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溫瓊的馬甲掉了之後,她就帶著弟子們一起住在了一膳堂。一膳堂因此變得非常的熱鬧,時不時的就會有修士到這裡來看看溫瓊,也看看身懷幻天珠的傳奇人物杜衡,當然,他們還會順便吃點東西。
杜衡因此準備了一些方便製作的菜,比如牛肉和鴨血粉絲湯,比如各種麵條和餛飩餃子。當有人來的時候,他只要取出湯和食材在鍋里稍稍汆燙或者煮熟,不用一盞茶的功夫,一碗熱騰騰的粉絲麵條或者餛飩就端上桌了。
來吃飯的還有大佬,比如鎮皇山的楊元慶。楊宗主拖著病體一天來三趟,每次過來就對著溫瓊長嘆短吁一副被人辜負了的怨婦模樣。到後來他再來感嘆的時候,溫瓊竟然能淡定的頂著一臉的黃瓜片兒問他要不要做個面膜。
楊宗主很受傷,鬱悶的他每次都要吃上兩碗鴨血粉絲才走。
除了楊元慶之外,來的最多的還有葉聞秋。葉老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給杜衡帶點小禮物,這不,今天帶來的是他親自編寫的劍道入門篇。杜衡回了他一盤子小魚乾,葉聞秋這會兒端著小魚乾和溫瓊去長談去了。
杜衡正在準備食材燉煮鴨血粉絲湯,只見廚房的圓桌上放著一大盆加了鹽和白酒蔥姜醃製了一炷香的十幾隻剁成塊的老鴨子,大盆旁邊還有浸泡在鹽水中的鴨血和去除了苦膽的鴨肝。旁邊的筲箕中,還有兩盆金燦燦的剪成了兩半的油豆泡和嫩生生的青菜,以及養在清水中的紅薯粉絲。
這些都是杜衡已經處理好的食材,有些難清理的還需要進一步的處理,比如此刻他正埋頭清理鴨腸。細細的鴨腸初步清理之後,還需要加入鹽和白醋洗上三四遍,清洗的時候還需要將鴨腸內外多餘的油脂去除掉。這樣清理出來的鴨腸才能鮮脆彈牙沒有異味。
杜衡正在處理食材的時候,景楠飄了進來。他打了個哈欠去掏灶膛:「山芋呢?」
杜衡笑了:「你都睡到這個點了,山芋要是留在灶膛裡面早就烤成焦炭啦,我給你拿出來放冰箱裡面了。」景楠迷迷糊糊的去摸冰箱門:「困死我了……」
杜衡心疼道:「辛苦你了,等下給你燙鴨血粉絲吃。」這幾天楠楠晚上睡得不踏實,昨天半夜疼起來嗚咽出了聲,鳳歸連忙喚小玉,兩人聯手才讓他稍微舒服了些。
景楠今天面色都發白了,走路的時候一搖三晃,不知內情的以為他就是這樣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只有知道內情的人才知道,他每天忍受著多大的痛苦。
聽杜衡說要做鴨血粉絲湯,景楠這才來了點精神:「好。要多多的鴨肉,不要粉絲。」杜衡應了:「好,鴨腿都給你留著。」
冰箱裡面的紅薯還保持著剛剛掏出灶膛的溫度,今天的紅薯烤得有點過頭,外頭的皮已經焦了一層。景楠將紅薯放在地上磕了兩下,山芋的外皮上出現了裂痕,順著裂痕一捏,白色的內里就出現在了景楠面前。
迄今為止杜衡種的山芋都是白心的,他在老家吃過的蜜薯紫薯什麼的,統統沒找到。白心山芋比較實在,不像蜜薯一般軟趴趴的。景楠扒開外皮之後就用勺子掏著吃。
景大仙兒在廚房中到處溜達著,他哼著小調東看看西摸摸。見葉聞秋在屋外和溫瓊兩說話,景楠賤兮兮的戳了戳杜衡的腰:「杜衡杜衡,你有沒有覺得葉聞秋對你師父有點意思啊?」
遲鈍的杜衡轉過了頭:「嗯?!有嗎?」
景楠道:「當然有啊!要不他好端端的一個太上長老沒事幹?一天往一膳堂跑三回,次次都找溫瓊聊天。這還不明顯嗎?」
杜衡眨眨眼:「你要這麼說的話,鎮皇山的楊元慶不也是這樣嗎?」景楠搖搖頭:「不成不成,葉聞秋可以,楊元慶不行。」
杜衡不解:「為什麼啊?楊元慶為什麼就不行了?」
景楠往口中塞了一大勺山芋,他有點噎住了。杜衡連忙給他倒了一杯豆漿,他接過喝了一口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葉聞秋長得好看,楊元慶磕磣。」
杜衡覺得楊宗主要是在這裡聽到景楠的話,估計能拿著長、槍和他拼命。想他楊元慶好歹也是一宗之主相貌堂堂,如果不是太筆直,怎麼著都是無數姑娘的深閨夢裡人。怎麼到了景楠這裡就變成長的磕磣了呢?
