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驚鴻止住了王牧野後,兩人身下的陣法突然之間變了。那些彌散出來的暗紅色靈光呈現螺旋狀擴散開來,看起來就像是一朵緩緩綻放的死亡的花。
修士們開始覺得乏力,離陣法最近的修士們感覺識海丹田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他們的靈氣像是被人拽出了身體一樣。這種感覺很難受,好幾個修士張開口想作嘔,然而他們什麼都沒能嘔出來。
王牧野狂笑著:「開始了!屠妖陣啟動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哈哈哈哈!」
驚鴻抬手就在王牧野的後勃頸上砸了一下,王牧野頓時兩眼一翻——沒暈!但是閉嘴了!
此時陣眼中猛地閃出了一道靈光,靈光呈現圓環的形狀貼著地表擴散開來。修士們提起靈氣飛到了半空中,感覺告訴他們,這道靈光滿是凶煞之氣,若是被它碰到了情況非常不妙。
靈光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在風聲中,眾人聽到了類似氣泡破裂的聲音。氣泡破裂的聲音一連串的響起,四周不時捲起一陣陣狂風。
玄御眉頭一皺:「小洞天破了……」
萬宗遺蹟……不,屠妖陣的伴生遺蹟中有很多小洞天,小洞天就像是漂浮在遺蹟中的氣泡一樣。一般情況下,小洞天之間可以通過傳送通道或者陣法來溝通。這一道道暗紅色的靈光則強迫所有的小洞天打開了通道,它就像是鋒利的針一個個的扎破了遺蹟中的小洞天。
此時修士們眼尖的看到天空中有什麼東西正跟著暗紅色的靈氣飛來,定睛一看,眾人頓時頭皮發麻!
那是一隻只形態各異的動物,它們中有蟲蠡,有野獸,有體態雍容華貴的靈獸,也有兇悍狂野的妖獸。它們閉著眼似乎在靜靜的沉睡,然而只要神識一掃就會發現,它們還活著!
它們平時隱藏在洞府中的森林中安心的休養生息,想要看到它們還要點運氣。然而此刻,它們被暗紅色的靈光裹著寂靜無聲的飛在空中向著陣眼的方向匯聚而來。
鳳歸眼尖的看到一道紅色靈光中裹著一團華麗的銀白色,他飛身而起衝著那團銀白飛撲而去:「楠楠!」
景楠恢復成了九尾的形狀,他身軀巨大,小山一般的身形正隨著靈光飛速而來。他和靈光裹挾中的其他動物並沒有兩樣,他周身閃爍著一圈銀白色的靈光。景楠的尾巴中間,笑笑和小羽毛他們也在熟睡。
此外還有年年歲歲和餛飩糍粑它們,它們漂浮在景楠身邊看起來也像熟睡了一般。杜衡甚至看到了貓不言,貓不言保持著妖形,這會兒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鳳歸想要將景楠他們從紅色靈光中拽出來,然而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靈光,一股強大的靈氣拔地而起捲住了鳳歸的腰身。
鳳歸手中的靈劍出鞘,一道森然的劍意斬向了身下的靈光。鳳歸的劍法多犀利,大家都清楚,然而如此強悍的劍氣觸碰到靈光時,劍氣竟然扭曲了一下。在修士們震驚的目光中,劍氣融化了!
玄御冷聲道:「劍氣術法都屬於靈氣,哪怕是殺氣,也屬於靈氣的一種。如果我猜的沒錯,屠妖陣中溢出來的這種紅色的靈氣能吸收世上的所有靈氣。」
聽到玄御說這話,修士們的心沉沉的往下方落去。如果他們的對手是人或者妖獸,他們尚可一搏,然而現在他們的對手成了天地間如此浩瀚的一股靈氣,他們拿什麼去抵擋?
鳳歸焦急的呼喚著景楠的名字:「楠楠!景楠!笑笑!泓兒!醒醒!你們醒醒!」
玄御悲傷的說道:「他們聽不到。」鳳歸呼喚的聲音這麼大,外界的聲音這麼嘈雜,他們怎麼會聽不到?!
