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北平這種事發生的多了去了,保守估計,大大小小一天至少五十起。
我是真的懶得管這些事,我能保證的是,我們榮寶齋不做這種事。做這種事,生孩子沒屁眼兒的。
再說了,梁坤這老東西在北平古董圈頗有威望,就連官府需要鑑定個什麼東西,都要找他帶頭去做。
我想不通的是,他難道缺錢嗎?他不缺錢咋會幹出這種髒事呢?
也許從一開始他都沒看出來這東西是假的。這不可能啊,他那雙眼睛號稱火眼金睛,他怎麼能看不出一個高仿的瓷器呢?
雖然在我看來,高仿的和老的沒有本質的區別,無非都是瓷器,瓶子而已,插花也好,裝酒也好,能用就行了嘛!
什麼官窯不官窯,老的新的,都無所謂。
但是別人不這麼想啊,人家就覺得老的官窯值錢,現在燒出來的不值錢。
實際上,現在景德鎮燒的瓷器一點不比老的差,甚至更好。畢竟時間在流逝,技術在進步,燒瓷器這活是傳承下來的,只能進步,不可能退步。
我罵了句:「梁坤這老東西,確實太欺負人了。你欺負一下外國人就行了,怎麼敢欺負街坊鄰居啊!」
不過到現在,我還是不打算去參與這件事,畢竟只是三千塊錢的事情,小事一樁。我們當務之急,是去陰山,那邊還有大貨在等著我們呢。
楊寧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第二天她不哭了,仰著脖子就出去了。
她找了個印刷廠,開始印傳單,然後僱人再潘家園兒發傳單,給梁坤羅織了十大罪狀,我拿到傳單的時候都覺得可笑,梁坤有私生子這種事都算是罪狀了。
楊寧這麼一搞,算是把梁坤徹底搞臭了,估計以後官府有事情,也不會找梁坤了。
楊寧不依不饒,不僅在潘家園兒發傳單,還派人在北京飯店門口發,在全聚德門口也發,在升旗的地方也發,這麼一搞,算是把梁坤搞得臭到家了。
我都有點心疼梁坤了,為了三千塊錢,你得罪了塔爺的女兒,值得嗎?
本來以為楊寧這下出氣了,楊寧還沒完,竟然用一天一夜編了一段相聲,拿出去給茶館說相聲的講。
說相聲的就是仇沒有好題材呢,而且說這相聲,楊寧真給錢啊!
這可謂是海陸空立體攻擊,把梁坤搞得臭名照顧,一臭千里。
梁坤家大門口本來是門庭若市,一下變得門可羅雀了。
俗話說得好,段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
梁坤在北平城好歹是個腕兒,他啥時候吃過這個虧啊。最關鍵的是,他有五個兒子,梁龍,梁虎,梁豹,梁牛,梁馬。
這貨雖然有文化,但是給孩子們取名字就是這麼隨便。
也該著梁坤後繼有人,他老婆生五個全是兒子,這可比我舅老爺強多了,我舅老爺生了八個女兒,沒兒子。
有人說,生兒生女看概率,我是真的不信,這梁坤生五個兒子是概率?我舅老爺生八個女兒是概率?
當我把這個拿出來和書生說的時候,書生都服了。這根本就不能用概率來解釋,我覺得多少帶點玄學。
書生卻說,很可能是因為兩個人結合在一起,基因決定的,只有男孩才能成活,或者只有女孩才能成活。
我對書生的話有點認同,不過這多少還是帶點玄學。
梁坤在北平能橫著走,這和他有五個兒子有莫大的關係。
我舅老爺就有點抬不起頭來,沒有兒子,家裡後繼無人了啊!我這八個表姨是真的不太行,找的對象都不咋樣,一個比一個沒本事,顯赫一生我敬愛的舅老爺就這樣因為沒有兒子沒落了,誰見到他都敢奚落他一番。
梁坤忍無可忍,揚言要收拾楊寧。
楊寧有恃無恐,她住在我家掌控大局,自己根本就不出家門,一切都是遙控指揮。
她收買了王強和廖生,這倆貨,誰有錢就是大哥,或者大姐。
現在他們認了楊寧當大姐,大姐讓他們做啥就做啥。
他倆為了錢,啥事都敢幹,梁坤的五個兒子拿他們也沒辦法,這倆傢伙根本就不吃那套,不把他倆打死,肯定就不服。
說白了這倆混蛋,除了錢誰都不服。
終於,梁家人忍無可忍,找上門來了。
不過他們還算是懂規矩,梁龍先拎著槽子糕進來,給二叔道歉。說明這次來,想找楊寧。
二叔自然不能收這個槽子糕,勸道:「你們先回去吧,楊寧是我們東家的未婚妻,你們來這裡鬧事,就是不給我們東家面子了。你們想找楊寧,你去楊家找啊!」
梁龍說:「去找了,人不在。」
我從裡屋走出來,我說:「梁龍,這件事到底因為啥呀?我聽說是梁爺賣了一個假瓶子給楊寧,楊寧去找梁爺退錢被拒絕了,這才引發了這場鬧劇。」
梁龍說:「守仁,你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是個好樣的,你咋能娶塔爺的閨女呢?」
我說:「這是老一輩定下的,再說了,我爹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娶到塔爺家的小姐,是我的福分。你就別在這裡挑撥離間了。沒用。」
梁龍說:「這麼說,你不肯交人?」
我說:「拿著你的槽子糕,回去吧。我勸勸楊寧,這件事到此為止,今後不發傳單了,也不說相聲了。」
梁龍指著外面說:「你去看看,我家買賣全被她攪黃了,現在北平城人人都覺得我們梁家不守信用,還給我爹編排出來一個私生子。」
我大聲說:「這個可不是編排出來的,你爹的私生子叫梁狗子,住在槐花胡同九號,你可以去查。」
梁龍大聲說:「那我不管,今天我必須要楊寧出來,守仁,我希望你能把人交出來。」
我說:「梁龍,你怕是沒弄清楚狀況吧,我說的不夠清楚嗎?這件事你們梁家有錯在先。」
「誰能證明我們賣出去的瓶子是假的?」
「公道自在人心!」我大聲呵斥。
梁龍點點頭說:「好,我們走著瞧。我讓你知道,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要是不交人,我就用同樣的辦法,對付你榮寶齋!」
我說:「這件事和我們榮寶齋有什麼關係?」
梁龍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我抓起槽子糕扔了出去,我說:「接著。」
他接住了,然後摔在了地上,還踩了一腳,然後噔噔蹬蹬下了樓,帶著他的四個兄弟,離開了。
二叔說:「不能讓他們肆無忌憚的抹黑我們,謊言說多了,就成真的了。」
我嗯了一聲說:「這還真的是禍從天降,樹欲靜而風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