不過景楠隨口又說道:「其實葉聞秋也不行,除了修為比瓊瓊高一點之外,生活上面就是個廢物。你看看他們師徒兩,把他們兩丟一起,這兩能過的像野獸一樣。」
景大仙兒太欠抽,兩句話把兩大宗門的大佬都給否定了。杜衡只能慶幸他的話只有自己聽到,要是葉聞秋聽到了,一膳堂估計都開不下去了。
杜衡終於將鴨腸鴨胗清理好了,此時在鍋中焯水的豬骨和雞骨已經好了。杜衡將兩種骨頭撈出來沖洗乾淨放在了一邊的筲箕中,趁著鍋里的水還熱,杜衡將一大盆鴨子倒入到鍋中一起焯水。
這些鴨子是海鴨,每一隻都是會下蛋的老鴨。當時從雲煙樓中打包來的食材中就有這樣的鴨子,這樣的鴨子用來做鹽水鴨或者烤鴨不太合適,但是用來煮湯再好不過了。
景楠看著杜衡將焯水完畢的鴨子又撈了起來,他感嘆道:「看著挺簡單的一道小吃,怎麼做起來這麼複雜呢?」
下鍋的每一種食材都需要細細的弄乾淨了,就拿養在鹽水中的鴨血來說。杜衡要先將鴨血浸泡在鹽水中,一炷香之後將鴨血切成長條或者塊兒後放到加了鹽和酒的開水中汆燙。等鴨血外表變色之後,要飛快的撈出來浸到冷水中,吃的時候還要將鴨血放到鴨湯裡面去燉煮,這樣出來的鴨血才能鮮嫩沒有異味。
如果這道菜換成景楠來做,景大仙兒寧願不吃也不想廢這個功夫。
杜衡笑了:「其實不複雜,說起來就是將食材處理乾淨了。你覺得複雜,是因為你不愛做菜,對於我而言,將這些平平無奇的食材組合在一起做成好吃的東西就是一種成就。」
景楠用小木勺摳著山芋皮上面粘著的肉:「哦。小玉他們又去靈寶園修陣法去了嗎?」
杜衡點頭:「是呀,笑笑他們都去了,你也要去嗎?」
景楠搖搖頭:「不了,我要留在家裡看著你。」杜衡笑了:「看著我幹嘛?我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會走丟。」
難道是怕再出現言不悔那種事?言不悔已經被神虛宮的劍修們關起來了,就算他有通天修為,暫時也逃不出神虛宮的地牢。再說了,溫瓊還在一膳堂呢,難道還怕人過來找事?