隨即玄御說的話揭開了謎題,玄御緩聲道:「因為我感受不到我的分神了。」
鳳歸看向閉目躺在年年歲歲旁邊的餛飩身上,餛飩睡得那麼香,它身邊明明又擠又嘈雜,然而它卻連耳朵都沒有動一下。若是平時,一點風吹草動,餛飩早就叫起來了。
絕望縈繞在修士們的心頭,大家看著四面八方湧來的動物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鳳歸掙扎著想要掙脫身下的靈氣束縛,然而掙扎得力氣越大,他越感覺到靈氣消散得快。
杜衡想到了被松脂包裹住的小蟲,大滴的松脂落在小蟲身上,小蟲絕望的掙扎。然而掙扎得越厲害,松脂包裹它的速度就越快。此時他們就是松脂中的小蟲。
鳳歸頹然的放下了靈劍,他眼睜睜的看著景楠從他面前飄走:「楠楠……」
眼看著裹挾著動物的紅光越來越近,修士們被漸漸的逼向了陣眼。這是個艱難的選項,越靠近陣眼,修士們受到的壓力越大,靈氣流失得越厲害。然而若是不靠近,他們就會被紅光吞噬。
也許是得到了強大的靈氣的支持,此時陣法中的靈光從暗紅色變成了紅色。放眼看去,天空中到處都是紅色。大地裂開了,皸裂的地縫中冒出了滾滾的岩漿,黑紅色的岩漿過處,地上的草木燃燒了起來。煙塵和火焰在大地上肆意的燃起。
這是地獄才有的景象!仰視天空,低垂的雲層被大地染成了磚紅色,俯瞰大地,翻滾的岩漿染紅了杜衡的眼。杜衡從來沒有感覺紅色是如此的刺目,他眨眨眼,眼淚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
他們會怎麼死?是體力不支落到地上被岩漿吞噬?還是被陣眼處的紅色靈光捲住,最終沉睡下去?這是個兩難的選擇,無論哪一種選項,杜衡都不想選。
然而不是他不想選擇他就能不面對,他看到溫瓊正挨個兒擁抱她的弟子們。看到玉婧和素嫻兩互相擦拭臉上的污髒,看到楊元慶對著葉聞秋抱怨他還沒培養好繼承人,看到姬清宴在撐起一片陰涼為他的同門抵擋炙熱的空氣和岩漿……
他看到被紅光卷著正在漸漸失去意識的鳳歸,看到紅光中沉睡著的楠楠和笑笑他們……看到他珍愛著的一切,正在屠妖陣中漸漸的走向消亡。杜衡心中的酸澀無處安放,突然之間,他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清涼的懷抱。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小玉,杜衡輕輕的將腦袋靠在玄御的胸口:「小玉……我們要死了。」
玄御輕輕的擁住了杜衡:「別怕,至少大家都在一起。」杜衡心酸的擦擦淚:「嗯,我不怕。我就是覺得……」
杜衡的話停住了,只因為他面前的玄御變樣了!身為大妖,玄御和鳳歸受到陣法的影響最大,他施加在身上的幻術已經失效了。
他正視著玄御的雙眼,玄御的眼睛已經從黑色變成了綠色,他的長髮也變成了銀白色。杜衡帶著淚笑了:「小玉的原形原來是這樣的。」
玄御笑著握住了杜衡的手:「嗯,怕你嫌棄我,一直不敢以真面目面對你。
我這樣是不是很醜?」
杜衡含笑摸了摸玄御的臉:「不醜,一點都不醜。原來我家小玉這麼帥!你是世上最帥的龍了!」玄御側著臉貼著杜衡的手,他的聲音猶如溫柔的呢喃:「你喜歡就好。」
杜衡溫柔的擁抱著玄御,他聽到玄御的心跳一聲快似一聲:「小玉,我總覺得日子還長,我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沒來得及做哪……」
玄御蹭著杜衡的軟發,他是這麼喜歡杜衡,他的眉眼,他的頭髮,他的聲音,他全身的每一處他都愛的發狂。他安慰道:「不怕,若是還有下輩子,我先找到你。你想做的事我陪你一件一件的做完。」
杜衡噗嗤一聲笑了,傻小玉,這個時候還在給他編制美夢。屠妖陣中死去的人不會有來世,他們的神魂會被攪碎,身軀會被岩漿吞噬。然而杜衡還是小聲的回應了玄御:「好……」
他們在濃煙和烈火間緊緊相擁,就算死亡又能如何?
