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魁這番話和他頗具深意的笑容相得益彰。

  我從沒想過要當什麼「主角」。

  但非要說什麼迫不得已，又顯得不要臉。

  既然有人想要用我的命來祭奠邪神，那我不反擊豈不是太窩囊了？

  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

  陳天魁把我帶到天台想必還有別的事。

  他見我一直盯著他看，笑了笑便解釋道：

  「陸老闆不用這麼緊繃著。陳某剛才不是說了麼？順便看看日出。」

  我硬擠出一個笑容沒有接他的話茬。

  還看日出……你要不要自己抬頭看看太陽擱哪兒呢？

  陳天魁這一手烏雲蔽日，講道理確實有點兒超綱。

  他也不是那種做事全憑一時興起的人。

  所以我相信他的每個行為都暗藏深意。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尷尬道：

  「日出以後有的是機會可以慢慢看。我現在想知道陳老闆你打算怎麼幫我？」

  陳天魁看了看天，然後又看似隨意地朝天台下方瞥了一眼。

  緊接著他從內襯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說：

  「陸老闆，你先去見見這個人。」

  我接過名片看了一眼：

  「子午，這是人的名字？」

  陳天魁點了點頭說：

  「名片背面有詳細地址，找到他以後，陸老闆你只需要把七寶降魔杵給他看就行。」

  聽他提起七寶降魔杵，我立刻明白這事兒和「瑞域」有關。

  只不過我剛找回一座石龕，現在離開天海會不會前功盡棄？

  有明確方向固然好，但我不確定走到最後會是什麼結局。

  而像陳天魁這樣能輕易洞察人心的「妖孽」，他當然立馬就看出了我的顧慮。

  他抬眼望著天上的烏雲淡然道：

  「陸老闆且放心去，今日天海是什麼模樣，我陳某人保證等到你回來的那天，它就還是什麼樣。」

  陳天魁話音剛落，天上的烏雲忽然間翻滾了起來！

  一聲聲悶雷在雲層後面炸響。

  我伸手雖摸不著天，但渾身上下竟有酥酥麻麻的感覺。

  「轟隆……」

  「轟隆……」

  「轟隆……」

  雷霆仿佛在蓄勢待發，一直藏在烏雲後面。

  天越來越暗，雷聲也越來越沉悶！

  若非親身體會過這一幕，真的很難描述這種來自天上的壓迫感！

  突然！

  「咔嚓！！！」

  一道炫目的雷光幾乎是擦著大廈牆壁落下的！

  陳天魁面對雷霆巋然不動。

  電光火石間，我仿佛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自雷光中顯影。

  但僅僅只是一瞬，我懷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畢竟如此誇張的雷威，就算是神仙也得避讓三分吧？

  陳天魁微微側過身笑道：

  「陸老闆，事情宜早不宜遲，遲了恐有變數。」

  「你想讓我今天就出發？」

  「這樣最好。」

  我思索了片刻，直到天上開始下雨我才點頭答應。

  陳天魁隨手召出兩個陰差，自言自語道：

  「替我盯好那群人，他們但凡敢有小動作就拖下去……」

  陰差領命，頃刻間便化作兩股黑色的氣流隱沒在滂沱大雨中。

  我稍加琢磨，正打算把手串脫下來還給他的時時，他卻婉拒道：

  「有它守在陸老闆身側，陳某才更放心。」

  「不用，我回去叫上我……」

  不等我把話說完，陳天魁稍稍提高聲調打斷道：

  「陸老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咔嚓！」

  又是一道雷光落下。

  這次我看清了，那詭異的人影就是陳天魁。

  雷光將他的臉照得慘白。

  我看到他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恨意。

  但我確信他憎恨的對象不是我。

  「陳老闆，你還好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問這麼一句。

  可正事我這句話，讓他眼裡的恨意徹底消失了。

  陳天魁又變回了以往謙遜有禮的模樣。

  他扶著額頭苦笑道：

  「抱歉，讓陸老闆見笑了……不管怎樣，陳某的建議是『獨自前往』。人高低得有一些秘密藏在身上。都說世事難料，背叛的戲碼不用我說，想必陸老闆也深有體會。」

  陳天魁的話我聽進去了。

  憑良心講，他說的很有道理。

  自從解決掉張撇子後，最讓我感到棘手的不是敵人和對手，而是背叛！

  龍哥自然不必多說，他赤裸裸的背叛對我的傷害並不大。

  可白姐呢？朱莉呢？

  她們雖然沒有變成我的敵人。

  但從某種角度上說，她們都背叛了我。

  可以說，我明知道陳天魁是在有意拉攏我。

  而且我也接受了這份拉攏。

  起碼我與陳天魁之間並不存在「背叛」。

  倘若有一天他跟我翻臉，那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

  ……

  我買了十點半的火車票。

  從離開大廈到火車站，四個小時過去了，天海市的雨就沒停過。

  我把電話交給了陳天魁代為保管。

  這趟旅程，我決定獨自一人面對。

  火車準點進站，我匆匆上車。

  身邊少了她們幾個女人，這倒是讓我有時間補補瞌睡。

  聽著車輪和鐵軌摩擦發出的「轟隆」聲，我很快就在臥鋪上睡著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火車剛好抵達中轉大站。

  我嘴裡發苦，於是下車買了些糖果，順便也透透氣。

  這一站換乘的人很多，但很快我就被人群里的四男一女吸引住了目光。

  那四個男人渾身妖氣外放，根本不加以收斂。

  更可怕的是他們當中唯一的那個女人。

  她的妖氣居然和白姐不相上下！

  我運轉靈動術並豎起耳朵聽他們在聊什麼。

  果不其然，這幾個人的目的地都是「瑞域」！

  「當家的，要不換汽車吧？」

  「嘖！老三，眼下這都什麼年月了，你怎麼還改不了口？都說過多少遍了要叫老闆。」

  「哎呀，大哥，你就別為難三哥了，他是榆木腦袋。」

  「呵……老四說得對。」

  ……

  四個男人聊得風生水起。

  聽他們交流的內容，我估計應該是四兄弟。

  但那個女人始終沒有開口講話。

  我偷聽了近十分鐘，而她只是在臨上車前說了聲：

  「時間到了，走。」

  等他們五個人都上車後，我才慢慢悠悠地跟上去。

  然而最終因為我們不在同一節車廂，我才放棄繼續跟蹤。

  沒關係，反正大家目的地一樣。

  只要我的目的地是瑞域，那跟他們就還有碰面的時候。

  我索性回到鋪上繼續閉目養神。

  隨著汽笛聲響起，我再次聽著「轟隆轟隆」的車軌摩擦聲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