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絕望的倒在地上,頭上的血一滴滴的落在了身前的雪地上。他和笑笑兩人在妖獸面前還不夠妖獸塞牙縫,杜衡都能感覺到笑笑的兩條小細腿在微微發抖。
妖獸在嗤笑兩人的自不量力,杜衡能聽到敲擊石塊的聲音從妖獸的喉嚨間發出,一陣陣的陰風從妖獸的方向傳來。徹骨的寒冷快要凍結了杜衡的心臟,說真的,杜衡從沒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麼靠近過。
妖獸的利爪在雪地上滑過,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杜衡看到妖獸離他們越來越近了。笑笑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杜衡想要站起來給這個小東西一個擁抱,可是他卻連坐起來都做不到。
妖獸越來越近,杜衡看到巨大的黑暗猶如泰山一般壓頂,笑笑身上散發的金色靈光像是螢火一般越來越微弱。就在光芒快要被完全遮蓋的時候,眼前有什麼炸開了。
很突然的,一道亮徹天地的靈光從上而下落下,那道光的速度極快,妖獸來不及反應就被光芒貫穿。
時間被無限制的拉長,妖獸臉上的嘲弄變成了驚疑然後變成了恐懼。它高高的揚起了頭,發出了悽厲的嘶嚎,卻無法抵擋身軀的裂開。
妖獸巨大的黑色身軀像是被亮點的煤一般,這麼描述可能不太正確,但是這是杜衡能想到的最相像的場面。妖獸的身軀在金光下像是快速燃燒的煤球,在燦爛的光柱中被點燃,化作了一團團一點點飛騰的朱紅色火焰。
巨大的熱浪鋪天蓋地而來,周圍的積雪被融化,淅淅瀝瀝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杜衡狼狽的倒在了泥水中,他卻不想閉上眼睛,他怕錯開眼前絢爛的場面。
他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場景,就算是新年中絢爛的煙花都不及眼前光柱萬分之一的光華。妖獸被焚燒的身軀變成的光團又美麗又殘酷,杜衡眼睛被光柱照亮,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風景。
光柱漸漸的減弱,杜衡覺得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只是眨眼的瞬間,光柱就變成了一道通天的細線。在細線快要消失的時候,前方的道路上走來了一個男人。
杜衡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男人,他身披純白的狐裘,一頭燦爛的金髮拖到了腿彎處,明明身處在黑暗中,他卻像是星光匯集處。他的眉眼非常的艷麗,有一種超越了性別的美,若是這種美麗落在別人身上,會讓人覺得輕浮妖艷。可是落在他身上,卻覺得他高貴莊重,不敢褻瀆。
地上一片泥濘,那人走來卻猶如閒庭信步。寬大的狐裘穿在他身上非但不覺得臃腫,還將他襯托得高挑。
若是非要用一種花來形容眼前的男人,杜衡只想到了牡丹。大朵大朵富麗堂皇雍容華貴的牡丹才能彰顯這個男人的氣質。
男人不知用的是哪一路功法,一開始還在在小道之外,沒有多久就站在了杜衡他們面前。他眉頭輕蹙看著杜衡的方向開口問道:「怎弄得如此狼狽?」
明明是挑剔的語調,可是他說出來卻半點不讓人覺得被冒犯,他的聲音很好聽。杜衡在這一刻深深的酸了,世上怎會有這樣完美的人?這種人就是天驕之子啊!
杜衡一身狼狽,泥水將他的衣袍浸濕,他的後背此刻開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面對雍容華貴的男人,杜衡就像是泥土中打滾的小丑,他開始自慚形穢了。
可是美人問話總不能不回答,杜衡沙啞的開口:「我們遇到……」
不等杜衡說完,美人彎下了腰對著杜衡的方向伸出手:「髒兮兮的。」
杜衡本來都沒力氣爬起來了,聽到美人這麼說話,他竟然抬起了手把自己的臉擦乾淨了。順帶還在自己的屁股上擦了擦手,生怕自己的髒手玷污了美人的玉手。
就在杜衡顫巍巍的伸出爪子的時候,美人一把撈起了地上的笑笑,他的目光完全沒落在杜衡身上。
他手指在笑笑身上輕輕的點了一下,笑笑一身的泥水和血水都消失不見了,他變成了一隻毛茸茸金燦燦肥嘟嘟的雞崽子,可愛死了。
只是笑笑在男人懷裡撲騰著好像很抗拒男人的懷抱:「啾啾啾~~」
然後……杜衡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口,事實上他也憋不住喉嚨裡面的那口血了。太氣人了!