此時位於陣法中間的王牧野和驚鴻反而成了受陣法影響最輕的人,王牧野難以接受的盯著足下:「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沒有打開通道?為什麼?啊……難道是因為沒有人獻祭嗎?所以才沒有打開通道?」
驚鴻警覺的聽到了通道兩個字,雪亮的長劍再一次抵住了王牧野的脖子:「你說的通道是什麼情況?」
王牧野失魂落魄像是毫無察覺自己脖子上的劍,他低語著:「應該有個通道,為什麼通道沒出現?!是因為獻祭被打斷了嗎?」
驚鴻道:「什麼獻祭?什麼通道?」
王牧野雙眼血紅,他聲嘶力竭:「陣法是我打開的!就算你們都死絕了,我也應該活著!在這裡,在陣眼的正中間應該會有一條通道通向太虛界!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打斷了獻祭!」
驚鴻抬手甩了王牧野兩個巴掌:「把話說清楚了!怎麼獻祭?!」
王牧野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不知是驚鴻的那一劍捅到了他身體的哪個部位導致他成了這般。他低語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哈哈哈哈,我們都要死!」
王牧野話音一落,驚鴻看到足下捲來一道赤紅色的靈光直奔兩人而來,驚鴻敏捷往旁邊一閃。靈光捲住了王牧野的身體將他拖向了陣眼中心。王牧野的手狂亂的抓著空氣:「救我!救我!姬兄救我!」
聽到王牧野呼喚的姬清宴想要救他卻來不及了,只聽噗通一聲,王牧野的身體就重重的被拉到了陣眼中。陣中的岩漿咕嘟冒出了一個大泡,王牧野的身形再也不可見了。
此時詭異的事情出現了,驚鴻看到王牧野落下去的地方出現一個直徑有三尺的黑色通道。驚鴻頓時意識到了這個通道的不同尋常,她大聲的呼喚了起來:「龍君鳳君!陣眼中有個黑色的通道!」
驚鴻話音一落,陣眼中的壓力增加了數倍。玄御悶哼了一聲,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唇角往下低落。杜衡驚慌失措的伸手擦拭玄御的血:「小玉你還好嗎?」
玄御露出了一個慘白的笑容:「動不了了……」
此時裹挾著動物的靈氣帶變了顏色,紅色的靈氣中出現了一道道顏色不一的靈氣。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陣法開始吸收那些動物身上的靈氣了。遠遠看去,陣眼附近紅色的螺旋形的靈氣環被點亮了。
靈氣裹了鳳歸大半個身子,他苦笑道:「這個時候想說個遺言,但是想到我這遺言說了也沒人聽,算了。不說了吧。」
玄御微笑著:「下輩子還做兄弟。」鳳歸閉上眼笑道:「誰要和你做兄弟,你一根毛都沒有……我先走一步,你別落下了。」
玄御他們被壓得動彈不了,溫瓊他們就更別說了。眾人落在了陣眼附近高高的山石上,葉聞秋和溫瓊他們全身都是汗,他們辛苦撐起來的結界被陣法吸收,就算驚鴻呼喚的聲音再大,他們也沒有力氣飛身起來了。
驚鴻見眾人都放棄了抵抗,她著急的說道:「這裡真的有個通道!說不定這個陣法能通向太虛界!」
驚鴻決定不等了,她遙遙對著鳳歸的方向拜了一拜:「鳳君,驚鴻先去探一探路!」
說著驚鴻一頭往通道中扎去,只聽一聲尖叫聲響起,通道中飛出了無數灰白色的羽毛。驚鴻忍痛的聲音傳來:「前……前面有光!」
前面有光,但是通道中有罡風,每一道罡風吹在身上都似刀片在凌遲驚鴻。驚鴻只飛行了數十丈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她哭著:「有沒有人能聽到我的聲音?關了屠妖陣!救命啊!」
玄御轉頭看向陣眼的方向,他沉思道:「王牧野好像打開了通向太虛界的通道了……」聽到玄御這話,修士們頓時來了精神,這是不是意味著只要將聲音傳達給屠妖陣外的修士,他們就有救了?!
然而他們眼中的光剛剛亮起又滅了,他們現在連手指都沒有辦法動彈一下,更別說頂著壓力往陣眼中走了。
溫瓊苦笑,她聲音小如蚊蚋:「真可惜啊……」明明看到希望了,她卻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杜衡定定的看向陣眼的方向:「我好像可以。」實不相瞞,他從方才開始就沒有感覺到壓力,其他修士靈氣被吸走,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聽到杜衡這話,玄御雙瞳猛地睜大:「不!不要!你承受不住罡風!」驚鴻那樣的修為到陣眼中去都沒能飛太遠,杜衡進去肯定會粉身碎骨!
