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糖醋排骨並不費功夫,而且這道家常菜一百個人就有一百個做法。
有些人喜歡將排骨煮爛了之後再加上糖醋汁,這樣煮出來的排骨肉質軟爛,適合家中老人小孩品嘗。而杜衡則喜歡焯水之後直接炒制,經過炒制後再燉的排骨保留了全部的肉香,老少皆宜!
杜衡盛出了鍋中的滷汁之後,鍋就自動的洗乾淨了。杜衡真是愛死了這個黑科技,不用收拾的廚房太貼心了。
要知道收拾廚房是廚子最頭疼也最討厭的事情,沒有之一。
杜衡在鍋中放上了清水,倒入了排骨。隨著水溫一點點的升高,排骨在鍋中漸漸的變了顏色。杜衡加入了料酒薑片去腥,做肉類,去腥的步驟不能少的。
沒一會兒排骨就焯水完畢了,杜衡用笊籬將排骨撈出來放在旁邊控水。等鍋清理乾淨之後,他倒入了豆油,還在裡面放入了一把冰糖。
冰糖並不是用來增加甜味的,而是用來炒糖色的。用冰糖炒制出來的糖色做出來的肉,要比倒入醬油做出來的多了一種晶瑩剔透的感覺。就是炒制的時候離不開人,要是炒糊了就麻煩了。
鍋中的冰糖慢慢的化開,豆油的顏色從金色變成了焦糖色,此時油中會冒出細密的小泡。
杜衡拿起旁邊的排骨倒入了鍋中,排骨和鐵鍋親密接觸,上面沒幹的水發出了刺啦一聲就變成了白色的油煙冒出了鍋沿。杜衡趕緊翻炒起排骨,本來寡淡的排骨經過糖色的浸潤,很快就染上了均勻的焦糖色。
此時鍋中的火就要加大了,杜衡此時往裡面加入了料酒、醬油、冰糖、醋和薑片翻炒。鍋中飄出了醬料的香氣,一股糖醋味道很明顯的衝擊著杜衡的鼻腔。
只是此時肉的香味還沒出來,不過不著急,只要加上適量的水,燜煮上兩炷香的功夫就行了。
水不要加的太多,最好加上熱水,涼水會讓肉質變得發柴,水量沒過排骨就行了。當然,要是家裡人喜歡用這個湯汁拌飯,那可以適量的多加一些水。
這時還沒能結束,杜衡翻了翻儲物袋,他翻出了幾片香葉和一個八角大料丟入了鍋中。這些香料加入鍋中會讓肉的味道變得更加美味,杜衡家裡做的時候經常放。
其實現在要是有蔥結就再好不過了,只是杜衡買來的小香蔥都是根,還沒能等到春暖花開種下去。於是杜衡就遺憾的蓋上了鍋蓋。
鍋中已經燜上了靈米飯,杜衡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午時了,可玄御還是沒回來。杜衡又開始擔心了,是山路難行還是老刀家的結界不好補?
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杜衡揭開鍋蓋開了大火。鍋中的糖醋汁被大火一收,就成了好看的棕紅色。看著就能多吃幾碗飯……
杜衡嘗了一塊帶脆骨的排骨,嗯,不錯!酸甜可口,肉質軟爛,就連脆骨都能輕鬆嚼得動。杜衡給這道菜打八十分!