杜衡顫巍巍的吐出了一口血,他活了這麼多年,起一次知道羞恥這兩個字的含義,要是地上有一條縫兒,他一定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這時候杜衡聽到了身後破空的聲音傳來,杜衡覺得身體一輕,他已經仰面躺在了玄御的懷裡。
玄御皺著眉頭面色有些發白,他伸手在杜衡的胸口度了一些靈氣,杜衡這才覺得壓在胸口的千斤擔被卸去了不少。
景楠的聲音傳來:「哎呀,怎麼搞成這樣?」杜衡剛想說話,就見景楠手裡捏了一粒青色的丹藥塞到了他的口中。
杜衡覺得一股清亮從口中直達胃部,然後在五臟六腑間散開。他覺得疼痛正在遠去,可是相對的,他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了起來。
從他的角度看去,他可以看到玄御好看的下巴,玄御雖然不是之前那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一般令人一眼難忘,可是也是一個無死角的帥哥。
杜衡張張口,玄御緩聲問道:「可是還想吐血?」杜衡搖搖頭,他指了指笑笑的方向:「笑笑……」
別以為長得好看杜衡就放棄了警惕心了,笑笑是孩子,萬一這人是個拐子呢?杜衡堅決不承認他是被男人傷了自尊,這時候硬要給對方扣帽子。
那男人倒是說話了:「嗯?這人誰?你們認識?」男人不由分說的摁著笑笑,笑笑兩隻大眼睛都快掛下眼淚了,他眼巴巴的看著杜衡的方向,像是希望杜衡能為他做主。
玄御說道:「他就是笑笑的叔叔鳳歸,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你放心吧。」
杜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吐了一口濁氣,然後頭一偏就倒在了玄御的懷裡。意識正式剝離之前,杜衡聽到了鳳歸的聲音:「帶人進村子為何不對我說一聲?」
杜衡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他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周圍有微光閃動。他的周圍一片柔軟,身體也暖暖的,不像昏迷之前那般陰冷潮濕了。
他頭一偏,就發現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發出微光的是頭頂的夜明珠,杜衡意識有點恍惚,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玄御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哪裡不舒服?是要喝水還是肚子餓了?鍋里溫了粥,要用一碗嗎?」杜衡轉頭看去,只見玄御盤膝坐在床邊,杜衡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玄御寬寬的肩膀。
杜衡弱弱的問道:「我……暈了多久了?」玄御說道:「也沒有多久,還沒到子時。」
杜衡覺得自己有點暈乎乎的:「我還以為我暈了好幾天了……」玄御一本正經:「景楠的丹藥效果好,他說你暈不了這麼久。」
玄御說著站了起來,杜衡本來想問他去哪裡,可是轉念一想他都醒過來了,玄御也沒理由一直守著他啊。
玄御快速的站起來出了門,連頭都沒回。
說起來這還是新房建成之後玄御第一次到他的房間來,杜衡看著虛掩著的房門心裡有些悵然。
二樓有三個房間,杜衡本來想著玄御可以住在樓上,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可是玄御一直堅持住在樓下,杜衡總覺得玄御對他太客氣太疏離了,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在杜衡胡思亂想的時候,玄御又進門了!杜衡:……
玄御一手端著一個碗,杜衡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碗裡盛著雪白的靈米粥,另一個碗裡則是煎餛飩。
玄御遲疑的說道:「我想你可能餓了……」杜衡鬱悶的問道:「你和景楠沒吃早飯也沒吃午飯嗎?」怎麼還會有剩餘?
