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掌門乃是樂子人
不得不說,在百花谷的諸多敗犬之中,掌門師伯是看得最開的那位。
她從小就性情豪爽疏闊,時光流逝,未曾在美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反而讓楊掌門的性情更加灑脫隨性,調戲師侄,不過是基本操作。
不過,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討論敗犬師妹們喜歡年上還是年下,但對於晚輩弟子來說,這卻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楊瑛見他不動如山、一副假正經的模樣,反而更加興奮了。
她像個損友一般與李白龍勾肩搭背,神秘兮兮道:「說起來,你這回是要去靈御派了嗎?」
「是……畢竟大恩難報,人家只是請我去做客,於情於理都無法拒絕。」
「確實……玄元宗都不會出這麼大的力。」楊瑛講到這裡,自顧自嘆了口氣:「世人都說,百花谷背靠玄元宗與漕幫兩派,手眼通天,沒想到真正的大佛,居然是一個二代男弟子。」
李白龍謙遜道:「都是機緣巧合,弟子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不說這個了。」掌門人很不體面地挑了挑眉毛,「你若轉會到靈御派,必然要重新拜師,從今以後就不算是百花谷弟子了……」
李白龍語氣堅定道:「無論如何,弟子都是百花谷的人。」
「誰跟你說這個了。」楊瑛用肩膀頂了頂他,神秘兮兮道,「喂,你既跟百花谷再無師從名分,有沒有什麼大膽的想法?」
嘶。
掌門師伯性情酷似其外公,蔑視禮法,膽大包天,年輕時又苦戀「大哥哥」,戀愛腦加持,一直在腦子裡美化和合理化「大哥哥」包括沖師逆徒在內的所有行為,長此以往,思維方式其實早已暗自扭曲了。
當年姜璃書帶李白龍來百花谷求醫,楊瑛瞧了幾眼,便已對這姐弟的情況洞若觀火,於是不僅力排眾議收李白龍入門,而且還要讓這對相依為命的姐弟變作師徒,這樣做的正當理由,她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出一百條。
但很明顯……
她主要是想看一場當年因出生太晚而錯過的師徒CP懷舊實況。
其樂子人的屬性,實屬昭彰。
這些年來,掌門師伯與姜李二人比較親近,尤其愛抵近觀察李白龍和姜璃書日常相處的模樣,完全當做真人秀來看,時不時還給李白龍提供戰術指導,私底下鼓勵他「再大膽些、再狷狂些」。
甚至有一天突然興沖沖地捧來兩套劍術:「我好不容易求來的!你們倆乾脆各練一套好了!很厲害的!」
簡直讓人無言。
現在李白龍即將轉學,掌門師伯的嘴臉更加赤裸。
「那什麼,你是不是百花谷的人,倒也不重要,但你一直都是六妹的徒弟,這是不消說的,不過呢,我的意思是,一個人可以有很多身份……」
又來了又來了……
「就比如你,既是你三師伯餵過飯的小男孩,也是你二師伯嫌棄但收留的臭小鬼,還是你四師伯甘願退出、拱手相讓的……」
——咦?
你等等!師伯你等等!
不是,你到底同時在看幾場真人秀啊!
話音未落,刻意的咳嗽聲響起。
掌門人轉頭笑道:「三妹!」
衛衡蘭步搖微晃、娉婷而來,語氣柔和,目光卻森森然,透著一股不善:「師姐在跟三郎說什麼?」
楊瑛笑容燦爛,依舊摟著李白龍,拍了拍這得意弟子的肩膀:「我是在跟三郎講,他要闊了,去了靈御派後,會有很多對他好的人,但是無論如何,都別忘了百花谷的舊人,別被奇奇怪怪的壞女人給哄了去……」
衛衡蘭聞言,不動聲色,對反而李白龍說道:「三郎,既是你掌門師伯教訓你,我這個三師伯也順便提點你幾句。」
「以你資質才學、相貌前途,去了靈御派,必然會有很多別有用心的女人貼上來,你在百花谷長大,身邊都是琳琅珠玉、華庭芝蘭,外面那些敗絮其中、別有用心的殘花敗柳,我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只有一點你記住。」
她微笑道:「要警惕一些爽朗疏闊、大大咧咧的隨性女子,一副遊戲人間的姿態,只想跟你隨性相處、如兄弟一般,這種女人最是虛偽,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自以為進可攻、退可守,實在狡猾。」
「好在這種女人也不難對付,你只要以平常心跟她相處,不主動也不拒絕,久而久之,她就能自己玩砸,說不定還要栽進去、鬧個大笑話。」
草草草草草草。
三師伯語氣平緩,目光如秋水,慈和溫柔,盈盈說道:「三郎,若是遇到這種可笑的女人,記得讓她栽個大跟頭,也教師伯看一場好戲。」
「……」
我才不要!
我寧可去北寧做恐虐侯!