杜衡將排骨盛在碗中放在了餐桌上,他開始期待的等待玄御回來。
鳳歸他們吃了太多的花毛蟲,午飯已經不想吃了。笑笑倒是能吃,可是鳳歸揪著他回去不知道做什麼了。家中只剩下了杜衡一人。
杜衡先是坐在餐桌旁邊等待了一會兒,然後又去院子外面看了看,還是不見玄御的身影。他又轉回到餐桌旁邊,糖醋排骨快要涼了,杜衡想了想就將排骨收到了冰箱裡面。
過了一會兒,他將靈米飯也從鍋里盛了出來放在了冰箱裡,這樣玄御回來的時候至少能吃到熱的。
杜衡在家裡各個房間晃蕩著,說來也怪,玄御在家的時候,他總覺得每天時間不夠用。可是玄御一出門,他就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杜衡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期間他忍不住站在院子外面看了好久。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鳳歸他們來吃飯了,杜衡將靈米飯和糖醋排骨端出來招待了他們。
糖醋排骨得到了一致好評,笑笑吃得最多,一塊都沒給玄御留。
因為惦記著玄御,杜衡晚飯吃的心事重重的。景楠瞄了一眼杜衡樂了:「怎麼了?茶飯不思的。」
杜衡不好意思的說道:「玄御怎麼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鳳歸淡定的說道:「你放心吧,玄御比你想像的要厲害。估計是老刀那邊的情況有點棘手,說不定今晚回不來了。」
景楠樂呵道:「怎麼?一個人在家怕了?要不你今晚住在我家或者住在鳳歸家?」
杜衡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的。再說了,還有笑笑,笑笑可以陪我。」笑笑嚼著帶脆骨的糖醋排骨:「啾啾~」
鳳歸瞟了一眼笑笑:「你答應得這麼快做什麼?別忘了,你下午的功課還沒做完。別想著在杜衡這裡偷懶。」
笑笑頓時覺得嘴巴裡面的脆骨都不好吃了,圓臉都變得憂鬱了。鳳歸生怕笑笑反悔,不等笑笑把最後一塊排骨吞下去,他一把提起了笑笑的兩隻翅膀就將他提走了。
杜衡:……他真的理解笑笑為什麼會離家出走了。
景楠說道:「沒事的,別怕,村子裡面安全著呢。對了,明天還能做這個排骨嗎?還有那個滷蛋,給我兩個帶回去,我當夜宵吃。」
杜衡哭笑不得:「好,明天繼續做糖醋排骨。」景楠看來挺喜歡滷蛋的,晚上他一個人就吃掉了四個,這不還要打包兩個回去。
杜衡用個小碗裝了三個滷蛋和幾塊滷豆腐給景楠:「晚安。」景楠揣了小碗慢悠悠的踏雪而去:「晚安。你要是害怕,就關上門。不過你放心吧,村子裡面真的安全。再說了,還有鳳歸和我在。」
杜衡笑著點頭:「嗯嗯。」
平時沒感覺,今天少了一個人,杜衡覺得家裡空了,心裡也空了。他點亮了客廳和廚房的夜明珠,站在院中看著天色,他看到了漫天的星斗。
夜色深了,玄御會在老刀家裡歇下嗎?想到他和玄御一路走來的那段時間,玄御晚上不走夜路的。
理智告訴杜衡,他可以洗洗睡了。事實上杜衡還真這麼做了,可是當他躺在床上一翻身,卻總覺得不踏實。
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玄御正在趕回家。想到這種可能,杜衡翻身而起。他又回到了客廳中,此時夜色已經深了,之前在東方的星斗已經升到了半空中。
杜衡看了看廚房,要是玄御現在回來,他會飢腸轆轆。想到這點,杜衡點亮了廚房的夜明珠,廚房中重新傳出了煙火的氣息。
杜衡在鍋中重新燜了米飯,這一次他還在米飯上面蒸了一份蒸蛋。蒸蛋最簡單了,將鴨蛋打勻了,添上用溫水化開的鹽水,放在米飯上不用管。等到米飯熟了,蒸蛋也就熟了。
杜衡再一次開了冰箱,這一次他依然取出了幾根仔排。白天玄御沒能吃到的糖醋排骨,他現在要給玄御補上。
等到糖醋排骨燜煮在鍋中的時候,杜衡坐在餐桌旁邊撐著下巴發呆。
就為了心中一個不確定的聲音,他竟然放棄了寶貴的睡眠跑樓下來做飯,他是瘋了嗎?玄御回不回來誰知道?
杜衡嘆了一口氣,他覺得他等下還是將米飯和排骨都放在冰箱裡面吧。玄御可能不會回來了……
杜衡這麼想著,卻鬼使神差的走出了廚房。他走過青石板的小院,推開了半掩的門扉看向了西山的方向。
此時已經夜半,就連鳳歸的行宮散發的靈光都微弱了很多。雪地中很安靜,村子裡面連一條狗都沒有。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杜衡一人,杜衡不由得拉攏了衣襟。
或許該回去睡覺了吧?