玄御認真的說道:「吃了的。粥是我後來熬的,熬得沒有你熬的好吃。餛飩是剩下的,我不會做點心,只能剩下一點等你餓了再吃。你別嫌棄。」
杜衡看向玄御的雙眼,微光中,玄御的雙眸中一片深沉,杜衡有一種被真心對待的感覺。
景楠的丹藥效果果然好,杜衡動彈了一下,後背一點都不痛了。
玄御本來想餵杜衡都沒找到機會,杜衡端著大碗呼嚕嚕就喝了幾口靈米粥。靈米粥正到火候,不燙不涼,口感粘稠順滑。就著煎餛飩,杜衡一會兒就將一碗粥給喝了個精光。
餛飩還剩下了幾隻,杜衡吃不下了。玄御直接拿起了杜衡的筷子撿起來就往嘴裡丟,杜衡驚了一下:「你……沒吃晚飯嗎?」
他只顧著自己吃,沒問玄御,想到這點杜衡有些責怪自己。他早就該知道玄御不會照顧自己,怎麼如此粗心?
玄御嚼著餛飩說道:「你沒醒,我總有些擔心。」杜衡的心像是有一股熱湯流過,暖暖的。他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是孤單一人,也有人關心有人在意的。
杜衡斜靠在床上看著玄御小心的吃完了剩下的餛飩,他緩聲問道:「餛飩好吃嗎?」玄御點頭:「好吃,你做的東西都好吃。」
杜衡笑著眯起了眼睛:「那行,過兩天給你做其他的點心。」玄御點點頭:「嗯。」
吃完了點心玄御正要收碗,杜衡伸手將碗遞給了他,結果不小心碰到了玄御的手。
這一碰他倒是驚了一下,玄御給他的感覺一直是溫暖的,從他帶著他來到村子,一路上為他遮風擋雨為他買酒建房……他整個人在杜衡心裡就是暖的,可是杜衡剛剛發現玄御的手涼的像是冰塊一般。
杜衡一驚雙手握住了上去:「玄御,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冷成這樣?」
玄御正端著碗,突然感覺到手背上傳來了一陣溫熱,他眼中的光微動:「到了夜晚就是這樣。
杜衡一本正經:「一定是你晚上打坐不注意身體的原因,我跟你說,你現在不注意,以後年紀大了會得風濕病的?快別收拾了,來,上來暖暖。」杜衡掀開了被子招呼玄御:「這麼大的人不好好保重身體,以後年紀大了要吃苦頭的。」
杜衡的被子裡面很暖,暖的玄御躺進去之後就昏昏欲睡。玄御似乎很不習慣躺著的姿勢,躺倒被窩中之後全身僵硬得厲害。
杜衡探起半身給他蓋好被子:「你一定是平時習慣了打坐,現在都不習慣躺平了。雖說大妖怪的體質都很強悍,但是若是不好好保養,以後真的會很麻煩。」
杜衡低聲絮絮叨叨,平時他和笑笑一起睡的時候,都是笑笑睡在裡頭。今天玄御睡在外頭,杜衡感覺他的床一下就小了。
不過把玄御當成大號的笑笑,杜衡心裡毫無負擔。他給玄御掖好被子,然後窸窸窣窣的躺下了。
杜衡的一縷頭髮不小心掃到了玄御臉上,玄御更加僵硬了。
還是杜衡一扭頭看到了,他將自己的頭髮理順了:「修真界的人好像不理髮,若是能去理個板寸就好了。」玄御不解的問道:「何為理髮?何為板寸?」
杜衡在自己的腦門上比劃了一下:「理髮就是把頭髮剪短,板寸就是這麼長的頭髮。平時生活很方便。」玄御將視線從杜衡臉上轉移到房頂:「你這樣很好。」
杜衡竟然神奇的理解了玄御的意思,玄御是不想他理髮,更不想他剪成板寸。杜衡只能作罷了。
杜衡伸手往玄御那邊摸了摸,涼的他一怔:「好涼啊,玄御我跟你說,你這樣不行的。明天讓景楠幫你開一點藥。年紀輕輕的身體這麼涼。」
杜衡原先是一隻手搭在玄御的手上,後來說著說著就半個身體靠了過去:「這樣會不會覺得暖一點?要是早知道你身體這麼涼,我一定不會讓你在地板上打坐。」
玄御感受著身邊的溫度,他的嘴角挑起了一點弧度:「嗯。」杜衡想了想,他說道:「玄御,我有個更好的取暖方法,你等我一下。」
玄御問道:「嗯?」杜衡要起身:「我去給你做個湯婆子!」
玄御不知湯婆子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卻一把摁住了杜衡:「就這樣,已經很暖了。」杜衡懷疑的看著玄御:「真的嗎?」玄御一本正經:「嗯,你身上很暖和,要是多靠一點就更加暖和了。」
杜衡說道:「那行,你躺著,剩下的交給我。」