話音一落,玄御的唇就被杜衡吻住了。杜衡閉著眼,他雙手捧著玄御的臉頰。
玄御眼中倒映著杜衡的笑臉,杜衡笑道:「小玉,我其實很害怕,我不知道接下來我會面對什麼。但是事情總要有人做,不是我做,就是別人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裡只有我能動,我總要試一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家死。」
玄御艱難的抬起手想要抱住杜衡,陣法壓得他骨頭都在嘎吱作響。他只能看著杜衡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然後他頭也不回的向著陣眼的方向飛去。
這是第一次杜衡御劍這麼穩,他腳踩青霜劍,沒有左右搖擺,沒有跌跌撞撞。他敏捷的避開了陣法附近的紅色靈光,在修士們錯愕的目光中,杜衡周身裹上了一層紅色的靈光。
看到這層紅色靈光,玄御和鳳歸眼中落下淚來。難怪杜衡能動彈,原來是幻天珠保護了他!
混沌三珠,戮天珠能讓擁有者駕馭強大的力量;混天珠能無中生有造化無窮;幻天珠能瞞天過海,一般的陣法都拿幻天珠沒什麼辦法。諷刺的是杜衡笨,每次都能被小小的陣法困住,偏偏這次幻天珠保護了他,讓他不受陣法的控制。
可是不受控制的杜衡卻頭也不回的往陣眼中心闖去。
這是第二次鳳歸他們看著他往通道中跳。上一次也說了同樣的話,他說:事情總要有人做,不是我就是別人。正好輪到我了,沒辦法。
玄御和鳳歸兩吼了出來:「杜衡——你回來!」杜衡這一去只有死路一條,他的身體還沒有上一次那麼強韌,罡風會撕碎他!
在沛竹林裡面修行終於出了成果,哪怕陣眼中伸出的靈氣成千上萬,杜衡都能遊刃有餘。好幾次他差點被逮住了,可是他的身體滑溜的一閃就躥出去了。
祁玉書艱難的想要爬起來,然而剛動彈了一下,他就覺得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要從骨頭上落下來了:「小師弟……」
溫瓊咬牙抖著腿站起來:「不能去,不能去……」誰都知道杜衡這一去有去無回!
杜衡終於看到了那個直徑不足三尺的通道,通道邊緣散落著無數灰白色的沾血的羽毛。靈劍懸停在通道口,杜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聽到陣法外玄御他們撕心裂肺的呼喚聲了,但是他不敢回頭。
他怕一回頭,他就再也沒有勇氣跳下去了。
他腳踩靈劍往通道中衝去,衝過狹窄的通道口後,他的視線猛地一暗,周身猛地一涼。與此同時一陣錐心的痛從胳膊上傳來。
一片血肉從他身上飛了出去,杜衡心中一凜,他想他遇到罡風了。
罡風的種類很多,萬宗遺蹟崩潰時,罡風又猛又烈。而這裡的罡風卻像看不見摸不著的細小刀刃,遇到了就是一塊肉被挖去。
杜衡身前數十丈的地方,驚鴻意識全無的漂浮著,她周身還有細小的血珠在不斷的溢出。借著劍勢,杜衡向前沖了數十丈,他終於拽住了驚鴻的後領。暴露在罡風中,驚鴻遲早會死的。
說來奇怪,站在通道外看起來通道只有三尺的直徑,可是通道內卻很寬。置身在其中有種無邊無際的感覺。
驚鴻猛然驚醒,她轉頭一看就看到了杜衡。她面色一下就白了:「杜先生,您怎麼……」
杜衡周身都是被罡風吹出的傷口,他想笑,卻發現面上都是血。他快速說道:「我送你出去,剩下的路我來闖。」
驚鴻搖搖頭:「你不行的,杜先生,你的修為還不如我。」杜衡聲音輕鬆道:「我身上有幻天珠,幻天珠會保護我。」
驚鴻還想說什麼,只見杜衡從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根一尺長的灰白色的羽毛。看到羽毛,驚鴻下意識的就要跪下,杜衡卻拉住了他,他對驚鴻道:「這是你在村子裡面給我的飛鴻令,你說我可以讓你做一件事,現在我要用飛鴻令了。」
驚鴻紅著眼眶:「杜先生請說。」
杜衡鄭重道:「活下去,離開這裡活下去。不要想著自戕,好好的活下去。你還有朋友,惜惜也需要你。」驚鴻眼中的淚終於落了下來:「杜先生,我……」
杜衡道:「飛鴻令一出,驚鴻大將就算肝腦塗地都會完成任務。小玉告訴我的,現在我用了飛鴻令,你該上去了。」
驚鴻哽咽著:「好……」杜衡提著驚鴻的衣領:「不好意思,我要把你丟上去。對了,你身上有沒有能傳遞聲音的法器?聲音越大越好的那種?」
驚鴻從袖中摸出了一粒金色的鈴鐺:「這是驚雷鈴,可將修士的聲音擴大千百倍。」杜衡接過鈴鐺:「謝了!走你!」
他手中一用力,驚鴻就被他丟向了後方的洞口。驚鴻眼中帶淚,她目視著杜衡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深處。隨即驚鴻周身一暖,她再一次回到了地面。
驚鴻飛出來的一瞬間,一條淡紫色的綢緞就捲住了她的腰身。玉婧喘著粗氣:「拉啊!!」話音一落,玉婧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天地良心,方才那一擊,她已經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此刻她站都站不穩,全靠身後的修士們用最後的力氣才將驚鴻給拴住了。然而他們實在沒力氣了,驚鴻被綢緞卷著半吊在空中。她淚如雨下:「杜先生……」
在牛毛一般的細小罡風中,杜衡成了一團活生生的肉。每前進一丈,杜衡都覺得自己少了一斤肉。他的腳在顫抖著,鮮血染紅了青霜劍的劍身。他雙手護著眼睛向前衝去,前方有一點亮,那點亮光便是杜衡的全部希望!