杜衡不死心的盯著西山的方向看著。突然之間,他看到西山上有一點青色的微光在閃動。
杜衡揉了揉眼睛,他不確定那是不是玄御。西山上的微光從高處快速的移動到低處,那簡直不是微光能有的速度,那就是一道青色的靈光。
杜衡眯著眼睛細細的看著,只見微光到了西山腳下景楠家屋後就失去了蹤跡。杜衡不由得伸長了脖子,他向著院外多走了兩步站在了雪地中。
沒一會兒,景楠家隔壁就走出來一個人形。杜衡一看嘴角就露出了笑容,是玄御!
玄御撐著千機傘踏雪而來,上一刻玄御還在竹林邊,下一刻,玄御已經走過了鳳歸的行宮前,出現在了杜衡的面前。
杜衡的笑容怎麼都壓不住:「你回來啦?」玄御撐著傘,傘下的玄御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嗯。抱歉,讓你久等了。」
杜衡笑著搖搖頭:「快進來,給你做了晚飯。餓了吧?」玄御收了傘深深的看著杜衡:「怎還不睡?」
杜衡眉開眼笑:「想到你可能會回來……」杜衡的話沒說完,玄御已經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謝謝……」
這個擁抱帶著霜雪的溫度,卻令杜衡感覺無比的溫暖。
杜衡腦子裡面一片漿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餐桌旁邊。
玄御揭開了鍋蓋端出了蒸蛋:「老刀家的結界被破壞得有點厲害,花了一些時間。」杜衡應道:「景楠他們說你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他們說你會住在老刀家。」
玄御一邊盛飯一邊看著杜衡:「以前會。」
以前會,可是以後不會了,因為家裡有個杜衡在等他回家。當他踏著夜色出發的時候,他想著杜衡可能已經睡了。他答應了杜衡回來吃午飯,可是現在都到了晚上了,杜衡應該早就睡了。
當他翻過西山看向村子的時候,他看到自己家亮著燈。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玄御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滿了,像浸泡在溫泉中一般,暖噗噗的水在他的心中流淌,止都止不住。
當他看到院子外面眼巴巴的杜衡的時候,玄御終於沒能克制自己的感情。這時候他無比慶幸今晚無論如何都趕回家這個決定,若是他不回來,杜衡該多失望?他又會錯過什麼樣的溫暖?
小院的門還是關上了,甚至廚房的門也關上了。夜明珠下杜衡在給玄御夾菜:「這個排骨你嘗嘗,喜歡這個味道嗎?」玄御啃著排骨:「好吃,你做的都好吃。」
玄御趕了路,今天晚上超水平發揮,他吃了四碗飯。不止吃光了蒸蛋,連糖醋排骨也都吃完了。
杜衡握了握玄御的手:「吃飽了就有溫度了,剛剛你回來的時候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我都擔心你凍壞了。」杜衡想了想之後又說道:「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不要趕夜路,就住在老刀家。」
就算大白天上山都有危險,何況半夜行走山間?杜衡現在反應過來了又開始後怕了:「要是你為了趕路出什麼事就麻煩了。」
玄御正色道:「我不會有事的。」玄御將吃過的碗筷都放在了水池中,他伸手牽住了杜衡的手:「走吧,去休息去。」
以玄御對杜衡的了解,這傢伙一入夜沾枕頭就睡著了。今天晚上卻為了他等到現在,現在一定很困了。
可能人困到一定程度就不困了,杜衡躺在床上之後一點困意都沒有。他還在問玄御:「老刀家的結界處理好了嗎?」
玄御反手握住了杜衡的手:「處理好了。小黃狗的事情我告訴他了,老刀說他會想辦法的。還有,他讓我謝謝你,你做的滷肉他很喜歡。」杜衡翻了個身面對著玄御:「真的嗎?」
黑暗中,杜衡能看到玄御的雙眼,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亮亮的。玄御也側著身,他說道:「真的。老刀很喜歡。你做的東西都好吃。」