杜衡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虎狼之詞,他像個八爪魚一樣牢牢的扒住了玄御。抱緊了之後還在詢問玄御的意見:「這樣呢?覺得重嗎?」玄御聲音中帶著一點笑意:「剛好。」
杜衡鬆了一口氣:「那就行。明天我們把笑笑借來,笑笑身上可暖了。」這幾天他最喜歡抱著笑笑睡覺了,笑笑毛茸茸又暖和,比所有的抱枕都舒服。
玄御道:「鳳歸回來了,笑笑這幾天應該出不了門了。」杜衡疑惑的問道:「為什麼啊?」玄御說道:「笑笑離家出走,鳳歸要對他說教。」
杜衡腦海中出現了華麗的美人對著一隻雞苦口婆心的樣子,他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畫面真美。」
玄御緩聲道:「鳳歸只有這麼一個親人,笑笑就是他的眼珠子命根子。只是笑笑總是不領情。」杜衡說道:「孩子還小麼,過度的寵愛也不行啊。」
不過他覺得笑笑是個好孩子,吃飯不挑食,睡覺又準時,還會幫著做力所能及的事情,關鍵時刻還會擋在杜衡面前。
杜衡閉上眼睛嘀咕道:「天亮之後要給笑笑做小雞酥。」玄御應了一聲:「嗯。」
今天笑笑保護了杜衡,杜衡想要用自己的方法感激笑笑。其實嚴格上說,救了他和笑笑的是鳳歸,只是杜衡還沒想好怎麼感激鳳歸。杜衡被妖獸驚到了,雖說保住了小命這會兒活蹦亂跳的,但是到底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再加上剛喝完了粥,此刻昏昏欲睡。
沒一會兒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而綿長,玄御轉頭看了看杜衡,只見杜衡的腦袋擱在他的肩膀旁邊,呼吸聲像小勾子,一下一下的勾著玄御的心。
第二天天光破曉,杜衡神清氣爽的睜開了眼睛。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玄御已經抱住了他。
他像是個小蝦米一樣蜷縮在玄御的懷裡,玄御結實的手臂環在他的腰上,正散發著溫熱。杜衡眼睛一睜就看到了玄御的雙眼正盯著自己:「醒了?」
說完這話,玄御收回了手。
杜衡沒有多想,他連忙點頭:「嗯,昨天晚上你睡得怎麼樣?」玄御想了想:「很暖和。」
杜衡說道:「那就好,今天我給你做個大床,正好還有被子,我也給你鋪上。以後就不要坐在地上了。」玄御盯著杜衡,杜衡仿佛看到了他的不情願。
杜衡保證道:「我給你做好湯婆子,保證躺下去暖暖的,一點都不冷。」玄御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好。」
杜衡這才愉快的爬起來了,不過他猛然想起了什麼事,頓時他面色一變:「不好!」
玄御狐疑的看著杜衡狂奔而去,他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了,結果到了廚房中就見杜衡圍著浸泡著靈米的大盆捶胸頓足:「怎麼忘記了呢!」
靈米浸泡六個時辰之後就能上鍋蒸了,他都快泡了十二個時辰了,這個靈米還能用嗎?
杜衡抓了一把靈米細細看去,只見浸泡好的靈米呈現乳白色,一粒粒圓鼓鼓的,看起來浸泡得挺好的。
杜衡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杜衡連忙在鍋底升起了火焰,他在鍋上放上了蒸架,蒸架下倒上了半鍋水。然後將靈米均勻的倒在了蒸籠中放入鍋中。
玄御不解的看著杜衡:「你在戳什麼?」杜衡正拿著筷子在蒸籠中的靈米上戳出透氣的小孔,聽到玄御這麼問,他笑道:「在米粒中戳幾個小洞洞,靈米能熟的更快更均勻。」
玄御點點頭:「原來如此。」竹製的蒸籠上端尖尖,堆在鍋上像是金黃色的錐形谷堆。杜衡用濕布在包裹住了蒸籠周圍的縫隙,這樣蒸汽就能均勻的進入蒸籠中不跑掉。
蒸製靈米的時間要四十多分鐘,也就是三炷香的功夫。鍋底的火焰可以不用管,杜衡準備趁著蒸製靈米的空隙做點小點心。
他要做些小雞酥給笑笑,小雞酥是一種甜食,裡面包裹著豆沙或者蓮蓉餡兒。可是杜衡來不及做豆沙或者蓮蓉餡兒了,不過他有他的辦法!