景楠道:「永遠不要低估人性,你現在雖然有宗門庇護,但是你永遠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這裡面又有多少不懷好意的人?每個人的心思都不會寫在臉上,萬一有人來找你晦氣,你哭都來不及。」
景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將蹲在凳子上的貓頭鷹擠到了地上。貓頭鷹委屈的『咕咕喵』的叫了一聲,然後一搖一擺的走出了一膳堂。
他緩聲道:「你一腔赤誠但是不代表別人會用同樣的態度來對你,不要低估修真界的惡意。雖然現在看起來你身邊善良的人很多,但是只要有一個不善良的,就足夠讓你難受了。」
杜衡鄭重的點點頭:「謝謝楠楠,我會注意的。」
景楠嘴巴上沾了紅薯上面的灰黑,偏偏他還一本正經的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注意就能避免的,總之我們還是要謹慎一些。」
杜衡笑了:「好的。」
所有的材料初步處理好了之後,杜衡準備開始炒鴨子了。他在鍋中倒入了豆油,等油熱了之後,他將汆燙好的鴨塊倒入鍋中煸炒掉水份。等鴨子的表皮被炒得微微發黃時,他往鍋中倒入了白酒去腥。
再稍稍煸炒之後,他加入了足夠的開水,這些開水要淹沒鴨子,並且足夠他做出一百多碗老鴨湯來,因此不能含糊。
加入開水後,鍋里的鴨湯很快就開了,水面上漂浮著一層金黃色的油花。杜衡往鍋中投入了薑片蔥結後,還往其中投入了燉煮鴨子用的料包。
燉煮鴨湯的料包和他之前用來滷製鹽水鴨的料包又有些不同,景楠粗粗看去,杜衡往料包中加了七八種香料。裡面有八角桂皮香葉□□草果陳皮白芷和良姜。每種香料的分量不多,和之前滷製鹽水鴨鹽水鵝相比,這個料包縮水了。
杜衡見景楠有些疑問,他笑道:「這些香料只是用來提鮮去腥的,不能太多,不然味道會蓋住老鴨本來的鮮味。鴨血粉絲湯裡面的湯頭靠的就是老鴨原本的味道。」
景楠聳聳肩:「哦。」
香料包入鍋後,杜衡將之前汆燙好的豬骨和雞架子也放到了大鍋中一同燉煮。等到水再次煮開時,景楠發現鍋里的湯顏色竟然已經隱隱發白了。
杜衡將漂浮在湯上面的浮沫給撇去了,然後他蓋上了鍋蓋讓鍋里的鴨湯慢慢的經受時間的考驗。趁著這個時間,他要處理鴨雜了。
處理鴨雜有點麻煩,要另起一鍋加入香料暫時燉煮去腥,然後將去腥後的鴨雜撈出來放在砂鍋中加上鴨湯繼續燉煮一盞茶加一炷香的時間。然後還要將鴨雜撈出晾涼後切片備用……
景楠看得都暈乎,他將吃剩的山芋皮往灶膛裡面一丟然後在水池中洗洗手:「太麻煩了,我還是去等著吃比較好。我出去溜達溜達,你慢慢做菜啊。」
杜衡應道:「好的,你注意身體,別跑太遠。」景楠的聲音傳來:「哦。」
景楠走了沒一會兒,一膳堂就來人了。杜衡抬頭一看,他忙不迭的用毛巾擦擦手走出了廚房:「雲師兄!你來了!」
雲中鶴黑著臉,他冷聲道:「杜長老客氣了,您現在是定坤宗宗主的入室弟子,雲中鶴只是藥王谷的一個內門弟子,當不得你喚一聲師兄。」
一聽雲中鶴這腔調,杜衡就知道他在生氣。他討好的迎上去:「雲師兄你不要生氣,我之前也不知道我師父是定坤宗的掌門啊。」這句話倒是實話,溫瓊暴露真實身份的時候,杜衡整個人都傻了。
雲中鶴還是沒好氣,他反手握住了杜衡的脈搏,按了一會兒後他放下了手:「你現在樹大招風可要當心些,我可不想來給你收屍。」
杜衡嘿嘿的笑著,他轉移話題:「雲師兄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要吃個包子?」
雲中鶴眼神複雜的看向杜衡,他沒忍住抬手就呼了杜衡一個腦瓜子:「吃吃吃,你腦子裡面只有吃的!」以前在藥王谷就是記吃不記打的性子,現在還是這個德行,什麼時候能好!