杜衡眯著眼睛笑了一陣:「那下次他下山的時候,我多做一點讓他帶走。」
玄御道:「今天老刀又給了一儲物袋的獵物,山上野獸多,老刀平時殺了就不管了。現在聽說你要,他很高興你能幫忙處理掉。」杜衡樂了:「真的嗎?那我們明天看看都有什麼獵物,該醃製的醃製起來。」
玄御握著杜衡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嗯。」杜衡順手摸了摸玄御的胸口,他鬆了一口氣:「溫度可算上來了。」
杜衡想要抽回手,抽了幾下之後發現抽不回,他剛想說什麼,就聽玄御問道:「今天在家裡還好嗎?」
杜衡的注意力立刻給轉移了,他樂滋滋的說道:「好,挺好的。」杜衡想了想說道:「你走了之後,鳳歸把花毛蟲給我提過來了。我和笑笑兩個人把花毛蟲的毛毛給去除了,然後炸了蟲蟲,挺好吃的。」
玄御感覺到了杜衡的開心,他的聲音也帶了些輕快:「嗯。」杜衡說道:「明天我炸一些讓你嘗嘗哦。」玄御聲音更加愉快了:「嗯。」
杜衡又說道:「鳳歸給了我一隻白玉小鳥,說可以用來送信。」玄御緩聲道:「是的,白玉小鳥能翻越東極山將信件送到人修的世界。你什麼時候寫信,我到時候教你怎麼使用。」
杜衡樂顛顛的:「好呀好呀。」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幾句,多半是杜衡在嘮叨,玄御在回應。沒一會兒杜衡的聲音弱了下去,黑暗中玄御的雙眼冒著淡青色的靈光。他的手指摁在了杜衡的後頸處,杜衡在玄御的懷抱中沉沉的睡著了。
玄御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起來,最終他低頭含住了杜衡的唇。這一吻就像是燎原的星火一般,玄御珍惜的親吻了很久才平息下了自己的呼吸。
「睡吧……」玄御親了親杜衡的額頭,珍惜的將他抱在了懷中,「我的愛人。」
接下來的幾日陽光燦爛,但是地上的積雪卻沒有要化的跡象。這幾日杜衡忙壞了,混一刀給了好多獵物,杜衡這幾日忙著分割肉塊。該醃製的要醃製,該做成餡兒的要放在一邊。
這麼一忙就忙了好幾日,轉眼之間就到了臘月十八了。一大早杜衡就在院子中忙開了,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他需要將桶中之前醃製的肉取出來晾曬了。
廊檐下多了幾個大木桶,現在廊檐下已經放不下小爐子了。因為院中人來人往,鹹肉之類的放在院中會有些礙事。杜衡和玄御商量了之後就在露台上忙活開了。
杜衡和玄御去竹林裡面砍了八根竹子回來,每根主杆兩頭都用拳頭粗的木頭做成了叉子的形狀架著,中間吊著一塊塊清洗乾淨的肉。
這時候已經能看出鹹肉和臘肉的不同之處了。醃製鹹肉的時候,鹹肉中析出了血水,杜衡掛在主杆上之前還用清水清洗了表面的血水,因此鹹肉的顏色是慘白慘白的。
而臘肉的顏色則偏黃,因為杜衡在醃料中加入了花椒鹽還有其他的調料。估計是調料用的比較多,臘肉上的血水析出的不多。杜衡感覺這次的臘肉做的挺成功的,來年用來炒蒜苗或者清蒸都不會差。
杜衡一邊忙著將肉塊掛在竹竿上一邊估計著:「這批臘肉和鹹肉能掛兩根竹竿,剩下的肉估計能把露台放滿了。」
玄御一手撐著竹竿的另一頭,他說道:「露台上面有陣法,只要你想,想晾曬多少肉都行。」
露台上的陣法玄妙之處還不止這一點,不知道以杜衡的眼力能不能看出來。玄御有些期待杜衡發現玄妙之處驚喜的表情了。
杜衡笑了:「不能太貪心了,老刀已經給了很多獵物了。也要給山林間的野獸休養生息的時間,要不然都被我們做成臘肉了,來年就沒有活物了。」
杜衡看了看院子前面的土地,他盤算著:「等到明年雪化了,我就問景楠要一小塊地,我們種些蔬菜。」玄御道:「行啊。」
突然之間杜衡看到村口的小路上有人影晃動,杜衡眯著眼睛看去:「哎?玄御,村子裡面來人了耶。」
玄御將竹竿固定在另一頭的架子上,聽到杜衡這麼說,他頭也沒回說道:「那不是人,是傀儡,真人還在村口的結界處。」
杜衡一愣,不是人?那他看到的是鬼?修士的眼神比普通人好了太多了,隨著人影越來越近,杜衡看的越來越清晰了。
那是個身穿青衣的姑娘,不管她是人還是傀儡,冰天雪地的,她穿的太少了。
