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妙不可言

  我這時候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說:「你們最好不要再打我了,不然保不齊把我腦子打壞了,我就忘了。還有,把虎皮還給我,等我傷養好了,就把地圖給你們。」

  老段頓時笑著說:「好,沒問題。好姑爺,這幾天你就好好養病,我讓人給你燉了一碗人參烏雞湯,給你好好補補。」

  我的大舅哥楊林把烏雞湯端了過來,不得不說,這雞湯實在是太好喝了,把我喝得鼻子裡直冒血。這大補把我補得渾身熱乎乎的,動一動就是一身汗,不過這是虛汗啊,補得太著急了。

  我只能在鼻子裡塞了兩團草紙,這才把血止住了。

  鼻子裡塞了東西,於是說話聲音就變了。

  我說:「虎皮呢?快給我虎皮。」

  段氏笑著說:「虎皮給你拿來了,你放心,虎皮是你的,我們不會和你搶。再說了,你可是我家姑爺,我咋會霸占姑爺家的寶貝呢。咱們楊家啊耕讀傳家,以德服人。」

  她說著把虎皮從一旁抱過來,慢慢地放到了我的床上,接著,楊林過來,還給我送來了一個枕頭。

  楊林說:「妹夫,好好休息,早點復原把地圖畫出來,你就可以回家和楊寧好好過日子了。我們楊家其實都是好人,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們的心情。我死了父親,死了大哥,我這口氣總得出去吧。」

  我沒說話,抱著虎皮轉過身去,覺得冷,我把虎皮裹在了身上,很快就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是什麼時間我不知道,我從床上下來,抱著虎皮摸索著上了台階。到了門口的時候,我聽到外面在颳風,有風從門的縫隙吹進來,挺冷的。從門縫看外面,是深夜!

  這是一扇木門,鎖的很結實。

  不過這種門有一個問題,就是門軸那邊很鬆,我一用力就把門軸搬了下來,門開了一條縫,我擠了出去。

  楊家的守衛森嚴,我看到有一群人在不遠處點了一堆火,在煮東西吃呢。

  他們應該是在楊家宅子裡巡夜的人,只不過今天太冷了,風也大,這些人才聚在這裡烤火吃東西呢。

  我實在是無處可去,剛好看到院子裡有一輛黑色的轎車,我偷偷鑽進了後尾箱裡。

  我盼著這輛車能趕快開走,那樣我就有機會逃出去了。

  我在車的後尾箱裡裹著虎皮,倒是不覺得冷,這時候我才意識到,這虎皮對我來說多重要,要是沒有這虎皮,這個晚上凍都凍死我了。

  一大早,這輛車真的就開出了院子,開車的是楊林,坐車的是楊家的管家,倆人好像是要去瀋陽談生意。

  我在後面一動不動,一直到了晚上我才等到了機會,倆人把車停在了路邊去撒尿,我從後面溜出來,看到一條路一直跑,最後我跑進了一座小廟裡,裹著虎皮,很快就睡著了。

  這天我是陪著雞叫聲甦醒的,我睜開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散發著萬道光芒的旭日,我站起身來,身上有傷,一動還疼。

  我出了門,回過頭看看,這是一座廟,廟裡供奉的是山神老爺和山神奶奶。

  我再轉過頭去,看到有個孩子和一條狗站在不遠處,這孩子手裡拿著一個饅頭,那條狗蹲在地上,朝著我叫了兩聲。

  孩子把饅頭遞過來:「你吃吧。」

  我一步步挪過去,伸手接過來,現在我覺得都快餓死了,但是這一口下去,差點噎死我。

  他立即拿了一個水袋出來,遞給我說:「別急,別噎著。」

  我吃完了一個饅頭,把水袋裡的水全喝了,這才緩過神來。我說:「這是啥地方?」

  「這是鳳凰山,昨晚上山裡的狗叫了一晚上,跟瘋了似的。今天一早我和來福出來看看啥情況,發現了你。」

  我這時候看看身上,還裹著我家的那一張虎皮。

  我立即把虎皮扯下來,露出來了渾身的傷。

  我說:「你叫啥?」

  「我叫文峰,你呢?」

  「我叫王守仁。」我說。「這裡是啥地方?」

  「這裡是碣石縣。」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是這個碣石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啥。」

  我心說,碣石縣在山海關附近了,離著北平有幾百公里呢。

  文峰說:「你咋了嘛,我看你腦子有些不好使了,你先跟我回家吧。我娘是個很和善的人,她一定會歡迎你的。對了,你的上衣呢,你怎麼光著上身就出來了,現在雖然立春了,但還是很冷的。你這樣會凍死的。」

  我說:「文峰,謝謝你。」

  我抱著虎皮,佝僂著身體,跟著文峰下山,走進了一座石頭圍起來的小院子裡。在這裡,我看到了文峰的父親和母親,這是兩個特別淳樸的人,他們靠著種植杏樹和打獵為生,文峰急切地給我看他積攢下來的杏核,這玩意在小孩里可是通用貨幣!

  看到他們,我一下想起了我的父母來。

  在喝著嬸子熬的粥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在文家養傷的同時,我還跟著文叔叔進山打獵,他教會了我用弩箭和獵槍,我在這方面似乎頗有天賦。在山裡有很多的狍子,也有狼群,野豬,文叔叔不只是教我怎麼用弩箭和獵槍,他還教我怎麼和狼群、野豬近身搏鬥。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住在文家,文叔叔從來就沒有嫌棄過我。他一直就沒問我來自何方,我是什麼人。我也沒說。

  我實在是不知道,文叔叔為啥會對我這麼好。我甚至覺得,這文叔叔是楊寧派來的奸細,但是總不能整個鎮子都是奸細吧,我和文叔叔去趕集賣打來的野豬,全鎮的人都認識他。

  其他人還都問我是誰,文叔叔說我是他的表侄子。

  就這樣,我在文家一住就是將近一年時間,這一年我長得壯了,長得高了,也黑了不少。我甚至覺得自己脫胎換骨了。

  我知道我得回去了,臨走的時候,我打算把虎皮送給文家,報答他們這一年的恩情。但是文叔叔謝絕了,他讓我帶回去,他告訴我,文峰遇到我就是有緣,緣分這東西啊,妙不可言。

  我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我發誓是要好好報答文叔叔的,我含著淚告別了文家,坐上了回北平的火車。

  我一直在想著文叔叔那句話,緣分啊,妙不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