這世上估計也就只有雲中鶴能毫無負擔的抽打杜衡了,當年杜衡的原身在藥王谷的時候被他罵的最多,但是也是他護著的時間最長。
雲中鶴坐在一膳堂中手中捧著茶杯,他上下打量著杜衡:「你有了好機緣,以後就跟著定坤宗宗主好好修行。溫宗主人不錯,你身邊的人對你也好。比起在藥王谷賣命的日子,現在的生活挺不錯的,要好好珍惜。」
杜衡忙不迭的點頭:「我會的,雲師兄你放心。」
雲中鶴嘆了一聲,他感慨道:「你還是個小藥童的時候,師尊就將你交給了我。他對我說,你這輩子無甚大用,如今看來,師尊他老人家也走眼了。可見機緣這種東西是說不準的。」
杜衡嘿嘿的笑著:「要不是雲師兄護著,我早就被言不悔殺了。」
雲中鶴搖搖頭:「我倒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你在魔域開竅了。可能是幻天珠激發了你的潛能喚回了你的神智,比起以前那個蠢笨的杜衡,你更加聰慧。即便沒有我,你也能活下去。你看,你去東極山就找到了活路,而很多人會折損在半道上,這就是天命。」
杜衡卻不這麼認為:「要是沒有雲師兄和其他師兄給的符篆和法寶,我根本走不到東極山。」
雲中鶴修長的手指婆娑著茶盞的外壁,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杜衡也不打擾他,他起身去冰箱取出了一些糕點放在了雲中鶴面前:「雲師兄吃些點心吧。」
雲中鶴對點心之類的沒什麼興趣,他想了想說道:「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但是又怕告訴你之後,你會徒增煩惱。」
杜衡眨眨眼:「嗯?雲師兄請講。」
雲中鶴道:「我以前告訴你,你是被人放在藥王谷門口然後被撿回來的。其實我是騙你的。」
杜衡點點頭:「哦~」這是原主的事情了,現在想來杜衡對原主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他只能從原主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大概的猜到這是個什麼人。
原主不太聰明,或者可以用蠢笨二字來形容。在杜衡沒附身之前,原主在藥王谷做外門雜役,他白長了一副好面容,卻經常做窩囊事。外門的雜役們瞧不起他,內門的弟子們更加看不上他。杜衡的原身之前生活的並不算好,但是萬幸還有個容身之處,不至於流落四方。
現在聽到雲中鶴說原主的事,杜衡不由得坐直了身體。他占了人家的身體,就沾了他的因果,若是原主有什麼沒有了卻的心愿或者想要做的事,他有義務幫原主完成。
雲中鶴道:「其實你是師尊抱回來的,抱回來的時候,你毫無知覺。該怎麼形容呢?就像……就像是傀儡娃娃。」
聽到傀儡兩個字,杜衡心裡咯噔一下。他不由得想到了在靈寶園中看到的被廢棄的傀儡們。那些傀儡的臉和他長得太像了,雖然他安慰自己,有可能自己長了一副大眾臉,但是世上真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雲中鶴斟酌道:「傀儡需要靠靈氣驅動,你不需要。但是你和普通的孩子是不一樣的,師尊將你抱回來的時候,你被養在藥液中。就像是藥王谷裡面的試藥人一樣。」
試藥人是一種很慘的存在,每當研究出了新藥,醫修們就需要用試藥人來試藥。雖說在試藥之前,醫修們已經用動物來試過藥。但是動物畢竟是動物,它們口不能言,身體有異樣也看不出來。只有當動物死亡或者發狂,醫修才知道藥不合適。
很多試藥人過的很慘,他們身上會出現爛瘡或者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物反應。為了保住他們的性命,醫修們就會將他們浸泡在藥液中。很多試藥人長久的浸泡在藥液中,他們的皮膚會變成稀奇古怪的顏色,整個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修真界中,罪大惡極的人才會被送去藥王谷做試藥人,此外還有家裡實在過不下去的可憐人才會主動走上這條路。
雲中鶴道:「你被抱回來的時候就是個嬰孩,師尊將你養在後山的藥池中足足五年。在此期間,你的身軀在長大,看著和普通的孩童沒有什麼區別。你的食物不是辟穀丹,而是師尊煉製出來的丹藥。」
杜衡已經傻了,就算他對修真界的知識再匱乏,他也聽出雲中鶴現在說的這段話中的問題所在了。沒有一個人類的嬰孩能受得了被養在藥液中,別說五年了,就算是五天,五個時辰,他們都活不下去。原主卻能在藥液中存活五年,並且還能長大?!
