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敢賭人心。
我們在烽火台是絕對安全的。一旦我們離開這裡,也許能順利的離開烽火台,能順利到老牛坡,但是能不能走下老牛坡可就不一定了。
一旦陳瘸子帶人黏上去,我們會萬劫不復。
現在是人多欺負人少,陳家幾百口人,挑選幾十個壯丁不在話下。天知道這群人都做過什麼事情!
這陳家也是鐵了心住在這裡了,他們現在有糧食,有金子,再加上這裡豐富的自然資源,在這裡生活又能遠離外界的是是非非,最關鍵的是,只要他們守護住大墓的秘密,怕是幾輩子都不愁錢花了吧。
雖然這大墓里沒有金子了,但是那些青銅器還是很值錢的,除了風險太大沒有別的毛病。
歐美人喜歡這東西,我覺得這東西不值錢,但是他們覺得值錢啊!他們要的就是個噱頭,家裡擺著中國弄來的青銅器,都有排面的一件事啊!
實際上,這東西除了文物價值,那就剩下銅價了。這些東西給他們,那就是暴殄天物,他們懂個毛線的文明。
我說過,文明本身就是不文明的體現啊喂!
陳瘸子的如意算盤打得響,要是只有這樣也無所謂,他們住他們的獵人谷,我們回我們的花水灣,從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好了啊!
陳瘸子走後,我們也開了個會。
我抱怨道:「小周,你們周家咋不派人來接你呢?」
書生說:「也許陳家人根本就沒說小周的事情,周家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小周在獵人谷,也不知道她還活著。」
小周說:「我們在這裡一直呆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抓緊回去吧。」
我說:「不是不想走,是不敢走。我最擔心的是我們下不去老牛坡。要是在老牛坡被追擊,我們就死定了。小周,你想過沒有,我們在下山的時候,山上衝下來一群壯漢,手裡拿著大刀長矛,見到我們就捅,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樹,還有樹藤啥的,我們是跑都沒處跑。」
小周說:「陳家人沒這麼大的膽子吧。」
我說:「你懂啥。」
書生說:「這不是小孩過家家,這是陰謀,是城府。我們輸不起。」
蕭安說:「我覺得倒是不急,我們現在有糧食,有肉吃。我們也沒啥子好著急的噻!我們等機會嘛。」
書生嘆口氣說:「要是周家的人能過來就好了,但是很明顯,周家的人都膽子比較小,他們不敢來。」
我要是周家的族長,我肯定要帶人進來找小周的,畢竟這是自家姑娘。周家人可是好,根本就不管小周了,這樣的家族實在是沒啥意思。
就和我們在百順胡同的王家一樣,雖然本家親戚很多,但是我爹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來幫忙的,這群傢伙就盼著我趕緊死,好分我的家產呢。還好有解放軍來救了我,不然他們還真的得逞了。
陳家就不一樣,我感覺得到,這是個很團結的家族。
我還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陳家娶媳婦竟然沒有周家的姑娘,這就太奇怪了。按理說兩家人在一起住了這麼多年,怎麼就不通婚呢?
我問:「對了,小周,你們周家的姑娘為啥不嫁給陳家?」
小周說:「樂賢的陳家和周家其實是一家人,樂賢村有一條小河,叫夾河。在夾河東邊有一座山叫周山,西邊有座山,叫陳山。我們兩家的祖先是親兄弟,一個在河東安家,就跟著周山姓了周。一個在河西安家了,就姓了陳。」
書生說:「這應該是東周時候的事情了吧,那時候之前的人是以地名為姓氏的。」
小周說:「反正就是這麼個傳說,所以樂賢的周家和陳家是不通婚的,我們的姑娘都嫁到外村,我們村的小伙子也都是娶外地的小伙子。」
我驚呼道:「那為啥要你嫁給陳瘸子。」
小周說:「新社會了噻,只要出了五服就可以結婚,老規矩不作數了噻!」
書生說:「不通婚確實是不科學的,你們這都有幾十代上百代人了,早就沒有血緣關係了,通婚是沒問題的。」
小周說:「但是陳瘸子你也看到了噻,走路的時候,地不平。我啷個能嫁給他嘛!」
蕭安呼出一口氣,小聲說:「老規矩是要改改了。這麼說,你們周家和陳家是親戚噻。」
小周說:「周家和陳家雖然是親戚,但是關係一般。」
我說:「別說是兩個姓的親戚,我在北平的那些沒出五福的親戚,還不是都一樣冷眼旁觀。」
書生說:「你餓的時候,有人給你一口飯吃,這是朋友;你餓的時候,有人給你一碗飯吃,那是真感情;你餓的時候,有人把飯藏起來,這就是現實。」
我豎起大拇指說:「要不怎麼說解放軍仁義呢。」
書生說:「我覺得吧,那條大蛇肯定還會來,這麼多人,就像是我們看到了這麼多頭豬一樣,它不來吃才怪。」
蕭安這時候拿起了二胡,在帳篷里拉了起來,她一邊拉一邊說:「天氣越來越熱,我們在帳篷里住不了多久了,要是不抓緊離開這裡,真熱起來,我們會熱死在這裡。」
我說:「我覺得用不了那麼久,會有機會的。」
陳家的人到了,首先就是砍竹子,修梯田,他們要在這裡種果樹,種麥子,種水稻。
周圍的大片竹林每天都在倒下,被清理出來的空間也越來越大。
而且我發現,陳家人編織了一張大網,在前殿的門口撐了起來,這大網還沒抓到蛇,有很多鳥都撞了上去,被網纏住,就這樣死在了上面。
有了這大網,還真的有可能抓住大蛇,就算是蛇再厲害,也不會縮骨功吧。只要被這網罩住,就別想跑。
還真的是人多力量大啊,陳家這柒佰口人,也算是人才濟濟,會做啥的都有。
這裡沒有魚,他們竟然用網在河裡補蛇吃。
按照常理來說,蛇肉和魚肉沒啥大區別,蛇是動物,魚也是動物。但我就是難以接受吃蛇這種事,又不是沒吃的,何必呢。
陳家人可是百無禁忌,他們也是太久沒吃肉了,每天都捕捉大量的蛇熬湯,香氣都能飄到我們這裡來,聞著確實香,不過仔細想想鍋里那麼多蛇,也夠噁心的。
不知道陳家人要是知道陳瘸子等人吃過人,會是什麼感覺。
這些人里,一定有被吃的小伙子的家人,他們會作何感想呢。
今天白天太陽很大,但是不熱,只要到了樹蔭下就有小涼風,我最喜歡這樣的天氣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風更大了,是個大晴天,趕上是陰曆十五,月亮出奇的亮。
把整個月亮谷都照亮了,亮到能在地上看到樹影。
我正在烽火台上練拳的時候,就聽到竹林里響起一聲聲嗷嗚嗷嗚的聲音。
我站直了身體,側耳傾聽,聲音此起彼伏。
書生從帳篷里出來,摟著我的肩膀,我倆看著遠處的竹林。
我說:「我咋覺得要出事呢,這是不是狐妖的聲音啊!」
書生說:「大概是,這叫聲好像是在預警,是不是人面蛇今晚要出來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