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米彩,我回到屋子裡,將沒有喝完的紅酒喝得一點不剩,然後點上一支煙躺在沙發上重重的吸著,心中卻仍回想剛剛自己問米彩我們算不算朋友的畫面,我有些詫異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問,而這麼問的意義又是什麼?
半天我也沒有想明白,或許這就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個道理吧,儘管曾經不在乎米彩怎麼看我,在真的要離開時,也想給米彩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哪怕不是朋友,也不希望她想起我時,全和下流、無恥、卑鄙這樣的字眼聯繫在一起。
洗漱之後,我脫離了酒後的恍惚漸漸清醒了起來,於是又趁著清醒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我的行李中依然有那把簡薇送給我的吉他,我找到一塊乾淨的抹布,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於是擦出了愛情的痛,擦出了回憶的傷,我有些難過。
如果有一段愛情可以無視物質而永恆該多好,這樣,現在的我或許也已經和簡薇結了婚,其實我一點也不畏懼婚姻,因為我愛簡薇,和自己真正愛的女人在一起,過多久都不會乏味。
記得,分手的那些天,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她,想告訴她:「千萬記得我一直站在天涯等著你」,可是一個月,一年,如此反覆我也沒有得到回應,於是我開始用啤酒和女人腐爛著自己的人生,而她送給我的那把吉他,卻以不變的模樣陪伴著我。
我放下抹布,拉了拉吉他的弦,聲音依舊清亮,於是又放佛聽到那些依偎在一起的清亮笑聲,這樣的笑聲幸福了我的過去,卻又疼痛了我的現在,於是我緊緊握住吉他,緊緊握住,以為這樣便會將那些歡聲笑語死死握在手裡。
……
一陣手機鈴聲將我拉扯回現實中,於是那些緊握的歡聲笑語像沙粒一樣從我的指縫間紛紛落下,我想抓都抓不住,心中一陣陣失落,一陣陣隱隱作痛。
茫然的盯著手機看了很久才接通了電話,這個電話是顏妍打來的,她直切主題的向我問道:「昭陽,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徐州?」
「明天,明天早上。」
顏妍感嘆,道:「這麼快嗎?」
「對啊,沒牽沒掛,來去自由。」我笑了笑回道。
「還想請你吃飯給你踐行呢!……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真的挺不捨得你的。」顏妍有些哽咽的說道,我知道她的哽咽是發自肺腑的,她捨不得我離去,我也捨不得她和方圓,可這座城市終究不適合我,離開才意味著解脫和新的開始。
「踐行就不用了,你和方圓都挺忙的,倒是以後有時間你們記得到徐州來玩……」想了想我又補充,道:「如果他還願意的話。」
實際上從公司辭職後的這四天,我和方圓沒有一點聯繫,我知道他還不能釋懷那件事情,對我也是有不滿的,可我並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因為我的理由在他眼中都不算理由,我們根本不能以一樣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這多少讓我感到遺憾,感到心痛。
顏妍不語,我更加猜測到此時的方圓還在氣頭上,或許還會氣上很久,這件事情造成的不良後果實在是太大了。
顏妍沉默了許久才終於對我說道:「明天幾點的火車?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這麼麻煩了。」
「明天是周末,我不上班,沒事兒的。」
我想了想,沒有再拒絕,便將明天早上出發的時間告訴了顏妍,又把現在的住址也告訴了她。
<告訴他們我明天早上走,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我知道他們會去車站送我,可我一點也不喜歡承受這種面對面離別的惆悵,所以等回到徐州再告訴他們。
關掉了燈,我迎著黑暗總結著自己在蘇州的這些年,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穫,至少還有幾個玩的挺好的朋友,還有一個不錯的上司陳景明,只可惜最後是自己放棄了機會,還間接的毀掉了陳景明的晉升機會,想起這件事情心中又是一陣愧疚。
我也知道方圓對我最大的怨恨,便是因為陳景明,一直以來他很看重陳景明對他的知遇之恩,沒有陳景明也就沒有他的今天。
可是,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真的要毀在這些職場的是是非非中嗎?
我不懂,也沒有答案,只期待時間能讓方圓釋懷,後來的某一天會等到他和顏妍去我們徐州做客,然後再像從前一樣,喝幾杯酒,抽上幾支煙,再扯著嗓子說上幾句吹牛逼的話……
倦意終於在胡思亂想中產生,深夜裡我重重打了個哈欠,然後陷入到睡眠中,悄然渡過了這個離去前的最後一個夜。
……
次日一早,我便將行囊從屋子裡搬了出去,然後又將屋子的鑰匙全部給了昨天租房的小倆口子。
公寓的下面,我迎著清晨的陽光張望著,今天和顏妍約好:她會來送我去火車站,不過女人天生磨蹭,此時離上車的時間還早,我倒也不著急,只是在等待的張望中,又習慣性的抽了好幾支煙。
過了片刻之後,我終於看到了顏妍那輛緩緩駛來的白色馬自達6,讓我意外的是: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個人,仔細一看竟然是方圓,心中立刻情緒翻湧,方圓竟和顏妍一起來送我了。
車子停穩後,顏妍和方圓從車的兩邊走了下來,隨後來到我面前。
我沖方圓笑道:「沒想到你會來!」
「顏妍都來了,我能不來嘛。」
我開玩笑問道:「你小子不會是被顏妍給綁過來的吧,看你挺不情願的!」
「沒綁也和綁差不多了。」方圓雖回應我的話,卻不苟言笑。
顏妍拍打了方圓一下說道:「你倆人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還真要弄的老死不相來往嘛,咱們趕緊幫昭陽把行李搬上車,別誤了火車的點。」
方圓點頭,隨即和顏妍將我不多的行李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裡,又對愣在原地的我說道:「怎麼,還想再留戀一會兒嗎?」
我笑了笑,沒有言語,向方圓做了一個上車的手勢,隨即三人都上了車,顏妍啟動了車子往火車站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