雲中鶴道:「五年之後,你突然睜開了雙眼。師尊本想收你為徒,但是你每次看到他都哭鬧不止,師尊實在沒辦法,只能找個人來照顧你。而我,就是被師尊選中的來照顧你的人。」
杜衡驚愕的看向雲中鶴,雲中鶴平靜的看向杜衡:「諷刺嗎?明明一開始的初衷是讓我照顧你。可是當宗門的人發現你是個軟弱可欺的傻子之後,就開始輕視你了。包括我在內。」
雲中鶴道:「我是個脾氣不太好的人,有些事說一遍兩遍你依然沒能記住,到了第三遍的時候,我就要生氣了。現在想來,我對你真的一般般,算不上好。」
但是就是這樣的雲中鶴,卻讓原主杜衡願意付出一切去保護。
雲中鶴道:「什麼東西養長了就有感情了,小貓小狗是這樣,人也是如此。其實我一早就明白,你和我,你和我身邊的任何人都不一樣。如果讓我尋個比較靠譜的解釋的話,我覺得你之前渾渾噩噩更像是失去了記憶被封印住了。我甚至猜測著,你是不是哪裡來的大能,因為種種變故失去了意識。」
杜衡感覺他已經麻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雲中鶴卻很認真的對杜衡說道:「所以當幻天珠從言不悔手中飛到你身體內時,我就知道你身上一定會發生什麼變化。」
雲中鶴和原主朝夕相處十幾年,原主是什麼樣的人,他最了解不過。杜衡過來時一睜眼,他就知道杜衡已經不是以前的人了。雲中鶴嘆道:「在魔域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著,要不要將這些事告訴你。但是即便我告訴你,當時的你也沒辦法做什麼,而且你成了什麼樣的人我也不了解。萬一你是個危害一方的大魔頭,那豈不是會害了修真界?」
杜衡乾澀的問道:「那你為什麼現在告訴我了呢?」
雲中鶴道:「現在告訴你,是因為我確定了你這樣的性子,不可能是魔頭。你現在有時間有精力更有能力去求證,你曾經是什麼樣的人,你從哪裡來,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事。現在你可以慢慢的開始查了。」
杜衡腦子裡面一團亂麻,他一直以為原主是一個普通的傻子。現在竟然告訴他這麼多信息,這讓他怎麼查?