做酥皮的方法有好多種,細細說來能說上好幾天不重樣的,杜衡也不準備對玄御解釋。
他舀出一勺子麵粉,然後拿出了存在儲物袋中的油罐。
做酥皮的時候用葷油效果比較好,他用的就是山膏油脂練成的葷油。揭開罐子,只見潔白猶如凝脂的油脂靜靜的凝固在罐子中。用木勺子挑上一筷子,油脂黏在筷子上纏纏綿綿。
然而杜衡冷酷的將捨不得離去的油脂摔進了麵粉堆中。
想要酥皮做的好,葷油一定不能少,一碗麵粉需要半碗葷油去調和。杜衡吭哧吭哧的挖了好大一坨葷油入了盆中。
看的玄御眉頭微皺:「這麼多油?」杜衡笑道:「難得吃一次沒事啦,等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杜衡就在糅合酥面了,經過不懈的揉搓摔打,杜衡的手中很快就出現了一團潔白滑膩的麵團子。麵團子被杜衡團成了球形,放在一邊的木碗中的時候,玄御還忍不住戳了一下。
杜衡連忙攔住玄御:「別亂動,我還要做油皮呢。」
油皮又和酥皮不一樣,這次用的油是熱油,而且還是素油。
這是在周家鋪子裡面買到的,價格便宜,五個靈石買了好大一桶。幸虧昨天沒有遺失儲物袋,不然今天想要做小雞酥都做不成了。
將豆油倒入麵粉中後,杜衡加上了溫水,他還在溫水中擱上了兩勺糖。面、油、水從互相不順眼的狀態變成相融相依的狀態,全靠了杜衡的一隻手揉搓。
水油皮做好之後金燦燦的,放在之前的酥皮旁邊像是一隻金黃色的球,玄御又沒忍住在上面戳了一下。
杜衡無奈了:「這麼喜歡動手?那你就來幫我敲蛋吧?」說著杜衡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筐子裹著泥巴的鹹蛋。
這也是杜衡在周家鋪子裡面發現的,修真界有人種植靈植也有人豢養靈獸。這些就是住在海邊的人養的麻鴨下的蛋。不能孵化的鴨蛋,就會被海邊的人裹著混合著鹽巴的泥運送到靈溪鎮。杜衡確認過眼神,這就是鹹鴨蛋。
但是妖修們一般不吃這種蛋,這些蛋多半會被買回去豢養靈獸。聽周惜月說,有些靈獸每日都要食用兩枚這樣的蛋,這對它們開靈智很有幫助。
杜衡當時聽了嘴角直抽抽,修真界的人也太浪費了!