姑娘三步一叩首,從村口的小路開始磕頭。等她磕到玄御家門口的時候,她目不斜視徑直向著小路磕去。她全身凍得青白,額頭上因為磕頭磕出了血痕。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杜衡剛想說話,玄御就說道:「今天是……臘月十八了嗎?」杜衡點點頭:「是呀。」杜衡居高臨下的看著還在磕頭的姑娘,他覺得姑娘搖搖欲墜,都快倒下去了。
眼看姑娘磕到了鳳歸的行宮前,杜衡問道:「這姑娘是來找鳳歸的?」她該欠鳳歸多少錢才能做到這樣啊。
玄御淡定的說道:「她不是來找鳳歸的,她是來找景楠的。」杜衡看向姑娘,姑娘果然從鳳歸家行宮前淡定的跪下向著景楠家的方向而去。
杜衡又在感慨了:「這是家裡有病人,指望景楠救人的吧?」玄御說道:「每年的臘月十八,她都要來磕一遍,習慣就好。」
杜衡嘴角抽抽:「為什麼啊?不過你說她是傀儡?可是我怎麼看都像是真人啊?你看,她都流血了。」傀儡頭上的血粘在了雪地上,從村口蜿蜒成一條點狀的紅繩蜿蜒至景楠家。
玄御道:「這事說來話長,她還要磕一會兒才能行。你不要多管,這是景楠和她的事情。」
杜衡又看了一眼姑娘,靠在他家的露台南邊,探著頭,杜衡能看到姑娘停在了景楠家門口。然後長久的跪拜在了門口,而往常一喚就出來吃飯的景楠這次竟然關上了大門。
玄御緩聲對杜衡說道:「今天中午吃什麼?」杜衡猛然回神:「啊,紅燒排骨、滷肉、蒸蛋還有清炒豆芽菜好不好?我們下午做肉丸子,中午就隨便一點吧。」
玄御淡定的點頭:「好,聽你的。」
等到午飯做好了,往常吃飯最積極的笑笑都沒出現。杜衡納悶了:「今天這是怎麼了?都不吃飯了嗎?」玄御道:「今天不用等他們了,他們應該不會來吃飯了。」
杜衡納悶了:「為什麼啊?」臘月十八是個什麼日子?難不成是因為磕頭過來的姑娘?
杜衡走到院門口探頭一看,只見姑娘還長跪在景楠家門口不起。杜衡嘆了一聲:「這是多大的決心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玄御在院中喚了杜衡一聲:「回來吃飯吧。」杜衡剛走到院門中,大門就關上了。
杜衡疑惑的看向玄御:「怎麼了今天?」
今天村子裡面的人都怪怪的,明明早上的時候鳳歸他們還到家裡來吃了早飯。可是自從穿著青衣的姑娘磕著頭進了村之後,村子裡面家家戶戶都關上了門。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姑娘是瘟神。
杜衡準備了一大盆的肉餡兒,今天下午他要在家炸制過年吃的肉丸子。直徑有兩尺的大盆中放著尖尖的肉餡兒,這樣的餡兒,杜衡準備了兩大盆。
吃過午飯之後他就開始著手拌餡兒了,杜衡總覺得今天特別冷清,他想了想可能是笑笑沒過來的原因。往常杜衡做好吃的時候,笑笑就算翻牆都要翻出來蹲在灶台上。
杜衡嘀咕著:「奇怪了,笑笑今天都不出門了。」玄御道:「鳳歸他心情不好,笑笑今天應該出不來了。」
杜衡不由得看了看玄御,玄御見杜衡眼中有疑惑。他嘆了一聲:「也罷,這事,你遲早要知道的。」
杜衡眼中頓時冒出了熊熊的八卦的火焰,他連忙搬著木盆坐在了餐桌旁邊,一邊攪拌肉餡,一邊聽玄御八卦。
然而玄御說話本來就簡潔,他說道:「門口跪著的女人,本名驚鴻。」驚鴻?這個名字杜衡有印象,他的房子好像就是驚鴻設計的。
玄御道:「驚鴻很有靈氣,她在陣法上面的造詣很高,因而做出來的東西在妖界很受追捧。」杜衡點點頭:「嗯嗯……」
「大概在八百年前,驚鴻去東極山以西曆練的時候看上了一個男人。男人是修真界一個大宗門的親傳弟子,驚鴻對他一見鍾情情根深種。為了這個男人,驚鴻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杜衡問道:「比如呢?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了?」
玄御看了一眼杜衡:「你可知……修真界有三個有名的珠子?乃是至寶。」
杜衡迷茫的搖搖頭,他到修真界來的時候占了原身杜衡的身體,原身又是個迷迷糊糊的,平日也就在藥王谷做做雜役。問他下等靈植多少錢一株,他都要反應半天,何況是這些修真界的八卦?