雲中鶴緩聲道:「人麼,總有好奇心的。我曾經也試過幫你查你的身世,然而師尊待我如子,我又是個比較現實的人。我不會為了一個傻子去得罪我的師尊,萬一你真是罪大惡極的人,我的所作所為只會讓師尊難過。」
杜衡還在木訥的問道:「為什麼現在告訴我?你不怕得罪你師尊了嗎?」
雲中鶴道:「也怕,我怕查出來之後罪大惡極的人是我師尊。」
杜衡疑惑的看向雲中鶴,雲中鶴眼中出現了動搖和痛苦:「我們回到藥王谷之後把在魔域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師尊,當師尊聽到幻天珠附身到你身上時。他的表情很奇怪,他長嘆一說,說了兩個字。」
杜衡問道:「他說了什麼?」
雲中鶴道:「師尊說:造孽。以我對師尊的了解,他在後悔。師尊懸壺濟世救了無數人的命,我只在他口中聽到他說這話說了兩次,第一次是他親手給背叛師門的師兄餵下毒藥,第二次就是聽到你的事情之後。若是他不後悔不掙扎,他不會這麼說。」
雲中鶴苦笑道:「我雖不是最了解師尊的弟子,但是我確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師尊他覺得對不住你傷害了你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甚至對我們說,若是言不悔來宗門要人,讓我們守口如瓶,不告訴他你的去向。這一切讓我覺得哪裡怪怪的。」
杜衡回憶了一下,不管是原主還是他,兩人的腦海中都沒有和藥王穀穀主說話的場面,就連之前在正陽殿碰面,杜衡和他都沒有眼神交匯。他依稀記得藥王穀穀主滿頭華發是個非常慈善的老者,這樣的老者和原主之間又發生過什麼事嗎?
雲中鶴正視著杜衡:「杜衡,你如今今非昔比。這些事我本可以不說,但是我怕哪天你想起了什麼來找藥王谷的麻煩。到時候藥王谷沒有人會是你的對手,不如我主動告訴你。請你念在我如今主動告知的份上,將來若是查出了什麼,能放過我師尊。若是有仇怨,你只管來找我就是。」
杜衡笑著搖搖頭:「雲師兄你說什麼呢?我是那種打打殺殺的人嗎?」原主願意為了雲中鶴付出性命,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雲中鶴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那樣再好不過。對了,師尊抱你回來之前,他到了神虛宮。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是神虛宮的劍修,亦或是某個劍修的分神?」
杜衡眉頭微微皺起:「神虛宮?你說我是從神虛宮出去的嗎?」這就稀奇了,原主印象中完全沒有神虛宮的存在。
雲中鶴不確定的說道:「我不能肯定,也有可能你是師尊半路上撿的。不過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我還是偏向你是神虛宮裡的人,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呆在這裡,師尊才帶你回去養著。」
看著杜衡滿臉的懵逼,他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些事告訴你,不過現在話已經說出去,想要再收回來就難了。你自己考慮考慮吧。」
雲中鶴喝完茶放下茶盞就走,留下杜衡對著還冒著熱氣的茶杯發呆。聽雲中鶴說了這些,杜衡此刻只有一個字能形容他的感受,那就是——慌。
心裡慌成了狗,但是表面依然淡定的一塌糊塗。
景楠進門的時候,看到杜衡對著空茶盞雙眼放空。他拍拍杜衡的肩膀:「嘿,回神了,廚房裡面什麼味道?」
杜衡嗷的一聲跳了起來:「我的鴨雜!!」他火急火燎的往廚房跑去,等他將鍋蓋一揭開,杜衡捶胸頓足:「哎呀!我的鴨雜啊!」
雲中鶴來的時候,杜衡正將鴨雜放在鍋里去味。本來只要煮半盞茶就能撈出來放在鴨湯中燉煮了,然而他光顧著說話,鴨雜們在香料裡面燉煮了都不止一炷香了。撈出來之後飄著濃濃的香料味,景楠樂呵呵的:「這下好了,味道去除的可徹底了。」