玄御蹲在院子中看著浸泡在木盆中的鹹鴨蛋有些發愣:「這個……我記得是給靈寵吃的。」杜衡道:「我昨天看過了,這個人也可以吃,味道也不錯的。你想想看,靈寵都愛吃,味道一定不差的。」
說話間,杜衡已經洗出了一個鹹鴨蛋出來了,脫去了外層髒兮兮的外皮,一個藍色的光溜溜的海鴨蛋就出現在了杜衡手中。
杜衡笑著將海鴨蛋遞給玄御看了看:「你看,這就是個很好的鹹蛋,你做給人吃,它就是人的食物;你餵給牲畜,它就是牲畜的食物。食物本身沒有貴賤,重要的是吃東西的是誰。」
玄御點點頭:「有道理。」
他很快就撩起了袖子蹲下了身體,沒一會兒兩人就得到了三十多隻圓潤的蛋蛋。這些蛋蛋大小差不多,有些外皮是藍色的,有些是白色的。一隻只蛋躺在筲箕中像是玉丸子似的,怪好看的。
處理好了蛋蛋之後,玄御將清洗鴨蛋的木盆抽起,污水順著牆邊的溝流到了院子外面。這時候再拔開屋外那個水葫蘆的塞子,一縷清亮的水就從葫蘆中傾瀉而下,沒一會兒就將木盆清洗得乾乾淨淨了。
玄御回到廚房中的時候,杜衡正在磕開鹹鴨蛋。醃製好的鹹蛋蛋清像是水一樣的,不會像新鮮的鴨蛋一樣黏糊糊的。磕開蛋殼之後,蛋清就流出來了,杜衡用了一個碗接著蛋清,這些蛋清不能浪費,等下可以用來蒸肉餅吃。
而蛋殼中則留下了紅潤的蛋黃,醃製好的蛋黃不會那麼輕易的就破了,它們像是一個個小圓球一般,可以輕鬆的取出來。
杜衡取了一個碟子,將蛋黃外面的一層膜給剝除後小心的放在了盤子中。玄御進門的時候,盤子中已經放了七八個蛋黃了。
杜衡的動作很快,他很快就剝了三十個蛋黃出來。然後他另起鍋台,在口鍋中放上了水,鍋底生出了火。
其實蛋黃用烤制的比較好,但是他現在還沒能想到怎麼烘烤才不會失手,保險起見,他還是選用最傳統的方法吧。
用一個碟子倒扣在蛋黃碟子上面,再將碟子放入口鍋中,等到水開之後等上一盞茶的功夫,蛋黃就蒸好了。
此時大鍋中的靈米已經蒸透了,杜衡便息了鍋底的火焰:「玄御,幫我搭把手。」
他和玄御兩人一人搭著蒸籠的一邊,一用力,蒸籠就被他放到了餐桌上。白玉餐桌一受熱,桌面立刻起了一層霧氣。
玄御問道:「接下來怎麼辦?」杜衡笑道:「等它涼了,到不燙手的時候,就可以下酒麴了,然後密封在木桶中,就等著靈米飯發酵成靈米酒啦。一開始的靈米酒是甜的,就連笑笑都能喝。要是想要喝道更加純的,需要蒸餾或者添加其他的酒進去。不過我覺得普通的靈米酒就很好喝啦。」
玄御似懂非懂:「哦……」
杜衡揭開了蒸籠的蓋子任由靈米冷卻,趁著靈米冷卻的功夫,他將酥皮和油皮給分成了一個個大小均勻的圓球球。等酥皮分好之後杜衡樂了:「哎嘿,不多不少,正好可以做三十個小雞酥。」
杜衡將蒸好的鹹鴨蛋從鍋里取出,蒸好的鴨蛋黃潤潤的,像是初升的太陽一般看著特別好看。咸鮮的滋味飄出來,杜衡恨不得偷吃一個才行。
可是不行,他還要做小雞酥哪。
只見杜衡將酥皮包在蛋黃上,玄御覺得很神奇,明明兩個都是球,怎麼在杜衡的手裡,酥皮就這麼輕鬆的覆蓋住了蛋黃呢?而且蛋黃滾燙,杜衡竟然沒有碰到蛋黃。
玄御伸出手想要試一試,杜衡一看樂了:「要試試嗎?當心蛋黃燙手哦。」玄御不怕燙,只是他怎麼都沒辦法將酥皮推開,最後蛋黃被他弄散了。
玄御無辜的看著手裡一團紅色和白色,他有些委屈:「失敗了。」
杜衡都快笑出聲了:「沒事沒事,一回生二回熟。」玄御有些挫敗:「不弄了。」他鬱悶的將酥皮和蛋黃混合物放在了盤子中:「還能挽救嗎?」
杜衡點頭:「放心吧,能挽救呢。」就是不太好看罷了。
杜衡很快就將蛋黃都用酥皮裹了,接下來就到了做小雞酥最重要的一步了。
他在水油皮中間一擠,金黃色的油皮就變成了兩個。他拿起一半油皮展開,然後將包裹了酥皮的蛋黃給裹在了油皮中搓成了球。
