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樂瑤,那填滿我腦海的疑惑,拉扯在問與不問之間,實際上我明白:此時我如此的糾結,已經表明我漸漸相信當初她懷上的那個孩子是我的......可是,現在再去求證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很快便會因為各自要去面對的婚姻而越走越遠,也許就像她說的那樣,這輩子我是註定要虧欠著她的。
樂瑤與我對視著,她將那被大風吹亂的髮絲別在了耳後,向我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除了和你說聲謝謝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說出來又覺得矯情......倒不如沉默著來的真實!」
「你要謝我什麼呢,是謝我答應你參演微電影,還是謝我快要嫁人,以後你的生活就少了一個麻煩製造者了?」
「前者吧。」
「呵呵,難道你從來都不覺得我是一個麻煩嗎?」
「大部分時間都不覺得,有些時候還是挺麻煩的......不說這些了,行嗎?或者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樂瑤眼中又含著淚,卻帶著心痛的笑容說道:「昭陽,如果當初我們的那個孩子不去做掉,現在也已經出生了吧,等明年的這個時候,說不定都會叫爸爸媽媽了......可是,我為什麼要把他(她)給做掉呀?......我那個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能告訴我嗎?告訴我吧......」
她的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嵌在我的皮衣里,發出「吱吱」聲,我的心也好似在這刺耳的聲音中,被人扔在地上踩來踩去,痛的不能自已......
「樂瑤......你清醒一點,清醒一點!」
我的提醒對她沒有絲毫的作用,她已經泣不成聲:「昭陽......昭陽,你告訴我,如果我不把那個孩子做掉,你會......你會做一個負責的父親嗎?......」
「......會!」
樂瑤哭的撕心裂肺:「我真的好愚蠢......你那時候又那麼沒出息,我真的好擔心那個孩子生下來,我們都養不活......我早就......早就該去找肖儒林(樂瑤的父親),為什麼要逞強!!為什麼要一門心思的想去娛樂圈發展!!為什麼相信你終歸會愛上我......以為我們還會有第二個孩子......可是你卻愛上了一個後來出現的女人......這麼多的選擇,只要我選對了一件事情,也不會......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該去怪誰,怪誰呀,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錯。」
樂瑤的情緒已經因為這個被她牽扯出來的話題而接近崩潰的臨界點,她充滿憎恨的看著我,終於抬起手,在這個最接近天空的高樓之上,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狠狠的一個耳光抽在了我的臉上......
我感覺到了嘴角傳來的腥味,暈眩中,那段荒唐的歲月便又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於是一個個假設出來的片段,如電影回放一般刺激著我在此刻脆弱的神經。
也許,當初樂瑤不選擇拿掉那個孩子,我們現在也已經結婚了,而我的生命中也不會有後來出現的米彩......
原來決定命運的也許並不是誰會愛上誰,誰要愛上誰,而是一次介於理性和非理性之間的選擇,於是我更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應對,我被那一陣陣吹起的風弄得有些空乏,甚至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可是我的心卻在絞痛,雖站在這高樓之上,但心已經沉沒到海底,我沒有勇氣想起,自己曾經在那段最荒唐的歲月里有過一個孩子。
一雙冰冷的手貼在了我的臉上,我這才感覺到那火辣辣的疼痛,有些呆滯的看著樂瑤,她用手抹掉了我嘴上的血漬,眼眸中依然充滿了打著轉的淚水,直到自己不再哽咽,才對我說道:「剛剛的那一巴掌已經讓我泄恨了......如果你對我也有恨,覺得我擅作主張拿掉了我們的孩子,你也可以抽我一個耳光......等你抽完了,我們就在這裡祝福彼此!」
我依然僵硬的看著她,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還有靈魂可以支配行動......
樂瑤在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拿起我的手狠狠的一個耳光抽向了她自己,這種力度完全是在極端情緒的驅使下才會有,她那沒有瑕疵的臉上,頓時現出了五條泛著紅腫的指印。
「這兩個耳光是替那個無辜的孩子打的,希望他(她)會原諒我......我很後悔,但已經於事無補,我也很愛你,可你已經有了女朋友......人永遠不可能為了一段不可能實現的愛情,放棄在年齡和家庭擠壓下必須要去面對的婚姻......也許,我真的是一個任性和不知足的女人,所以我從來不會去看自己擁有了什麼,只會想著自己沒有得到什麼......現在,我該讓自己成熟一些了,所以我要去結婚了......你現在就給我個祝福,最好得到了這個祝福後,我就什麼都不必再去想,從此做一個幸福的女人!」
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樣的祝福會有一種魔力,讓她從此做一個幸福的女人,半晌,對她說道:「幸福這兩個字,被無數人提起過,可真正幸福的人並不多......但是,我永遠都記得,你和我約定過要做生活的高手......我們都不是太靠譜的人,但這個約定我卻覺得是靠譜的,因為那天你說起時,沒有笑,很嚴肅,我答應時,也沒有笑,更嚴肅......所以,這絕對不是一個玩笑,或是一個憧憬,是需要我們去實現的......所以,無論我們曾經是多麼的不靠譜,但只要靠譜這一次,我們便真的可以搞定這一生.....」
樂瑤點了點頭,繼而轉身站在護欄之前,眺望著這座看不到邊際的城市,我站在她的身邊,於是那臉上的傷痕,便映襯出了我們此時的孤獨,片刻之後會更孤獨,因為我們不會在這裡待上太久,也許幾分鐘後,我們便在這座大樓的腳下,帶著那要做生活高手的約定,一左一右的往兩個方向走去......從此,或許還有交集,但彼此的生活卻已經因為撕裂而沒有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