杜衡無語凝噎:「我的鴨雜呀……」
景楠笑得可開心了:「和你那雲師兄說什麼呢,說得那麼開心?沒事啦,壞了就用別的代替唄。」
杜衡將鴨腸放在旁邊,想用鴨湯燉煮鴨雜不可能了,只能將鴨雜泡在老鴨湯里,看看能不能拯救拯救了。這麼想著,他取出了一口砂鍋放在了灶台上。
揭開大鍋的鍋蓋之後,只見鍋中乳白色的鴨湯上漂浮著金色的油花。杜衡往大鍋中加入了適量的鹽調了一下味道,他舀起一小勺湯送到景楠唇邊:「楠楠,嘗一下鹹淡。」
景楠就著木勺喝了一口:「差不多了,很鮮耶。」杜衡笑道:「鴨子好,煮出來的湯才會鮮。」
說著他從大鍋中舀了幾勺湯倒在砂鍋中,滾燙的鴨湯將鴨雜浸泡住了。杜衡端著砂鍋嘀嘀咕咕:「希望能稍微挽救一下啊。」
大鍋中的鴨湯在咕嘟著,一陣陣鮮香的鴨湯味道縈繞在一膳堂周圍。溫暖的陽光從窗戶外斜斜的招到廚房中落在了靠窗的圓桌上,景楠趴在圓桌上哼著小曲。
一放鬆下來,杜衡就想到了雲中鶴對他說的話,他的心頭就像是堵了一口氣一樣面色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太好。
景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心情不好呀?怎麼啦?同我說說?」
杜衡看著景楠明朗的笑容,他尷尬的說道:「楠楠,你說,要是我不是人怎麼辦呀?」話音一落,杜衡就發現他的話裡面有歧義,這不是在罵自己嗎?他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這幅身體不像普通人一樣是爹媽生的,自然長的。怎麼辦呀?」
景楠無所謂的說道:「不是人就不是人唄?做人難道高貴一些哪?你看我和惜惜小玉,我們都不是人。」
好麼,這三個都是妖修,杜衡是不是人在他們看來並不重要。杜衡被景楠的話給逗笑了:「我怎麼覺得在你們眼裡什麼都不是事呢?」
景楠趴在圓桌上伸了個懶腰:「只要我們幾個人好好的,其他的都不是事兒。」
杜衡看著慵懶的景楠,他也認同景楠這個觀點。他說道:「楠楠,我跟你說個事。不知道小玉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其實不是太虛界的人,至少不是藥王谷那個外門雜役杜衡。」
景楠眯著眼睛:「小玉說過啦,那又如何?你是什麼人占了誰的身體這些都不是事兒。還是那句話,只要大家在一起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
景楠道:「如果你覺得放不下原身想要把這事給調查清楚也可以,我和惜惜小玉會幫你一起查。你不用把這種事放在心上,聽過就忘了吧。」
杜衡還是有些遲疑:「可是……」
景楠笑道:「你這人心裡藏不住事,只要想到什麼,恨不得都寫在臉上,再說你也沒那個腦子去調查這種事。如果你信任我們,就交給我們,你安心的做你的菜提升你的修為。與其去想這些讓你心煩的事,不如多想想做幾道好吃的。」
杜衡感激的笑了:「謝謝楠楠。」
景楠笑吟吟的看向杜衡:「我們幾個人之間別說謝謝。都是一家人,這些事就是應該的。你現在心情好些了嗎?剛剛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你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天都塌了。」
說真的,杜衡現在的心情還是有點複雜的。雲中鶴口中,他是一個來路不明的東西,而在景楠口中,這又都不是事。大起大落之下,杜衡百感交集,這會兒腦子裡面還是木的。
景楠見杜衡面色還有些不自然,他笑道:「送你一份禮物,你要不要?看到了之後心情就會變得好起來了哦。」
杜衡好奇道:「啊?什麼禮物?」
景楠左右一看,見溫瓊他們還在古樹下聊天。他對杜衡說道:「你閉上眼睛。」
杜衡果然乖乖的閉上了眼睛:「什麼東西呀,還神神秘秘的。」這時候他感覺到手中觸碰到了無比絲滑的東西,摸起來像是……皮毛?!