剩下的另一半油皮也被他搓成了球球,只不過在上面多了一個尖尖。杜衡將油皮搓成的小球黏在了大球上,然後還在小球上面用兩粒黑芝麻點了兩下。
直到現在,玄御算是看明白了,原來剛才杜衡捏出來的尖尖是小雞的嘴巴。
這時候小雞的大體輪廓就出來了,杜衡拿起剪刀在小雞背上輕輕剪了兩下。只見小雞背部一左一右出現了一對對稱的小翅膀。
杜衡展示一般將半成品的小雞酥托在手心中美滋滋的問玄御:「像不像笑笑?」玄御看了看說道:「笑笑眼睛比它大,不過它也很可愛。」
杜衡笑道:「考究的人還會做出雞毛,在小雞酥上做出花紋,不過小雞酥等下要下油鍋的,就算我現在做了花紋,等下也會看不出來的。」
玄御一本正經的說著可怕的話:「所以……你要把笑笑送下油鍋嗎?」
杜衡:……
玄御連忙改口:「我說笑的。」杜衡嘴角抽抽,玄御的笑話太冷了。
他很快就做了二十九個小雞酥,只剩下玄御方才做殘廢的餡料了。杜衡直接將餡料給揉成了球,然後放在了最後一塊水油皮中。只見杜衡的手心中出現了一個圓圓的點心:「看,蛋黃酥。」
玄御嘴角又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嗯,好看。」
鍋里的水被杜衡換成了豆油。等油溫升高之後,杜衡先丟了一個小雞下去。玄御伸著脖子看著鍋:「小雞沉下去了。」杜衡說道:「不用管它,一會兒就會浮上來啦。」
果然沒一會兒小雞就慢悠悠的從下面浮上來了,只不過浮起來的小雞胖了一圈,身上的水油皮撐開了,看著像是小鴨子一般。杜衡一連在鍋里丟了十幾隻小雞,沒一會兒油上就有十幾隻小雞在沉浮。
等到小雞身上的油皮顏色從淡黃色變成微黃,杜衡就撈出了小雞。
他對玄御說道:「我這個其實不正宗,正宗的小雞酥是要用烤箱的。烤出來的小雞酥很好看。」但是條件限制,可憐的小雞隻能下油鍋了。
而且下一次油鍋還不成,還要下第二次油鍋。等杜衡將小雞們集體撈出之後,鍋里的油溫更加高了一點,杜衡又一次先丟了一隻小雞進去。
小雞身上的顏色從微黃色變成了金黃色,杜衡趕緊撈起了小雞放在旁邊濾油去了。玄御瞅了瞅那隻小雞:「胖了。」
杜衡老臉一紅,第一次操作難免出問題。他其實現在在提心弔膽,就怕小雞酥失手,萬一裡面沒熟就鬧笑話了。
等了一會兒,杜衡拿過了小雞,只見手起刀落,小雞被他分成了兩份,這時候就能清楚的看見小雞內部的構造了。只見蛋黃外面的酥皮和油皮都吸收了足夠的油和熱膨脹開來了。
杜衡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內里也軟的掉渣,外皮微甜,裡面的蛋黃又是咸鮮口的,吃起來口中蛋黃沙沙的,外皮一抿就化。
杜衡眯起了眼睛將剩下的半隻小雞遞給了玄御:「嘗嘗可還好吃?」
玄御丟到了口中也顧不得燙,他嚼了嚼之後肯定的點頭:「嗯,好吃。」
笑笑喜歡不喜歡他不知道,他喜歡這個味道。
杜衡這才放心大膽的將剩下的小雞給丟到了鍋中,只聽油鍋中發出了油花細細的吱吱聲,沒一會兒齊刷刷的二十八隻小雞就蹲在了盤子上集體濾油去了。
景楠一進門就嚷開了:「是不是杜衡又在做好吃的?外面一股子油煙味道。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哎喲,這是什麼?」景楠一進廚房就看到了盤子上面一隻只憨憨的小雞:「這是小眼睛的笑笑嗎?」
杜衡笑了:「這是小雞酥,做給笑笑嘗嘗的,感謝他昨天救了我。」景楠圍著小雞酥左看右看:「你感謝錯人了吧?救你的是鳳歸和我們吧,笑笑救你什麼了?」
杜衡伸手摸了摸小雞酥,感覺溫度下來了就抓了一個給景楠:「謝謝大家救了我。我這不是感謝笑笑勇氣可嘉擋在妖獸面前麼,快嘗嘗,好吃不?」