原主杜衡是個傻子,沒多少人帶他玩的好不好?
玄御道:「這三個珠子,分別是幻天珠、混天珠、戮天珠。」
杜衡一驚,幻天珠?這下他知道了,因為幻天珠此刻正在他的身體裡面!就因為這個珠子,他才從魔尊的領地跑到了東極山。
若是他還在人修世界,只怕身懷幻天珠這一點,他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玄御說道:「這三顆珠子原本都在妖界,被大妖怪把持著。可是經過千萬年的時間更替,妖界起了動盪。動盪中,戮天珠流落去了人修世界,被鎮皇山宗主楊元慶所得。剩下的兩顆,幻天珠下落不明,而混天珠就在鳳歸手中。
「妖界動盪的那些年,鳳歸被大妖偷襲,笑笑的靈根損毀。鳳歸本想用混天珠修補笑笑的靈根,可是笑笑還沒破殼。鳳歸的混天珠,就被驚鴻偷走了。」
杜衡一驚:「偷走了?!」
玄御沉重的點點頭:「對,偷走了。那時,驚鴻是鳳歸信任的人。她卻為了她喜歡的男人,偷走了混天珠。沒了混天珠,笑笑錯失了破殼之前修補靈根的最好時機。鳳歸暴怒,從此之後不再原諒驚鴻。」
杜衡小心的問道:「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玄御道:「若是驚鴻是自己想要混天珠,我們也能理解。可是驚鴻卻被那男人騙了,那男人得了混天珠之後就拋棄了驚鴻。他回到了自己的宗門閉關修行,然後當上了大宗門的掌門。
「驚鴻就這樣被拋棄了,男人對她說:你是妖,我是人,人和妖不可能在一起。」
杜衡呸了一聲,他怒道:「渣男。」
玄御點點頭:「我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驚鴻回來之後對大家說。那男人不是利用她,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杜衡嘴角抽抽,他這會兒理解景楠說起驚鴻的時候說她眼神不好是怎麼回事了。在杜衡看來,驚鴻不止是眼神不好,腦子也不太好。
玄御道:「妖修修行,講究隨心所欲。驚鴻說的是真的,她喜歡那男人是真,願意為那男人付出一切是真。哪怕所有人都告訴她,她被利用了,她依然篤信那男人不是大家說的那樣。」
杜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說一句:「好傻。」
然而現在驚鴻跪著到村子裡面求景楠,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杜衡又問道:「然後呢?」
玄御道:「因為這件事,驚鴻名譽掃地,在妖界成了人人不恥的存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驚鴻走到哪裡都被人人喊打。直到鳳歸放話,說此事到此為止,不必追究了。驚鴻這才回到妖界有了個容身之處。」
杜衡誇獎鳳歸道:「沒想到鳳歸的肚量這麼大,要是我遇到這事,一定會氣瘋了。」杜衡想了想也就想通了:「不管怎麼說,鳳歸曾經那麼相信驚鴻,可能事後想想,他已經消氣了。」
杜衡一開始就知道鳳歸是大妖怪,最起碼是大鵬金翅那種級別的。鳳歸的話在妖界還是有號召力的,不愧是鳳歸!