神念之中,龍傲天狂喜亂舞:「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我就愛看這個!扯頭花扯頭花!壞女人都同歸於盡吧!」
楊瑛這邊眉毛一挑,便要反唇相譏:「三郎啊,你師伯說的有理,但卻漏了一條,那些溫溫柔柔、千依百順的,有時候也會在背後刺你……」
別說了別說了……
好在腳步聲起,諸位師叔師伯聽聞掌門回歸,紛紛到來,乃至二代核心弟子們也紛紛來拜,總算讓這場要命的大戲停了下來。
眾人既來,分別列座,楊瑛以掌門人的身份總結了此次劇變。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百花谷蒙我等協心同力,十二年有此成果,世所罕見,門派收益極大,掌握重要工藝,遲早會被有心人盯上。」
掌門坐在首位,環視眾人,目光最終停在李白龍身上。
「鋒林火山勢大難擋,百花谷本要傷筋動骨,而今絕境中掙出生機,居然能平穩落地,三郎居功甚偉……師伯要謝謝你,不愧是我百花谷的門徒。」
眾人目光投來,李白龍面色平靜,向掌門人躬身行禮。
「鋒林兵鋒雖退,此事卻並未結束、餘波仍在,大派道爭,倒也不是百花谷能夠牽涉,不過今日聚眾,本座還是要宣布一條決定……」
楊瑛默然片刻,而後說話。
「關於併入玄元宗版圖之事,我已決意繼續推行下去。」
眾人皆驚。
二代弟子們沒有資格說話,但都面露驚訝、互相低語,長輩們尊重掌門權威,並未出言反對,但還是露出質疑之色。
「我知靈御派的許諾,說百花谷可以像往常一樣……」
掌門淡淡道:「可昨日已與玄元宗商討計議,事情已經定下,待我回來,便能簽訂協議。從昨天開始,玄元宗的援兵就從花州開拔、趕往臨縣,臨縣的玄元宗分舵更是傾巢而出、來到百花谷為我們撐腰。」
「現在靈御派說一句話,我們便反悔前言、打發玄元宗回去,且不說我們百花谷說話,是否得言而有信,就說將來若是又出變數,靈御派竟不能保,我們再去求玄元宗收留,求得來嗎?漕幫也會輕看我們。」
此言一出,眾皆寂然。
「已經定好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楊瑛站起身來,眼中有猶豫,也有遺憾,最終化作一聲長嘆:「這世道險阻,哪怕只想偏安一方、為更多女子尋得生計,居然也得尋個靠山,說到底,百花谷立派太晚,根基終究是弱了些。」
她最後看向李白龍,目光轉而柔和:「三郎,這一去,天地寬闊,你是至情至性之人,肉麻的話,我也不必說的,只盼你顧念這八載情誼,與百花谷之間,能夠有始有終。」
李白龍躬身道:「諸位師長同門在此,都能聽到弟子說話……且不說將來前程如何,此生必全力以赴,總有一日,使百花谷重新獨立、堂堂立世。」
「有你這話,就夠了。」
楊瑛點頭,而後對沈劍蘭說道:「你去翠庭軒,把問鏡道長請來,就說百花谷已決意請託庇護,只等道長來立下協議。」
沈劍蘭領命而去,臨走時看了李白龍一眼。
空氣低沉,眾人心中蒙上陰霾。
百花谷一直都是獨立門派,弟子們都以此為傲,然而即便安然度過鋒林兵威,併入玄元宗之事竟也無可轉圜……未來如何,其實難料。
可過了一會兒,沈劍蘭竟然獨自回來,面色奇怪,眼中竟有一絲雀躍。
她快步走到掌門身邊,耳語幾句。
楊瑛面露奇怪之色,看向李白龍。
「……請託加入之事,被玄元宗主動叫停了。」
她語氣中透著一絲釋然,但更多的是疑惑,因為玄元宗方面很坦誠,說此事是靈御派主動提起、向玄元宗斡旋,免得讓百花谷難做。
這消息一出,眾人紛紛鬆了口氣,連面無表情的七師叔都感到釋懷。
百花谷若是全面倒向玄元宗,她這個漕幫貴女的處境就會很尷尬,也許只能乖乖回家了……這應該也在大哥的算計之中。
她一念及此,看向李白龍。
在眾多歡喜笑顏之中,這唯一男弟子的表情卻很奇怪。
確實……靈御派也未免太妥帖了。
二代弟子們盡皆歡喜,甚至有多愁善感的姑娘喜極而泣。
但幾位初代的師長們見多識廣,都慢慢覺察到不對勁。
她們在情感之路上一言難盡、做了敗犬,所遇到的狗男人也各有不同,但仔細想來,大家輸掉的原因卻驚人得相似,可以總結為……不夠舔狗。
或者說,因為競爭對手過於舔狗,把狗男人舔得忘乎所以、情難自禁,自己最終才會輸掉。
這等人生慘敗,絕對刻骨銘心。
正因為如此,長輩們才對舔狗深惡痛絕。
而今靈御派為了李白龍,考慮竟如此周全,已經不是求賢若渴能夠解釋……種種貼心安排,簡直是想李白龍之所想,慮李白龍之未慮,絕非是熊敬炎這等大老粗能做出來的。
如此細心,如此周全,讓師伯師叔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你那筆友……」二師伯最先開口,言辭洶洶,「究竟是男是女?」
李白龍被幾道目光盯住,茫然道:「男的啊。」
二師伯還要再問,外面腳步匆匆,一名二代弟子躍跨進來。
李白龍看得清楚,這是許師妹,今日輪值山門知客。
只見許師妹略略對師叔們一行禮,而後對掌門慌張說道:「師父,靈御派遣人說,大司農的車駕已在二十里外!」
「來了。」
楊瑛精神一振,看一眼李白龍。
幾位師伯紛紛起身,看表情居然燃起了奇怪的鬥志。
掌門見許師妹依然神色慌亂,斥了一聲:「大驚小怪什麼,大司農是奉靈御派貴人之命來騙你李師兄入贅、大采特補的!你是娘家人,給我擺出索要彩禮、挑三撿四的嘴臉來!」
好好好,這麼說是吧!都說是男人了!
「沒……沒有……」許師妹都快哭出來了,小聲道,「師父,我沒說完,靈御派傳訊的走後,又有一人單騎來到,說要拜山……」
楊瑛皺眉:「多事之秋,來此何事?那人是什麼來頭?」
許師妹看看左右,湊近掌門耳邊,小聲嘀咕兩句。
於是,驚慌之色轉到了師伯的臉上。
她瞠目道:「啊?真的假的??」
草,懈怠了一天就懶散了……我得支棱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