景楠拿著小雞酥左看右看然後一口咬下了小雞的半個身體:「感謝笑笑還做成小雞的樣子被我們吃?你的感謝真的好有誠意。」
杜衡:……這話沒法接下去了。
這時候笑笑啾啾啾叫著就進門了,一進門就直往杜衡懷裡撲。杜衡一把接住了笑笑:「怎麼啦笑笑?」
笑笑腦袋往杜衡懷裡懟,眼淚往杜衡身上直抹了。
杜衡心疼的問道:「我們笑笑這是怎麼啦?怎麼哭成這樣了?不著急,有話好好說。」
玄御看向院門:「應該是鳳歸又讓他吃蟲了。」玄御話音一落,風華絕代的大美人鳳歸就進了院門:「這房子不錯。笑笑呢?來,出來吃蟲了。」
笑笑一聽慘叫了一聲往杜衡懷裡鑽得更深了,杜衡摸了摸笑笑:「別怕,有什麼好好說。」
鳳歸站在院子中上下左右的看了看,他揣著手對著廚房的方向一笑。杜衡頓時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鼻子間有鼻涕滑過的感覺。
景楠轉頭看向杜衡,他嘆了一聲:「哎……鳳歸的這張臉太有欺騙性了,瞧瞧,又是一個為你流鼻血的。」
杜衡一聽急匆匆的抬起手背擦擦鼻子,果然擦了一手背的血。
玄御不開心的對鳳歸說道:「把你的氣息收一收。」鳳歸聳聳肩:「好麼,這年頭有了新人就忘了舊友,你竟然是這樣的玄御,看透你了。」
鳳歸揣著手進了廚房:「哎喲,這是什麼?」鳳歸不客氣的就拿了一個小雞酥看了看:「是按照笑笑做的嗎?不過笑笑眼睛沒這么小,也沒這麼扁。」
杜衡是用芝麻點的小雞的眼睛,而笑笑的雙眼則又大又圓,這兩者沒什麼可比性!
杜衡狗腿的說道:「這是小雞酥,是我為了笑笑做的。」鳳歸上下打量著杜衡,他頷首:「有心了。這個可以吃嗎?」
景楠正吃著呢:「嗯,不錯,你嘗嘗。」鳳歸眉頭一挑:「你竟敢吃我的侄兒?」
景楠嘴角抽抽:「你講點道理,這是點心。」鳳歸哼哼著:「點心也不行,反正是我侄兒的樣子。」
杜衡突然明白笑笑為什麼寧願往玄御家裡跑也不想和這個美麗的叔叔在一起了,他輕輕的戳了戳玄御小聲的問道:「鳳歸他一直這麼霸道的嗎?」
鳳歸一口咬下半個小雞酥:「霸道?嗯,這個詞我喜歡。點心味道不錯。」鳳歸帶頭吃了一整個小雞酥,油膩膩的點心竟然沒在他的手指尖留下一點油漬。
鳳歸眯著眼睛看向杜衡懷裡的笑笑:「笑笑,來,吃蟲蟲了。叔叔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搞來的蟲子,不能浪費了。」
說著鳳歸從袖子中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個玉碗,眾人看向碗中頓時面色發青。
只見碗中有半碗被砸的稀爛的蟲汁,綠的黑色一片,上面還漂浮著沒能砸爛的蟲皮。杜衡看到蟲子皮膚上還長著黑黃色的絨毛,光看一眼杜衡都快吐出來了,更別說讓笑笑吃下去了!
偏偏鳳歸語重心長:「來吧笑笑,你吃一口就知道美味了。」笑笑慘叫一聲死死的抓住了杜衡的衣服,一副死都不想下來的樣子。
景楠無奈極了:「你就不能饒了笑笑嗎?看在他是你唯一的親人的份上,你給他一條活路吧,做個人吧。」
鳳歸美目一掃:「我為何要做低賤的人類?」
作者有話要說:鳳歸:這個出場方式,我很滿意。
玄御:……明明我才是男主。
老貓:別在意,反正和杜衡睡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鳳歸。
今天入v啦,接下來我就浪不起來啦。留言的人去鳳歸那裡領紅包去,他最有錢了。
鳳歸:來吧,看在這炫酷的出場份上,我就發一次紅包吧~
今日的萌系小劇場:
笑笑得意的舉著小雞酥向大家炫耀:啾啾啾!!!【看,杜衡衡給我做的小雞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