杜衡決定明天給鳳歸加菜,他要做個水煮肉片,專門獻給大度的鳳歸。
玄御仿佛看穿了杜衡在想什麼,他輕輕一笑:「鳳歸的怒火沒有這麼容易消,驚鴻要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烈的代價。」
杜衡一愣:「慘烈的代價?」
玄御道:「鳳歸在混元珠周圍下了詛咒,偷盜混元珠的人會受到妖族的詛咒。詛咒發作時,全身的經脈就會被斷裂,每年一次,詛咒會越來越厲害,若是鳳歸不解除詛咒,偷盜混元珠的人最終會生生疼死。」
杜衡徹底傻眼了:「啊!」
玄御很淡定:「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尤其是我們妖族更是講究因果。驚鴻偷了混天珠,害的笑笑無法化形,鳳歸心中的怒火怎麼能平?他之所以對妖界的人說出到此為止的話,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找到了懲罰驚鴻的辦法。
「修為越是高的妖修,越是有無法觸碰的東西。對於鳳歸而言,笑笑就是他的軟肋。驚鴻動了笑笑的東西,她只有死路一條。區別只是在於,她什麼時候死,以什麼方法死。」
杜衡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驚鴻為什麼還跪著回來找景楠?莫非景楠能治她?」
玄御道:「世上若是還有人能救她,那一定是景楠。景楠和鳳歸多年的朋友,鳳歸的手段,他多少也了解一些。驚鴻偷盜混天珠,景楠也很生氣,但是他也佩服驚鴻的勇氣。於是他和鳳歸打了個賭,若是在每年一次詛咒發作的時間,驚鴻來找他,他就給驚鴻治療。」
杜衡……又想給景楠加餐了,倒不是他覺得驚鴻做的是對的,而是他佩服景楠,在這個時候還能和鳳歸對著幹。
玄御道:「時至今日,我都看不出,景楠到底是在救治驚鴻,還是在折辱驚鴻。若是沒有景楠,驚鴻可能幾百年前就死於詛咒發作了,可是因為有景楠,每年驚鴻來的時候,他都會給景楠治療,給她止痛,甚至於他還會給驚鴻續上斷裂的靈根。」
杜衡有點懵了,他手上攪合丸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這……」
玄御道:「驚鴻身上的詛咒,每當臘月十五就會發作。景楠對驚鴻說道,發作的當天,他是不會給驚鴻治療的,他要讓驚鴻痛足三天。然後等到臘月十八,要驚鴻三步一叩頭從村口磕頭到他門口,然後在門口跪到太陽下山,他才會開門給驚鴻治療。」
杜衡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這樣嗎?可是你不是說,正在磕頭的是傀儡嗎?」
玄御緩緩的點頭:「是傀儡沒錯,只是這個傀儡,是鳳歸特質的傀儡。想要操縱這個傀儡,需要投入大量的靈氣和神識。傀儡經歷的一切,都會在原主身上被無限的放大。
「驚鴻經脈斷裂劇痛三天之後,她已經站不起來了。想要讓景楠治療她,她必須將所有的力量都投注到傀儡身上,雖是傀儡在磕頭,可驚鴻該磕的頭一個都不會少。」
玄御看向杜衡,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杜衡說道:「你說,這算是救治,還是羞辱?」
杜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許久之後,他只能長嘆一聲:「她一定很愛那個男人。」
若不是深愛這個男人,怎會心甘情願為了他偷盜混天珠,又怎會為了他抗下所有的唾罵和詛咒?幾百年的生不如死,若是換了意志力薄弱的人,早就找個繩自己吊死了。
可是驚鴻卻每年臘月十八來到村口,三步一磕頭,留下一條血路,迎接著景楠和鳳歸他們的羞辱……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作者有話要說:玄御披星戴月趕回家的時候,看到家裡亮著燈,家裡有人給他留了飯,家裡還有個人等著他回家。這種溫暖足夠讓他飛蛾撲火一般奮不顧身。
我覺得生活中最幸福的時候就是:閒庭立黃昏,笑問粥可溫。
至於驚鴻……這姑娘的所作所為,大家來評判吧。反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