他的身體好痛,生生不息功法再厲害,也敵不過罡風挖肉的速度。他疼得涕淚交加卻只能咬牙,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小玉他們就沒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罡風中沖了多久,可能只是瞬息,可能有一盞茶,也可能是一炷香……他覺得他的半輩子都耗在通道裡面了。
好累啊,好想閉上眼睛睡一覺,這樣就能忘記自己身處的黑暗,忘記周身的疼痛。可是他不敢閉眼,他怕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前方的亮點始終那麼大,杜衡眼中帶淚看著那點亮。他疼的哭了出來,反正這裡沒有外人,沒人會看到他的淚。他盯著通道外的洞口,不停的催眠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痛的。
突然,他的耳邊出現了兩聲啾啾聲,那聲音離得那麼近,好像貼著自己的耳邊在叫。杜衡下意識的轉頭看去,他看到了笑笑的虛影出現在了身邊。笑笑歪著頭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他的前面,笑笑的圓臉和光亮重合,亮的杜衡捨不得轉開眼睛。
笑笑突然又變成了楠楠,楠楠還是那副懶懶的樣子,他笑著對杜衡說道:「累了吧?來,我幫你捏捏?」
杜衡哭成了傻子,他又哭又笑:「這不是捏捏能擺平的了,得要最上等的丹藥才能治好。你可不能把藥做得那麼苦,我討厭吃苦。」
景楠微微一笑,隨即他變成了鳳歸。鳳歸揣著手滿臉無奈:「平日讓你好好修行,你看看你,關鍵時刻虛了吧。」
杜衡哽咽著:「嗯,我以後一定好好修行……」
鳳歸的面容隨即變成了玄御的臉,小玉眉眼彎彎:「累了吧?歇一歇吧?」
杜衡點著頭:「好,歇一歇。」
他撐不住了,他血肉模糊,雙腿上的肉都被片沒了,他再也沒辦法駕馭青霜劍了。幸虧他的手還有力氣,此時亮點成了圓盤那麼大,他能看到亮點外有金色的靈光閃爍。那是屠妖陣閃爍的光芒!
杜衡用盡全身的力氣,他體內的金丹還在頑強的轉動著,然而失去了血肉的支撐,丹田裡面的靈氣不停的往外傾瀉。杜衡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將靈氣灌注在驚雷鈴上,他向著另一側的通道口丟出了手中的金色鈴鐺:「去吧——」
他從小丟東西準頭就很好,這次也不會例外。金玲在黑暗中化成了一道金色的靈光直奔洞口而去,在看到金玲發出來的靈光被洞口發出的光吞噬之後,他終於放下心來了。
他將消息傳遞出去了,外面的修士能聽到的吧?
失去意識之前,杜衡聽到了洞口傳來了響亮的聲音:「毀了屠妖陣!救命啊——」
杜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終於可以休息了。
殘破的身軀終於經受不住罡風的攻擊,幾聲骨裂聲後,通道中剩下了一粒散發著紅色光芒的珠子。
杜衡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天地間。
作者有話要說:老貓:嗚嗚嗚嗚……
杜衡:你哭什麼,你整我這麼慘我都沒哭。
老貓:你懂個屁,我腦海中你死了應該可以賺很大一盆淚,然而我自己都沒掉幾滴,嗚嗚嗚嗚……
清衡:……這是文筆問題,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