁義。」
朱泉這話的意思很簡單,你的祖先仁義,你們可就太生性了。簡直就是一群畜生行徑。
其實我還是要拒絕的,偏偏此時,蕭安接了句:「既然大叔誠心邀請,我們再不去就是有點矯情了,客隨主便,我們聽大叔的安排。」
雜毛老頭頓時喜笑顏開:「太好了,那麼就請貴客隨我進村吧。」
我們又開始收拾東西,套車,趕著兩輛大車跟著雜毛老頭進了村子。
這村子修得實在是太漂亮了,雖然剛下完雨,但是在村子裡根本就看不到泥水。
路面全部都用石板鋪就,石板下面用的是石灰,特別結實。
道路兩邊有排水溝,排水溝外面有花台,花台裡面種了各種花卉,全是適合北方的品種,最多的就是地雷花,還有臭菊花,馬齒莧花等等。
除了這些,路兩邊還種了很多果樹,有杏樹,桃樹,柿子樹,蘋果樹。
果樹後面就是一戶戶人家,每一戶人家的牆外都有個菜園,菜園裡種了黃瓜,西紅柿,豆角,大蒜,韭菜等。
大多數的房子都是重新修繕過的,也有的人家乾脆推平了老房,在原址上重新蓋的。全是磚瓦房,家家都那麼敞亮。
我不得不感嘆,這還是中國的農村嗎?怎麼會有這等地方?難道這是曹莊人不喜歡我們進村的原因嗎?
這村子為啥會過得這麼好呢?
我忍不住問:「大叔,你們這裡好像很有錢啊!」
雜毛老頭呵呵一笑說:「不瞞你說,我們村位置得天獨厚,人傑地靈啊!你看到外面的小河了吧,那條河叫南沙河。南沙河剛好在我們這裡拐了一個彎,圍著我們曹莊形成了一個半圓,我們曹莊就在這個半圓之內。由於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我們曹莊從來沒發生過水患,而且也從來不缺水。在沙河套這一帶全是農田,有一萬三千畝,全部是上好的水田,土地肥沃,全是腐殖土。這麼好的水田,我們自然要種水稻,年年豐產,我們沙河套的大米更是香糯軟彈,在明朝的時候,就是朝廷的貢米,是給皇帝吃的。所以,我們每年都能從朝廷拿到不菲的賞銀。到了清朝時候也不例外,一直到了最近,朝廷才取消了貢米制度,不過我們的米還是供不應求,別處的大米賣八分錢一斤,我們能賣到三毛。」
我大聲說:「真的假的!三毛一斤,豈不是發了?」
雜毛老頭說:「除了水田,我們在山腳下還有三千畝旱田,主要用來種玉米,村子裡在山坡上還蓋了養殖場,養了三百多頭豬,村子裡每天殺一頭豬,全村人每天都能吃上一頭豬。所以我們村的人看起來要比外面的人健康很多,我們曹莊的後生比別處的長得都要高。」
書生笑著說:「這麼說的話,我都想住在這裡不走了。」
雜毛老頭指著前面說:「到了。」
雜毛老頭帶著我們住進了一座大宅院,這是一座老宅,明朝的風格,不過近些年翻修過,主要是住起來,可是比住帳篷好太多了。
我們住下之後,雜毛老頭還讓人送來了一袋一百斤的大米,我們自然給了錢。
這大米煮的飯真的太香了,想不到在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怪不得曹莊人不願意外人來,這是怕外人嫉妒啊!
我吃完飯之後,拿了一個杏吃,一咬,水分特別足,甜水順著我的下巴流了下來,我說:「真甜!」
朱泉說:「師父,你說他們非要趕我們走,是不是怕我們知道他們很富,然後嫉妒他們啊!」
我說:「有這個可能。」
書生看看我,沒說話。
其實我心裡明白,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要是僅僅是怕這個,當初他們也不會那麼激進,上來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他們要是打贏了,此時的我們已經是鼻青臉腫,苦不堪言了吧!
況且我們在墳地里發現的那個軍人骸骨,還有好好的路為啥要改呢?這些事情,不得不讓人懷疑。
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這村子裡的人肯定知道。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詢問。
第二天,曹莊的人開始趕著牛車,從山腳下拉山皮土,把槐樹林裡的水溝給填平了,並且移植了很多小樹苗在上面,全部種的都是槐樹。
並且,他們在槐樹林裡周圍開始開鑿排水渠,從山上拉了不少石料下來,只用了兩天時間,排水渠就修好了。今後就算是再下大雨,也不會沖毀他們的墳地了。
修好了排水渠之後,他們還做了一場法事。
法事連續做了三天才算是結束,來看熱鬧的很多,不過我發現,沒有孩子。
我們從墳地回來的時候,剛好遇到一群孩子背著書包放學,他們開心的在村子裡奔跑,書包拍打著他們的屁股,鉛筆盒都是鐵的,和他們的腳步聲一起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我拿出一把巧克力來,大聲說:「快來,哥哥發糖。」
幾個膽子大的孩子湊過來,帶頭的是個光頭小子,膚色很黑,一看就是野孩子。
他大聲說:「我媽說了,不許和你們說話,更不能要你們的東西。」
我小聲說:「怕什麼,我偷偷給你,你拿去就吃了,不會有人知道。」
黑小子左右看看,他點頭說:「好主意。」
於是他接過去了,撕開包裝紙直接塞進了嘴裡,一邊吃一邊說:「又甜又滑,真好吃。」
他身邊還有一個小夥伴,也接過去了,一邊吃一邊說:「真好吃。」
我用手摸著他們的頭說:「明天我們約個地方見面,我還給你們糖吃。」
黑小子小聲說:「明天這時候,去古道的橋頭。」
我點頭說:「好啊,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