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又一次在體內發作,鎮定劑帶來洶湧如潮水的睡意,我明白已經沒辦法進去坐坐了,安顏又攙扶著我坐到了車上,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時間跌入雲間,又落入深沉的大海之中,不斷地翻轉,攪動我的記憶,回憶就像點點繁星,在腦海中不斷地閃現。
接下來的一周,在安顏悉心照料下,強烈反撲的病情出乎意料地被穩定住了,就連在我心中那如利劍般的陽光也不再鋒利,感受著和煦的光照射在身體上,感到也有一絲的親切感。
除了藥物帶來的副作用,一天的時間裡總會有小部分時間,大腦處於停頓空白狀態,安靜今天又帶著我來到醫院複查。
五院是專屬治療精神和神經疾病的醫院,可是裡面的病人已經爆滿,老頭的辦公室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搬到了四層。
在等電梯的時候,安顏對我笑道:「姚遠,我相信趙爺爺這次見到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她臉上的笑容我能夠看得出來是發自內心的,對我病情有了快速的好轉感到欣慰。
這一周的時間,安顏幾乎沒有去過公司,一直屬於在家裡陪伴在我的身旁,她並不會刻意的逗我去笑,這一周的時間她帶著我的記憶,回憶了一幕幕往事,從開始被她打得頭破血流,再到後來重傷、租房、分離、最後的渡過難關。
有的時候我也感覺緣分很奇妙,巧合得讓人說不清楚,在經歷過這些種種事情後,我們現在都能夠感受到相互心中的一絲好感。
在電梯門突然打開的同時,安顏突然抓緊了我的手,明顯感覺到她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望著她神色中有驚恐很快就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就死死地盯著電梯裡面。
我順著她的目光向裡面狐疑地望去,電梯裡面站滿了穿著白色病服的病人,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有兩位醫生手中拿著一根繩子,率先向著外面走出去。
然後我視線順著繩子延伸到了病人的手上,才發現他們被白布遮蓋起來的雙手,竟被繩子牢牢地拴住。
似乎很久沒有梳洗過的頭髮和面容,顯得極度的萎靡、陰沉,就可就在他們同時抬起頭時,陰冷、瘋癲、極端的眼神齊齊望著門外的我們,嘴角露出一絲陰暗到了極點的笑容,可是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這才是讓人最不寒而慄的,他們似乎並不是生病的人,而是擁有了另一種獨特的思想,與我們這些自認為正常的人站在對立面,在準備著一個不留神兒就將我們這些自詡為正常的人....死沉碎片。
隨著在身旁經過的時候,安顏緊張的手反過來被我一把握住,帶著她向後退了幾步,讓病人讓出一條道路。
直到最後那人在即將與我們錯過時,側過頭望向我,陰冷極端的目光中似乎變淡了許多,可眼中又增添了許多複雜的神情,在反覆交織...湧現出痛苦的神色。
........
電梯中,我想安顏應該是被剛才的情況驚嚇到了,雖然每年幾乎都會來,但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連我這樣的半個病人與他們視線對視上,都會感到十分不適應,更不要說安靜如此清澈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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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嚇到了?」
「沒有...」
安顏難得低落的聲音,讓我覺得她一定是在狡辯,剛想要安撫她一下,只聽到她繼續說道:「姚遠...我不會讓你變成他們那樣的。」
她低落的語氣突然轉變為堅定,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似乎又恢復了過來,此時我們一直沒有鬆開的雙手,早已變得炙熱、潮濕。
..........
現在我們三個人面對面地坐著,老頭仔細地揉了揉眼,從桌上拿起眼鏡戴上,目光中透露著懷疑的神色,許久後才說道:「你小子不會是拿我開涮呢嗎?」
然後又望向安顏希望希望能夠肯定的回答。
「趙爺爺是真的,這一周姚遠的狀態明顯越來越好了。」
「不應該啊....」老頭的目光又轉向我這裡,仔細地觀察著。
老頭低著頭在紙上寫了不少的字之後,撕下來遞給了安顏。
「丫頭,他之前的藥就別給他吃了。」
「可以減輕一些藥量了,你拿著單子去取藥吧。」
我們望著安顏欣喜的離開屋子,然後我似笑非笑地看著老頭,問道:「老頭,又給我拿藥,是不是不放心啊?」
「哼!」
「安顏那丫頭也出去了,咱倆直說吧。」
他瞬間收起了之前驚訝的面孔,隨之在臉上浮現出凝重的神色,我的情況早已被他看清楚,只不過安顏在那裡,他也明白我不希望安靜知道,才配合我演了一齣戲。
我走到窗戶前點了根煙,沒有理會他不願意的神情,自顧自地抽著。
「我承認是好了一些,最起碼不介意陽光照射在身體上的感受了。」
「但是,可能是藥物的原因將我暴躁的情緒掩蓋起來,可是....」
「現在的狀態和死人沒有區別,為了不讓安顏擔心,這一周我耗費了最後的力氣。」
我苦笑了一聲,猛吸了一大口煙,讓自己保持清醒一些,繼續說道:「真的再也裝不下去了.....」
「我就說,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但是....安顏那丫頭在你身旁,確實起到了一些作用。」
我明白老頭的意思,是想讓我繼續這樣下去,可以大大縮短這次病情的時間。
我搖了搖頭,將已經燃到根部的菸頭掐滅在窗外的檯面上,又回到座位上說道:「不行!」
「你知道...我們在樓下等電梯看見了一些病人,他們的眼神讓安顏驚慌不已。」
「我不忍心讓她看到....接下來自己的狀態。」
老頭也沉默了下來,對於勸阻我的話又收回了口中,聽著牆上時鐘走動的聲音,寂靜得可怕。
「剛剛給你開的藥,你自己的時候按時吃。」
「氨磺必利片,必須要吃了.......」
「姚遠,這次的藥怎麼多了一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