杜衡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面前的景楠已經變成了銀髮金眸的本來樣貌。杜衡被景楠的尾巴籠罩住了!他就像置身在毛之海洋裡面,四周都是毛茸茸香噴噴的毛。景楠的七條長尾從四面八方湧來籠罩住了杜衡,如此壯觀又美麗的景象讓杜衡睜大了雙眼:「哇!」
這可真是驚喜,杜衡不由自主的就笑了,他伸手去摸景楠的尾巴:「真好看。」景楠扭著尾巴驕傲的說道:「那當然,我可是最漂亮的小狐狸,清衡都蓋過章的!」
入手的皮毛溫暖絲滑,摸起來像是輕柔的雲朵,抱起來又松又軟。杜衡真想撲倒在景楠的尾巴上打個滾,景楠似乎看穿了杜衡的想法,他笑道:「想打滾嗎?打吧。不過速度要快,我現在支著結界呢,要是讓葉聞秋看到了就有點麻煩了。」
杜衡美滋滋的將自己的臉埋在了面前的皮毛中:「楠楠,真好啊。」
倒在皮毛中,杜衡感覺所有的煩惱都飛走了。他的身體輕盈又鬆快,心情也愉快了起來。景楠的皮毛像是流動的水一般溫柔的簇擁著他,無論他往哪個方向摸去,都能觸摸到順滑的皮毛。對杜衡而言,這是極致的享受,無論是視覺上的,還是觸覺上的!果然世上最能治癒人心的就是毛茸茸!
景楠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你可不能讓小玉知道我讓你在我尾巴裡面打滾了啊。」杜衡愜意的滾了一圈:「為什麼啊?」
景楠道:「小玉那人醋勁可大,自己沒幾根毛還不讓我和惜惜在他面前炫。要是他知道了,我怕你明天起不來。」
杜衡隨手拉過面前滑動的尾巴尖,他溫柔的撈了過來摟在了懷裡。蹭著華美的皮毛,杜衡美得都快起飛了:「嗯,我不說!」
不得不說,景楠的這個禮物真的太棒了!可是美麗的東西也是轉瞬即逝的,杜衡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味,景楠就收回了尾巴。
杜衡悵然若失:「啊,沒有了。楠楠,以後還能經常看到你的尾巴嗎?」景楠眯著眼睛:「等咱到村子裡面可以經常給你看,在人修世界還是算了吧,我怕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杜衡回味著那份柔軟的觸覺:「難怪笑笑喜歡在你的本體上打滾,太舒服了。」
景楠正色道:「等將來有機會,我也變成本體,讓你在我身上打滾!」杜衡忙不迭的點頭:「嗯嗯!」
這時候臉上貼著黃瓜片的溫瓊進門了:「我聞到鴨湯的味道了!可以吃鴨血粉絲湯了嗎?」杜衡看向溫瓊身後:「還沒好,老葉呢?」
溫瓊一邊去揭鍋蓋一邊不在乎的說道:「走掉了。嘮嘮叨叨的,可煩了,我還用了點招他才走掉的,不然能在這裡和我嘮叨一上午。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煩死了。」
景楠隨口問道:「嗯?用了什麼招?」溫瓊放下鍋蓋猥瑣的笑了:「我約他一起去泡澡,他頭也不回就跑了。哪怕我說我用男人的身軀一起去,他也不樂意。嘿,德行,又不是沒看過。」
杜衡和景楠兩默默給溫瓊豎起大拇指:「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小玉:楠楠,生毛膏再讓我抹抹?
楠楠:別抹了,你一個長鱗片的,就算泡在生毛膏裡面也沒用。
惜惜:再說了,就你的身板子全身長滿毛也不好看。
楠楠:唔……長條的長毛的龍,無法想像。
惜惜:可以參考樹上的毛毛蟲,都是長條形的。
小玉遭受誅心一擊,生氣爆起。
景楠和鳳歸摸著腦袋:啊,我的毛啊!!